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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当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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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绵低垂着眉眼,带着雨水的潮湿的夹谷琰的声音恍惚传来,像将一把细碎的瓷器残渣揉在她的心头,细碎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气,随后沉吟半晌,问了一句别的,“娘亲,之前我问过您为何我们不能直白简单地活着?想要什么就去要,想做什么就去做,想说什么就去说?”
公主笑了笑,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景,“你还记得我的回答吗?”
纤绵嘟起嘴,“当时母亲问我为何不喜欢之前的师父,却不和母亲讲,却要把他们一个个气跑。我回答‘一来,娘亲会不同意,说不准还会罚我,二来,看着平日趾高气昂的师父被搞得那么狼狈很有意思’。母亲便教训我‘有些事,你也不会选择直白简单地搞定,而是去绕远路,别人也一样可以’。”
公主笑着点点头,“那么,你想说……”
纤绵挠挠头,咬了咬唇角,偏头说道,“母亲和舅舅为我谋划别人,别人一样可以谋划我,只是之前我不懂,突然知晓了,心里有些过不去。”
公主欣慰地拍了拍纤绵的肩膀,调笑道,“这一病倒是把我的女儿病聪明了。”
纤绵扁扁嘴,公主继续问道,“所以,我可以去吩咐木槿去库房取出你的朝服了?”
纤绵点点头,偏头,掰着手指道,“明日早起,让木槿姑姑正经地给我梳个朝天髻,戴上我的金翅嵌翡翠流苏钗。明日,百官都在,我总得拿出一国翁主的派头才是。”
公主敲了敲纤绵的头,为纤绵的孩子气抿了抿唇,“好好好,那你就再好好睡一觉,用膳的时候我再让木槿叫你。”
说完,公主起身要走,纤绵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公主的袖子,“母亲,阿?禄褂幸患?乱?竽恪!?p>; 公主挑眉,再度坐下,“说说看。”
纤绵抿了抿唇,抬头笃笃地看着公主,“母亲,我要和母亲学权谋。”
公主吃了一惊,“当初,我请那么有名望的师父教你,结果被你气得半个月都没起床,现下怎么想起来学了?”
纤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母亲刚刚不是还夸我病聪明了吗?聪明的我自然要学聪明的事了。”
公主苦涩地笑了笑,敲了敲纤绵的头,“其实,我倒宁愿你一辈子都不要求我学什么。但,既然你开口,我也莫可奈何。好了,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看着纤绵钻进被子,给她掖好被角才起身离开。
门扉掩住的轻响让纤绵安下心,正要闭上眼睛,却听到窗子被风吹开的声响。她懒懒地坐起,下地,穿上鞋,绕过屏风,准备关上窗子,却见酒鬼晃着酒壶从窗口翻越而下,打量了一下发愣的纤绵,开门见山道,“听说,你病了,身为师父的我来看看你,好些了吗?”
纤绵愣愣地点点头,转而去给酒鬼倒水,道,“好多了。”
“听说,夹谷琰说了些伤你心的话?”酒鬼满饮一大口,挑眉问道。
纤绵偏偏头,缓缓说道,“师父消息灵通啊,他只是说了些我不爱听的话罢了,算不上伤我心。”
酒鬼挑眉一笑,“你这样想最好,我本来以为你被他伤了心,便无心向学,要挥舞着棍棒赶我出府呢。”
大开的窗鼓进呼呼的风从纤绵的心口呼啦啦地掠过,她揉了揉心口,理了理思绪,“师父,说笑了,从前的我就算不懂事,也没有挥舞着棍棒赶你出府,更何况现下一心向学的我只会更加尊敬师父你。”
酒鬼看了看一脸沉静的纤绵,欣慰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有些人为了别人而活,因为别人的决定而改变自己。一旦,那个人不再需要她,她就没有生存下去的价值了。幸而,我眼光好,没有找一个那样的人当徒弟。”
纤绵扑哧一笑,“师父当真好口才,夸我都不忘带上自己。”
夕阳西垂,远山一片嫣红。酒鬼看着与那片嫣红相称的纤绵微红的小脸,感慨油然而生,徐徐欣慰一笑,“你不懂,选你,是我孤注一掷的决定。所以,这样,很好。”
纤绵笑了笑,食指点了点下巴,学着酒鬼的话接下去,“恩,这样,很好。”
酒鬼打了个哈欠,“看你心态不错,我也可放心走了。我和你告个假,我那大徒弟家出了点事情,我得去帮忙处理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的任务,给你放在书房里了,回来我要考的。”
纤绵还没来得及问酒鬼要去哪里,酒鬼一蹦就钻出了窗,飞身消失了。她望着酒鬼身影消失的方向,慨叹一声,睡意袭来,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关上窗子,晃荡着回到床铺,钻进尚有余温的被子,美美地继续睡觉去了。
第 029 章 无话
翌日一早,纤绵很早就醒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却再也睡不着,没有惊动木香木艾,轻手轻脚地披衣而起,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木槿捧着朝服过来的时候,首先见到就是就着晨光拿着树枝练剑的纤绵。
木槿欣慰一笑,匆匆过来给纤绵行礼,“给翁主请个早安。难得翁主这样早,既然起了,就赶紧让奴婢给您上妆换衣罢。”
纤绵看着在晨光中熠熠发光的朝服,觉得它刺眼得很,别过头,随手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点点头,“好,有劳木槿姑姑了。”
在木香木艾和木槿的联合帮助下,一个时辰之后,被满头的珠翠压得抬不起头的纤绵着一身石榴花色暗纹金丝盘绣金翅鸟的朝服,揽着茜草色螺纹面纱,步履维艰地踏上了仪仗正中的太子特意从宫里调过来的宫中唯有妃以上的地位才能乘坐的步辇,座椅正后为朱漆金粉镂刻云纹,左右以蓝色轻纱相遮,前为五色碧玺珠帘。
十六人抬的步辇待纤绵坐稳后,缓缓抬起,导迎乐随后欢快地响起。五色的华盖,五色彩旗在风中热烈地鼓动着,仪刀,豹尾枪,立瓜,吾杖,御杖一排排笔直地指向天空,在璀璨的日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
木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边走,边回头看着身后两队面色肃穆的带刀侍卫,啧啧称奇,“翁主此次的排场堪比皇上。”
木槿本跟在步辇后,闻此,不由得快走几步,呵斥道,“小孩子胡说什么,翁主此次便是代表圣上,哪里有什么翁主的排场。”
木香低垂下头,嘴里鼓动着什么,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纤绵一手托着镶羊脂玉红蓝宝石金累丝簪,一手托着金翅嵌翡翠流苏钗,百无聊赖,却想打个哈欠都不能。
木槿发现了纤绵懒洋洋的模样,低声劝慰,“翁主,此刻经过城门路,轻纱珠帘外都是来瞻仰翁主的百姓,万万别丢了翁主的身份。”
纤绵闻言,不情不愿地放下托举的手,偷偷地捻起一点点纱帘,往外看去。街道上都是些看热闹的人,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能够感觉到他们激动的心情。她恍惚想到了初次被酒鬼拉到城门路时的情景,试验般地撩开帘子,在面纱下勾起嘴角,用自己最端庄的模样对着百姓轻轻挥了挥手。
见此的百姓几乎沸腾,热烈地举着双手向纤绵示意,甚至还有人追着步辇往前走。
面纱下的表情僵了僵,纤绵低头凝视着自己精细的朝服,想当日自己一身平服,在人群中停留许久,无人相问。这些人看到的从不是自己,不过是自己的这身华服罢了。她兴致全消,低垂眉眼,放下纱帘,这世上有几人不论自己身着华美的朝服还是粗布衣衫都能用同等的目光相看呢?就算马上要重礼想送的那人,也不过是眼观华服的一人,幸好,当下的自己还能身披朝服,无论看的是衣还是人,总归也是自己的这个方向。
仪仗缓缓经过城门,与夹谷琰离开的队伍相接。连德富在仪仗最前,尖声尖气地唱和,“奉圣上旨意,世子归国乃是大喜,大兴纤绵翁主携礼前来送行。”
步辇缓缓落地,纤绵的心咯噔一下后,心跳犹如疾驰的马蹄,她揉了揉心口,暗暗告诉自己,没关系,这不过是权谋,以后也只会是权谋。木香小跑地过来帮忙撩起珠帘,木艾绕到另一边,伸出手臂作栏杆。纤绵深吸两口气,将潮湿的手在衣上金线盘绣的金翅鸟上抚了抚,一手搭着木艾的手,另一手提着裙角,缓缓迈出,日光有些刺眼,头饰仍然沉重,她低垂下眉眼,由着木艾的牵引踱步到仪仗的最前,远远地听着连德富絮絮地念着礼单上的各项奇珍异宝的名字。
随着日光的移动,纤绵越发觉得头饰压得自己抬不起头,腿也酸得很,尽力将思绪转到午膳的品种上,早膳没有吃,午膳定要好好狠狠吃上一顿才好。
连德富终于念完礼单,恭敬地小跑过来,将礼单双手捧着递给纤绵,“还请纤绵翁主将圣上苦心择选的礼单赠予世子,以表达两国交好的情谊。”
纤绵思绪停留在清炖什锦鱼圆和糟汁糯米虾球上,没有听到连德富的声音。
连德富用力咳了咳,见纤绵回神,将礼单往纤绵跟前送了送,“翁主莫要悲伤,又不是没有相见之日了。现下请翁主将礼单赠予世子,以表达两国交好的情谊。”
纤绵有些讪讪,欠身接过绢面金漆的礼单,一本正经地回答,“谢公公劝慰,还烦请公公转达本主对圣上美意的感念之情。”然后,眉眼不抬,徐徐往前走了许多,看到了一个拉长的身影被自己踩在脚下,偷偷笑了笑,盈盈地拜了拜,略略躬身,双手捧着礼单,端端正正地送上,“大兴翁主柳纤绵承圣上隆恩,作为特使前来相送。祝世子一路顺利,早日平安到达。”
夹谷琰眸色加深,躬身相迎,恭恭敬敬地接过,有些沙哑地回答道,“逍遥城世子夹谷琰谢圣上隆恩,谢翁主相送。”
纤绵感觉到手上一轻,放下手臂,几乎是本能地赶紧后退两步。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在原地许久,在一旁候着的连德富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故意咳了咳,拿着拂尘挥了挥,躬身道,“想必,翁主与世子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奴才们先退下了。”说着,给几个候在身后的人使了眼色,众人霎时全部后退十步。
风缓缓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风缓缓而过,几只飞鸟随着风腾空而起。
沉默中,纤绵沉重的朝服在风中傲然挺立,头上除了金翅步摇微微动了动,其它的珠翠都那般稳若泰山,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脖子僵硬得很,不自禁地用手去扶头上沉重的头饰。
这样一个动作让对面的夹谷琰嗤地一声笑。
纤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两人继续在温暖的日光中沉默,一旁的连德富再也看不下去,抬头看了看天色,“翁主世子可快些罢,耽误了出行的时辰就不好了。”
纤绵闻言,也勉力抬头看了看天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一身朝服憋闷,这一头头饰沉死,这一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很,赶紧结束,她好换身衣服,放下头发,美美地吃点什么,于是对对面的夹谷琰客气地问了一句,“世子可有话要对本主说吗?”
“翁主对孤没有什么要嘱咐的吗?”夹谷琰见纤绵露出不耐之色,便开口如此问道。
“没有。”纤绵头太重,无法摇头,只得动动嘴巴。
夹谷琰微微讶异,“那么,翁主对孤没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纤绵当真不晓得惜字如金的夹谷琰追问的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干脆地回答。
“翁主就没有要和孤说的吗?”夹谷琰的尾音几乎要高到天上。
“没——有。”纤绵翻翻眼皮,懒洋洋地回答。
“当真?”夹谷琰再度问了一遍。
纤绵乏得很,上前两步,诚恳地瞪着夹谷琰深邃的眸子,“本主与世子你,已经,无话可说。你的,明白?”
夹谷琰明显没有料到纤绵会这样说,讶异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纤绵后退两步,唤了一声连德富,“世子与本主已经谈完了,本主也算送完世子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连德富见纤绵如此焦急,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夹谷琰,“规定的部分已经完成了。”
话音刚落,纤绵如临大赦,欢喜地招了木槿,对连德富恳切地说道,“世子与本主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言尽于此。世子心疼本主,让本主先行回去,本主感念世子体恤,便只送到此。连公公且代本主送上一送。”
连德富看了看一旁脸色凝重的夹谷琰,还要分辩什么,纤绵利索地快走几步,一边穿过导迎队,一边对连德富摆摆手。
连德富只得回身,对夹谷琰施了一礼,“世子殿下,老奴代送了,世子请。”
夹谷琰抿了抿唇,冷硬地瞪了连德富一眼,“有劳。”
第 030 章 抢亲
送完世子归国的纤绵不知因为是大病初愈,还是被这一套繁文缛节折磨的,总之,待她认为自己彻底缓过来的时候,已是又一年的簪花宴结束。
晨光中,纤绵慢条斯理地整理师父留下的任务:书房正中摆放着的一个足足能够放进一个人的破旧的木头箱子,整整一箱子的书,从琴谱剑谱到地图文集,当真应有尽有。想到师父说还说回来要考,意指是要她都背下来,她不由得嘴角抽动,惆怅地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纤绵懒得再看那口木箱,便随意捡了一本看起来比较有趣的,满脸愁苦地坐在书案前,从笔架上拿起紫毫笔,煞有介事地开读,不由自主地叹了两口气。
木艾端着清茶和七彩桐花糕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茶盏与糕饼放好,仔细地过去帮忙研磨。
一时间,书房内寂静无声。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似有似无的劝慰声。
纤绵充耳不闻,只顾着眼前的书本。半刻不到,袁尚翊迈着方步,摇着折扇晃晃荡荡地进来了。
木艾急忙躬身行礼,匆忙地踱步出门去备茶,却正好撞到了进来通报的木香,木香气喘吁吁地给纤绵行礼,“翁主,嫡长孙有要事相商。”
纤绵抬眼,见坐在圈椅上,翘着二郎腿,摇着折扇,一脸气定神闲的袁尚翊,歪了歪唇角,“知道了,你先下去。木艾,看茶。”袁尚翊懒洋洋地唤道,“本宫只喝靳州出产的明前的君山银毫。”
待两个丫头齐齐躬身出去,纤绵仍然淡定地继续看着自己的书本,袁尚翊自然不喜被忽略,自顾自地啪地打开折扇又啪地合上,见她仍然不理,便用手指叩着圈椅的扶手,见她仍然不理,便起身,用折扇挡在她的眼前。
纤绵一把将折扇按在桌上,蹙眉道,“有话直说。”
袁尚翊仔细观察着纤绵的表情,嗤地一声笑,“你这副模样和大哥真是,哎呀,像得不行了,难怪有人说你俩很有兄妹相。”
“你来,就为了说这个?”纤绵将折扇扔给他,暗暗觉得他并没那么无聊。
“我来,是告诉你一声,我要定亲了,和一个我不大认识的女的。”袁尚翊接住折扇,用折扇柄点了点下巴。
“大约是个对你有用的姑娘吧,真替那姑娘可惜。”纤绵无所谓地叹了一句。
“不用替她可惜,她一个七品芝麻官的姑娘,能嫁给我也算是荣幸之至。不过那姑娘年岁尚小,到时候还不定是个什么情况。”袁尚翊见纤绵不为所动,便继续道,“这次去簪花宴我才发现一个我之前没有发觉的真相:这世上的姑娘比你端庄的大有人在,比你美丽的大有人在,比你身份高贵的也有,但,比你还要有趣的,却没有发现一个。我突发奇想,想和大哥说说,和他换一**子人选。”
纤绵听着这番百转千回的话,心情也随之跌宕起伏,从开始的不甘到中间的自得,到最后说不上是什么心情的心情,瞪了瞪眼睛,“表哥,天朗气清的怎么竟说些胡话?”
袁尚翊却还在列举他自以为是的理由,“你呢,我从小看到大,妇德这方面勉强算是过关,妇言嘛,抬扛有助于身心健康,过关……”
纤绵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表哥今日到我这,到底要说什么?”
袁尚翊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折扇,可怜兮兮地端起纤绵的茶盏满饮一口,“大哥走了,无双他去陪新来的南盈使者去了,没人陪我玩,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我好无聊啊。”
“所以,你觉得定个亲就会有意思了?”纤绵干脆将糕点也给他送了过去。
“以为是,其实也没什么意思。看上次无双来了那么一句,场面欢乐,觉得抢亲大抵会更有意思。”袁尚翊摩挲着下巴,意有所指地觑着纤绵。
“觉得有意思的也是看戏的人,非做戏的人,表哥不会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说完,纤绵拾起一块糕饼徐徐地要放进嘴里。
袁尚翊抢过纤绵手中的糕饼,笑眯眯地塞进嘴里,“妹妹,你说的是普遍规律。我要的东西至今为止还没有抢不到的,这也是个普遍规律。妹妹,你说,这两个在你那里哪个更可能出现不普遍的状况?”
纤绵再度拾起一个糕饼,狠狠地咬了一口,看袁尚翊那副欠揍的表情,瞪了他一眼,扭身到柜子里找了许久,拿出那把已经洗去血迹的十二骨象牙镂空绢面折扇,轻轻将折扇打开,嫌恶地递了过去,“表哥要的东西确实都得到了,但为一副扇面废了作画的手的这种方法,未免太得不偿失。”
袁尚翊见到此扇眸中戾气一闪,但只是一闪而逝,他扭转过身,懒洋洋地将象牙扇收入怀中,“有些事妹妹现下还不懂,等妹妹再大一些,兴许就会明白了。到那时,我再和妹妹说一说这其中缘由,可好?”
纤绵懒得再听,自从知道袁尚翊废了鬼才刘青山的一双圣手便觉得表哥骇人得很,别过脸,“别,我老得掉牙的时候都不想明白。行了,茶也喝了,糕饼也吃了,表哥可以走了。”
袁尚翊见纤绵如此,也不便多说,便转身要离开,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纤绵笑了笑,“妹妹,那日我在城楼之上见你与大哥依依不舍,觉得很像一对有**。有**就该在有情的时候趁热打铁,不然便当真是人走茶凉了。”
纤绵斜眼觑着袁尚翊,不晓得他这话是好言,还是另有所图,“表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袁尚翊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我刚刚都白说了吗?人走茶凉的时候不妨想一想我,你表哥我还是可以看在你我青梅竹马的情份上,勉为其难地收你做个小妾什么的。”
纤绵闻言,抄起桌上的砚台,对着袁尚翊扔了过去,“有病啊你!”
袁尚翊轻易地躲过,对着气愤的纤绵哈哈大笑,“这才像你,刚刚那副端庄明理的模样让我以为你为情所困转了性子,如此看来,你到底还是我那纨绔妹子,半分没做假。”
纤绵气哼哼地追了过去,无奈追了半天也没有追上,呼哧带喘的她思量半刻,回到书房,正巧赶上给袁尚翊送茶的木艾,木艾见满屋狼籍,不免有些迟疑地解释道,“嫡长孙吩咐的君山银毫府里没有,只得去庆王府借了二两,如此才晚了些,莫不是嫡长孙怪罪?”
纤绵哼了一声,提笔在纸上挥洒了一番,对木艾说道,“没有,今日他犯病,说的话都不必放在心上,正好你来,把这个贴在缱绻园门口。”说完,将刚刚挥洒的成果塞给木艾。
木艾略识些字,看到上面墨迹未干的“嫡长孙与狗不得入内”几个大字,有些讪讪,“翁主,这不大好吧?”
纤绵挑眉问道,“你觉得不大好?”
木艾抖了抖纸张,笃笃地点点头。
纤绵满意地笑了笑,双手轻轻一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马上挂出去,不得有违。”
第 031 章 已阅
贴出那张纸后,不知是那张纸的作用还是别的,袁尚翊再也没来。纤绵因为袁尚翊的“抢亲”言论而忐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认真地研习师父给的内容,等待着师父的归期,可师父依然没有消息,公主便日日过来敦促纤绵学习,还特意辟了一个不为人所知酒窖给她做练武的地方,美其名曰:文武双修。
转眼已是这一年的初雪,纤绵穿着海棠红的斗篷出去踏雪,站在园中初绽的红梅前愣愣地发着呆。飘飘然然,如烟雾般的细雪再度慢悠悠地下来。纤绵远远看到一支斜出的梅枝好看得紧,便伸手去够,不想还没触及梅枝,一只白色的鸽子却似乎得到召唤般扑楞楞地落在她的手上。
纤绵顺手摸了摸这只自来熟的鸽子,它不但没跑还悠然自得享受着爱抚,这种感觉很熟悉,她蹙眉,“木艾,本主记得,本主让你烤过两只鸽子来着。”
站在纤绵身后的木艾闻此,慌忙跪下道歉,“木艾觉得那时只是翁主的气话,所以并没有将鸽子烤了吃,想来翁主只是不喜见它们,便私自做主给放了,本来要禀告翁主的,可后来翁主一病,奴婢就忘了此事,此事都是奴婢的错,还请翁主恕罪。”
纤绵点了点头,继续摸了摸鸟儿,“这么漂亮聪明的鸟儿,烤了吃也确实可惜。你放了这么久,它还能回来,也当真不易。”说完,她恍惚发现鸽子的腿上束着一个小小的竹筒,她好奇地将竹筒卸下,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不想竟然是一封信。歪歪扭扭的字迹自然不会出自世子,原是舞文担心她没有收到消息着急,特意送了一封过来,信的大概意思就是,夹谷琰回国是因为其母病危,城中也有些不平之事,他两面照拂难免力不从心,也担心告知翁主徒增烦闷,便想在事情解决之后再与她联系。但随后,其母过世,他更加没有心情,也怕影响她的心情,待他心情有所缓和,已是这个时候。
纤绵稍稍理解,毕竟丧亲之痛世人相同,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差别,便让木槿挑了一份合适的慰问礼吩咐人加急赶送。然后提笔写了些安抚的话,托鸽子先行告知。
十几日后,木香就将鸽子带回来的信件递过来了。纤绵不知为何竟然有点紧张,略略呼吸后,才徐徐将信件展开,上面竟然只有一个字,“阅”。纤绵本以为他至少会规矩地写些冠冕堂皇的话,或是些不痛不痒的寒暄一类,而他却简简单单地回了这样一个字,仿佛自己白白给人家讲了个故事,人家点点头,连鼓掌都吝啬,扭身走了。这种不伦不类的回信大约也就是世子这样的人才能写得出来,她捧着纸条,当真是哭笑不得。
偏生他如此这般,让纤绵起了戏谑之心,他吝啬写字,自己就干脆一个字都不写,画幅乱七八糟的图给他,看他如何回。
纤绵是一个想做就做的人,所以很快就画好了一幅先生说书的图,特意将下面唯一的那个看客画上夹谷琰的发型装束,构图一般,意境二般,表达的意思欠缺,她却捧着画满意地点点头,吹了吹墨迹,好好地将“佳作”托付给木香让她用鸽子将画送走。
十数日后,鸽子再回,带来的却不仅仅是夹谷琰的一个“阅”,还有一张看起来比她的画风还要稚嫩八分的图,但图上的那个蹙眉抱着礼盒的小老头模样的男人,纤绵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夹谷琰,不由得感叹画画之人手法之老练,看图上所示,大约是夹谷琰收到了自己送过去的慰问礼。舞文特意另派了一只鸽子阐述情况:总体上就是夹谷琰的妹妹夹谷珍到书房玩耍的时候看到了纤绵的画,很有兴致的提笔回了。
纤绵觉得这姑娘比夹谷琰有趣得多,便再度回了一幅画:画了小老头模样的男人敲打着坐在地上画画的小姑娘,小姑娘揉着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夹谷珍也不含糊,回了纤绵一张高大威猛的小姑娘高大威猛脚踩老头的画。
纤绵和夹谷珍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但夹谷珍回的每一封中都有夹谷琰简单而直白的“阅”,时间一久,纤绵就把这个“阅”当作夹谷琰的问安方式,无关痛痒的寒暄罢。
临近年关,纤绵在内院看着府内的丫头们装点气氛。木香提着灯笼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翁主,太子殿下驾临,公主让您快些去呢。”
纤绵微微蹙眉,这太子舅舅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想到上次太子对自己的态度,她不免有些头皮发麻,理了理衣襟,覆好面纱后迈着小碎步,规规矩矩地到前厅给太子请安。
太子一身玄色衣衫,坐在当中的花梨木玫瑰椅上,看到纤绵淡淡地点点头,“几日不见你这丫头,倒长了些规矩。”
纤绵恭敬地行礼过后,坐在一旁,头也不敢抬,低声念道,“太子舅舅苦口婆心的训诫阿?氯?济?怯谛模?桓矣兴亢恋耐?场!?p>; 公主坐在纤绵的对面,神情淡漠地吹着茶水上的浮沫。
太子看了看公主,眉间愁绪加深,几乎就要叹气,为了掩饰轻咳了一声,“阿?潞褪雷踊褂辛?德穑俊?p>; 纤绵不晓得“阅”字是否算联系,迟疑地点点头,“算是。”
太子眸色一亮,带了几分愉悦继续问道,“那他可有说何时娶你过门?”
纤绵呆了呆,差点摔了手中刚刚拿起的茶盏,放好茶盏后,坦言道,“世子的生母刚刚薨毙,丧期也不过百日。”
太子几乎是笑了笑,“孤倒是听说他前几日纳了言官司空挚的女儿和守城将领肖骏的女儿,哪有正妃未娶就纳妾的道理?”
纤绵听木槿描述过司空月皎和肖铃兰是世子侧妃,现下才知道原本她们也是无名无分的。她再度感觉自己被耍了一回,她暗叹一声,自己一开始本来就是被耍的,他与自己不过是像来往的通信一般,自己拼命画,他也不过是个“阅”,如同台上只有自己在演出,他不过只是看热闹的一个。
公主放下茶盏,茶盏发出一声冷冷的脆响,她抬头看了看脸色越发不好的纤绵,笑说,“世子有心,一来心疼纤绵年岁小不谙世事,二来明白本宫只此一女,不忍就此让她离开本宫。”
太子冷了神色,斜了斜眼睛,说道,“四月阿?戮鸵?肱?r恕!?p>; 公主不以为意,抚了抚宽袖上镂空的绣花,淡然道,“官家女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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