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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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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美事,老僧更是感激无量。”
靖、蓉两人愕然相顾,不敢答应。一灯见两人不作声,又
追问一句:“老僧这个恳求,两位难以答允么?”黄蓉微一犹
豫,说道:“伯伯既这么说,我们遵命就是。”一扯郭靖的衣
袖,下拜告别。一灯又道:“你们不必和瑛姑见面,从后山下
去罢。”黄蓉又答应了,牵着郭靖的手转身出门。
四弟子见她并无戚容,都暗骂她心地凉薄,眼见自己救
命恩人危在顷刻,竟然漠不关心的说走就走。
郭靖却知黄蓉决不肯袖手不顾,必然另有计谋,当下跟
着她出门。走到门口,黄蓉俯口到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郭
靖停步迟疑,终于点头,转过身来,慢慢走回。
一灯道:“你宅心忠厚,将来必有大成。瑛姑的事,我重
托你了。”郭靖道:“好!大师之事,晚辈自当尽心竭力。”突
然反手抓出,拿住了一灯身旁那天竺僧人的手腕,左手乘势
戳去,闭住了他“华盖”“天柱”两个大穴。这两穴一主手,
一主足,两穴被闭,四肢登时动弹不得。这一着大出人人意
料之外,一灯与四大弟子俱各大惊失色,齐叫:“干甚么?”郭
靖更不打话,左手又往一灯肩头抓去。
一灯大师见郭靖抓到,右掌翻过,快似闪电,早已拿住
他左手手腕。郭靖吃了一惊,心想此际一灯全身已在自己掌
力笼罩之下,竟能破势反击,而且一击正中要害,这功夫确
是高深之极,只是一灯手掌与他手脉寸关尺甫触,立显真力
虚弱,这一拿虚晃不稳。郭靖立时夺位逆拿,翻掌扣住他手
背麻筋,右掌“神龙摆尾”,击退渔人与樵子从后攻来的两招,
左手食指前伸,点中了一灯大师胁下的“凤尾”“精促”二穴,

说道:“伯伯,对不住之至。”
此时黄蓉已使开打狗棒法,将那农夫直逼到禅房门外。那
书生以变起仓卒,未明靖、蓉二人用意,连呼:“有话请说,
不必动手。”那农夫见师父为人所制,势如疯虎,不顾性命的
向禅房猛冲,但那打狗棒法何等精妙,连冲三次,都给黄蓉
逼得退回原位。郭靖双掌呼呼风响,使成一个圈子,从禅房
里打将出来,渔人、樵子、书生三人被他掌力所迫,一步一
步退出房门。黄蓉猛地递出一招,直取农夫眉心。这一棒迅
捷无伦,那农夫一声“啊也”,向后急仰,平平跃出数尺。黄
蓉叫声:“好!”反手关上背后的房门,笑眯眯的道:“各位住
手,我有话说。”
那樵子和渔人每接郭靖一掌,都感手臂酸麻,足下踉跄,
眼见郭靖又是挥掌击来,两人并肩齐上,只待合力抵挡。郭
靖听得黄蓉此言,这一掌发到中途,忽地收住,抱拳说道:
“得罪得罪。”渔、樵、耕、读愕然相顾。黄蓉庄容说道:“我
等身受尊师厚恩,眼见尊师有难,岂能袖手不顾?适才冒犯,
实是意图相救。”
那书生上前深深一揖,说道:“家师对头是我们四人的主
母,尊卑有别,她找上山来,我们不敢出手。何况家师为了
那……那小皇爷之死,十余年来耿耿于心,这一次就算功力
不损,身未中毒,见到那刘贵妃前来,也必袖手受她一刀。我
们师命难违,心焦如焚,实是智穷力竭,不知如何是好。姑
娘绝世才华,若能指点一条明路,我辈粉身碎骨,亦当相报
大恩大德。”
黄蓉听他说得如此恳切,倒也不便再如先前那样和他嬉

皮笑脸,说道:“我师兄妹对尊师感恩之心,与四位无异,定
当全力以赴。如能阻止瑛姑踏进禅院,自是最好不过,但想
她处心积虑,在山下黑泥沼中苦候十余年,此次必是有备而
来,只怕不容易阻挡。小妹想到的法子要冒一个奇险,若能
成功,倒可一劳永逸,更无后患。只是风险甚大,那瑛姑精
明狡猾,武功又高,此计未必能成。但我才智庸愚,实想不
出一个万全之策。”
渔、樵、耕、读齐道:“愿闻其详。”黄蓉秀眉微扬,说
出一番话来,只把四人听得面面相觑,半晌做声不得。
酉牌时分,太阳缓缓落到山后,山风清劲,只吹得禅院
前几排棕榈树摇摆不定,荷塘中残荷枯叶簌簌作响。夕阳余
晖从山峰后面映射过来,照得山峰的影子宛似一个极大怪人,
横卧在地。
渔、樵、耕、读四人盘膝坐在石梁尽处的地下,睁大了
眼睛,只是向前望去,每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等了良久,天
渐昏暗,几只乌鸦哑哑鸣叫,飞入下面山谷,谷中白雾蒙蒙
升起,但石梁彼端的山崖转角处仍是无人出现。
那渔人心道:“但愿得刘贵妃心意忽变,想起此事怪不得
师父,竟然悬崖勒马,从此不来。”那樵子心想:“这刘贵妃
狡诈多智,定是在使甚奸计。”那农夫最是焦躁,心道:“早
一刻来,早一刻有个了断,是祸是福,是好是歹,便也有个
分晓。说来却又不来,好教人恼恨。”那书生却想:“她来得
愈迟,愈是凶险,这件事也就愈难善罢。”他本来足智多谋,
在大理国做了十余年宰相,甚么大阵大仗都见过了,但这时

竟然心头烦躁,思潮起伏,拿不出半点主意,眼见周围黑沉
沉地,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枭鸣,突然想起儿时听人说过的一
番话来:“那夜猫子躲在暗处里,偷偷数人的眉毛。谁的眉毛
根数给数清楚了,那就活不到天亮。”这明明是骗小孩儿的瞎
说,但这时听到这几声枭鸣,全身竟然不寒而栗:“难道师父
当真逃不过这番劫难,要死在这女子手里么?”
正想到此处,忽听那樵子颤声低呼:“来啦!”一抬头,只
见一条黑影在石梁上如飞而至,遇到缺口,轻飘飘的纵跃即
过,似乎丝毫不费力气。四人心中更是骇然:“她跟我师学艺
之时,我们早已得了我师的真传。怎么她的武功忽然胜过了
我们?这十余年之中,她又从甚么地方学得这身功夫?”
眼见那黑影越奔越近,四人站起身来,分立两旁。转瞬
之间,那黑影走完石梁,只见她一身黑衣,面目隐约可辨,正
是段皇爷当年十分宠爱的刘贵妃。四人跪倒磕头,说道:“小
人参见娘娘。”
瑛姑“哼”了一声,横目从四人脸上扫过,说道:“甚么
娘娘不娘娘?刘贵妃早死了,我是瑛姑。嗯,大丞相,大将
军,水军都督,御林军总管,都在这里。我道皇爷当真是看
破世情,削发为僧,却原来躲在这深山之中,还是在做他的
太平安乐皇帝。”这番话中充满了怨毒,四人听了,心下栗然。
那书生道:“皇爷早不是从前的模样了。娘娘见了他必定
再也认不出来。”瑛姑冷笑道:“你们娘娘长、娘娘短的,是
讥刺我么?直挺挺的跪在这里,是想拜死我么?”渔、樵、耕、
读四人互视一眼,站起身来,说道:“小的向您请安。”瑛姑
把手一摆,道:“皇爷是叫你们阻拦我来着,又闹这些虚文干

么?要动手快动手啊。你们君的君,臣的臣,不知害过多少
百姓,对我这样一个女子还装甚么假?”
那书生道:“我皇爱民如子,宽厚仁慈,大理国臣民至今
无不称颂。我皇别说生平绝无残害无辜,就是别人犯了重罪,
我皇也常常法外施恩。娘娘难道不知?”瑛姑脸上一红,厉声
道:“你敢出言挺撞我么?”那书生道:“微臣不敢。”瑛姑道:
“你口中称臣,心中岂有君臣之份?我要见段智兴去,你们让
是不让?”
那“段智兴”正是一灯大师俗家的姓名,渔、樵、耕、读
四人心中虽知,但从来不敢出之于口,耳听得瑛姑直斥其名,
都是不禁凛然。那农夫在朝时充任段皇爷的御林军总管,这
时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一日为君,终身是尊,你岂可
出言无状?”
瑛姑纵声长笑,更不打话,向前便闯,四人各伸双臂相
拦,心想:“她功夫虽高,我四人合力,尽也阻拦得住。今日
纵然违了师命,事急从权,那也说不得了。”岂知瑛姑既不出
掌相推,也不挥拳殴击,施展轻功,迎面直撞过来。
那樵子见她冲到,不敢与她身子相碰,微向旁闪,伸手
便抓她肩头。这一抓出手极快,抓力亦猛,但掌心刚触到她
肩头,却似碰到一件异常油腻滑溜之物一般,竟然抓之不住。
就在此时,农夫与渔人齐声猛喝,双双从左右袭到。
瑛姑一低头,人似水蛇,已从渔人腋下钻了过去。渔人
鼻中只闻到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心中略感慌乱,
手臂非但不敢向内压夹她身子,反而向外疾张,生怕碰着她
身上甚么地方。农夫怒道:“你怎么啦!”十指似钩,猛向瑛

姑腰间插去。樵子急喝:“不得无礼!”那农夫充耳不闻,刹
时之间,十指的指端都已触及瑛姑腰间,但不知怎的,指端
触处只觉油光水滑,给她一溜便溜了开去。
瑛姑以在黑沼中悟出来的泥鳅功连过三人,已知这四人
无法阻拦自己,反手发掌,猛向农夫拍去。书生回臂出指,径
点她手腕穴道。岂知瑛姑突然伸出食指,快如电光石火,手
指尖和他手指尖在空中对准了一碰。此时书生全身精力尽集
于右手指,突然间指尖正中一麻,身如电震,叫声“啊哟”,
一交跌翻在地。樵夫与渔人忙俯身相救。农夫左拳直出,犹
似铁锤般往瑛姑身上击去。
这一拳势挟劲风,力道惊人,瑛姑眼见拳风扑面,竟不
避让。那农夫一惊,心想这一拳势必将她打得脑浆迸裂,急
忙收招,但拳面已然碰到瑛姑鼻尖。瑛姑脑袋微侧,拳锋便
从她鼻尖滑落,在她脸颊上擦了过去。那农夫左臂不及回缩,
手腕已被对方拿住,急忙后夺,只听得喀的一声,尚未觉得
疼痛,却知手肘关节已被她反拳打脱。那农夫一咬牙,更不
理会,右手食指急往敌人臂弯里点去。
渔、樵、耕、读四人的点穴功夫都得自一灯大师的亲传,
虽不及乃师一阳指的出神入化,但在武林中也算得是第一流
的功夫,岂知遇着瑛姑,刚好撞正了克星。她处心积虑的要
报丧子之仇,深知一灯大师手指功夫厉害,于是潜心思索克
制的手段。她是刺绣好手,竟从女红中想出了妙法,在右手
食指尖端上戴了一个小小金环,环上突出一枚三分来长的金
针,针上喂以剧毒,她眼神既佳,手力又稳,苦练数年之后,
空中飞过苍蝇,伸指戳去,金针能将苍蝇穿身而过。此际临

敌,她一针先将书生的食指伤了,待见那农夫手指点到,冷
笑一声,纤指轻曲,指尖对准指尖,一针又刺在他食指尖端
的中心。
常言道:“十指连心”,那食指尖端属手阳明大肠经,金
针刺入,即抵“商阳穴”。那农夫败中求胜,这一指点出时出
了全力,瑛姑却毫不使劲,只是在恰好时际将金针摆在恰好
的处所,不是以针刺他指尖,却是让他用指尖自行戳在金针
之上。这一针刺入,那农夫也是虎吼一声,扑翻在地。
瑛姑冷笑道:“好个大总管!”抢步往禅院奔去。那渔人
大呼:“娘娘留步。”瑛姑止步回身,冷笑道:“你待怎地?”这
时她已奔至荷塘之前,荷塘与禅寺只有一条小石桥相通,瑛
姑站在桥头,瞪目而视,虽在黑夜,仅有微光可辨面目,但
那渔人与她一对面,只觉两道目光冷森森的直射过来,不禁
心中凛然,不敢上前动手。瑛姑冷冷的道:“大丞相、大总管
两人中了我的七绝针,天下无人救得。你也想送死吗?”说罢
也不待他答话,转身缓缓而行,竟不回头,不理他是否从后
偷袭。
一条小石桥只二十来步,将到尽头,忽然黑暗中转出一
人,拱手道:“前辈您好。”
瑛姑吃了一惊,暗道:“此人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我怎
么竟未知觉?若是他暗施毒手,此刻只怕我已非死即伤。”定
睛看时,只见他身高膀阔、浓眉大眼,正是自己指点上山的
郭靖,当下说道:”小姑娘的伤治好了吗?”郭靖躬身说道:
“多谢前辈指点,我师妹的伤蒙一灯大师治好了。”瑛姑哼了
一声道:“她怎么不亲来向我道谢?”口中说着,脚下不停,径

自前行。
郭靖站在桥头,见她笔直走来,忙道:“前辈请回!”瑛
姑哪来理他,身形微侧,展开泥鳅功,从他身侧急滑而过。郭
靖虽在黑沼茅屋中曾与她动过手,但料不到她说过就过,身
子滑溜如此,情急之下,左臂后抄,回振反弹,却是周伯通
所授“空明拳”的奇妙家数。瑛姑眼见已然滑过他的身侧,哪
知一股柔中带韧的拳风忽地迎面扑至,逼得她非倒退不可。她
此来有进无退,不管郭靖拳势猛烈,仍是鼓勇向前直冲。郭
靖急叫:“留神!”只感一个女子温软的身躯已扑入自己臂弯,
大惊之下,足下被瑛姑一勾,两人同时落向荷塘。
两人身在半空之时,瑛姑左手从郭靖右腋下穿过,绕至
背后抓住他左肩,中指卷曲,扣向郭靖咽喉,大指食指施劲
捏落。这是小擒拿手中的“前封喉闭气”之法,只要一捏而
中,敌人气管封闭,呼吸立绝,最是厉害不过。郭靖身子斜
斜下跌,又觉肩头被拿,心知不妙,右臂立弯,挟向瑛姑头
颈,这也是小擒拿手中闭气之法,称为“后挟颈闭气”。瑛姑
知他臂力厉害,己所不及,虽然抢了先着,却不能跟他硬碰
硬的对攻,急忙松手放开他的肩头,伸指戳出。郭靖左臂撞
开了她手腕。
从石桥落入荷塘,只是一瞬间,但两人迅发捷收,顷刻
间已各向对方施了三招,这近身肉搏,使的都是快速无伦的
小擒拿手。瑛姑功力深厚,郭靖却是力大招精,这三招谁也
奈何不了谁,扑通一声,双双落入塘中。
塘中污泥约有三尺来深,塘水直浸至两人胸间。瑛姑左
手下抄,捞起一把污泥往郭靖口中抹去。郭靖一怔,急忙低

头闪避。瑛姑在泥泞遍地的黑沼一居十余年,见泥鳅穿泥游
行而悟出了一身泥鳅功,在陆上与人动手过招已是滑溜异常,
一入软泥浮沙,更是如虎添翼,她将郭靖拉入荷塘,也是知
他武功胜已,非逼得他身处困境,难以过桥。她指戳掌打,在
污泥中比陆上还要迅捷数倍,有时更捞起一团团烂泥,没头
没脑的向郭靖抹去。
郭靖双足深陷,又不敢猛施掌力将她打伤,只拆了四五
招,立时狼狈万分。但听风声响处,一团塘泥挟着臭气扑面
而至,急忙侧头闪避,哪知瑛姑数泥同掷,闪开了两团污泥,
第三团却给迎面掷个正中,口鼻双眼登被封住。他久经江南
六怪指点,知道身上如中了暗器,若是手忙脚乱的去拔暗器,
看伤口,敌人必然乘机抢攻,痛下杀手,此时呼吸已闭,眼
目难开,当下呼呼呼连推三掌,教敌人不能近到自己五尺之
内,这才伸左手抹去脸上污泥,睁开眼来,却见瑛姑已跃上
石桥,走向禅院。
瑛姑闯过郭靖这一关,心中暗叫:“惭愧!若非此处有个
荷塘,焉能打退这傻小子?想来是老天爷今日教我得报此仇。”
当下脚步加快,走向寺门,伸手推去,那门竟未上闩,呀的
一声,应手而开。这一下倒出乎她意料之外,生怕门后设有
埋伏,在外面待了片刻,见屋内并无动静,这才入内,只见
大殿上佛前供着一盏油灯,映照着佛像宝相庄严。瑛姑心中
一酸,跪倒在蒲团上暗暗祷祝。
刚默祝得几句,忽听身后格格两声轻笑,当即左手后挥,
划了个圈子,防敌偷袭,右手在蒲团上一按,借力腾起,在

空中轻轻巧巧的一个转身,落下地来。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
喝了声彩:“好俊功夫!”定睛看时,只见她青衣红带,头上
束发金环闪闪发光,一双美目笑嘻嘻的凝视着自己,手中拿
着一根晶莹碧绿的竹棒,正是黄蓉。
只听她说道:“瑛姑前辈,我先谢你救命之恩。”瑛姑森
然道:“我指点你前来求医,志在害人,并非为了救你,又何
必谢我?”黄蓉叹道:“世间恩仇之际,原也难明。我爹爹在
桃花岛上将老顽童周伯通关了一十五年,终也救不活我妈妈
的性命。”瑛姑听她提到“周伯通”三字,登时身子剧震,厉
声喝问:“你妈妈与周伯通有甚么干系?”
黄蓉一听她的语气,即知她怀疑周伯通与自己母亲有甚
情爱纠缠,致被父亲关在桃花岛上,看来虽然事隔十余年,她
对老顽童并未忘情,否则怎么凭空会吃起这份干醋来?当下
垂首凄然道:“我妈是给老顽童累死的。”
瑛姑更是怀疑,灯光下见黄蓉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自
己当年容颜最盛之时,也远不及她美貌,她母亲若与她相似,
难保周伯通见了不动心,不禁蹙眉沉思。
黄蓉道:“你别胡思乱想,我妈妈是天人一般,那周伯通
顽劣如牛,除了有眼无珠的女子,谁也不会对他垂青。”瑛姑
听她嘲骂自己,但心中疑团打破,反而欣慰,脸上却仍是冷
冷的不动声色,说道:“既有人爱蠢笨如猪的郭靖,自也有人
喜欢顽劣如牛之人。你妈妈又怎么给老顽童害死了?”黄蓉愠
道:“你骂我师哥,我不跟你说话啦。”说着拂袖转身,佯作
动怒。
瑛姑一心要问明究竟,忙道:“好啦,我以后不说就是。

你师哥聪明得很。”黄蓉停步回头,道:“那老顽童也不是存
心害死我妈,可是我妈不幸谢世,却是从他身上而起。我爹
爹一怒之下,将他关在桃花岛上,可是关到后来,心中却也
悔了。冤有头,债有主,是谁害死你心爱之人,你该走遍天
涯海角,找这凶手报仇才是。迁怒旁人,又有何用?”这几句
话犹如当头棒喝,把瑛姑说得呆在当地,做声不得。
黄蓉又道:“我爹爹早已将老顽童放了……”瑛姑惊喜交
集,说道:“那么不用我去救他啦?”黄蓉微笑道:“倘若我爹
爹不肯放人,你又救得了老顽童吗?”瑛姑默然。
瑛姑当年离了大理,即去找寻周伯通,起初几年打探不
到消息,后来才无意中从黑风双煞口里,得知他被黄药师囚
禁在桃花岛上,只是为了甚么原因,却打探不出。那日周伯
通在大理不顾她而去,甚是决绝,她知若非有重大变故,势
难重圆,这时得悉他失手被禁,不由得又悲又喜,悲的是意
中人身遭劫难,喜的是这却是个机缘,若是自己将他救出,他
岂能不念恩情?哪知桃花岛上道路千回百转,别说救人,连
自己也陷了三日三夜,险些饿死。还是黄药师派哑仆带路,才
送她离岛。她于是隐居黑沼,潜心修习术数之学。这时听说
周伯通已经获释,不禁茫然若失,甜酸苦辣诸般滋味,一齐
涌上心来。
黄蓉笑吟吟的道:“老顽童最肯听我的话,我说甚么他从
来不敢驳回。你若想见他,这就跟我下山。我为你们撮合良
缘,就算是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如何?”这番话只把瑛姑听得
双颊晕红,怦然心动。
眼见这场仇杀就可转化为一桩喜事,黄蓉正自大感宽慰,

忽听拍的一声,瑛姑双掌反向背后相互一击,脸上登似罩了
一层严霜,厉声说道:“凭你这黄毛丫头,就能叫他听你的话?
他干么要听你指使?为了你美貌吗?我无恩于你,也不贪图
你的甚么报答。快快让路,再迟片刻,莫怪我下手无情。”
黄蓉笑道:“啊哟哟,你要杀我么?”瑛姑双眉竖起,冷
冷的道:“杀了你又怎样?别人忌惮黄老邪,我可是天不怕地
不怕。”黄蓉笑嘻嘻的道:“杀了我不打紧,谁给你解那三道
算题啊?”
那日黄蓉在黑沼茅屋的沙地上写下了三道算题,瑛姑日
夜苦思,丝毫不得头绪。她当初研习术数原是为了相救周伯
通,岂知任何复杂奥妙的功夫,既经钻研,便不免令人废寝
忘食,欲罢不能。她明知这些算题即令解答得出,与黄药师
的学问仍是相去霄壤,对救人之事毫无裨益,但好奇之心迫
使她殚精竭虑,非解答明白,实是难以安心,这时听黄蓉提
及,那三道算题立时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显现,不由得脸生
踌躇之色。
黄蓉道:“你别杀我,我教了你罢。”从佛像前取过油灯,
放在地下,取出一枚金针,在地下方砖上划出字迹,登时将
第一道“七曜九执天竺笔算”计了出来,只把瑛姑看得神驰
目眩,暗暗赞叹。
黄蓉接着又解明了第二道“立方招兵支银给米题”,这道
题目更是深奥。瑛姑待她写出最后一项答数,不由得叹道:
“这中间果然机妙无穷。”顿了顿,说道:“这第三道题呢,说
易是十分容易,说难却又难到了极处。‘今有物不知其数,三
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我

知道这是二十三,不过那是硬凑出来的,要列一个每数皆可
通用的算式,却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
黄蓉笑道:“这容易得紧。以三三数之,余数乘以七十;
五五数之,余数乘以二十一;七七数之,余数乘十五。三者
相加,如不大于一百零五,即为答数;否则须减去一百零五
或其倍数。”瑛姑在心中盘算了一遍,果然丝毫不错,低声记
诵道:“三三数之,余数乘以七十;五五数之……”黄蓉道:
“也不用这般硬记,我念一首诗给你听,那就容易记了:三人
同行七十稀,五树梅花廿一枝,七子团圆正半月,余百零五
便得知。”
瑛姑听到“三人同行”、“团圆半月”几个字,不禁触动
心事,暗道:“这丫头既识得他,自是早知我的阴私。三人同
行是刺我一女事奉二男,团圆半月却讥我与他只有十余日的
恩情?”她昔年做下了亏心之事,不免处处多疑,当下沉着声
音道:“好啦,多谢你指点。朝闻道,夕死可矣。你再罗唆,
我可容你不得啦?”黄蓉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死的是
闻道之人啊,倒不曾听说是要弄死那传道之人的。”
瑛姑瞧那禅院情势,知道段皇爷必居后进,眼见黄蓉跟
自己不住纠缠,必有诡计,心想这丫头年纪虽小,精灵古怪
实不在乃父之下,莫要三十老娘倒绷婴儿,运粮船撞翻在阴
沟里,为了看她计算,已耽搁了不少时刻,大事当前,怎地
还在术数上耗那无谓的心思?当下更不打话,举步向内。转
过佛殿,只见前面黑沉沉的没一星灯火。她孤身犯险,不敢
直闯,提高声音叫道:“段智兴,你到底见我不见?在黑暗里
缩头藏尾,算得是甚么大丈夫的行径?”

黄蓉跟在她身后,接口笑道:“你嫌这里没灯么?大师就
怕灯火太多,点出来吓坏了你,才教人熄了的。”瑛姑道:
“哼,我是个命中要下地狱之人,还怕甚么刀山油锅?”黄蓉
拍手笑道:“那好极了,我正要跟你玩玩刀山的玩意。”从怀
中取出火折晃亮了,俯身点燃了地下一个火头。
岂知自己足边就有油灯,这倒大出瑛姑意料之外,定睛
看时,其实也不是甚么油灯,只是一只瓦茶杯中放了小半杯
清油,浸着一根棉芯作灯心,茶杯旁竖着一根削尖的竹签,约
有一尺来长,一端插在土中,另一端向上挺立,甚是锋锐。黄
蓉足不停步,不住点去,片刻之间,地下宛似满天繁星,布
满了灯火与竹签,每只茶杯之旁,必有一根尖棒。
待得黄蓉点完,瑛姑早已数得明白,共是一百一十三只
茶杯、一百一十三根竹签,不禁大为狐疑:“若说这是梅花桩
功夫,不是七十二根,就该是一百零八根,一百一十三根却
是什么道理?排列得又零零落落,既非九宫八卦,又不是梅
花五出。而且这竹签如此锋利,上面哪里站得人?是了,她
必是穿了铁底的鞋子。”心想:“小丫头有备而作,在这上面
我必斗她不过,且假作不知,过去便是。”当下大踏步走去,
竹签布得密密麻麻,难以通行,她横脚踢去,登时踢倒了五
六根,口中说道:“捣甚么鬼?老娘没空陪小娃娃玩。”
黄蓉急叫:“咦,咦,使不得,使不得。”瑛姑毫不理会,
继续踢去。黄蓉叫道:“好啊,你蛮不讲理,我可要熄灯啦。
快用心瞧一遍,把竹签方位记住了。”瑛姑心中一惊:“若是
数人合力在此处攻我,他们早已记熟了方位,黑暗里我可要
丧生在竹签之上。快快离此险地!”一提气,加快脚步,踢得

更是急了。黄蓉叫道:“也不怕丑,胡赖!”竹棒起处,挡在
瑛姑面前。
油灯映照下一条绿幽幽的棒影从面前横掠而过,瑛姑哪
把这个十几岁的少女放在心上,左掌直劈,就想一掌震断竹
棒。哪知黄蓉这一棒使的是“打狗棒法”中的“封”字诀,棒
法全是横使,并不攻击敌身,一条竹棒化成一片碧墙,挡在
面门,只要敌人不踏上一步,那就无碍,若施攻击,立受反
打。瑛姑这一掌劈去,嗒的一声,手背上反被棒端戳了一下,
急忙缩手,已感又疼又麻。
这一下虽非打中要害穴道,痛得却也甚是厉害,瑛姑本
不把黄蓉的武功放在眼里,斗然间受了这一下,不禁又惊又
怒。她吃了这个小亏,毫不急躁,反而沉住了气,先守门户,
要瞧明白对方武功的路子再说,暗道:“当年我见到黑风双煞,
功夫果然甚是了得,但他们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年,怎么这小
小丫头也有如此造诣?必是黄药师已把生平绝艺授了他这独
生爱女。”她当年在桃花岛上吃过大亏,没见到黄药师一面,
便已险些命丧岛上,对这位桃花岛主心中向来着实忌惮。
她却不知这“打狗棒法”是丐帮帮主的绝技,即令是黄
药师亲至,一时之间也未必破解得了。就在她这只守不攻、暗
自沉吟之际,黄蓉竹棒仍是使开那“封”字诀,挡住瑛姑的
进路,足下却不住移动走位,在竹签之间如穿花蝴蝶般飞舞
来去,片刻之间,已用足尖把一百一十三盏油灯踢灭了大半。
妙的是只踢熄火头,不但作灯的茶杯并未踏翻踢碎,连清油
也溅出不多。
她足上使的是桃花岛的“扫叶腿法”,移步迅捷,落点奇

准,但瑛姑已瞧出她功夫未臻上乘,远不如竹棒使得变化莫
测,何况她伤势虽愈,元气未复,若是攻她下盘,数十招即
可取胜,可是心中计算方定,那油灯已被踢得剩下七八盏,这
几盏油灯尽数留在东北角,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其余三隅已
是漆黑一片,突然间黄蓉竹棒抢攻两招,瑛姑一怔,借着昏
黄的灯光看准竹签空隙,退后一步。黄蓉竹棒在地下一撑,身
子平掠而起,长袖拂去,七八盘油灯应手而灭。
瑛姑暗暗叫苦,“我虽已有取胜之法,可是在这竹签丛中,
每踏一步都能给签子刺穿足背,那又如何动手?”黑暗中只听
得黄蓉叫道:“你记住竹签方位了吧?咱们在这里拆三十招,
只要你伤得了我,就让你入内见段皇爷如何?”瑛姑道:“竹
签是你所布,又不知在这里已练了多少时候,别人一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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