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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雕英雄传-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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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喜出望外,却没看清楚郭靖如何在这离地只有数尺的
紧急当口,竟然能反败为胜,情不自禁的又叫了一声:“啊哟!”
两声同是“啊哟”,心情却是大异了。
欧阳锋与洪七公这时都已跃下地来。洪七公哈哈大笑,连
呼:“妙极!”欧阳锋铁青了脸,阴森森的道:“七兄,你这位
高徒武功好杂,连蒙古人的摔交玩意儿也用上了。”洪七公笑
道:“这个连我也不会,可不是我教的。你别寻老叫化晦气。”
原来郭靖脚底被欧阳克一按,直向下堕,只见欧阳克双
腿正在自己面前,危急中想也不想,当即双手合抱,已扭住
了他的小腿,用力往下摔去,自身借势上纵,这一下使的正
是蒙古人盘打扭跌的法门。蒙古人摔交之技,世代相传,天
下无对。郭靖自小长于大漠,于得江南六怪传授武功之前,即
已与拖雷等小友每日里扭打相扑,这摔交的法门于他便如吃
饭走路一般,早已熟习而流。否则以他脑筋之钝,当此自空
堕地的一瞬之间,纵然身有此技,也万万来不及想到使用,只
怕要等腾的一声摔在地下,过得良久,这才想到:“啊哟,我
怎地不扭他小腿?”这次无意中演了一场空中摔跤,以此取胜,
胜了之后,一时兀自还不大明白如何竟会胜了。
黄药师微微摇头,心想:“郭靖这小子笨头笨脑,这一场
获胜,显然是侥幸碰上的。”说道:“这一场是郭贤侄胜了。锋
兄也别烦恼,但教令侄胸有真才实学,安知第二三场不能取
胜。”欧阳锋道:“那么就请药兄出第二道题目。”黄药师道:
“咱们第二三场是文考……”黄蓉撅嘴道:“爹,你明明是偏

心。刚才说好是只考武艺,怎么又文考了?靖哥哥,你干脆
别比了。”黄药师道:“你知道甚么?武功练到了上乘境界,难
道还是一味蛮打的么?凭咱们这些人,岂能如世俗武人一般,
还玩甚么打擂台招亲这等大煞风景之事……”黄蓉听到这句
话,向郭靖望了一眼,郭靖的眼光也正向她瞧来,两人心中,
同时想到了穆念慈与杨康在中都的“比武招亲”,只听黄药师
续道:“……我这第二道题目,是要请两位贤侄品题品题老朽
吹奏的一首乐曲。”
欧阳克大喜,心想这傻小子懂甚么管弦丝竹,那自是我
得胜无疑。欧阳锋却猜想黄药师要以箫声考较二人内力,适
才竹梢过招,他已知郭靖内力浑厚,侄儿未必胜得过他,又
怕侄儿受伤之余,再为黄药师的箫声所伤,说道:“小辈们定
力甚浅,只怕不能聆听药兄的雅奏。是否可请药兄……”黄
药师不待他说完,便接口道:“我奏的曲子平常得紧,不是考
较内力,锋兄放心。”向欧阳克和郭靖道:“两位贤侄各折一
根竹枝,敲击我箫声的节拍,瞧谁打得好,谁就胜这第二场。”
郭靖上前一揖,说道:“黄岛主,弟子愚蠢得紧,对音律
是一窍不通,这一场弟子认输就是。”洪七公道:“别忙,别
忙,反正是输,试一试又怎地?还怕人家笑话么?”郭靖听师
父如此说,见欧阳克已折了一根竹枝在手,只得也折了一根。
黄药师笑道:“七兄、锋兄在此,小弟贻笑方家了。”玉
箫就唇,幽幽咽咽的吹了起来。这次吹奏不含丝毫内力,便
与常人吹箫无异。
欧阳克辨音审律,按宫引商,一拍一击,打得丝毫无误。
郭靖茫无头绪,只是把竹枝举在空中,始终不敢下击,黄药

师吹了一盏茶时分,他竟然未打一记节拍。欧阳叔侄甚是得
意,均想这一场是赢定了,第三场既然也是文考,自必十拿
九稳。
黄蓉好不焦急,将右手手指在左手腕上一拍一拍的轻扣,
盼郭靖依样葫芦的跟着击打,哪知他抬头望天,呆呆出神,并
没瞧见她的手势。
黄药师又吹了一阵,郭靖忽地举起手来,将竹枝打了下
去,空的一响,刚巧打在两拍之间。欧阳克登时哈的一声笑
了出来,心想这浑小子一动便错。郭靖跟着再打了一记,仍
是打在两拍之间,他连击四下,记记都打错了。
黄蓉摇了摇头,心道:“我这傻哥哥本就不懂音律,爹爹
不该硬要考他。”心中怨怼,待要想个甚么法儿搅乱局面,叫
这场比试比不成功,就算和局了事,转头望父亲时,却见他
脸有诧异之色。
只听得郭靖又是连击数下,箫声忽地微有窒滞,但随即
回归原来的曲调。郭靖竹枝连打,记记都打在节拍前后,时
而快时而慢,或抢先或堕后,玉箫声数次几乎被他打得走腔
乱板。这一来,不但黄药师留上了神,洪七公与欧阳锋也是
甚为讶异。
原来郭靖适才听了三人以箫声、筝声、啸声相斗,悟到
了在乐音中攻合拒战的法门,他又丝毫不懂音律节拍,听到
黄药师的箫声,只道考较的便是如何与箫声相抗,当下以竹
枝的击打扰乱他的曲调。他以竹枝打在枯竹之上,发出“空、
空”之声,饶是黄药师的定力已然炉火纯青,竟也有数次险
些儿把箫声去跟随这阵极难听、极嘈杂的节拍。黄药师精神

一振,心想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曲调突转,缓缓的变
得柔靡万端。
欧阳克只听了片刻,不由自主的举起手中竹枝婆娑起舞。
欧阳锋叹了口气,抢过去扣住他腕上脉门,取出丝巾塞住了
他的双耳,待他心神宁定,方始放手。
黄蓉自幼听惯了父亲吹奏这《碧海潮生曲》,又曾得他详
细讲解,尽知曲中诸般变化,父女俩心神如一,自是不受危
害,但知父亲的箫声具有极大魔力,担心郭靖抵挡不住。这
套曲子模拟大海浩淼,万里无波,远处潮水缓缓推近,渐近
渐快,其后洪涛汹涌,白浪连山,而潮水中鱼跃鲸浮,海面
上风啸鸥飞,再加上水妖海怪,群魔弄潮,忽而冰山飘至,忽
而热海如沸,极尽变幻之能事,而潮退后水平如镜,海底却
又是暗流湍急,于无声处隐伏凶险,更令聆曲者不知不觉而
入伏,尤为防不胜防。
郭靖盘膝坐在地上,一面运起全真派内功,摒虑宁神,抵
御箫声的引诱,一面以竹枝相击,扰乱箫声。黄药师、洪七
公、欧阳锋三人以音律较艺之时,各自有攻有守,本身固须
抱元守一,静心凝志,尚不断乘睱抵隙,攻击旁人心神。郭
靖功力远逊三人,但守不攻,只是一味防护周密,虽无反击
之能,但黄药师连变数调,却也不能将他降服。
又吹得半晌,箫声愈来愈细,几乎难以听闻。郭靖停竹
凝听。哪知这正是黄药师的厉害之处,箫声愈轻,诱力愈大。
郭靖凝神倾听,心中的韵律节拍渐渐与箫声相合。若是换作
旁人,此时已陷绝境,再也无法脱身,但郭靖练过双手互搏
之术,心有二用,惊悉凶险,当下硬生生分开心神,左手除

下左脚上的鞋子,在空竹上“秃、秃、秃”的敲将起来。
黄药师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身怀异术,倒是不可小
觑了。”脚下踏着八卦方位,边行边吹。郭靖双手分打节拍,
记记都是与箫声的韵律格格不入,他这一双手分打,就如两
人合力与黄药师相拒一般,空空空,秃秃秃,力道登时强了
一倍。洪七公和欧阳锋暗暗凝神守一,以他二人内力,专守
不攻,对这箫声自是应付裕如,却也不敢有丝毫怠忽,倘若
显出了行功相抗之态,可不免让对方及黄药师小觑了。
那箫声忽高忽低,愈变愈奇。郭靖再支持了一阵,忽听
得箫声中飞出阵阵寒意,霎时间便似玄冰裹身,不禁簌簌发
抖。洞箫本以柔和宛转见长,这时的音调却极具峻峭肃杀之
致。郭靖渐感冷气侵骨,知道不妙,忙分心思念那炎日临空、
盛暑锻铁、手执巨炭、身入洪炉种种苦热的情状,果然寒气
大减。
黄药师见他左半边身子凛有寒意,右半边身子却腾腾冒
汗,不禁暗暗称奇,曲调便转,恰如严冬方逝,盛夏立至。郭
靖刚待分心抵挡,手中节拍却已跟上了箫声。黄药师心想:
“此人若要勉强抵挡,还可支撑得少时,只是忽冷忽热,日后
必当害一场大病。”一音袅袅,散入林间,忽地曲终音歇。
郭靖呼了一口长气,站起身来几个踉跄,险些又再坐倒,
凝气调息后,知道黄药师有意容让,上前称谢,说道:“多谢
黄岛主眷顾,弟子深感大德。”
黄蓉见他左手兀自提着一只鞋子,不禁好笑,叫道:“靖
哥哥,你穿上了鞋子。”郭靖道:“是!”这才穿鞋。
黄药师忽然想起:“这小子年纪幼小,武功却练得如此之

纯,难道他是装傻作呆,其实却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若真如
此,我把女儿许给了他,又有何妨?”于是微微一笑,说道:
“你很好呀,你还叫我黄岛主么?”这话明明是说三场比试,你
已胜了两场,已可改称“岳父大人”了。
哪知郭靖不懂这话中含意,只道:“我……我……”却说
不下去了,双眼望着黄蓉求助。黄蓉芳心暗喜,右手大拇指
不住弯曲,示意要他磕头。郭靖懂得这是磕头,当下爬翻在
地,向黄药师磕了四个头,口中却不说话。黄药师笑道:“你
向我磕头干么啊?”郭靖道:“蓉儿叫我磕的。”
黄药师暗叹:“傻小子终究是傻小子。”伸手拉开了欧阳
克耳上蒙着的丝巾,说道:“论内功是郭贤侄强些,但我刚才
考的是音律,那却是欧阳贤侄高明得多了……这样罢,这一
场两人算是平手。我再出一道题目,让两位贤侄一决胜负。”
欧阳锋眼见侄儿已经输了,知他心存偏袒,忙道:“对,
对,再比一场。”
洪七公含怒不语,心道:“女儿是你生的,你爱许给那风
流浪子,别人也管不着。老叫化有心跟你打一架,只是双拳
难敌四手,待我去邀段皇爷助拳,再来打个明白。”
只见黄药师从怀中取出一本红绫面的册子来,说道:“我
和拙荆就只生了这一个女儿。拙荆不幸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今
承蒙锋兄、七兄两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拙荆若是在世,也
必十分欢喜……”黄蓉听父亲说到这里,眼圈早已红了。黄
药师接着道:“这本册子是拙荆当年所手书,乃她心血所寄,
现下请两位贤侄同时阅读一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

又不错,我就把女儿许配于他。”他顿了一顿,见洪七公在旁
微微冷笑,又道:“照说,郭贤侄已多胜了一场,但这书与兄
弟一生大有关连,拙荆又因此书而死,现下我默祝她在天之
灵亲自挑选女婿,庇佑那一位贤侄获胜。”
洪七公再也忍耐不住,喝道:“黄老邪,谁听你鬼话连篇?
你明知我徒儿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了的
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大袖一拂,转身便走。
黄药师冷笑一声,说道:“七兄,你要到桃花岛来逞威,
还得再学几年功夫。”
洪七公停步转身,双眉上扬,道:“怎么?讲打么?你要
扣住我?”黄药师道:“你不通奇门五行之术,若不得我允可,
休想出得岛去。”洪七公怒道:“我一把火烧光你的臭花臭树。”
黄药师冷笑道:“你有本事就烧着瞧瞧。”
郭靖眼见两人说僵了要动手,心知桃花岛上的布置艰深
无比,别要让师父也失陷在岛上,忙抢上一步,说道:“黄岛
主,师父,弟子与欧阳大哥比试一下背书就是。弟子资质鲁
钝,输了也是该的。”心想:“让师父脱身而去,我和蓉儿一
起跳入大海,游到筋疲力尽,一起死在海中便是。”洪七公道:
“好哇!你爱丢丑,只管现眼就是,请啊,请啊!”他想必输
之事,何必去比,师徒三人夺路便走,到海边抢了船只离岛
再说,岂知这傻徒儿全然的不会随机应变,可当真无可奈何
了。
黄药师向女儿道:“你给我乖乖的坐着,可别弄鬼。”
黄蓉不语,料想这一场郭靖必输,父亲说过这是让自己
过世了的母亲挑女婿,那么以前两场比试郭靖虽胜,却也不

算了。就算三场通计,其中第二场郭靖明明赢了,却硬算是
平手,余下两场互有胜败,那么父亲又会再出一道题目,总
之是要欧阳克胜了为止,心中暗暗盘算和郭靖一同逃出桃花
岛之策。
黄药师命欧阳克和郭靖两人并肩坐在石上,自己拿着那
本册子,放在两人眼前。欧阳克见册子面上用篆文书着《九
阴真经》下卷六字,登时大喜,心想:“这《九阴真经》是天
下武功的绝学,岳父大人有心眷顾,让我得阅奇书。”郭靖见
了这六个篆字,却一字不识,心道:“他故意为难,这弯弯曲
曲的蝌蚪字我哪里识得?反正认输就是了。”
黄药师揭开首页,册内文字却是用楷书缮写,字迹娟秀,
果是女子手笔。郭靖只望了一行,心中便怦的一跳,只见第
一行写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
有余。”正是周伯通教他背诵的句子,再看下去,句句都是心
中熟极而流的。
黄药师隔了片刻,算来两人该读完了,便揭过一页。到
得第二页,词句已略有脱漏,愈到后面,文句愈是散乱颠倒,
笔致也愈是软弱无力。
郭靖心中一震,想起周伯通所说黄夫人硬默《九阴真
经》,因而心智虚耗、小产逝世之事,那么这本册子正是她临
终时所默写的了。“难道周大哥教我背诵的,竟就是《九阴真
经》么?不对,不对,那真经下卷已被梅超风失落,怎会在
他手中?”黄药师见他呆呆出神,只道他早已瞧得头昏脑胀,
也不理他,仍是缓缓的一页页揭过。
欧阳克起初几行尚记得住,到后来看到练功的实在法门

之际,见文字乱七八糟,无一句可解,再看到后来,满页都
是跳行脱字,不禁废然暗叹,心想:“原来他还是不肯以真经
全文示人。”但转念一想:“我虽不得目睹真经全文,但总比
这傻小子记得多些。这一场考试,我却是胜定了。”言念及此,
登时心花怒放,忍不住向黄蓉瞧去。
却见她伸伸舌头,向自己做个鬼脸,忽然说道:“欧阳世
兄,你把我穆姊姊捉了去,放在那祠堂的棺材里,活生生的
闷死了她。她昨晚托梦给我,披头散发,满脸是血,说要找
你索命。”欧阳克早已把这件事忘了,忽听她提起,微微一惊,
失声道:“啊哟,我忘了放她出来!”心想:“闷死了这小妞儿,
倒是可惜。”但见黄蓉笑吟吟地,便知她说的是假话,问道:
“你怎知她在棺材里?是你救了她么?”
欧阳锋料知黄蓉有意要分侄儿心神,好教他记不住书上
文字,说道:“克儿,别理旁的事,留神记书。”欧阳克一凛,
道:“是。”忙转过头来眼望册页。
郭靖见册中所书,每句都是周伯通曾经教自己背过的,只
是册中脱漏跳文极多,远不及自己心中所记的完整。他抬头
望着树梢,始终想不通其中原由。
过了一会,黄药师揭完册页,问道:“哪一位先背?”欧
阳克心想:“册中文字颠三倒四,难记之极。我乘着记忆犹新,
必可多背一些。”便抢着道:“我先背罢。”黄药师点了点头,
向郭靖道:“你到竹林边上去,别听他背书。”郭靖依言走出
数十步。
黄蓉见此良机,心想咱俩正好溜之大吉,便悄悄向郭靖
走去。黄药师叫道:“蓉儿,过来,你来听他们背书。莫要说

我偏心。”黄蓉道:“你本就偏心,用不着人家说。”黄药师笑
骂:“没点规矩。过来!”黄蓉口中说:“我偏不过来。”但知
父亲精明之极,他既已留心,那就难以脱身,必当另想别计,
于是慢慢的走了过去,向欧阳克嫣然一笑,道:“欧阳世兄,
我有甚么好,你干么这般喜欢我?”
欧阳克只感一阵迷糊,笑嘻嘻的道:“妹子,你……你
……”一时却说不出话来。黄蓉又道:“你且别忙回西域去,
在桃花岛多住几天。西域很冷,是不是?”欧阳克道:“西域
地方大得紧,冷的处所固然很多,但有些地方风和日暖,就
如江南一般。”黄蓉笑道:“我不信!你就爱骗人。”欧阳克待
要辩说,欧阳锋冷冷的道:“孩子,不相干的话慢慢再说不迟,
快背书罢!”
欧阳克一怔,给黄蓉这么一打岔,适才强记硬背的杂乱
文字,果然忘记了好些,当下定一定神,慢慢的背了起来: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他果真聪颖过人,前面几句开场的总纲,背得一字不错。但
后面实用的练功法门,黄夫人不懂武功,本来就只记得一鳞
半爪,文字杂乱无序,他十成中只背出一成;再加黄蓉在旁
不住打岔,连说:“不对,背错了!”到后来连半成也背不上
来了。黄药师笑道:“背出了这许多,那可真难为你了。”提
高嗓子叫道:“郭贤侄,你过来背罢!”
郭靖走了过来,见欧阳克面有得色,心想:“这人真有本
事,只读一遍就把这些颠七八倒的句子都记得了。我可不成,
只好照周大哥教我的背。那定然不对,却也没法。”洪七公道:
“傻小子,他们存心要咱们好看,爷儿俩认栽了罢。”

黄蓉忽地顿足跃上竹亭,手腕翻处,把一柄匕首抵在胸
口,叫道:“爹,你若是硬要叫我跟那个臭小子上西域去,女
儿今日就死给你看罢。”黄药师知道这个宝贝女儿说得出做得
到,叫道:“放下匕首,有话慢慢好说。”欧阳锋将拐杖在地
下一顿,呜的一声怪响,杖头中飞出一件奇形暗器,笔直往
黄蓉射去。那暗器去得好快,黄蓉尚未看清来路,只听当的
一声,手中匕首已被打落在地。
黄药师飞身跃上竹亭,伸手搂住女儿肩头,柔声道:“你
当真不嫁人,那也好,在桃花岛上一辈子陪着爹爹就是。”黄
蓉双足乱顿,哭道:“爹,你不疼蓉儿,你不疼蓉儿。”洪七
公见黄药师这个当年纵横湖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竟被
一个小女儿缠得没做手脚处,不禁哈哈大笑。
欧阳锋心道:“待先定下名分,打发了老叫化和那姓郭的
小子,以后的事,就容易办了。女孩儿家撒娇撒痴,理她怎
地?”于是说道:“郭贤侄武艺高强,真乃年少英雄,记诵之
学,也必是好的。药兄就请他背诵一遍罢。”黄药师道:“正
是。蓉儿你再吵,郭贤侄的心思都给你搅乱啦。”黄蓉当即住
口。欧阳锋一心要郭靖出丑,道:“郭贤侄请背罢,我们大伙
儿在这儿恭听。”
郭靖羞得满脸通红,心道:“说不得,只好把周大哥教我
的胡乱背背。”于是背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
部《九阴真经》的经文,他反来复去无虑已念了数百遍,这
时背将出来,当真是滚瓜烂熟,再没半点窒滞。他只背了半
页,众人已都惊得呆了,心中都道:“此人大智若愚,原来聪
明至斯。”转眼之间,郭靖一口气已背到第四页上。洪七公和

黄蓉深知他决无这等才智,更是大惑不解,满脸喜容之中,又
都带着万分惊奇诧异。
黄药师听他所背经文,比之册页上所书几乎多了十倍,而
且句句顺理成章,确似原来经文,心中一凛,不觉出了一身
冷汗:“难道我那故世的娘子当真显灵,在阴世间把经文想了
出来,传了给这少年?”只听郭靖犹在流水般背将下去,心想
此事千真万确,抬头望天,喃喃说道:“阿衡,阿衡,你对我
如此情重,借这少年之口来把真经授我,怎么不让我见你一
面?我晚晚吹箫给你听,你可听见么!”那“阿衡”是黄夫人
的小字,旁人自然不知。众人见他脸色有异,目含泪光,口
中不知说些甚么,都感奇怪。
黄药师出了一会神,忽地想起一事,挥手止住郭靖再背,
脸上犹似罩了一层严霜,厉声问道:“梅超风失落的《九阴真
经》,可是到了你的手中?”
郭靖见他眼露杀气,甚是惊惧,说道:“弟子不知梅……
梅前辈的经文落在何处,若是知晓,自当相助找来,归还岛
主。”
黄药师见他脸上没丝毫狡诈作伪神态,更信定是亡妻在
冥中所授,又是欢喜,又是酸楚,朗声说道:“好,七兄、锋
兄,这是先室选中了的女婿,兄弟再无话说。孩子,我将蓉
儿许配于你,你可要好好待她。蓉儿被我娇纵坏了,你须得
容让三分。”
黄蓉听得心花怒放,笑道:“我可不是好好地,谁说我被
你娇纵坏了?”
郭靖就算再傻,这时也不再待黄蓉指点,当即跪下磕头,

口称:“岳父!”
他尚未站起,欧阳克忽然喝道:“且慢!”

第十九回洪涛群鲨
洪七公万万想不到这场背书比赛竟会如此收场,较之郭
靖将欧阳克连摔十七八个筋斗都更令他惊诧十倍,只喜得咧
开了一张大口合不拢来,听欧阳克一声喝,忙道:“怎么?你
不服气么?”欧阳克道:“郭兄所背诵的,远比这册页上所载
为多,必是他得了《九阴真经》。晚辈斗胆,要放肆在他身上
搜一搜。”洪七公道:“黄岛主都已许了婚,却又另生枝节作
甚?适才你叔叔说了甚么来着?”欧阳锋怪眼上翻,说道:
“我姓欧阳的岂能任人欺蒙?”他听了侄儿之言,料定郭靖身
上必然怀有《九阴真经》,此时一心要想夺取经文,相较之下,
黄药师许婚与否,倒是次等之事了。
郭靖解了衣带,敞开大襟,说道:“欧阳前辈请搜便是。”
跟着将怀中物事一件件的拿了出来,放在石上,是些银两、汗
巾、火石之类。欧阳锋哼了一声,伸手到他身上去摸。
黄药师素知欧阳锋为人极是歹毒,别要恼怒之中暗施毒
手,他功力深湛,下手之后可是解救不得,当下咳嗽一声,伸
出左手放在欧阳克颈后脊骨之上。那是人身要害,只要他手
劲发出,立时震断脊骨,欧阳克休想活命。
洪七公知道他的用意,暗暗好笑:“黄老邪偏心得紧,这

时爱女及婿,反过来一心维护我这傻徒儿了。唉,他背书的
本领如此了得,却也不能算傻。”
欧阳锋原想以蛤蟆功在郭靖小腹上偷按一掌,叫他三年
后伤发而死,但见黄药师预有提防,也就不敢下手,细摸郭
靖身上果无别物,沉吟了半晌。他可不信黄夫人死后选婿这
等说话,忽地想起,这小子傻里傻气,看来不会说谎,或能
从他嘴里套问出真经的下落,当下蛇杖一抖,杖上金环当啷
啷一阵乱响,两条怪蛇从杖底直盘上来。黄蓉和郭靖见了这
等怪状,都退后了一步。欧阳锋尖着嗓子问道:“郭贤侄,这
《九阴真经》的经文,你是从何处学来的?”眼中精光大盛,目
不转睛的瞪视着他。
郭靖道:“我知道有一部九阴真经,可是从未见过。上卷
是在周伯通周大哥那里……”洪七公奇道:“你怎地叫周伯通
作周大哥?你遇见过老顽童周伯通?”郭靖道:“是!周大哥
和弟子结义为把兄弟了。”洪七公笑骂:“一老一小,荒唐荒
唐!”
欧阳锋问道:“那下卷呢?”郭靖道:“那被梅超风……梅
……梅师姊在太湖边上失落了,现下她正奉了岳父之命,四
下寻访。弟子禀明岳父之后,便想去助她一臂之力。”欧阳锋
厉声道:“你既未见过《九阴真经》,怎能背得如是纯熟?”郭
靖奇道:“我背的是《九阴真经》?不对,不是的。那是周大
哥教我背的,是他自创的武功秘诀。”
黄药师暗暗叹气,好生失望,心道:“周伯通奉师兄遗命
看管《九阴真经》。他打石弹输了给我,这才受骗毁经,在此
之前,自然早就读了个熟透。那是半点不奇。原来鬼神之说,

终属渺茫。想来我女与他确有姻缘之分,是以如此凑巧。”
黄药师黯然神伤,欧阳锋却紧问一句:“那周伯通今在何
处?”郭靖正待回答,黄药师喝道:“靖儿,不必多言。”转头
向欧阳锋道:“此等俗事,理他作甚?锋兄,七兄,你我二十
年不见,且在桃花岛痛饮三日!”
黄蓉道:“师父,我去给您做几样菜,这儿岛上的荷花极
好,荷花瓣儿蒸鸡、鲜菱荷叶羹,您一定喜欢。”洪七公笑道:
“今儿遂了你的心意,瞧小娘们乐成这个样子!”黄蓉微微一
笑,说道:“师父,欧阳伯伯、欧阳世兄,请罢。”她既与郭
靖姻缘得谐,喜乐不胜,对欧阳克也就消了憎恨之心,此时
此刻,天下个个都是好人。
欧阳锋向黄药师一揖,说道:“药兄,你的盛情兄弟心领
了,今日就此别过。”黄药师道:“锋兄远道驾临,兄弟一点
地主之谊也没尽,那如何过意得去?”
欧阳锋万里迢迢的赶来,除了替侄儿联姻之外,原本另
有重大图谋。他得到侄儿飞鸽传书,得悉《九阴真经》重现
人世,现下是在黄药师一个盲了双眼的女弃徒手中,便想与
黄药师结成姻亲之后,两人合力,将天下奇书《九阴真经》弄
到手中。现下婚事不就,落得一场失意,心情甚是沮丧,坚
辞要走。欧阳克忽道:“叔叔,侄儿没用,丢了您老人家的脸。
但黄伯父有言在先,他要传授一样功夫给侄儿。”欧阳锋哼了
一声,心知侄儿对黄家这小妮子仍不死心,要想借口学艺,与
黄蓉多所亲近,然后施展风流解数,将她弄到手中。
黄药师本以为欧阳克比武定然得胜,所答允下的一门功

夫是要传给郭靖的,不料欧阳克竟致连败三场,也觉歉然,说
道:“欧阳贤侄,令叔武功妙绝天下,旁人望尘莫及,你是家
传的武学,不必求诸外人的了。只是左道旁门之学,老朽差
幸尚有一日之长。贤侄若是不嫌鄙陋,但教老朽会的,定必
倾囊相授。”
欧阳克心想:“我要选一样学起来最费时日的本事。久闻
桃花岛主五行奇门之术,天下无双,这个必非朝夕之间可以
学会。”于是躬身下拜,说道:“小侄素来心仪伯父的五行奇
门之术,求伯父恩赐教导。”
黄药师沉吟不答,心中好生为难,这是他生平最得意的
学问,除了尽通先贤所学之外,尚有不少独特的创见,发前
人之所未发,端的非同小可,连亲生女儿亦以年纪幼小,尚
未尽数传授,岂能传诸外人?但言已出口,难以反悔,只得
说道:“奇门之术,包罗甚广,你要学哪一门?”
欧阳克一心要留在桃花岛上,道:“小侄见桃花岛上道路
盘旋,花树繁复,心中仰慕之极。求伯父许小侄在岛上居住
数月,细细研习这中间的生克变化之道。”黄药师脸色微变,
向欧阳锋望了一眼,心想:“你们要查究桃花岛上的机巧布置,
到底是何用意?”欧阳锋见了他神色,知他起疑,向侄儿斥道:
“你太也不知天高地厚!桃花岛花了黄伯父半生心血,岛上布
置何等奥妙,外敌不敢入侵,全仗于此,怎能对你说知?”
黄药师一声冷笑,说道:“桃花岛就算只是光秃秃一座石
山,也未必就有人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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