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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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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言官一听。纷纷叫好,气势便为之一壮。

那边胡敬宗则密密叮嘱景王,说:“今天王爷只要能把握好分寸,便可与当今天子重建信任,如今大敌当前,陛下也正需要亲兄弟的扶持,只要贬逐了徐阶。废了李哲,天下一定,王爷您就是辅政亲王了!到那时,虽非九五之尊,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不想他们在殿外等了又等,就是不见天子召见,从天明等到中午时分,景王心想自己和隆庆是兄弟。鲁王周王都是旁支,旁支先进去了,却让兄弟在这里等半天,这事只怕不对劲,就也有些畏惧了,魏良弼本已告病没来。这时叶洪便也有退缩之意。

一直等到中午,廷内才来宣召,原来徐阶和丁汝夔早上先上殿求见,禀奏了许多其它的要事,论手段小皇帝哪里是徐阶的对手,一听是什么兵祸造反天灾什么的就紧张了,其实大明如此广袤,这几年年景又不是很好,要找出几件动乱和灾情真是再容易不过,但这动乱灾情究竟算多大的事。这就要看首辅怎么说了。小皇帝见识短,听说是动乱灾情心想这种事可拖不得。就优先处理了,所以就将这廷议押后了,一直到中午时分,御厨房送上午膳来,隆庆也就请两位宰相和鲁王周王一起吃,等吃完了,才猛地想起景王和大臣们还在外面呢。

景王和诸臣都是天还没亮就赶来的,按明朝规矩,由于朝会可长可短,若是朝会长时,中途又不能暂退休息,大小便就很成问题,所以大臣朝会之前一般都克制了不喝水,甚至不吃东西,免得上朝时忽然内急了难堪。如此等了一个上午,饿得头昏眼花了,原有地几分气势都没了,人人心里都咒骂徐阶把持宫廷,故意害人。

进殿以后,景王等都不由得一呆,隆庆对景王倒也客气,特下座来拉他的手,把这个小王爷感动了一番,这时周王鲁王分列左右,朱淛正要说话,徐阶奏道:“此次是论四代以外,非嫡系王侯宗室之事,所以有若干疏远宗亲也不远千里而至,希望得陛下召见,参与廷议。”

隆庆皇帝心想这次要议地本就是他们的事,让几个宗室代表进来也是应该。就道:“宣。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孙,也是朕的亲人。”

冯保便去传唤,胡敬宗等暗叫不妙,不片刻就涌进一百多号叫花子一般的人来,虽只二十几户人家,但拖家带口的便有一百多人,而且个个哭哭啼啼的,闹得不成样子。

隆庆皇帝忙叫道:“阁老,他们是谁?”

徐阶道:“这些都是陛下地宗亲。”

隆庆皇帝虽也在李彦直的奏疏中听说了宗室贫穷,但哪料到他们落魄成这个样子?胡敬宗却想:“徐阶好生可恶!宗室就算再落魄,何至于如此?这些一定都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要收买几个落魄宗室,对这些权臣来说可太容易了。

不过找这帮人却不是徐阶的主意,而是李彦直派人去搜罗的,而徐阶一见到这帮人以后便知道李彦直的意思。

小皇帝一时却没想到这里,心中感慨,甚是伤感,心里对这件事的判断登时就改变了。

礼部尚书这才说道:“今日廷议,正为疏远宗亲一事,海军都督、镇海侯李哲认为宜开入学、从商之禁,使宗亲不至于困顿,诸大臣、王爷、宗亲,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朱淛大叫:“宗人府之制,乃是太祖皇帝亲定,如何可以擅改?”

徐阶等竟然都不开口反驳,那些宗亲却都大叫起来:“你莫乱抬太祖皇帝出来!要是太祖皇帝知道子孙都要饿死了,也会该这规矩的!”“你们这些做了官地人。高爵厚禄,自然不想我们也读书入学。”“老祖宗的规矩本来是好的,都叫你们这群腐儒给弄坏了!”

数十人一起叫嚷起来,金銮殿登时就像变成了菜市场!朱淛本来还有一肚子的道理,面对他们却也说不出来了。朱家的基因本来就不甚优雅,这帮人又都已沦为市井之徒,说话要多粗鲁有多粗鲁。虽然无职无权,甚至连爵位也没世袭到。可他们毕竟是宗亲,在皇帝面前,他们可是“自己人”,再说人数又多,声音就大,几十个人指着胡敬宗,连脏话都骂出来了。

朱淛大叫:“我是为诸位着想啊!今日听了李哲的……”被嘈杂地声音打断了。“明日……”又被打乱了,“不能只看今日,要看将来……”再被打断,“不能只看小我,要看天下……”被连续打乱了七八次后,朱淛急了,可急也说不出话,先是烦躁。跟着跺脚,耳听那些宗室越吵越离谱,他忍不住跳了起来,指着这帮人吼叫:“你们这帮无知之徒!太祖皇帝怎么会有你们这样一帮不肖子孙!”这一下,可是大失风度了。

金銮殿内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地一番有道理的话没人听,最后这两句却叫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皇帝本来也不乐意穷宗室们地吵闹,但听到最后两句话却将所有反感都迁移到朱淛头上去了。鲁王哼了一声说:“太祖皇帝的不肖子孙!哼!你这是在骂谁?”

朱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不知如何收回,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小皇帝问徐阶:“阁老,这人是谁?”

他竟是不认得这个臣子,徐阶便报了朱淛的官职,朱载垕道:“诸王、宰相都在这里,怎么轮到他这小吏说话。”

这句话可比宗室们的一万句谩骂都更厉害。以效忠皇帝自许的朱淛登时痛苦得浑身颤抖起来。

“陛下……臣……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啊!”但朱载垕已不耐烦听他的话了。他心想自己虽然想要一些听话的忠臣,可这忠臣至少得有几分本事啊。像眼前这人能有什么用?就命人将朱淛逐出殿去。

朱淛听了,瘫倒在地不知如何是好,早有锦衣卫上前来拖他,朱淛只觉得头昏脚浮,他原来地打算是据理力争,面折权臣,那样就算他失败了,甚至被廷杖,被处斩,传将出去也是一件豪举!

可徐阶不开口,而是由李彦直找来地一帮姓朱的市井流氓围着他吐口水,跟这帮人过招,赢了不足为荣,输了更是奇耻大辱,而自己所效忠地皇帝居然也没能体谅自己,甚至都不把自己当回事,到了这地步,朱淛猛觉自己过去的忠心是何等虚幻,脚下一摔,竟然起不来了。

他虽出身沿海,但骨子里是旧式臣工,魏良弼等期待着战胜徐阶之后的大利益,所以眼见不利就有退缩之态,朱淛刚才入殿之前他的心里隐隐已觉得这事有蹊跷,可能会失败,但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有一种奇特的兴奋,幻想着徐阶如董卓、曹操、秦桧般迫害他,而他则如岳飞般被迫害,忍受千古奇冤,以此激起天下人地共鸣!徐阶迫害得他越残酷,就越能彰显他的忠心,天下人就会越怀念他,史书会大书一笔,士林群相交誉,那他就虽死无憾了!想到这些他心里竟有了莫名的快感!

可是今天却什么也没有,徐阶也没迫害他,预想中忠奸对立的场面没发生,他面对的只是一群市井流氓,他无论怎么应对都觉得没意义,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居然就这么失态了。关于改制地讨论都还没进入正题呢,自己就因为这种原因被赶了出来,显然天下人不会对他的痛苦产生共鸣,史书也不会记载他,就算是当代人物,知道这件事情后只怕也只会当做一场笑话——若是这样,那他今天的冒险还有什么意义?

崩溃了的朱淛被抬出去后,金銮殿内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奇怪,凡是有一点读书人矜持的都不敢去惹那帮市井宗室了,个个都怕像朱淛身败名裂犹为天下笑。

冷场了好久。小皇帝觉得难受,叫道:“大家说话啊!”

胡敬宗才冒险出声,问周王、鲁王道:“两位王爷,我们都是外人,不好说话,两位王爷是皇室梁柱,不知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鲁王道:“这事啊。我觉得不错啊。”

那些反对此事地言官一听都大吃一惊,再看周王时。只见他也正颔首,显然是赞同!

这次守旧派官员之所以敢冒险发起进攻,就在于他们认为自己找到了足以对抗甚至压制徐阶、李彦直的政治势力——也就是外藩诸王,而鲁王、周王本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要不然他们进京干什么?所以胡敬宗才来“请问”他们的主意,正是要借他们来压制那些穷宗室,鲁王、周王本身也是宗室。地位又高,他们若开口时,那些穷宗室就不敢向对朱淛时那么无礼了。

不料他这个引子引出来地,却不是符合他们期盼地良药,反而是一副能够彻底瓦解他们图谋的毒药!

“陛下,”周王行礼说:“臣以为,镇海侯地主张,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虽说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可太祖皇帝制定这规矩时才十几个儿子,如今咱们朱家地子孙却不知有多少了!这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对啊。”鲁王也说:“其实太祖皇帝定的规矩,在成祖与仁、宣两朝改动的也很多。所以啊,我看这事行不行,不是看改得改不得老祖宗的规矩,而是看对宗亲、对大明有没有好处。”

众穷宗室一听纷纷叫道:“是啊是啊。皇上,这对我们是有好处的啊。”

隆庆被他们嚷得耳膜隆隆响,他只是中人之才,若放在普通人群中还不觉什么,放到了徐阶、张经等人中间,相形之下就显得有些窝囊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不大明白周王、鲁王的言论立场怎么忽然变了。

连皇帝一时都束手无策,那些失去了领袖与靠山的言官就更加无所适从了。

这时徐阶才站了起来,为这次地廷议定调。道:“先前镇海侯上疏时。陛下已经认为此事可行。诸旁支宗亲对这件事又都是拥护的。”

那些宗亲大叫:“对,对。我们拥护!”

徐阶继续说:“如今周王、鲁王也赞同此事,可见镇海侯此疏,正是顺天应人,所以诸王与宗室才都赞成。至于一些昏顽之辈所说的胡言乱语,我看就不用理会他们了。”

决策就这么定下了,小皇帝也找不到什么毛病,廷议就此结束。

罢朝后,周王、鲁王跟着徐阶走出好长一段路,看看周围没人,周王才讨好地说:“徐阁老,户部手头虽紧,但把那些下三滥的宗亲砍了之后,应该不用回收我们的庄园、克扣我们的粮俸了吧?”

原来昨夜入宫之前,户部侍郎曾先与二王先碰了头,说最近太仓银根大紧,已经养不起那么多的宗室,诸藩王应该同甘共苦,所以朝廷准备回收近五十年赏赐出去的藩王庄园,将这笔钱折现,用以应付即将到来地财政危机。收回藩王庄园,这可不违什么祖宗规矩,且以富藩王养穷宗室,此事势必得到大多数穷宗室的赞成,再加上内阁从中推动,这件事怕十有八九便能成功!

周王鲁王一听都不干了,当晚就跑来求见徐阶,求他千万不能乱动刀子,徐阶却道:“但如今朝廷没钱啊,宗室是一定要养的,没法子,只能调富济贫了。两位王爷最是仁善,又是藩王的领袖,料来也会赞成此事。”

鲁王一听冷笑起来:“那些个毛腿子宗亲,不过是刚好投对了胎而已,其实他们无爵无禄,养着他们,于国于家又有什么好处?砍掉算了。”

徐阶说道:“他们没有俸养,只怕会饿死。”

“那就让他们自己谋生去啊!”周王说:“有手有脚的,还要国家的钱来养,也不害臊!”

当然他在说这句话时,并未想到自己其实也是靠着朝廷赋税地豢养,而且他一个人的消耗,就比一千个普通宗亲都来得大。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四十三 海上路

耶元1552年,葡萄牙新任的亚洲总督T。de索萨到达了马六甲。这个总督在新大陆有丰富的殖民经验,随着亚洲方面的情况越来越朴素迷离,葡萄牙国王特地委任他为亚洲总督,兼管泛印度洋地区,统合卧亚和马六甲的军事力量,以应对中国人的步步紧逼。

这时候,亚洲方面局势不稳的消息已经传到欧洲,听说香料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可能被截断,欧洲的香料价格与丝绸价格、陶瓷价格又起波伏,不过由于消息尚不确切,再加上威尼斯人从中捣鬼,大多数商人仍持观望态度,东方的货物,在欧洲暂时竟处于有货无市的情况,买家捂着钱,想看看战争是否会爆发再说,卖家只要力所能及也尽量捂着货,因为战争一旦爆发,丝绸与香料的价格势必大涨,那时再出手价钱就不一样了。

“如果明天远东就爆发战争,而你今天就把货卖了,那你亏的可就大了?”

“可是战争什么时候会爆发呢?”

“随时!”

所谓随时的意思,就是随时都会来,但一年多过去了,是战是和却始终没有消息。幸好陶瓷、丝绸和处理过的香料都颇耐储存,不用担心变质的问题。

在这一年里,上海又一次迎来了开埠通商的高峰,不过这一次的“海外”买家却大多数是中国人,这些买家或者是在第一次开埠中赚到大钱的商人。或者是内地士绅富豪眼红海贸巨利而买船入海,越来越多地中国人活跃于东海、南海上,使东方航道上尽是华商的船只,他们购置了大量的货物运往吕宋、婆罗港,再转手卖给像詹进这样的中间商,再由詹进卖给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这样的欧洲商人。

“战争肯定会爆发的!”手里囤积着大量货物的托斯坎诺不遗余力地宣传着:“我们地国家一定要做好准备,打好这场仗!”

他的表弟弗洛伊德·托莱多也起声应和着。但托莱多心里却明白,表哥这么积极地宣传备战根本就不是像他说地那样为了国家。这一段时间来托莱多也囤积了不少货物,所以他也期待着战争的爆发。

“战争不会爆发的,”葡萄牙亚洲总督索萨闪烁着他那双淡灰色的诡异眼珠:“就算开打,我们也一定会迅速取胜!我索萨既然来了,不扫平中国已算客气了,至于这马六甲海峡,我还不放在眼里呢!”

索萨有取胜的自信。也有取胜的动机——在来亚洲之前,他长期活动于新大陆,手里囤积着大量的金银。若马六甲海峡被截断,丝绸、陶瓷、香料相对于金银地价格将大大抬高,相应的金银就会贬值,索萨当然不希望出现这样的情况。

随着中国商人不断涌入大海,福船的帆影不但大量出现在麻逸,甚至有若干中国商人在西班牙水手的导航下漂过了太平洋。到达新大陆的南部——因为那里有黄金和白银吸引着他们!

中国商人拿着在家乡价值低廉的陶瓷,沿途搜刮香料,到了新大陆就能换成黄金——这种生意哪怕危险,也是有人做的。

不过,更多地人还是选择做中间商,在吕宋出货。或者在麻逸出货,一些消息灵通的中国商人也开始注意到欧洲市场的变化对他们生意的影响。

漕帮帮主何五通这时已在婆罗港安家,这个老滑头到达当年病了一场,挨过来以后很快就适应了,并开始组织漕帮的旧家底做起了生意。

“这满剌加海峡,还是应该断掉的。”何五通私下地评论让他的儿子有些吃惊。

“断掉?”他的三儿子何澄说道:“咱们家可是投了巨本从上海买了几库的货啊,要是海峡断掉,那我们……”

“那我们就发了!”何五通点拨他说:“听说佛郎机国那边都盼着这边的丝绸瓷器呢,若是这边断掉,那边一定价格猛涨。那时咱们可就发大了。”

“但是海峡要是断掉了。这货怎么卖呢?”

“不怕。”何五通说:“满剌加这边走不通,可以走麻逸啊。”

“但他们西葡两国。据说种族相近,是唇齿之邦,都是佛郎机,万一他们联起手来跟我们对着干,那时可怎么办?”

“那就走私啊,”何五通笑道:“那赚得更多!”

“走私能走得了多少,再说,咱们已经从淮扬被赶到这蛮荒之地来了,若是再被官方拿住把柄,只怕就要被赶进大海了。”

“痴儿啊!你怎么还不悟啊!”何五通说:“孩子,难道你还看不出李都督是靠着市舶司海关的钱养军队的?既然要靠着市舶司的关税,就得让生意有办法做,所以啊,你不用担心的。到时候若走私解决不了问题,只怕他连派兵打到佛郎机国去的事都做得来!咱们只要跟着他走,那就是站对了队列,那就有赚没赔!哼,这边山高皇帝远,咱们只要赚到了这一笔,加上漕帮地底子,将来博取到地荣华富贵,只怕非在淮扬时所能想象!”

不过就在这时,北方有个对何五通来说兴许是不利的消息传来,说李彦直得罪了诸王,如今正卷入最危险地斗争中去,只怕开战之事短期内不会发生了。

原来周王、鲁王得到徐阶的佯许,以为宗室改革只会改掉疏远穷宗亲,不会动到他们这些势力最大的王侯,所以才在金銮殿上改口,竟然支持这次的改革。

谁知道事情一过,李彦直竟然就上表称改革宗室财政支出问题,先得清点宗室们的财产,这事高拱早在进行了,他没有真的派人去调查几万宗室的财产情况——若他这样做那他就是傻瓜!中国的官员们都宁死不肯公开自己的财产,何况是王爷们?再说成千上万的宗室遍布全国各地,又叫高拱这几个人怎么去查?就算给高拱配备几百个手下,散落到全国各地清点,这一来一回,一查一点,怕就要几年光阴,那时候什么事都过去了!

所以王侯们不怕高拱查,谁料高拱这个右都御使却就不去查,只是带领他所领导的清点班子,根据风闻中各藩王的富贵程度,随口就诌:鲁王有现银、首饰、田庄、大宅、书画等物折合成白银两百五十万九千六百七十二两;周王有现银、首饰、田庄、大宅、书画等物折合成现银三百六十万三千四百八十九两;蜀王有现银、首饰、田庄、大宅、书画等物折合成白银五百三十五万七千八百九十五两;晋王有现银、首饰、田庄、大宅、书画等物折合成白银二百六十三万五千四百六十一两……

这账目都做到个位数去了,诸王听说,都叫骂说高拱心口胡诌,可他们又不敢开放府库庄园来让朝廷查——实因有些王侯比高拱预计的还要多得多!

小皇帝看到这些数字时却有些恼了——不但恼,而且恨!而痛恨中又带着几分妒忌!

原来隆庆虽然贵为天子,但这两年过的实在是苦哈哈、紧巴巴的日子,手头经常是连赏赐贵妃、孝敬太后的小钱都没有,因为这两年是“处处要钱,太仓空虚”(方钝等语)这个皇帝,做得可这窝囊。

可高拱将对藩王的“清查结果”呈上,小皇帝拿到手一看,飞得皇帝帽都飞了:“这些巨蠹、巨蠹!国家如此困难,他们却坐拥这么多财产,还在那里叫嚷着说要削减宗室开始应该从疏远宗亲开始,哼!我看啊,就该从他们开始!”

他这句话本是少年人的气话,但徐阶这时候却偏偏听从皇命,真的就把侯以上宗室的奉养给断了,并下圣旨斥责他们,说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够你们子子孙孙享用了,何必每年都还来问国家要钱?

这些圣旨传出以后,王侯们登时大闹起来,又在一次打出李彦直祸乱朝纲的旗号来!

“可他们这时候闹又还有什么用呢?”蒋逸凡对风启说:“徐阁老明显已经有办法要对付他们了!”

果然徐阶的回复很简单:“宗人府的体制,虽说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可太祖皇帝制定这规矩时才十几个儿子,如今朱家的子孙却不知有多少了!这正是此一时、彼一时也。再则,太祖皇帝定的规矩,在成祖与仁、宣两朝改动的也很多。所以宗室改革一事,不是看改得改不得老祖宗的规矩,而是看对宗亲、对大明有没有好处。”

这两句话不但冠冕堂皇,而且言之成理,可却大大热闹了周王、鲁王!周王还有些羞耻心,听到这话后蒙被哀叹,知自己被徐阶李彦直给耍了。鲁王性格较野,人也粗俗,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在公众场合对徐阶破口大骂,说他食言而肥!

“徐阁老食什么言了?”

“那个江东白脸奸贼,他明明说好要砍下面的人,如今却忽然变卦,这叫不叫食言而肥?”

消息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后,全国万千宗室,但听说了此事的无不背后痛骂,心想我们穷得叮当响,你们非但不出钱出力帮点忙,还要将我们往火坑里推吗?因此那些贫困的宗室同时也是数量最多的宗室,竟都拥护起李彦直所奏的新政来,因为这一建策对王侯们来说虽然大大的糟糕,却对他们这些穷宗室来说却是大大的有利。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四十四 树欲静

严嵩的退休生活,过得不算滋润。

他和严世蕃从南京被抓回来后,便被软禁在北京西山一栋别墅里,这栋别墅,却正是陆炳的旧宅,装修虽然豪华,但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权势,再豪华的房子也不过是一栋监牢而已。

严家父子被逮捕进京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清算起来他们非死不可,但徐阶却倾向于留他二人性命。

徐阶暗地里对说丁汝夔:“严嵩所为恶,多是从上皇之欲,追究严嵩,将置上皇于何地?”这时嘉靖也被软禁中,这个老皇帝被冷处理了,而徐阶也不愿意发生任何可能让老皇帝再次复出舆论水面的事情。

蒋逸凡听到消息后曾劝李彦直施加压力迫北京严惩严嵩,李彦直却道:“杀他做什么?如果他还在宰相的位置,自然无论如何要拉他下马,现在他已经下台,就算留下他一条性命,以他现在的名声还能有什么作为?就交给徐师处理吧。”

因此严家父子竟然就保住了性命,老严经过重重挫折,此时已是心灰意冷,小严却还不肯完全死心,他们两人进出不得自由,但管家用人偶尔却还得以出去买点家用杂物,严世蕃就通过这个途径,和外界保持着一点的联系。在这一点上,锦衣卫对他们的看管可就没对嘉靖的看管那么严格了。

这日听说李彦直上疏、徐阶主持要砍了诸王侯的奉养,严世蕃闻言大喜道:“如此一来。等于削藩!诸王势必大恼!姓徐地姓李的有得受了!”

严嵩却摇头道:“没用的。诸王分封而不锡土,列爵而不临民,食禄而不治事,徒拥虚名,坐享厚禄,贤才不能用,智勇无所施。别说徐阶如今要削他们的奉养,就算是要杀他们。他们也无可奈何。”

严世蕃智谋犹胜乃父,这时身在局外,也自知无法影响到政局,只是坐观徐阶李彦直宰割江山而已,但他恨极了李彦直,所以哪怕李彦直遭受到一丁点的麻烦他也幸灾乐祸,说道:“虽然诸侯无力举兵。但几句顶撞痛骂总有的。有人替我们骂骂徐某人李某人,也是一件大快事。”

事情真的就如他父子二人所说,诸王虽然叫苦连天,甚至上表哭诉,但大明中叶以后,防范诸王地体制极严,藩禁极密!诸王就连要出城扫墓都得上表申请,甚至还有“二王”不相见的戒令让他们彼此无法呼应——这些措施原本是皇帝怕王爷们勾结造反。但现在徐阶运用起来,却叫他们无法串联起来支持皇帝,朱元璋虽设立了诸王意图拱卫京畿,但真到了这份上,小皇帝在北京依然是孤家寡人。

诸王要跟中央打嘴仗,徐阶就说:“太祖皇帝虽定了宗人府地体制。但当时太祖只有十几个儿子,如今却有成千上万的子孙,情况不同,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也。”又说:“宗室改革一事嘛,不是看改得改不得老祖宗的规矩,而是看对宗亲、对大明有没有好处。”

这两句话,却是周王、鲁王的原话,徐阶拿出这两句话来原话奉还,不但周王、鲁王恼恨,其他诸王也都怨恨他二人多嘴!

这一年。杜太后驾崩。北京有晴天霹雳连响,严世蕃坐在西山别墅里指天号骂:“李哲。李哲!你不得好死!这雷不该在这里响,却该去东南劈了那混蛋!”又过数日,曾出去与魏良弼接头的那管家却忽然被抓了,严世蕃忽然又害怕起来,担心自己私通京官的事被徐阶、李彦直发现,过了两天那管家却又被放了回来,和他同时来的竟然还有高拱。

高拱在这宅子里转了一圈,对严嵩道:“分宜,阁老和都督对你也算不错了,作为晚生我奉劝一句,以后别多事了!”

严家父子一听,就知道自己地作为其实都还在对方的监视之中,严嵩的性子比他儿子更柔,否则何以得享高寿?叹了一口气,道:“肃卿啊,李尤溪他究竟要干什么?真要篡逆吗?若他真要如此,你和分宜就由得他?他眼下权力虽大,但比起驱逐胡虏的太祖皇帝来,他的功业毕竟不足以服人,真有做九五之尊的妄想时,只怕就算一时成了,也难长久!你跟得他这么紧,到时候怕也有覆巢之忧。”

高拱笑道:“这些分宜你就无需作杞人之忧了。”说完要走,外头奔入一个属吏来,跟高拱耳语了一句,高拱脸色微动。

严嵩叹道:“天下又多事了?”

“嘿嘿!”高拱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晋王不懂事,竟发檄文要造反!”他故意示以闲暇,表示无事。

“发檄文?”严嵩道:“那么不是正式起兵了?嗯,也对,如今藩王手里,又哪里还有兵?不过是空呼口号罢了。不过啊,分宜要真动了晋王,只怕接下来便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他藩王也要相继起事的。”

高拱笑道:“那怕什么!他们能起什么事!只要一旨令下,一支兵马派过去就一股脑捉了!”

高拱进来后一直没说话的严世蕃忽地冷笑起来:“捉拿藩王,平定祸乱,这功劳可就不小了!可这事别人也未必敢管,最好是让李哲去做!他现在时公侯了,等干完了这件事,就可封王加九锡了吧。哈哈,那时候你高拱就是李氏地大功臣了!这新国号用什么好?叫大唐?”

高拱睨了他一眼:“严公子,你不是蠢人,怎么最近尽做蠢事,尽说蠢话?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严世蕃笑道:“你们要杀就杀,反正在这里也是活受罪!”

严嵩忙道:“肃卿。莫听他胡说。不过李哲一旦坐大,那就是开了拥兵夺政之端!那世道不得回到五代以前去了?自大宋以下兵不干政的法统要是丧失,对天下只怕不是好事啊。这件事情,你和分宜他们可得好好商议才是啊。切莫一失足而误尽了苍生!”

他是青史有名地大奸臣,这时却说起为国为民的话来,若是别人听见定要觉得奇怪,高拱却只是深思。但他心里虽想着,脸上却正色道:“分宜。你是前任首辅,虽然有罪,说来也是国老,说话时还是小心些!莫要学了令公子的样子胡说八道!”说着就拜别而去。

高拱走后,严嵩嘴角才咧开一丝微笑,回顾儿子道:“东楼,你看他们分明已经捉到了我们的把柄。为什么却还不动手除了我们?莫非他们还有用着我们处?”

严世蕃恨恨道:“怕也没什么大用处,但我们是拔了牙地老虎,把我们关在牢里,他们没事时来我们面前显摆显摆,不远胜于一刀杀了我们?”

他们父子深居西山,外面却是风起云涌,晋王檄文一发,鲁王、周王纷纷响应。都叫嚣着要徐阶下台、李彦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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