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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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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节,那些没夺到船的便直接泅水过来,他们带的都是冷兵器,在这大热天的下河游泳追击只当是洗澡,竟半点未受阻滞!
这河心岛有明军的一支伏兵,唐举在战况爆发之时刚好巡视到北河的河心岛,对岸仗一打响,他就趁势留在这里指挥,他望见郑屈一部溃败,还带着几十个人逃回来,这么一闯,多半没起到奇袭的作用就先把埋伏给撞破了。
“这个混账!这头猪!”
唐举暗骂着,还盼着郑屈有几分机灵,将人引到陷阱中来,不想郑屈虽是个将军,却是个只会在宫廷训人,却没经过战阵的将军!败逃之下心慌意乱,哪里还会想到把人引到陷阱中去?上岸之后竟然大叫:“卢千户!快出来增援啊!”
卢千户就是埋伏在河心岛上这支部队的将领,唐举一听气得差点就要拿把刀出去把郑屈给宰了!
“有埋伏!有埋伏!”
跟着郑屈上岸的阮氏兵将听到郑屈的叫嚷后惊呼起来,跟着聚在一起。严防突袭,同时后面地士兵泅水而至,渐渐在小小的岸边聚了三百多人,这才挥刀斩草木前进——斩草木,乃是要防草里有人。
这草里偏偏就有人,埋伏在最靠岸边的长草丛里有五个明军将士当场就牺牲了,剩下的二十余人因没奉到命令还忍着——这些都是受过俞大猷与唐举严格训练的后生。没多少兵油子的习性,真把军律当成铁一般了!刀已临头。还忍着不动!
树林里唐举可忍不住了,知道再这么下去剩下二十几个兄弟都得白白送命,他在卢千户之前举刀高叫:“不藏了!兄弟们!杀!”
草丛里的二十几条后生听到声音这才吼叫着冲了出来,哇哇大叫嚷着广西方言,报仇,报仇!他们要报仇!
河心岛地方不大,岛中心有一片树林。里头藏了两百员明军,岸边却有三百多安南阮氏地部队,这时奇袭已告不可能,唐举便高举长刀跳了出来,领头杀敌!
当此狭路相逢之际,之前的排兵布阵多不管用了,大家只是按照各自地服饰,看见异己者就把刀捅过去!
河心岛的北边。阮信望见了下令命后续部队冒水游过去,河心岛的南边,唐举的副将也派遣士兵摇小船增援。
本来,这个河心小岛无论对唐举来说还是对阮信来说都只是一个偏僻的、不甚重要的战场,但战斗在这个小小岛屿上被郑屈的一句话引爆,跟着双方便都朝这里投入兵力。其它地方一时竟都顾不上了。
南边河面较宽,但明军有船,北面河面较窄,但阮氏地兵将因缺乏渡河工具却只是泅水过来。不一顿饭功夫,竟有将近两千人同时挤在这个小岛上,此外尚有后援络绎不绝地赶来。
天色越来越黑了,盖顶的乌云摩擦起来,擦出了霹雳,擦出了闪电!
整个世界在暗下来后又因那道要撕裂天空般的闪电而亮了起来,而在乌云闪电之下。却是几千个男人不顾性命的肉搏!
大雨来了!
“杀。杀!杀!”
唐举用的是荆楚击剑术,猛劈直击。竟然全是只攻不防的架势,因他力大势猛,又是只攻不守,攻如闪电,势如猛虎,在大雨落下之前竟然已连杀了十二人!在正面战场,就个人战绩来说,这是极已是很恐怖的数字了。那些安南士兵看见全身浴血的唐举,就像见到鬼似地!
可唐举身上地血却都不是他自己的血,十二条性命被他夺取,但他身上却还连一道伤口都没有。
这不仅是因为幸运,更因为有两名近卫死命地用盾牌替他拦截,唐举在进攻,他的手下在替他防守,虽在混战之中,但这种三位一体的小型攻防组合竟发挥了强大的作用,只是陷身于千人乱战之中,两块盾牌又能防得住多少明枪暗箭?
终于有一把长矛捅过来时,两块盾牌都正在拦阻其它兵刃,唐举的刀正卡在第十三个敌人地脖子里一时抽不回来,再说他也没想到要回刀防卫,而那柄长矛已经刺到他小腹的一尺之内了!
“保护唐将军!”
旁边冲过来一个十八九岁广西后生,想也没想就朝那柄长矛扑去,长矛刺破了他的小腹,割烂了他的肚肠,他犹自在那里大叫:“保护……唐……”
唐举呆了呆,但只持续了那么一瞬,就放开长刀拔出断刃大吼着杀了那名长矛手!
雨泼了下来,打在他的脸上,也分不清那是泪水还是雨水了。
部下们能看见的只是他没有停顿,就在那名广西青年战士的尸体边继续厮杀!
大战之中,谁有哀悼的空呢?或许这会连思想也停顿了吧,有的,只是手脚在杀人或者在挣扎的动作而已。
“唐将军?”
唐举死命搏杀地时候,对方一个站得比较近地将领却留意到了这句话,唐举是赤膊作战,但他刚才连杀十四人的猛厉已把所有登岛安南士兵地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所有人都想那肯定不是个普通人!那将领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起来:“这里有一个明寇大将!这里有一个明寇大将!”
战场之中有时候一些话怎么也传不出去。但有时候一些话却传得很快,事情就是这么奇怪——那个将领的那句话,也是很快地往后面传。
“前面有一个明寇大将!”后面地安南士兵说。
“岛上有一个明寇大将!”河里正游过来的士兵说。
“对面岛有一个明寇大将!”一炷香之后,阮信竟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明寇大将?不会是李哲吧?”阮信心里涌出这么个让人心情激荡的念头来,在突袭的情况下,地方主帅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这种事情战争史上不知发生过多少!
这个猜测让阮信莫名兴奋起来。他几乎是带着癫狂地大叫:“下河!下河!给我冲过去!挤过去!把这个岛给我填平了!所有人给我杀光!”
由于下大雨,河水已经开始涨了。水流也急了许多,参军叫道:“将军,现在驱士兵下水,只怕……”
“怕什么!再派一万个下去!就算死个九千个,只要能有一千个上去,我们就赢了!”
这时河心岛上已挤了约两千人,其中四成是明军。六成是安南军,因是混战,明军的组织优势未能发挥,即便如此也还是靠着勇猛与训练强度微占上风,但阮信这边要是再有一千人冒险上岸,那么战况就会逆转!
这个河心岛其实不具备什么战略意义,可是李哲可能在岛上的诱惑却叫阮信愿意付出一万名将士地代价去赌博!
真的有数千安南士兵下水了,在小七里湾这个战场上。尽管阮信地人马未曾到齐,可也有将近三万多人,而明军在这里的军队总数也不过一万三千多,就军队数量对比来说阮信是占优的,阮信愿意付出万名将士的代价来换李彦直的命,而明军的总数也不过如此。
电闪雷鸣。风大雨大!
这时的水势,别说游泳,就是渡船也有些危险了。
唐举地副将和监军卢复礼商量是否要加派援军上岛,因天色黑,又有一座小岛隔着,卢复礼未能及时察觉到阮氏的异常动态,他虽是止戈馆毕业,学的本业是武道兵学,但学校出来的人,毕竟有几分学子气。不似直接从战场中杀出来的莽夫那么狠辣。看看河水凶猛,顾虑到士兵的安全。就说:“且。对方没船,这会一定也停止渡河了,我们已经登岸的士兵就算不能取胜,至少应该可以自保。这小岛容不下那么多的人地,再派人过去是徒添混乱。”
他的这个判断,按照常理应该说是没错的,这个河心岛绝对容不下五千人以上同时作战,就是两三千人在那里厮杀也嫌太狭窄了,然而卢复礼毕竟不是神仙,他没能料到阮信因为误以为李彦直在河心岛而没命地增兵!
在督战刀手的驱赶下,真的就有三千多名安南士兵下了水,其中有几百人下水后被冲得不知去处,有一千多人被冲回此岸,但还是有将近七八百人被冲到了对岸!
这些人一站稳脚跟,河心岛上阮氏兵马与明军的对比登时接近二比一,这时随着水势越来越急,这个小岛竟被湍流所隔绝!整个战场,变成了岛上七百多大明将士对一千七百多名安南士兵地战场!
没有援军了!在河水平缓之前,这两千四百多人必须自己解决这场战斗!
大雨之中,很多人眼睛都睁不开了,连杀声都叫不出来了,只是本能地挥剑厮杀,要么是自己倒下,要么是敌人倒下!
激流,孤岛,血腥味被大雨洗去,却因风雨太大而未能染红北河,只是一股死气却从岛上升了起来,令隔岸观战者也心生恐怖。
阮信还在那里催促着士兵下水渡河,这时连参军也看不下去了:“将军,现在没法再下水了,再下水也不过是让士兵们去送死!”
可是这话扭转不了阮信的心意,他仿佛也被对面的那股死亡之气所侵染,脑子竟有些执拗地认为李彦直就在岛上一般。直到有部将跑来说:
“有船!有船!”
“真的?”阮信眼睛一亮:“快给我取来!”
这时用船渡河也是很危险地,不然卢复礼也不会停止追加兵力,只是用船的话,渡过对岸的成功性毕竟高得多。
河的下游真有一批船,就绑在北岸,只是上面堆满了牛粪杂物,要用得先清理。这批船却是唐举故意留在这里的。当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更不是由于疏忽。明军这次布置了两批火炮。其中一批布置在河心岛的南岸,就对准了河心岛,另外一批却藏在在停船这一带地对岸,这批船只本是诱饵,只等安南人来取就开炮!河心岛地对岸那边也有火炮对准了河心岛的北半部。
然而老天爷有时候也真喜欢开玩笑,偏偏在这时候大雨下得如同在泼,因此这个陷阱也就失去了作用。只是那满载地牛粪杂物毕竟增加了安南人取用船只的难度。
花了好大的功夫。阮信的手下终于将船只清理干净,冒雨冒风拖到河心岛对岸,又往上游拖出七八步——以这时的风势水势,用这种小船要笔直渡到对岸也是不大可能的,所以要往上游拖,这样被风一吹刚好就能登岸。
“给我渡河!”
小船有四十余艘,载了五百多人,但所有人都心怀惴惴。因为这一趟能否平安过去全看老天爷了……
上天是在开明军的玩笑吗?上天是在眷顾阮信吗?
就在安南军准备渡河地时候,风雨忽然小了。
五岭以南的天气,风雨来的快,去的时候也就快,只那么一会子功夫,天气忽然放晴了!
“哈哈!”阮信大叫:“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风雨停了。水流的减缓却有些迟延,那些安南士兵便拖拉着,要再等一等,等河水减缓到安全时才渡河。
就在这时,有人惊叫:“看!”
不是阮信这边惊叫,是两岸的人都惊叫起来!
乌云敛去后,风雨停歇后,原本笼罩在风雨云色中的河心岛便陡然明亮了起来,被风雨暂时掩盖的血腥弥漫过了对岸!
这哪里还是一座河心岛啊,这分明已变成了一座死人岛!
当狂风暴雨以及急湍流水把这座隔绝小岛地时候。这上面的战斗可不曾停止!
在天昏地暗之中。双方甚至连讲和的希冀都断绝了,有的只是厮杀。有的只是你死我活!有的只是同归于尽!
树边、草地、河滩……
到处都是尸体!或者是蠕蠕而动地将死者!
不知死了多少人,也不知还有多少人活着,一眼望过去,只能隐约估摸到明军已被逼到了西南部的角落里正负隅顽抗着!
卢复礼后悔了!他忽然发现自己也许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虽然如果时间轴调转而他仍然可能会下同样的决定,但这一刻他真是后悔了!
河心岛上,可能已经死剩下不到一千人了!其中明军又还有多少呢?
“快准备渡船!”唐举的副将大叫着。
而阮信的动作却更快!他的人已经在渡河了!
但就在这时,河心岛上竟传来了数十人的齐声大叫:
“开炮!开炮!”
“唐将军有令!开炮!开炮!”
“唐举……他……他还没死吗?”
不知什么时候,卢复礼竟泪流满面!
“开炮!开炮!”
“唐将军有令!开炮!开炮!”
开炮?
本已调准好的三十门火炮刚才有用油布包了起来,雨停后油布已经揭开,只要举火一点就能开炮了,但若没有对岸的呼声,卢复礼可想不到这当口要开炮!
河心岛这时敌我难分,虽然大部分明军应该是集中在南部,但还是有不少散落在树林各处,若是开炮,只怕就是两败俱伤甚至两败俱亡地局面!
这时候阮信地人又开始登岸了,没时间了!
炮手已经点燃了火把凑近了引子,只看监军如何决定。
“开炮吧!”
卢复礼咬着牙,下了命令!
因为被雨水渗入,三十门火炮有四门哑了,可还是有二十六门一起响起了震天轰鸣!
站得太近的卢复礼因为忘了掩耳防备,只觉得耳朵也被炮声震得几乎要裂了一般,而炮弹落在对岸,整个小岛就被砸出了几十个窟窿!
这射程和瞄准点都是经过算计地!二十六个炸开的地方几乎遍布全岛!
河心岛一下子全乱了!
二十六门二号大炮的威力是安南军从未见过的!被轰中的人当场变成一团肉酱,没被轰中的人也被击垮了斗志!那二十六炮,就像炸在所有安南军的心里!
阮信在对岸也被这炮火吓了一跳!
“他们有轰天雷!”
他忽然发现,这一部明军也许比他想象的要难啃得多!
“杀!”
“反击!”
虽然已有部分大明援军开始登陆河心岛,但他们还没站稳脚跟,只是那批负隅顽抗的明军已经在大炮轰鸣中举刀反冲了!
轰隆隆——
枪炮声对安南军来说是重大的打击,对明军来说却像铜锣皮鼓一样,是振奋,是助威,是预示着胜利的号角!
“冲啊!”
岛上这时还不到一千人,而明军则剩下不到三百人!可剩下的这两百多人个个都是从鬼门关口爬出来的,每个人手里都灭掉过至少两条性命!而他们的身上还背负着死去同袍的托付!
逆向冲击!
挥刀砍!
刀砍钝了就刺!
刺断了继续冲!
总之胜利就在眼前!总之前进就是胜利!
呼——
安南军崩溃了!尽管经受了炮击,他们的人数仍然比明军来得多,可他们却被打灭了战意!
对面冲来的这帮人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人觉得无法战胜!
有人逃了——因为河水已缓,他们逃走跳到河里应该会有生机!
也就是这一线生机,引诱他们走向败亡的道路!
“哇哇哇——”
一百多年了!
从明成祖以后,大明的官兵就丧失了明初的狰狞与血性,这会子却忽然爆发了出来!他们挥着沾血刀剑,他们挥着卷边了的刀剑,他们挥着从敌人那里抢来的刀剑!就这么冲过去,不顾胜败地冲过去!不顾生死地冲过去!而比他们多出一倍有余的敌人,就这么被他们冲怕了,就这么被他们冲垮了!
这帮人太可怕了!
到了这时,安南人只急着要逃走了,有的直接跳进河里要游泳回去,有的却冲到小船上——那些来增援的小船上,和己方的援军争夺起来!
乱了,乱了!不但组织乱了,连心也乱了!
迷乱而无斗志的部队,等待他们的就是屠杀!
两百多柄刀滚了过来,在一顿饭时间就在岸边砍死了几百人!
这是在砍人吗?这是在绞肉!
阮信没有再派人过来,他心寒了。
河心岛的这场战斗,明军和安南军都损失惨重,可南面的明军此刻是热血沸腾,而安南方面却被打得没了继续作战的意志!
所以卢复礼知道,这对大明来说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一场惨烈的胜利!
卢复礼更知道,小七里湾的仗不用再打下去了!因为——
“我们赢了!唐举,我们赢了!”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六十三 八面围
唐举带着剩余的人回到南岸,人人带伤,他自己也是全身浴血,血迹被大雨刷去,跟着又有新的血迹溅撒开来,把这条汉子的头发也染出多层的颜色来。卢复礼看见他还活着,恍如隔世重逢。
唐举脸上却挂着那种百劫余生后的笑容:“我也真没想到呢,其实已经见了阎罗王几次了,却总被弟兄们推了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眼角忽然湿润了,推他回来的弟兄此刻却已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这一仗阮信部死亡、失踪了将近三千人,明军伤亡四百多人,安南士气大幅度回落,再无当初要一举攻占升龙的锐气。
“如果阮信能攻下小七里湾,那么他还有一点机会。但只要阮信没能一举攻下小七里湾,那他很快就完了。”
李彦直的预判很快就变成了事实。
这一战以后,安南的部队便没能再前进一步。无论阮信如何催促,都无法将再从明军手里夺取一寸的阵地,明军严守阵线,把阮信所组织的十余次进攻都顶了回去,洮河的支流便又多了几千具安南军的尸体。而唐举部却越打越是从容。
这时殷正茂已将升龙周围那些响应阮信的星星点火扑灭,李彦直见唐举守住了小七里湾。便缓出手来,把作为后备地部队调到两侧,形成包抄之势。
战况胶着起来,安南将士的士气也一日惰懒似一日了,七日之后,军资耗尽,阮信派人往所占据的州县调粮。但粮食早被莫氏兄弟奉李彦直之命调空了,哪里还有粮可用?阮信急了。下令后勤官“无论如何”都要取得粮草——
“若是找不到粮食,提头颅来见!”
并给了他四五千的人马。
那后勤官心想我能到哪里去找?官库没有,当然只好向民间“征集”了,县城没有,就下乡搜刮。
洮河三角洲开发已久,农村比比皆是,但这几年阮氏当权。民生极为困苦,家家都捂紧了米缸,谁肯听阮信一声令下就把要命的粮食拿出来?
噫——从北部边关到小七里湾的这一片平原不过方圆百里,却忽然大乱起来,阮信的部属闯到乡下抢粮食,把所有乡村都鸡飞狗跳,呼爹喊娘!
“他们不是来保护我们地吗?”
这些号称要驱逐“明寇”的人,却做出了“明寇”也未做过地事情来!
大部分的老百姓们在感情上本来还是倾向于阮信的。但生存的问题却逼着他们重新做出选择——用他们的腿来选择。
多少被劫掠的农村不但粮食被抢光,甚至人也逃光了,升龙方面收到消息,蒋逸凡马上组织起那些逃到这边来的乡民,暗中安排他们一伙伙地到各地农村去乞食,借由他们地口来宣传阮信的暴虐。只数日之间,所有未被骚扰的地区也全都害怕了起来。
这时殷正茂和唐举同时收到了一封“投诚书”。
给殷正茂下书的是一个颇有良心的知县,姓林,他之前出于排斥大明之心支持阮信,但看到阮信的倒行逆施之后却后悔起来,经过数日煎熬终于决定改变自己的立场,与明军里应外合。
而跟唐举暗通消息的则是一个叫郑勇地义军首领,他是附随阮信的义军中最有影响力的义军将领之一。阮信一路南下,都是因为有这些人的附随才声势壮大,也是靠着这些人开路才势如破竹。可这些人大多来自民间。和底层百姓的关联最高。阮信纵兵劫掠——抢的不是他们地父老,就是他们的乡亲!这让他们对这个军阀彻底失望了。而更促使他们决定倒戈的是:阮信居然断了他们的军粮补给!当初他们才来依附时。阮信为自己的实力壮大而窃喜,如今军资紧张起来,这些比主力还多的义军在阮信心中就成了累赘。
“要粮食?自己去抢啊!”
也真有几拨人马下乡跟着阮氏部队劫掠去了,但义军一开始劫掠,就再也当不起这个“义”字了。
两封信到达李彦直的手里时,蒋逸凡道:“会不会是诈降?”
李彦直端详了两份投降书信,说道:“这个林知县或许是真的,这个郑勇却一定是假的。”
“为什么?”蒋逸凡问。
“这两封投诚信都条理分明,自己又端正雅气,这样的秘事,一般都得自己捉刀,那林知县是个士人,能写出这样地信来不奇怪,但郑勇是个农民老粗,如何写得出这等字来?若换了是我处在他那个位置,多半是会派人来传口信递信物,而不是写出这样地一封信来。所以我料这十有八九是假的,是阮信地幕僚整出来的诡计。”
“那么该如何应对呢?”蒋逸凡问。
“打啊!”李彦直笑道:“不过不管是否诈降都好,都给我发动总攻吧。”
他取出了另外一封加急密报来给蒋逸凡看,蒋逸凡瞥了一眼,脸上便揉着狂喜与尽量抑制的表情来。
“老俞来了?”
李彦直微笑点头。
第二日,明军发动了反攻!
这时候阮信的参谋还在忙着清点从乡下夺来的军资,计算着这军资能用到什么时候,前线却传来了让他们面无血色的战报。
“明军反攻?”
唐举一直缩在小七里湾,一副不过此河半步的姿态。又大造防御工事——哪怕昨天也还在追加营造,这几乎给阮信地参谋造成了一种错觉,认为明军是打算长久防守下去了,至少短期之内不会妄动——可反攻就在这时发起了。
由于与阮信军长期对峙,阮信对唐举这一部人马相当的警惕,他还在小七里湾外围安排了全套,他想明军若是行动也会落入自己的陷阱。可是先动的不是唐举部。
动的是殷正茂,他带着三千步兵。潜行从西北绕了过来,直插阮信的侧翼!
这里正是阮信军最虚弱的地方,一些“义军”正在这里劫掠呢——这些打着“义军”地旗号聚集,却连劫掠自家父老的事都干得出来,还哪里能盼着他们能对阮信保有多少忠诚?最早遇到殷正茂地“义军”被一击即溃,剩下的几支人马眼见不妙,纷纷投降。殷正茂就命这些人为前驱,反过来扑向阮信的主力所在。那个知县林正宗趁机起事做殷正茂的内应,一转眼间,西北方面的方向便告崩溃。
西北线溃散的部队在的消息传时,阮信地中军还在与唐举周旋,他要从主力部队中抽调部分兵力前往西北时,东南方面又传来敌讯——却是李彦直另派五路兵马来攻,东南来的这五路兵马每一路都只一千多人。但目标所在却是那些落入阮信手里后靠着归诚“义军”守卫的州县,阮信无奈,只好急急调郑勇去增援,虽然这样一来东北的防线缺了一角,但也顾不得了。
这郑勇是个在起事之前就和阮氏有所勾结的地方豪强,是最早依附阮信的人。在来归“义军”当中,阮信对他这一部也最为信任。李彦直料得没错,郑勇下的“投降”确实是诈降,但这时下书对象唐举没动,明军却从另外两个方向杀了过来。
“别乱!”看着参谋有如没头蚂蚁一般,阮信暴喝着:“给我挺住!”
阮信驻军所在乃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是胜是败,全看军势,得利时势如破竹。一旦攻守势易便有兵败山倒之忧。
郑勇南下去收拾那五路侵州夺县、企图斩断阮信粮道的明军。他手里控制着八千人,人数虽然占优。但装备远为不及,明军这边是鸟铳利刃,轻铁甲、皮护套,郑勇地八千人却大多没有防护装备,一半的人拿着大刀长矛,两千多人拿着短兵器,一千多人带着自制的弓箭大棒,还有一千多人拿着诸如钉耙之类的农具!装备如此狼狈,训练更是不足——他们是听到号召后临时聚集起来的乡勇,本身组织力就不够,归附阮信之后也没时间接受正规训练,人数虽多,说来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走到半路,郑勇就心动起来,两军在蒙山乡初次接锋,明军五百人,郑勇部二千多人,却一接战被明军冲得四分五裂,幸亏郑勇主力赶到,这两千人才不致完全溃败,郑勇见明军如此善战,心中忐忑,忖道:“如今阮信已是穷途末路,不说大明国力雄强,绝不是阮信能打得赢的,就是这安南地百姓如今对他也恼恨起来了,再跟着他没活路了。”
当天晚上就派人去和明军将领谈判,假戏真做,表示自己早就给唐将军下过投诚书,这次来就是来迎接天朝大军,不是来抵抗的。
南面这五路兵马的总指挥是卢复礼,他听了郑勇使者的话以后道:“既然如此,你们便转头给我引路去,等拿了阮信的头颅来,我自然相信你们。”
到了这份上,郑勇也无其他选择了,真个倒转队伍,背靠明军向阮信的主力攻去。
西北东南同时出了岔子,三四万的归诚“义军”,这时要么被击溃,要么已倒戈,阮信的主力外围再无防护力量,就在他极度慌乱之际,唐举终于动了——这是进入安南的明军中的攻坚部队,阮信身边虽然还有将近两万人地部队,可唐举部地单兵战斗力还是整体作战能力都比他强得太多了,更何况,经历过河心岛一战的唐举,这次反击是带着死意来打地!一万明军对两万安南部队,进攻时竟占尽了优势!
阮信终于扛不住了,部队从四面八方涌来,眼看后路就要断绝,阮信也没了拼死一战的信心,因为他自己也明白再打下去也没有成功的希望了。
“回去吧,回去吧!”这时他想到了老巢——那里虽不产粮,却有雄关,带着这半个月掳掠到的军资,回到边关仍有负隅一战之力。
这几乎已成为他最后的“希望”了,可李彦直却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不给他。
东北方向尚未合拢的后路传来对阮信最后的打击——大明的广西驻军过界了!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六十四 平南略
就在阮信为攻打升龙弄得头破血流之际,俞大猷拥两万重兵,分两路从钦州和思明府两路入境,轻轻松松地就进入安南会师——这时离李彦直夺取洮河口已有三十五天。
他的到来,对阮信来说乃是灭顶一击!几路大军一合,东南西北再无出路。这时候阮敬身边只剩下一万多人,无险可守,就算死战到底也无任何前途可言,士气低迷,人心思叛,由于先前的劫掠又让他在本地丧失了人心,没有任何当地势力愿意再为他提供援助,连最后一点本土优势也丢掉了。
大军合围,各部将领以俞大猷地位最高,权力最大,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这次围攻的总领袖。
殷正茂、卢复礼都来参见俞大猷,问他攻防之计,俞大猷道:“小小一个阮信,根本就不算什么,依我看,对都督来说,最重要的应该是平定安南之后要做的事情。”
殷正茂暗中颔首,卢复礼道:“继续南下?”
俞大猷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你别看都督这一个多月的行事虽然不急不躁,但那是他修养好,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这件事情其实是要快的。”
正商议着,人报:“都督驾临!”
慌得诸将急忙出迎,李彦直在两队近卫部队的护卫下入营。见到俞大猷捉住他地手,满脸欢喜地说道:“俞大哥!你一来,我可就放心了!”
卢复礼上前要禀报最新战况,李彦直说:“我都知道了。阮信这只瓦盆里的王八,捉他出来下酒不过迟早的事情罢了。从这段日子他的作为看来,这人并非百战不挠之辈,我料不用多久他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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