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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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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萧索的秋风里,入云龙金四愕了许久,口中喃喃低语道:“这家伙真是个怪人——”
  转身又踉跄地走到桌旁,为自己又斟了满满一杯酒,端起来,又放下去,终于又仰首喝
干了,于是这间小小酒铺里,又响起他狂放的笑声,酒使得他忘去了许多烦恼,他觉得自己
又重复回到关外的草原上,跃马驰骋放怀高歌了。
  门外一声马嘶,入云龙金四端起桌上的酒壶,一起都倒在一只海碗里,踉跄又走出了
门,走到那匹瘦马旁边,将酒碗送到马口,这匹马一低头,竟将这么大一碗酒,全都喝干
了。
  金四手腕一扬,将手中的空碗远远抛了开去,大笑道:“酒逢知已,酒逢知已,哈!
哈!却想不到我的酒中知已,竟然是你。”左手一带马缰,翻身上了马。
  这匹昔日曾经扬蹄千里的良驹,今日虽已老而瘦弱,但是良驹伏枥,其志仍在千里,此
刻想必也和他的主人一样,昂首一阵长嘶,放蹄狂奔了起来,马上的金四狂笑声中,但觉道
旁的林木,飞也似的退了回去,冰凉的风,吹在他火热的脸膛上,这种感觉,他已久久没有
领受到了。
  于是他任凭胯下的马,在这已经无人的道路上狂奔着,也任凭它奔离官道,跃向荒郊。
  夜,越来越深——
  大地是寒冷而寂静的,只有马蹄踏在大地上,响起一连串响亮的蹄声,但是——
  这寂静的荒郊里,怎地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萧声,混合在萧索的秋风里,袅袅四散!
  更怪的是,这萧声竟像是有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竟使得这匹狂奔着的马,也不
禁顺着这阵萧声,更快地狂驰而去。
  马上的入云龙金四,像是觉得天地虽大,但均已被这萧声充满了,再也没有一丝空隙来
容纳别的。
  他的心魂,仿佛已从跃马奔驰的草原,琪入另一个梦境里,但觉此刻已不是在萧索的秋
天,吹在他身上的,只是暮春时节那混合着百花香的春风,天空碧蓝,绿草如茵——
  马行也放缓了下来,清细的萧声,入耳更明显了,入云龙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勒住马
缓,游目四顾,他那张本已被酒意染得通红的面孔,不禁在霎眼之间,就变得苍白起来。
  四下林木仍极苍郁,一条狭窄的泥路,婉蜒通向林木深处,这地方他是太熟悉了,因为
在这里,他曾遭受过他一生最重大的变故。
  林中是黑暗的,他虽然无法从掩映的林木中看出什么,但是他知道,前面必定有一块空
地,而在那块空地上,矗立着的就是那间神秘的铁屋,于是,他心的深处,就无形地泛起一
阵难言的惊栗,几乎禁不住要拨转马头,狂奔而去。
  但是那奇异的萧声,却也是从林木深处传出来的,萧声一转,四下已将枯落的木叶,都
像是已恢复了蓬勃的生气。
  入云龙枯涩而惊恐的心田里,竟无可奈何地又泛起一阵温馨的甜意。儿时的欢乐,青春
的友伴,梦中的恋人,这些本是无比遥远的往事,此刻在他心里,都有着无比的清晰。
  他缓缓下了马,随意抛下马缰,不能自禁地走向林木深处,走向那一片空地——
  月光,斜斜地照了下来,矗立在这片空地上,那黝黑的铁墙,显得更高大而狞恶了,铁
墙的阴影,沉重地投琪了下来。
  然而,这一切景象,都已被这萧声融化了,入云龙惘然走了出来,寻了一块大石坐下,
舒适而赖散地伸出了两条腿,他几乎已忘了矗立在他眼前的建筑物,就是那曾吞噬了不知凡
多武林高手的性命、甚至连尸骨都没有吐出来的铁屋。
  箫声再一转,温馨的暮春过去了,美艳的初夏却已来临,转瞬间,只觉百花齐放,彩蝶
争艳,而那吹萧的人,也忽然从铁墙的阴影中,漫步出来,一袭深青的罗衫,拎袂飘飘,在
月光下望去,更觉潇洒出尘,却竟是那神秘的华服少年柳鹤亭。
  入云龙金四在心中惊呼一声!身躯却仍懒散地坐在石上,缓缓抬起手扬了扬,只因为他
此刻已被萧声引入梦里。
  柳鹤亭眼中涌出一丝笑意,双手横抚青萧,梦幻似的继续吹弄着,民光抬处,望到那一
堵铁墙上,铁墙里仍然是死一样的静寂。
  “奇怪,这里面的人难道没有耳朵吗?”入云龙金四在心中暗骂一声,此刻他已知道这
华服少年柳鹤亭,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富家公子,却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侠少,虽然他的来
历,仍是个未解之谜,但他此来的用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这萧声该能引出这屋里的‘石观音’呀!假如石观音也和我一样是个人,也有着人的
感情的话,除非——哼!她不是个人,”
  入云龙金四变动了一下坐着的姿势,却听得萧声越来越高亢,直欲穿云而入,突又一
折,袅袅而下,低徊不已。
  于是百花齐放的盛夏,就变成了少妇低怨的残秋,穿林而来的秋风,也变得更为萧索
了,月光更明亮,铁墙的阴影,却更沉重。
  入云龙长长叹息一声,林中突地传来一声轻微的马嘶——
  他侧顾一眼,目光动处,却又立刻凝结住了。黑暗的林中,突地袅娜走出一个遍体银衫
的少女,云鬓高挽,体态若柳,手里捧着一个三脚架子,在月光下闪着金光。
  这少女轻移莲步,漫无声音地从林中走了出来,目光在金四身上一转,又在那柳鹤亭身
上一转,缓步走到空地上,左手轻轻一理云鬓,就垂下头去,像是在凝听着萧声,又像是沉
思着什么。
  入云龙心中大为奇怪,此时此地,怎会有如此一个绝美的少女到这里来?哪知他目光一
动,却又有一个少女袅娜从林中走出,也是一袭银色的衣衫,高挽云鬓,体态炯娜,只是手
中却捧着一个通体发着乌光的奇形铜鼓。
  片刻之间,月光下银衫飘飘,林中竟走出十六个银裳少女来,手里各个捧着一物,在这
片空地上排成一排,入云龙金四望着这十六个奇异的银裳少女身上,柳鹤亭的萧声,竟不自
觉地略为有些凌乱了起来。
  先头入林的少女,口中娇唤一声,柳腰轻折,将手中的三脚架子,放在地上,另外十五
个银裳少女,几乎也同在一刹那之间,放下了自己手上捧着的东西,袅娜走入林中。
  空地之上,却多了八面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奇形铜鼓,有的在月光下灿着乌光,有的
却是通体金色,显见得质料也全不一样。
  入云龙一挺腰,站了起来,掠到林边,却见黝黑的树林中,此刻已无半条人影,只有自
己那匹瘦马,垂着站在树侧。
  风声籁籁,萧声又明亮起来,在这片林木间,袅袅四散。
  入云龙长叹一声,又惘然坐回石上,此刻这闯荡江湖已数十年的武林健者,心神竟已全
被萧声所醉,纵然转过别的念头,也是瞬息即过。
  他仿佛看到一个美丽的少妇,寂寞地泞立在画廊的尽头,木叶飘飘,群雁南渡,这少妇
思念着远方的征人,叹息着自己的寂寞,低哼着一支凄婉的曲子,目光如梦,却也难遣寂
寞。
  柳鹤亭虽然仍未识得愁中滋味,却已将萧声吹得如位如诉,如怨如慕,但他目光转处,
铁墙内仍然毫无动静,铁墙中的人,是否也有这种寂寞的感觉呢?
  八面铜鼓,本在月光下各个闪着光芒,但铁墙的阴影越拖越长,片刻之间,这八面铜鼓
也都被笼罩在这片巨大的阴影里,入云龙金四的心情,似乎也被笼罩在这阴影里,沉得得透
不过气来。
  蓦地,鼓声“咚”地一响,冲破低回的萧声,直入云霄。
  入云龙大惊抬头,除了那吹着青萧的柳鹤亭外,四下仍无人影。
  但那八面铜鼓,却一连串地响了起来,霎眼间,但闻鼓声如雷,如雨打芭蕉,而且抑扬
顿挫,声响不一,居然也按官商,响成一片乐章,清细的萧声,立刻被压了下去。
  这急剧的鼓声,瞬息便在寂静的山林中弥漫开来,但在那八面铜鼓之前,却仍无半条人
影,入云龙金四只觉一股寒意,直透背脊,掌心微微沁出了冷汗,翻身站起,游目四顾,却
见那华服少年柳鹤亭,仍然双手横抚青萧,凝神吹奏着。
  于是,萧声也高亢了起来。
  这鼓声和萧声,几乎将入云龙的心胸,撕成两半,终于,他狂吼一声,奔入林中,飞也
似地掠了出去,竟将那匹瘦马留在林木里。
  鼓声更急,萧声也更清越,但铁墙后面,却仍是死寂一片,没有丝毫反应。
  柳鹤亭剑眉微轩,知道自己今日遇着了劲敌,不但这铁屋中的人,定力非比等闲,这在
暗中以内家真气隔空击鼓之人,功力之深,更是惊人。
  他目光如电,四下闪动,竟也没有发现人影,只有那匹瘦马,畏缩地从林木中探出头
来,昂首似欲长嘶,但却嘶不出声来。
  柳鹤亭心中,不禁疑云大起,这击鼓的人,究竟是谁呢?是敌,抑或非敌,这些问题困
惑着他,萧声,也就又低沉了下来。
  须知这种内家以音克敌的功力,心神必须集中,一有困惑,威力便弱,威力一弱,外魔
便盛,柳鹤亭此刻但觉心胸之中热血沸腾,几乎要抛却手中青萧,随着那鼓声狂舞起来。
  他大惊之下,方待收摄心神,哪知铁墙后面,竟突然传出一阵奇异的脚步声,在里面极
快地奔跑着,只是这声音轻微已级,柳鹤亭耳力虽然大异常人,却也听不清楚。
  他心中一动,缓步向铁墙边走去,哪知突传来“呛嘟”一声龙吟,一道青蓝的光华,电
也似的从夜色中掠了过来,龙吟之声未住,这道剑光,已自掠到近前,柳鹤亭大惊四顾,只
见一条瘦弱的人影,手持一口光华如电的长剑,身形微一展动间,已自飞掠到那八面铜鼓
上,剑尖一垂,鼓声寂然。
  这条人影来势之急,轻功之妙,使得柳鹤亭不禁也顿住萧声,却见这条人影,已闪电似
的往另一方飞掠而去,只留下一抹青蓝光华,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突地——
  林木之中,又响起一阵暴叱,一条长大的人影,像蝙蝠似的自林梢掠起,衣袂兜风,
“呼”地一声,也闪电似的往那道剑光隐没的方向追去。
  这一个突来的变故,使得柳鹤亭愕了一下,身形转折,掠到鼓边,只见这八面铜鼓,鼓
面竟都当中分成两半。
  他虽已知道方才那击鼓之人,定是隐在林梢,但这个究竟是谁呢?却仍令他困惑,尤其
是持剑飞来的一个,不但轻功好到毫巅,手中所持的长剑,更是武林中百年难见的利器神
兵。
  柳鹤亭身怀绝技,虽是初入江湖,但对自己的武功自信颇深,哪知今夜一夜之中,竟遇
着了两个如此奇人,武功之高,竟都不可思议,而且见其首不见其尾,都有如天际神龙,一
现踪迹,便已渺然。
  他呆呆地愕了许久,突然想起方才从铁屋中传出的那种奇异的脚步声,两道剑眉微微一
皱,翻身掠到墙边,侧耳倾听了半晌,但此刻里面又恢复寂然,半点声音也听不出来。
  “这铁屋之后,究竟是些什么呢?那石琪——她又是长得什么佯子呢?她为什么如此狠
心,杀了这么多和她素无怨仇的人?”
  这些疑问,使得他平时已楞惑的心胸中,更加了几许疑云,抬目望去,只见这道铁墙高
耸入云,铁墙外面,固然是清风明月,秋色疏林,但在这道铁墙里面该又是怎样一种情况
呢?
  柳鹤亭脑海中,立刻涌现一幅悲惨的图画——
  一个寂寞而冷酷的绝代丽人,斜斜地倚坐在大厅中的一张紫檀椅上,仰望着天上的明
月,大厅的屋角,挂着一片片蛛网,窗根上,也堆着厚厚的灰尘,而在这间阴森的大厅外
面,那小小的院子里,却满是死人的白骨,或是还没有化为白骨的死人。
  “这铁墙后面,该就是这副样子吧?”他在心中问着自己,不禁轻轻点了点头,一阵风
吹来,使得他微微觉得有些寒意。
  于是他再次仰视这高矗的铁墙一眼,突地咬了咬牙,想是为自己下了个很大的决定,将
手中那支青竹长萧,插在背后的衣襟里,又将长衫的下摆,掖在腰间的丝带上。
  然后他双臂下垂,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迅速地调息一次,突地微一顿足,潇洒的身形,
便像一只冲天而起的白鹤,直飞了上去。
  上拔三丈,他空地疾挥双掌,在铁墙上一按,身形再次拔起,双臂一张,便搭住铁墙的
墙头,霎眼之间,他的身躯,就轻轻地跃入那道铁墙后罚,跃入那不知葬送了多少个武林高
手的院子里。
  墙外仍然明月如洗,但同样在这明亮的月光照射下的铁墙里,是不是也像墙外一样平静
呢?这问题是没有人能够回答的,因为所有进入这间铁屋的人,就永远在这世界上消失了踪
迹。
  但是,这问题的答案,柳鹤亭却已得到了。
  他翻身入墙,身影像一片落叶似的冉冉飘落下去,目光却机警地四下扫动,警戒着任何
突来的袭击。
  此刻,他的心情自然难免有些紧张,因为直到此刻,他对这座神秘的屋里的一切仍然是
一无所知。
  铁墙内果然有个院子,但院子里却寂无人影,他飘身落在地上,真气凝布全身,目光凛
然四扫,院子里虽然微有尘埃,但一眼望去,却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死人白骨!
  “难道她把那些武林豪士的尸身,都堆在屋子里吗?”
  他疑惑地自问一下,目光随即扫到那座屋字上,但见这座武林中从来无人知道真相的屋
子,此刻暗无灯火,门窗是紧紧地关闭着。
  穿过这重院子,他小心地步上石阶,走到门前,迟疑了半晌,四下,仍然死一样地静
寂,甚至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柳鹤亭缓缓伸出手掌,在门上轻轻推了一下,哪知这扇紧闭着的门,竟“呀”地一声,
开了一线,他暗中吐了口长气,手上加劲,将这扇门完全推了开来,双腿屹立如桩,生怕这
扇门里,会有突来的袭击、
  自幼的锻炼,使得他此刻能清晰地看出屋中的景象,只见偌大一间厅房里,只有一张巨
大的八仙桌子,放在中央,桌上放着一支没有点火的蜡烛,此外四壁荡然,就再无一样东
西。
  柳鹤亭心里更加奇怪,右足微抬,缓缓跨了进去,哪知突然“吱”地一声尖叫,发自他
的脚下,他心魄俱落,身形一弓,“唰”地倒退了回去,只觉掌心湿湿地,头皮都有些麻了
起来,几乎已丧失了再进此屋的勇气。
  但半晌过后,四下却又恢复死寂,他干咳一声,重新步上台阶,一面伸手入怀,掏出一
个火折子,点起了火,他虽然能够清晰的看出一切,但是过火折子此刻的功用;却只是壮胆
而已。
  一点火光亮起,这阴森的屋子,也像是有了几分生气,他再次探首入门,目光四下一
扫,不禁暗笑自己,怎地变得如此胆怯。
  原来大厅的地上,此刻竟零落地散布着十余只死鼠的尸身,方才想是他一脚踏在老鼠身
上,而这只老鼠并未气绝,是以发出一声尖叫。
  但是,他并不就此松懈了自己的警戒之心,仍然极为小心地缓步走了进去,只见地上这
些死鼠,肚子翻天,身上并无伤痕。
  柳鹤亭心中一动,忖道:“这些老鼠,想必是难以抗拒外面的铜鼓之声,是以全都死
去,”心念一转:“难道我方才听到的那种奇异的脚步声,也是这些老鼠?”走到桌旁点起
那支蜡烛,烛光虽弱,但这阴森黑暗的厅堂,却倏然明亮了起来。
  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一扇门户,也是紧紧关着,柳鹤亭一清喉咙,沉声道:“屋中可有
人么,在下专程拜访;”
  死寂的屋子里,立刻传来一连串回声,“拜访,拜访……”
  但回声过后,又复寂然,柳鹤亭剑眉一轩,“唰”地掠到门口,立掌一扬,激烈的掌
风;将这扇门“砰”地撞了开来。
  厅中的余光,照了进去,他探首一望,只见这间屋中,也是当中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
着一支蜡烛,此外便无一物。
  他心中既惊且怪,展动身形,将这间屋宇里的每一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哪知这十数间
房间,竟然间间一样,房中一张桌子,桌上一支蜡烛,竟连桌子的形状、蜡烛的颜色,都毫
无二致。
  这整个一座屋宇中,竟然半个人影都没有,那么一入此屋的武林豪士,为什么便永不复
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这问题虽然只有一个,但在柳鹤亭心中,却错综复杂,打了无数个死结,因为在这个问
题里,包含着的疑问,却是大多了,难道这屋中从没有人住过吗?那么石琪为什么要隐居于
此呢?但若说石琪的确住在这屋子里,那么她此刻又到哪里去了?
  那些进入此屋的武林豪士,是否都被石琪杀死了呢?若是,他们虽死,总该也有尸身、
甚至是骨头留下呀!难道这些人都化骨扬灰了不成?
  若说这屋中根本无人,这些人都未死,那么他们又怎会永远失踪了呢?
  柳鹤亭沉重地叹着气,转身走回大厅,喃喃地低语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简直岂
有此理!”话声方落,厅中突地传出一声娇笑,一个妖柔无比的声音,缓缓说道,“你骂谁
呀?”、
  声音娇柔婉转,有如黄莺出谷,但一入柳鹤亭之耳,他全身的血液,不禁都为之凝结住
了。
  他微微定了定神,一个箭步,窜入大厅。
  只见大厅中那张八仙桌子上,此刻竟盘膝坐着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身上穿着一套紧身
的翠绿短袄,头上一方翠绿的纱中,将满头青丝一起包住,一双其白如玉的春葱,平平放在
膝上,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特大的指环,在烛光下闪着绚丽的色彩。
  这少女笑容方敛,看到柳鹤亭的样子,不禁柳眉一展,一双明如秋水的眸子,又涌现出
笑意,梨窝轻现,樱口微张,娇声又道:“谁岂有此理呀?”
  柳鹤亭愕了半晌,袍袖一展,朝桌上的少女,当头一揖,朗声笑道:姑娘是否就是此屋
主人,请恕在下冒昧闯入之罪。”
  他本非呆板之人,方才虽然所见太奇,再加上又对这间神秘的屋子,有着先人为主的印
象,是以微微有些失态,但此刻一揖一笑,却又恢复了往昔的潇洒。
  那少女的一对翦水双瞳,始终盯在他的脸上,此刻“噗哧”一笑,伸出那只欺霜赛雪的
玉手,轻轻掩着樱唇,娇笑着道:“你先别管我是不是这屋子的主人,我倒要问问你,深更
半夜的,跑到这里来穿房入舍的,到底是为着什么?”
  柳鹤亭低着头,不知怎地,他竟不敢接触这少女的目光,此刻被她这一问,竟被问得讷
讷他说不出话来,沉吟了许久,方自说道:“小可此来,的确有着原因,但如姑娘不是此屋
的主人,小可就不拟奉告。”
  这少女“唷”了一声,娇笑道:“看不出来,你倒挺会说话哩,那么,我就是这里的主
人——’
  柳鹤亭目光一抬,剑眉立轩,沉声道:“姑娘如果是此间的主人,那么小可就要向姑娘
要点公道,我要问问姑娘,那些进到这间屋子里来的人,究竟是生是死?这些人和姑娘—
—”
  哪知这少女竟又“噗哧”一笑,截断了他的话,娇笑道:“你别这么凶好不好,谁是这
里的主人呀!我正要问问你呢!刚刚你前前后后地找一遍,难道连这间房子的主人都没有找
到吗?”
  这少女娇声笑语,明眸流波,柳鹤亭心里,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却
见这少女柳腰微挺,从桌上掠了下来,轻轻一转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回过身来,娇笑又
道:“我就不相信这房子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来,我们再去找找看。”
  柳鹤亭目光再一抬,突地问道:“方才在外面,挥剑破鼓的,可就是姑娘?”方才这少
女转身之间,柳鹤亭目光转动,看到她背后,竟背着一柄形式奇怪的长剑,再看到这少女跃
下桌时那种轻灵曼妙的身法,心中不禁一动,此刻不禁就问了出来。
  这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娇笑道:“对了,本来我听你吹萧,吹得蛮好的,哪知被那家伙
叮叮咚咚地一打鼓,我也听不成了,我一生气,就把那些鼓给毁了。”
  她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不过;我也差点儿就让那打鼓的家伙追着,那家伙功夫可真
高,满口长胡子,长得又怕人,我真怕让他追着。”她“噗哧”一笑,又道:‘幸好这家伙
功夫虽高,头脑却不大灵活,被我一兜圈子,跑到这房子里来,他就追不着了。”
  这少女嘀嘀咕咕,指手划脚地一说,却把柳鹤亭听得愕住了。
  方才他本暗惊于持剑破鼓人的身手,却想不到是这么一个娇憨天真的少女,自己幼承家
教,父母俱是武林中一流高手,再加上自己天资也不算不高,此次出道江湖,本以为纵然不
能压倒天下,但在年轻一辈中,总该是顶尖人物了。
  哪知此刻这少女,年纪竟比自己还轻,别的武功虽未看到,但就只轻功一样,非但不在
自己之下,甚至还胜过自己少许。
  他愕了半晌,深深地体验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意义,平日的骄狂之气,
在这一瞬间消去不少。
  那少女秋波流转,又自笑道:“喂,你在这里发什么愣呀?跟我一起再去找找看嘛,你
要是不敢去,我就一个人去了。”
  柳鹤亭微一定神,却见这少女正自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地望着自己,明媚的眼波,在幽
暗的烛光中,有如两颗晶莹的明珠,娇美的笑靥中,更像是在荡漾着暮春微带甜香的春水,
水中飘满了桃花的涟漪。于是,在口答她的问话之前,他尚未说出的言词也似乎在这旋转的
涟漪中消失了。
  那少女梨窝稍现,娇嗔又起,不知怎地,双颊之上,却悄悄飞上两朵红云,狠狠的白了
柳鹤亭一眼,娇嗔着道:“真没想到这么大一个男人,胆子却比姑娘家还小。”语声未停,
纤腰微扭,她轻盈的身躯,便已掠出这间屋子。
  柳鹤亭只觉一阵淡淡的幽香,随着一阵轻风自身侧掠过,回首望去,门边只剩下她一抹
翡翠衣衫的衣角,再定了定神,拧腰错步,“嗖”地,也随着她那轻盈的身躯,掠了出去。
  烛光越来越暗,但他明锐的目光,却仍能看到这翠绿的人影,在每间房间里如轻鸿般一
掠而过,飞扬的晚风里,似乎飘散着那一缕淡淡地、有如幽兰一般的香气。
  阴森幽暗的房屋,似乎也被这一缕香气熏染得失去它那原有的阴森恐怖了,于是柳鹤亭
心胸中的那份惊悸疑惑,此刻也变为一种微带温馨的迷乱,他惊异于自己心情的改变,却又
欣喜地接受了,人类的心情,可该是多么奇妙呀!
  穿过这十余间房子,以他们身形的速度,几乎是霎眼间事。
  他追随着这条翠绿的身影,目光动处,却见她竟蓦地顿住了身形,站在这栋屋宇的最后
一间房子里,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
  “这里的每间房间,原来是同样地空洞的呀?难道这间房子,此刻竟有了什么改变?难
道这间房子,此刻突地现出奇迹?”
  柳鹤亭心中不禁大奇,电也似的掠了过去,只见这间房间,却是丝毫没有改变,而那翠
衫少女却在呆呆地望着房中那张桌子出神。
  他轻咳一声,袍袖轻拂,急行如电的身形,便倏然而顿,那少女秋波微转,缓缓回过头
来,望了他一眼,却又立刻回转头去,望在那木桌上,语气中微带惊诧他说道:“奇怪……
怎地别的房子里的桌子上,放着的全都是半支蜡烛,这张桌子上,放着的却是一盏油灯。”
  柳鹤亭心中一动,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这张和别间房子完全一样的八仙桌之上,放
着的果然不是蜡烛,而是一盏形式上制造得颇为古雅的铜灯,在这黝暗的夜色中,一闪一闪
地发着光泽。
  他心中不禁暗道一声,“惭愧。”转目望着那翠衫少女,道:“姑娘真好眼力,方才小
可到处查看了一遍,却未发现这间房子里放着的不是蜡烛。”
  这少女抿嘴一笑,轻轻道:‘这也没什么,不过我们女孩子,总比你们男孩子细心些就
是了,”语气轻柔如水。
  柳鹤亭呆了一呆,暗中忖道:“这少女方才言语那般刁蛮,此刻却又怎地如此温柔起
来?”他想来想去,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却不知道自古以来,少女的心事最是难测,又岂
是他这未经世故的少年能猜得到的。
  却见她缓缓移动着脚步,走到桌前,垂下头仔细看了一会,又道:“你身上可有火折
子,点起来好不好?”语犹未了,火折子便已亮起,她回眸一笑,又道:“你动作倒真快得
很。”
  柳鹤亭但觉面上一红,举着火折子,站在她身旁,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蜂首深垂,露出后面一段莹白如玉的粉颈,茸毛微微,金黄如梦,衬着满头漆黑
的青丝,令人为之目眩心动。
  柳鹤亭暗叹一声,努力地将自己的目光,从这段莹玉上移开,却见这少女蓦地娇唤一
声,抬起头来,满怀喜悦地望着他道:“原来全部秘密都在这盏铜灯上!”
  柳鹤亭微微一愣,却听这少女又道:“你看,这盏铜灯里面灯油早已枯竭,而且还布着
灰尘,显见是好久没有用了,但是铜灯的外面,却又是那么光亮,像是每天都有人擦拭似
的,你想,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柳鹤亭沉吟半晌,恍然道:“姑娘的意思,是否是说这盏铜灯,是个机关消息的枢
钮?”
  这少女伸出手掌,轻脆地拍了一下,娇笑着说道:“对了,看不出你,倒也聪明得
很!”
  柳鹤亭面颊竟又一红,他自负绝才,的确亦是聪明之人,自幼而长,不知受过多少人的
称赞,早已将这类话置之淡然。
  然而此刻这少女淡淡说了一句,却使他生出一份难以描述的喜悦,那似乎远比他一生之
中受到的千百句的称赞的总和,意义还要重大些。
  这少女秋波一转,又道:“这栋房屋之中,不知包含着多少的秘密,按理说绝对不会没
有人迹,那么,这座屋子里的人跑到哪里去了呢?”
  她轻笑一下,接着道:“这张桌子下面,必定有着地下秘密,这栋屋子的秘密,必定就
是隐藏在这里,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便又伸出手掌,不住地抚弄着
那盏铜灯,但这盏铜灯,却仍然动也不动。
  柳鹤亭的双眉微皱,并指如戟,在桌上一打敲,只听“磐”地一声,这张外貌平常已
极、只是稍为大些的八仙桌了,竟然是生铁铸成的。
  他双眉又为之一皱,凝目半晌,只见那少女双手捧着铜灯,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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