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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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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东海上的势力,划分为商、盗和流民,而不论是华人、倭人、回回还是佛郎机。

“是生意人,大家可以来谈谈合作。是海贼,我就非打击不可!但要是被迫入海谋生路的流民,我愿意提供一些帮忙,但前提是他们要守我的规矩!”

这是场面话,更直接的表述其实可以是:要么成为我的同盟,要么成为我的敌人,要么成为我的手下。当然,成为那种人并不是看对方的意愿,而是看我给出的标准!

虽然,这三种人其实并不容易分得很清楚。谁能说许栋就是海商呢?谁能说李光头就不是海盗呢?

不过李彦直划下这道道来倒也合理,所以大家尽管心里有些不痛快,却还是没法提出反对。满东海地大小势力,或许就只有李彦直的嫡系没有劫掠过地方,所以也只有他有资格划下这道道。

“这是我的规矩,以后大家按规矩办事,在座的如果是朋友。就希望别让我难做。毕竟,我带领的是朝廷的机兵!”

紧跟着。李彦直转述了士绅们对海商们的要求:全面停止对东南沿海地侵扰。

“这怎么可能!”许栋不悦道:“满东海现在至少有几十万人在流窜,可这里所有头领加起来,最多只能控制几万人!”

“是啊!”一个佛郎机船长嘟哝着:“其实还是应该让大明政府先开海禁,让大家有口饭吃才对。”

又是这个老问题!

李彦直没有再纠缠下去,他今天到这里来本来就没打算能解决这问题,所以就没有挑起初次和王直见面时那样的激烈论战。

“我只是转述地方士绅地要求。”李彦直说:“至于听不听,那是你们的事。选择什么样的道路都好,后果大家自负。”

“那么,李孝廉你打算怎么办呢?”一个回回头目问。

“我当然是秉遵朝廷的意思!”李彦直说:“同时也要照顾地方上的福祉。眼下灾情严重,我已经募集了许多粮草,希望能帮朝廷分担一点压力,赈济部分灾民,也希望各位能做点好事,积点阴德。共度时艰。”

一些老辣的华人在下面听得牙痒痒:“这个虚伪的孝廉,果然不愧是要去做官地人,竟然跟我们打官腔!”

“哼哼,”一个新崛起的舶主林烂四冷笑起来,说:“秉遵朝廷的意思?可听说眼下朝廷正在禁海啊,却不知李孝廉你现在在哪里?”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华人舶主中到有一大半在皱眉,对李彦直没有完全站在海商的立场上为他们说话,许栋、王直其实也是不满的,可他们也不希望和李彦直之间那层脆弱的合作关系就此崩溃,所以对李彦直是尽量容忍,不是因为他们体谅李彦直很难做,而是因为李彦直对他们来说是促开海禁的希望。

李彦直扫了林烂四一眼,这个人他不认识,不过这并不奇怪,如今的东海。各大小势力旋起旋灭。昨天一个什么也不是地逃犯,今天就有可能成为一方舶主。然后明天就可能会尸沉大海——这就是东海的神奇,也是东海的乱世!在政治结构已经相当稳固的大陆这种事情反而很难发生了。

“听口音,你好像是个福建人。”李彦直冷冷道。

“福建人又怎么样!”林烂四说:“反正有人也不拿乡土情谊当回事!”

李彦直一笑,对林烂四的讥讽并不放在心上,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结成乡党来图谋商海之利,既然已决定了要按照自己的标准来选择部属、同盟,便预料到会有一部分地乡人会因为不符合他的标准而被推到敌人的阵营中去!

“不管你怎么想都好,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李彦直道:“我不管是福人还是浙人,潮人还是徽人,总之愿意一起谋求正道的,就是我的同道,不愿意一起谋求正道的,那便自求多福吧!”

开完了这个会议之后,李彦直便决定回去了。许栋、王直都觉得他忽然北上跑来这么一下,个中恐怕另有内情,但李彦直却没再说多余的话,他先回到了福建,然后就拉开了大旗打击海盗。

旱灾的后续效应正在加剧,饥荒也继续蔓延。庞冗而腐败的大明政府在这当口显得非常无力,大部分州县官吏在天灾面前地不作为造就了更多地罪恶。地方官员们日防夜防,唯恐小民们造反,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应对。相对浙江和南直隶来说,福建这边地情况似乎好一些,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都没有发现将爆发起义的征兆,似乎福建地某处有道什么口子在宣泄着民众的积愤、恐慌和饿。具体是怎么回事。孙泰和也弄不是很清楚,但想想这大概和境内的民间赈济有关系,和李彦直四处奔波打击海盗有关系。再听说浙江那边越闹越凶,他就联想到了李彦直给他献的那个“以邻为壑”之策。

“莫非真让他办成了?”

由于结果很让他满意,孙泰和便没深究下去了,总之福建没乱,一切又都很稳定。那就好了。因为他的任期快满了,能保证平安离任对他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了。

当然。对于李彦直打击海盗的手段,孙泰和是深感佩服!

福建沿海岛屿众多,地形复杂,每个岛屿都有可能藏人,这些水上流寇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其狡猾程度简直堪比北边地游牧民族!就算废了偌大的力气将海盗打散之后。过不了多久又会聚集起来,所以这数十年来东南数省地海盗问题便是各省都司、卫所的死症,根本医不好!

要剿灭一伙几百人的海盗,通常都得动用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兵力!由于饥民流窜入海,此时福建沿海岛屿的海盗巢穴何止百个?人数何止数万?真要清剿起来,那可是一项极大的战役!而且正如李彦直所说,真要清理干净还必须连同浙江广东南直隶一起清理,否则海盗们会逃。这也大大超越了孙泰和的职权范围。

“李举人真是辛苦了啊。”孙泰和听说李彦直是只带着几艘船、几百人就那么还海上跑地,可就这样居然还让他把一个接一个的据点给端了!

孙泰和却不知道,李彦直打击海盗的过程其实没他想象中那么辛苦,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松,因为在大部分时候,双鲤船队都不是在打海盗。而是在招流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部分能主持正义的私商在东海的公信力已经超过了大明皇朝!番舶主们的权威已开始凌驾于官员之上!

“出来吧,这里有饭吃!”

就这句话,加上李孝廉在东海的公信力,藏在浪涛岩穴中面有菜色的饥民便自己驾着小船跑了出来。

李彦直常对弟子们说:中国最大地问题,其实还是内部的问题,是民的问题,而不是寇的问题,是民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而不是寇闹不闹的问题。

他认为。这个问题说起来其实很简单。解决起来也不见得就很难,就是给小民们一条活路而已。问题是有能力解决地那群人却没心思却解决这个问题。嘉靖皇帝忙着炼丹呢,士绅们当然也有“自己的考虑”。

“可是谁为他们想过呢!”陈羽霆指着大海上漂浮过来的饥民说——他是在自说自话!“只有钜子一个在为他们争取一条活路!”

整个澎湖,整个大员,甚至整个同利系统都勒紧了腰带,将一切财富都变成了粮食来进行这次的安置工作。

士绅如林希元虽然有钱,也参加一些赈济,但也绝不会做到这种程度,他们最多拿出一丁点漏油来做做慈善行动。

私商如许栋、王直更不可能会干这样又吃力、又费钱的事情。他们出海为的就是经商赚钱,怎么可能到了海外却带人种番薯呢?在当前的困境中,大部分私商仍然在为如何保本努力着,而他们保本的手段也是商业手段——通商,通商!尽量开拓商路,尽量卖货存钱!至于做生意的对象,已不是选择的时候了,谁能帮他们实现利润最大化他们就跟谁做生意!暂时稳定地日本九州在这一轮变化中受益匪浅,破山也趁机扩大了岛津家在南九州地商业势力。

只有李彦直在有组织、有计划地做这件事!在赈济,在种田!整个同利的财政系统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如何使大员地存粮维持到这一季的番薯成熟。到了此刻,陈羽霆才理解当日李彦直为何要骂他“败家子”,并为自己当日的短视而汗颜——当时他浪费了多少米啊。

在这次“泯盗行动”中,其实最辛苦的还是他。尽管大的行动框架李彦直已经打好了,但在具体事务上,新民的安置工作岂是那么好做的?

要考虑到物资的配给,要考虑到老居民的情绪,要考虑到安置地点的情况,要考虑到气候,要考虑到瘴疠,要还要预防新民中有害群之马……一天十二个时辰,陈羽霆几乎只睡一个时辰!甚至病了发烧了也澎湖大员两头跑!

但他没有怨言,有的只是无穷的动力与斗志!每当想起李彦直顶着重重压力,战战兢兢地维系住眼前这个局面,陈羽霆就觉得自己没有偷懒的理由!

有时沈门等会劝他不要太累,有时候林道乾会偷偷告诉他:李彦直在这段期间都睡得很充足,偶尔还有闲情逸致读书钓鱼,叫他不要那么拼命。

“你们懂什么!你以为三公子真是在睡觉偷懒、钓鱼偷闲吗?”陈羽霆很生气:“三公子要考虑的事情,比我们多,比我们大,他要做的事情,也比我们难啊!他肩膀上要承担的重量,比我们大千百倍!我现在只是做他已经谋划好的事情而已,看似辛苦,其实只是临摹照描,不像三公子,他脑子里要装那么多东西,要考虑那么多东西,他才是真正的辛苦呢!”

如果这时候破山看见他如此,知道了他的想法,又该嘲笑他被李彦直利用了,又要告诉他李彦直其实没那么伟大,告诉他李彦直做这些全部出于一片私心!但就算陈羽霆听到了破山的嘲弄,他也绝不会有所动摇!他此刻相信李彦直,胜过了相信他自己!

大员的一片片刚刚开出来的番薯田看起来是那么的杂乱,但陈羽霆却在泥土上看到了希望!

第四卷 南海移民 之十七 黄雀谁家

不知不觉中,李彦直已经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了。他明确了自己的立场之后,李彦直三字在某一部分人眼中便成了一个象征。在大员的陈羽霆也好,在北京的风启也好,他们都不觉得自己是在为李彦直服务,而是在为李彦直所提出来的那个目标服务!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人,他们不是被李彦直的精神感动,而是因为李彦直的立场能让他们受益,所以他们也就奋身投入到这份事业中来。李彦直的海上势力已经渐渐形成了独立的力量,不是纯粹的士绅,不是纯粹的海商,也不是海盗,而隐隐然成为了一股综合的政治力量!一股能驱策人又能吸引人的政治力量!

在北面,刘洗奉命去秘密调查那个陆小姐的去向,因为李彦直在询问了谢家、柴家之后,竟然也搞不清楚那个陆御史是何许人也,原来陆家是通过中间人再通过中间人,层层托付了谢家、柴家,沿途其它受托的家族也多半如此,这引起了林道乾的好奇心,他给了刘洗一笔经费,让他暗中蹑着陆小姐的舟车,要起出这个神秘人家的底子。但出人意料的是,刘洗在余姚境内就把人给跟丢了!

这让林道乾大为恼火,认为刘洗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分明是个窝囊废。那时李彦直已结束了在双屿的事情准备南下,林道乾也要跟着回福建,并不打算带上刘洗。但刘洗却觉得冤枉,在锦衣卫外围工作的那段日子里。他其实还是积累了不少经验地,否则那晚如何能侵入到普济寺的后园?只是陆家那行人消失的情景实在是有些诡异,他觉得就算是林道乾自己去跟梢也未必能看破人家的把戏,可这些林道乾不信。他已决定要抛弃这个曾经的锦衣卫外围人员了。

李彦直在普陀山和双屿的表现让刘洗感到这是一个大有前途的主子,自己分明已经见到了他,也得到了进入这个系统地机会,可现在却仿佛又要被打回原形了。这让刘洗觉得很不甘心!为了证明自己自己不是无用。也为了让自己前期的努力不成为白费,他数了数那笔经费还用剩下地银两。决意北上!

“不就是京城么?御史里面,能有几个姓陆的?逐个逐个地打听,总能找到的!”

他不知道这个决定一下就改变了他的命运。

在南面,也有一批人丛潮州府的河婆出发,首领是个叫作张琏的年轻人,本是一个库吏,这一年他在族内受为委屈。一怒之下杀死族长,带了一帮后生落草,山贼郑八来招他,张琏对众后生道:“郑八在大埔,虽地方近,和我们又有老交情,可没什么前途!我听说福建李孝廉在澎湖立了乡里,建有申明亭。行事公正,根基又厚,闽南、粤东之豪杰闻风景从。我们不如去投他,多半能谋个出路。”众潮州后生都道:“愿听张大哥的!”

张琏年纪虽轻,干地却是宋江那样的侠义之事!为人亦颇有胆识,林尾、沈门等都听过他的名头。听说他来,不敢怠慢,便劝陈羽霆亲自出迎,两人见面,几句话一谈,张琏心道:“那李孝廉手下竟有这等人才!看来我这次来对了!”陈羽霆亦喜他英迈非凡,便留下了他,又荐他去见李彦直。

张琏到了月港见李彦直时,刘洗已经一脚踏进北京城。这时已经是北风萧瑟的天气,这座屹立了数百年。又注定了还将继续屹立数百年的皇城已满是秋意!

进城的时候。刘洗的盘缠已经花光了,作为一个混混。他是深通钻门路之道!竟然就直接跑到福建会馆去了,打着李彦直的招牌说是李家派来京城办事地人,来到这里盘缠刚好用光了,希望能得到些帮助。

福建会馆的人听了很奇怪:“你是尤溪那个孝廉的人?那怎么来这里?直接去二条胡同口转左打听一下,李家在那里有家香料铺呢!”

李彦直在京城虽没什么根基,却不是没用过心,早在数年前他就已经派门人北上开了家香料铺,作为在这里活动的据点,风启北上后就接掌了,这日正在忙碌,忽然听说南面来了个叫刘洗的,他将人叫来一问,刘洗就将普陀山的事情说了,又道林道乾派他来公干,却将来北京是自己地意思隐瞒了,风启又问了一些李彦直在普陀山的近况,听他说得丝丝入扣,毫无破绽,又检验了林道乾给刘洗的手令,便相信了,道:“既然都是北京的事,从今天起你便归我管吧。一边打听那陆小姐的事情,一边帮我跑腿。”

刘洗大乐,就此在京城站住了脚,却大喇喇地问风启这边形势如何,风启这时尚不能完全信任他,哪里就能和他谈细节?只道:“我是来到京师才知道,我们在海上闹得那么厉害,但经过层层过滤,传到京城来却只是一些若有若无的风声。我们认为很严重的那些事情,这边的舆论并不太当回事儿。”不过,风启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一年是嘉靖二十四年,被皇帝冷落了一段时间的夏言重新入阁执掌朝政,这个天下第一孤臣真是名不虚传,一入阁,就连严嵩这老狐狸也马上给压了一头,夏言在内阁横冲直撞,票拟批答都自己说了算,问也不问严嵩,严嵩竟不敢吱声,夏言又将严嵩的门人党徒赶走地赶走,贬官地贬官,严嵩竟也不敢出手相救!

老严在士林舆论中名声不佳,所以夏言对他穷追猛打竟博得了满朝喝彩!严嵩却如乌龟一般,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夏言得势张权,便轰轰烈烈地办起政务来,从中央到地方,从选举到司法,从西北到东南,改革的触角延伸到大明帝国地无数领域、无数角落,似乎要将这个昏昏沉沉的天下重新整理一遍似的。

夏言的眼光,和孙泰和的眼光显然是不同的,他关心的不只是自己的官爵,他放眼的是整个天下!夏言所关心的事,和徐阶显然也不同,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权力,而徐阶却还将大部分的心思放在如何往上爬。夏言的胸襟,也与李彦直截然不同!这时候李彦直根本就还没进入夏首辅的视野之内,而夏首辅也还不是李彦直急着要应付的人。首辅大人已经掌控了这片大陆,他接下来要干的就是怎么运用到手了的权力去进行他心目中的改革,而孝廉老爷却将目光投向了南海,那里是中国的后院,也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踏脚石之一!

“我觉得你在大员的话,太屈才了。”看着刚刚来投的张琏,李彦直说:“那个地方现在正在拓荒,需要的是像羽霆这样埋头苦干的人,但我觉你不应该放在这里。你应该去做更有挑战性的事。”

“比如说,哪里呢?”听李彦直的语气,张琏觉得自己是被看重了,而对孝廉老爷的提议他也很有兴趣。

“那是一件很艰苦的事情。”李彦直说:“本来我想自己去办的,但假如你能帮詹毅办成的话,或许我就不用去了,我可以有多一点时间留在月港读书。”

对于李彦直要读书考科举,张琏觉得他迂腐了!

他到过大员之后,马上觉得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一个远超出他预料之外的乐土!虽然那里的生活仍然很艰苦,虽然大规模的农田开发还正在进行中,但和大部分短视的私商、海盗不同,张琏已经看到了那里的潜力!有这样一个地方,作个土司内附也好,直接称王称霸也好,总之都是极逍遥的事情,张琏按照自己的个性是想不通李彦直干嘛还要去考科举自讨苦吃的。

“这位李孝廉大概是个官迷。”他想。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他只是对李彦直说:“艰苦我不怕!先苦后甜的道理,我懂!”

“那么危险呢?”

“危险?”张琏笑了起来:“我要是个胆小之辈,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呆在饶平每日家对着仇人忍气吞声了!孝廉老爷,不要讲废话了,你到底要我去做什么,就说吧!”

李彦直偏了偏头,望向东南,但他望的不是大员的方向,而是在遥想一个比大员更远的地方!

“你知道吕宋吗?”

“知道!”

“嗯,我希望你去的,就是那个地方!”

夏言在北京坐北朝南,将手向四面八方伸去,李彦直在月港也是坐北朝南,也是将一只手向四面八方伸去。

夏言要镇住整个大陆,而李彦直则在挑动东海,南海。这时候李彦直还不知道夏言的其中一只手已经伸到了他背后,而夏言也不知道东南沿海有一个野心勃勃的青年正在将触角伸到他也从没想过要去触及的地方,夏言触及东南沿海,只因为这里是整片大陆中的一部分,而且最近出了“点”问题!

双方还不是直接较量的关系,但他们所散发的力量却注定了要搅在一起!

“吕宋……”张琏喃喃自语着,他没想到李彦直的胃口比他更大,他更不知道自己已成整个大棋局中的一颗小小棋子。

自然界的干旱尚未结束,政坛的暴风雨却已将到来!

在萨摩,破山正得意洋洋地收取着他预料中的成果。

而在北京城内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一个江西老头眯着老眼,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独眼龙。

第四卷 南海移民 之十八 马尼拉湾

“修建海外贸易据点,为了确保贸据点不受侵犯而修建城堡水寨。”

“与当地首领建立友好关系与贸易关系。”

“当双方的信任到达一定程度之后,就在城寨周围设立村落,立宗祠,开田野,建申明亭,促使当地酋长朝贡。”

这是詹毅在六艺堂时学到的海外移民三部曲,而完成这三部曲之后,接下来还有个一个自然而然的结果:内附中华,郡县其地。

不过当詹毅到达马尼拉湾以后,才发现实际的情况并不完全要按照这三部曲来走。

和欧洲人的殖民情况不同,自唐宋以来,中国本土就陆陆续续有民众迁往【‘文】东南亚,所以詹【‘人】毅也好,沈门【‘书】也罢,无论他们【‘屋】到了南海的那一片海域,都几乎能找到华侨,或者是华侨的后裔,也就是说,华夏在这里已经有了一定的人口基础,而且还是优质的人口基础——华人在这个地区属于“上等人”,有地位,有身份,受人尊敬,甚至享有不同程度的法律豁免权,比如在真腊,番人杀唐人罪死,唐人杀番人则罚金,无金则鬻身赎罪。唐人者,诸番呼华人之称也,凡海外诸国尽然。

当詹毅到达马尼拉湾的时候,就发现马尼拉湾沿海已经有了三个华人村落,每个村落约三十户到七十户人家不等。这些村落都已经不同程度地与本地人通婚,却又还能保持着自己的姓氏和传统。

其中一村姓陈。一村姓林,一村姓蔡,陈、林二姓是漳州府人,蔡姓是泉州府后裔,都是聚族而居。他们听说天朝有大船来纷纷出迎,款待得极为热情。詹毅地船队亮出李彦直的招牌,这些海外弟子听说是位孝廉派来的人。更是欢喜,便都愿意提供帮助。

詹毅是能进六艺堂的弟子。还不至于迂腐到不顾实际情况硬搬李彦直的教条。现在还没在吕宋落脚,这里便已有了三座华侨村落,他便在三座村落中间选了个良港,取名曰马尼拉埠,立了个水寨。这里正好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詹毅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哲河。那水寨便又叫做哲河水寨。

三座村落并非靠在一起,中间颇有一段距离。陈村在北,林村在南,蔡村最近,但又较深入内陆,当初蔡村的始祖来到这里是沿着哲河而进立寨。以哲河水寨为中心,陈、林、蔡三村为外围…,圈起来地土地约有五十平方里,这五十平方里的土地土壤肥沃。水源又足,甚宜耕种。

二十多年前麦哲伦成功完成环球旅行,其标志便是横跨太平洋到达吕宋群岛南方地一座小岛,也即中国古代称之为麻逸的地区。从欧洲绕过非洲,经印度洋而到达亚洲的航线暂时为葡萄牙人所垄断,西班牙人要越过大西洋、绕过新大陆再越过太平洋。然后才能到达吕宋,由于成本太大,路途太远,所以侵入亚洲的进度不如葡萄牙来得快。

至今为止,西班牙人的势力也只是到达吕宋群岛南部的麻逸,还没侵入到马尼拉湾这一带,所以这里除了少量华侨之外就只有土着,人口并不甚众,习性又懒,种植技术十分落后。有不少还是靠采集过日子。只是地方富庶。果实多,香料满地。门前窗后都是宝,华人散商到了这里,便拿些中华货物与之以物易物,如此收集香料、黄金。

马尼拉王听说天朝有使者至,派了长老来探视。当时华夏世界若要开发南海,那条件真是得天独厚!天时地利人和什么都准备好了!大明威震四海,周边地区风闻其名都是既敬且畏,且和对西方人不同,当时他们对中国人的抵触心理都不大。哪怕詹毅只是一个来自大明地船长,还并不是朝廷的正式使者,马尼拉王也不敢得罪,邀请他前往王城一会,来邀请的长老那态度也显得又敬又爱。

华侨远在海外,时时都盼着祖国的力量能够到达自己身边,这既是一种感情上的归属,也是一种寻求保护的客观需要。当时自有几个熟悉马尼拉的华裔商人带路作翻译,詹毅便带了二十几个机兵,登岸来拜会马尼拉王,来到这里不由得一愕,原来这“王城”也不过是一座大一点的寨子,都以竹木搭成,方圆百余步,有哨塔竹楼,城门外放着两门土炮示威——这土炮却主要不是杀伤性武器,而是在遇到外敌时放炮召集国人来援,其作用类似于大鼓。其时东南亚诸国火器竟颇为发达繁荣,枪炮种类众多,只是大多都不实用。比如暹罗、安南一带,便常用火器作驱邪之物,作战时仍用传统地武器如刀剑、竹矛等——在土着们看来,这些武器更加合用。

当晚马尼拉王设宴款待詹毅,他的妻妾女儿见詹毅丰神俊朗,又爱慕天朝上国衣饰华贵,就都有意了,马尼拉王当场就要将两个女儿嫁给他,詹毅见他那几个女儿都又黑又矮,就大明男子的审美观来说那是十分丑陋,哪肯答应,死命推辞,说自己在大明有妻子了,马尼拉王大是不悦,几个华商都劝詹毅纳之,詹毅不从,当晚就不欢而散。

詹毅回到哲河水寨后,呆了数日,也没出什么事情。他此来的直接目的是购买粮食,和华裔商人们商量了之后觉得马尼拉本地很难筹集到大批粮食运往大员,便决定到麻逸看看。麻逸在吕宋群岛南部,位于太平洋进入南海的通道上,这时西班牙人已经来到那里并建立据点了。

到了麻逸后遇上了文明程度与自己不相上下地对手,詹毅便破费一番功夫,西班牙人在麻逸的实力还不强,詹毅也没带多少人手,双方各有所恃又各有所忌,便都保持着克制。

詹毅、沈门等在出发之前,陈羽霆想他们有可能会遇上佛郎机人,因此每支船队都配备了两名佛郎机水手,这时刚好用上了当翻译。西班牙人见这支船队中还有个欧洲人在服役都感到惊奇,在私下交流中,船长洛佩兹打听到詹毅背后的李孝廉是大明帝国的一个强有力人物,又听说了澎湖的那场战争,知道李彦直曾经打败过葡萄牙人的舰队,而且还是完胜,心中便充满了忌惮,知道这个传说中的东方大帝国果然不是一路在非洲、新大陆遇到的土人可比!

当时欧洲人到亚洲来,最活跃、最有战斗力的通常不是政府正规军,而是各类私商。当然,许多私商也都挂靠有政府的一些职位,或者是成功攫取到财富回国后得到政府地承认。

这二十多年来在中国东海、南海活动地主要都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这一带的一些新动态便显得有些无知。

詹毅在麻逸倒是搜集到不少香料,但却没能得到他预想中地粮食,便决定且回吕宋。洛佩兹便请求派遣一艘小船跟他们去澎湖做生意,詹毅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詹毅回到哲河水寨之后,便给李彦直写了第三封长信,详述吕宋、麻逸的近况,这日才想派一艘船将货物连同书信一起送到澎湖,不想寨外杀声大作,蔡村的人逃了进来,都叫道:“马尼拉土番杀过来了!”

詹毅心中一惊,他是博文馆出身进阶六艺堂,艺业偏于文类,实践上干过商贸,打仗却非其长,这次陈羽霆派他来是让他设法买粮来的,顺带搜集吕宋、麻逸一带的情报,而不是让他来征服吕宋,所以詹毅一路用的都是柔软的手段。

他的副手卢复礼在稳住了哲河水寨的防务之后,进屋来与他商议,詹毅急问出了什么事,卢复礼苦笑道:“好像你不肯做人家的女婿,人家报复来了。”

原来那日詹毅拒绝了马尼拉王的许婚,在他看来自己没有失礼,但马尼拉国内部却猜疑起来。

华人在东南亚各地经商,若要和本地居民保持长久的合作关系,通常都会在本地再娶妻子——当地女子也争着做华裔商人的外室,并以此为荣。所以詹毅不肯答应娶马尼拉王的女儿,马尼拉国的君臣就疑心起来,有的认为詹毅是看不起他们,有的就认为詹毅心怀异志。

没几日詹毅走了,过了一段时间又跑了回来,来来去去究竟是为什么呢?便有马尼拉的长老认为詹毅可能是要带人来侵犯。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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