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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风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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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品香茗,又聊了起来。

范宽笑道:“我今日入城,但见市井繁盛,瓦子热闹,茶贩盈门,此绍先兄为政有方啊。”

柳开也笑了;“些许小事,但得做父母官职责而已,何须启齿。”

范宽笑问道:“今日确是出现一怪事,还望绍先兄指教啊。”

柳开说道:“指教不敢当啊,中立兄有何怪异,小弟若知晓,当为之答疑。”

范宽笑道:“也并非什么事,只是趣闻罢了。为兄今日入城之时,只听市井之中,茶肆之内,莫不言谈一人。据市井之言,绍先兄可是对此人熟悉之极啊。”

柳开笑道:“听中立兄言,此人莫非便是陈尧咨、陈嘉谟乎?”

范宽笑了,道:“确实此人,瓦市坊间、街头巷尾都唱起诗词。听闻其诗词,皆是佳作,可见此人才华横溢,为兄确实想见上一面。”

柳开笑道:“这有何难啊,此人就在府内,老夫差人请来便是。”说着叫来柳德,道:“去把嘉谟请来,就言有雅量之人相见。”

柳府领命,屁颠屁颠的飞快跑向书房而去。两人又品起香茗。

柳德来到书房,只见陈尧咨正在写字,柳青瑶和芷荷二女正在旁边为之观赏。

这芷荷笑道:“小姑爷这手虽是白净,这字却是风骨雄奇非常啊,嘻嘻。”这丫头,说着说着的笑了。

柳青瑶面上一红,轻呵了她一声,“你这死丫头”,又悄悄似地看了陈尧咨一眼,见他微微的一笑,不觉得低下了螓首。

陈尧咨焉能不知芷荷此言,这丫头,自那宴会之后,就叫他小姑爷,惹得那两个哥哥不住的取笑,非但是他,现而今,柳府上下见到他都如此称呼,使得他和柳青瑶羞赧无比。

柳青瑶也不比他好受,听到这些言论,女儿羞赧之心而想,本想避开,不与他见面。却是没有几日光阴,便不自觉的又过来看着,知觉心里舒坦。

芷荷见两人模样,本想打趣一番,只见柳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小、小姑爷,老、老爷,让小的,来、来请你过厅堂,说是、是有人相见。

陈尧咨听了他的话,有些诧异,自己并没有与人交往啊,”何来有人访我?”他心里疑问。

柳青瑶却是知他心中一般,笑道:“师弟,去了不就知晓,何必妄加猜测呢。”

陈尧咨笑道:“也是,那走吧。”说着和柳德一道,往正堂而去。

…………

…………

柳开与范宽正在谈风论雅,言笑不断。

此时,只听到厅堂之外传来朗声脚走之声,范宽向厅堂外望去,只见昂首走进来一十来岁孩童,只见其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如鹤立鸡群之感。范宽不觉的暗自赞叹“好一俊俏少年郎。”

但见他走进来,对柳开行礼道:“恩师安好,未知唤学生前来有何相教?”

柳开笑着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陈尧咨身前,道:“嘉谟,你快过来,快来拜会范节度、范大人。”

“原来是个节度使,”陈尧咨心里想道,宋朝的节度使不比唐朝,节度职权已被分化,现而今只是一虚职,自然不是受人追捧了,“看了何者恩师是一党之人啊。”

陈尧咨微笑着作揖,道:“学生陈尧咨,见过范大人。”

范宽笑着也受了他一拜,道:“原来此身是神童。本官今日初到,却是对你耳熟之至啊,这街头巷尾的,莫不是说道论你的,你可比柳大人更具名气啊。”

陈尧咨谦卑的,回答道:“此是小诗,何能与恩师相比。恩师是文学大家,每每文章笔风,使得学生精进不少啊。”

范宽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的捋了捋胡须,心里暗道:“谦卑恭敬,不骄不躁,却是好苗头。”

说着对柳开笑道:“此子当真非常人物啊。”柳开也是点头不语。

范宽对陈尧咨笑道:“本官初来,见这嘉陵山色雄奇,遂成一画,本想在此情一才学之士题笔几字。听闻那些人吟你的嘉陵江诗,深感意境契合,还望贤侄勿要推辞啊。”这范宽也是,现在套关系了,不过他的称呼也没错,他是柳开的同榜进士,又是老友,这声“贤侄”也无甚纰漏。

柳开倒是笑了,道:“中立兄果真宽厚,不拘成礼,确实深信市井之言。”

范宽笑道:“本是听此诗文,当有此诗在卷。”说罢,铺开画卷,只见,那雄奇浩渺之卷再次显现。柳开与陈尧咨都被这雄壮之画吸引住了,陈尧咨更是首次见证了这画之魅力,不觉心生陶醉。

范宽笑了笑,柳开缓过神来,对陈尧咨道:“嘉谟,我这老友却是天下闻名之士,即使林和靖先生,也对他的画作推崇备至。他请你题画,可不要辜负此番美意啊,”说道这里,他笑了笑,“老夫也是对这风雅之事向往非常,今日能在此见证,亦是美事一桩啊。”

此时,柳德也是端来文房四宝。陈尧咨提笔而挥,顿时,画卷之上,一诗即成,范大人的画境,加之陈尧咨的行书,此画顿显意境,流远浩莽。

“好字,”范宽看着画上的行书,精骨一流,神色兼备,赞叹出声,“此画有此诗字,才算完美。”范宽笑了笑,似是落了一件心事,心里欣慰,喜上眉梢。

此诗、此画想闻,真乃如锦瑟,琴弦相闻,这画比是名贵之至。

范宽笑道:“老夫有言,谁能得此画题诗,得其意境谪,便以此画相赠。今日贤侄诗书双绝,当有此画。”

陈尧咨有些懵懂,但他却不敢随便收,那他娘不收拾他的屁股才是怪事。当即回绝道:“当人玩笑了,学生怎能收如此大礼,只是小诗而已,请大人不必介怀,这画就免了吧。”

范宽也是不好再说了,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天籁之音:“爹爹,可是有客人到访。”只见是柳青瑶轻盈之步走了进来。柳开笑道:“青瑶,快来见过你范伯伯,小时候,他还曾抱过你呢。”

范宽也笑道:“可是青瑶侄女。”

柳青瑶对范宽盈盈一礼微笑道:“青瑶给范伯伯请安,未知伯伯到临,些许唐突,还望赎罪。”

范宽也笑了,道:“好、好、好。没想几年不见,却是亭亭玉立了,还许配了人家。”

此言一出,柳青瑶顿时红霞满面,她本是想陈尧咨去了许久,想必又是,于是走来或许有些相助,但见他三人尴尬,随即出来解围,却不知被范宽也说的尴尬羞赧了。

范宽道:“嘉谟也是学文之人,可有何礼相赠?”

陈尧咨有些苦笑,想“还真没有送什么东西给师姐,倒是师姐送了那随身的玉佩给自己。”

范宽笑道:“这有何难,你俩如此情投意合,我这画虽是无多大用处,也算风雅之物,本是赠送给你,可与你送青瑶侄女为礼‘如何?”

陈尧咨也是觉得可行,柳开也是微笑,捋着胡须。陈尧咨道:“学生谢大人恩赐。”随即接下画卷,轻送于青瑶。柳青瑶也是面红低首。

范宽和柳开相视一笑。

柳开笑着道:“今日中立兄心事已了,当时人生快事,嘉谟亦是在此,不如小饮几杯,以助其兴,如何?”

范宽顿时兴致盎然,道:“此言甚妙,老夫定当奉陪啊。”只有陈尧咨心里有些嘀咕,“这老丈人不怎么合格啊,才十岁的孩子就让他饮酒,丝毫没有保护未成年人意识嘛。”这厮还是被两次醉酒吓得有些后怕。

第二十二章 指点江山

柳府花园,荷园柳亭之上,三人对坐畅饮。柳开、范宽二人本是多年治教好友,奈何世事无常,沉浮半生,此时相聚,亦都兴致极为浓烈。二人频频举杯,一饮而尽,开怀畅饮,似是多年无此之时。

两人皆是风雅名流之士,却又同为官场政治沉浮的人物,同病相怜的人生际遇,于此相见,不免感慨一番,韶华易逝,光阴不再。

酒过三巡,范宽脸上已是红光泛滥,却仍旧举杯而道:

“绍先兄,今日是人生美事啊。老夫此生画作无数,却只有今日这一画,不是白做,意义非比寻常,深得老夫喜爱。”

柳开也笑了,道:“想中立兄佳作无数,相比却无此雅事吧。”

范宽也笑道:“此画送与青瑶侄女,也就成一段佳话啊。绍先兄,你这学生确实才华横溢,谦卑恭谨,让人好感。那书法更是一绝啊,嘉谟定是博采众家之长。老夫几十年字,却也悟不出此书法要义,真乃后生可畏啊。”

陈尧咨有些拘束,道:“何得大人相赞,尧咨岁小,当日日学习,不负恩师教导。”

范宽摆了摆手,笑道:“嘉谟,何必如此拘束,老夫与绍先兄乃是同榜进士,知己之人,叫你一声‘贤侄’也未尝不可啊。”

陈尧咨听了此话,也知道,这柳开有意与他亲近,也就不客套,笑道:“师伯此言,确实让尧咨有所醒悟。”

范宽道:“你的天赋,老夫确实惊讶。本以为,以你的年纪,能有此诗作已是才子,却不知你的书法亦是如此之佳,真可谓风流少年啊,如得苦学,他日必是名满天下。”

陈尧咨道:“大人指点,尧咨铭记于心。”

范大人笑道:“贤侄,老夫看你作诗意境深远。你对这嘉陵山水画可有所想?”

陈尧咨一听此言,顿时懵了。他哪里知道什么画,连怎么着色都不知,听闻要他点评,那不是关公门前玩大刀。想到此,不觉脸红红的,答道:“大人严重了,尧咨虽是习字读书,但却从未曾挥笔作画,何来感悟啊。”

柳开也笑道:“这却是真,嘉谟虽是嘉谟虽是聪慧,却从未提笔学画。老夫不善写画,故不能悉心教授,这小县之城,又何来善工作画之人。”

范宽笑道:“由此说来,嘉谟却是天赋不小。我方才见你看此画,似有所悟,可否言之道来。”

陈尧咨听闻他如此而说,心里道放松不少,道:“这嘉陵江水,并非只有大气奔流、境界浩茫之感。倒是用笔雄劲而浑厚,笔力鼎健。而墨善用黑沉浓厚的墨韵,厚实而滋润,土石不分,势虽雄杰,然深暗如暮液晦暝。其皴之法,如雨点皴,才得如此意境。这正如书画同源,皆是笔墨之功,领悟之力。”

范宽笑道:“你到知晓不少,虽从未有学画,却是领悟颇深,不学作画,当真可惜了。”说到这里,范宽倒是微微叹息。

柳开也道:“老夫不善棋画,而这小县之地,又哪里有什么善工作画之士,世事如此啊。”

范宽笑道:“贤侄确实不同寻常,老夫有门生几人,却无一人有你的见地,可惜老夫却是身在成都,不能对你有所亲授。”

陈尧咨笑道:“学生已是知足,能得恩师文风,定不敢懈怠,哪还求其他工笔。”

范宽有些所思,片刻即笑道:“贤侄既无功名,当可参加州府解试,他年中的秀才,便可授推进成都府书院求学,老夫驻守成都,当为你点拨片言。”

柳开听闻此言,道:“中立兄真的愿教授嘉谟学画?”

范宽笑道:“贤侄对书画甚是有天赋,深得吾心,老夫惜才啊,不得不有所变通。为绍先兄女婿,怎能不诗画皆通晓?”

柳开闻得他如此之言,也笑了,对陈尧咨道:“嘉谟,老夫推行韩、柳的古文之文风你领悟不少,绍先兄可不比老夫,他的画作,就连林和靖先生都赏心悦目,推崇备至。他答应教授倪学画,你今日那便可求师学画。”

范宽笑道:“此举不可,贤侄乃是绍先兄门生,怎能在拜,老夫生平写画无数,学子也是数人,哪能再如此收徒。即是对其贤侄相称,当授之画工,而并非求得师徒名分,就以点拨,拜师一说,便免去吧。”

柳开奇了,这范宽比他还随和,难怪别人称呼其“宽”,笑道:“本想老夫随和之人,不想中立兄却是如此旷达,不拘成礼,人人皆呼为“宽”了。”范宽一笑,相视举杯。

陈尧咨早对范宽的那幅画神往已久,只觉得其画技非常,如神来之笔,心生向往,如今能随其学画,岂能不兴奋。遂直立起身作揖,说道:“多谢师伯,小侄当努力治学,不负师伯厚望。”

范宽也不免有些惋惜,说道:“但可惜老夫身在成都府,他日你中的秀才,便可入成都州府书院,老夫当亲授,是否有此机缘,还得看你自身了。”

陈尧咨笑道:“当与师伯相会成都府。”

言笑之间,柳开笑道:“中立兄如今可算北还朝堂,东山再起,苦尽甘来,可喜可贺啊。”

范宽却笑道:“今日圣上召还宽,绍先兄想来也是回庙堂之日不远。”

柳开似是明了,微微捋了捋胡须,面带微笑道:“而今之下,想必圣上已经察觉出了这朝堂陋弊,冗苛沉疾。当一扫现今弊陋,从起资政之士。”

范宽回道:“绍先兄果然远见卓著,一眼便看出此中门道。此次,圣上对燕云用兵,非但无功而返,更是损兵折将。圣上龙颜大怒,一气之下贬黜外放者达三十人之多,并敕令召回我等,想来愚兄返回朝堂之期,指日可待啊。”

柳开听闻此言却是一惊:“圣上对燕云用兵了,想来他还是有革新之志啊。”

陈尧咨道:“这冗沉之事,却是不太好革新。”

柳开问道:“那依你之见,阻力非常了。”

陈尧咨笑道:“听闻师伯此言,这次北伐失利,便是明证,圣上想有所为,必定阻力不小。”

柳开、范宽二人点头,表示赞同,只听陈尧咨道:“自太祖以来,便出冗沉痼疾,圣上欲召回旧臣、革新利弊,却是费一朝一夕,由此欲以北伐,希冀有所突破。”

范宽却道:“可此次用兵却是大败而归,我朝自太祖以来,未尝有此败绩,更是大将折损,圣上愤怒,却是情理之中。”

柳开道:“以圣上英明睿智,早晚能看出如今朝堂冗积不堪,当年放逐我等,还不是那形势所逼,此时圣上大权在握,当有所作为了。”

范宽拿着酒杯,品了一口,表示赞同,道:“这次北伐失利,却是老夫出这节度使之因。”

柳开不由得惊奇道:“中立兄,此言怎讲?”

范宽有些苦笑,回道:“圣上北伐失利才不到两月,便闻吐蕃入境,骚扰不堪,西川节度马知节上奏,庙堂哗然,圣上遂下旨,老夫出剑南道节度使、益州观察使,挥各州行军五万,抵御吐蕃来犯。”

柳开听此之言,于是说道:“这吐蕃来犯,定是冲此时机,骚扰国境,却是棘手之差啊。”

范宽也点了点头,道:“吐蕃边患,历来已久,前朝太宗亦不能止。何况我朝此时兵弱将寡,屡次与其交锋,均失利而终,只是何如对敌,甚是难得。”

陈尧咨道:“这吐蕃地处高原,日气稀薄,虽是蛮夷之地,却是善于骑射远征,想前朝名将薛仁贵、李敬玄都曾西征失利。此次来犯,虽不是大举来犯,却也是难以应付,师伯当得小心应对才是。”

范宽奇了,道:“贤侄知晓吐蕃之故?”

陈尧咨笑道:“学生哪里知晓,只是读写史书,也了解一些。”

范宽道:“今日闲话,不如就此闲谈之几句如何。”

陈尧咨听此言,笑道:“这事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柳开兴致顿时升起,说道:“此言怎讲?”

陈尧咨道:“前朝郭子仪以广设疑兵,吓阻敌军。吐蕃不知虚实,败走。韦皋、李晟均以伏兵胜之。可见,这吐蕃并非强悍之辈。只要用计得当,可败之。”

范宽道:“这却是如何用计?”

陈尧咨手拿酒杯,小饮一口,笑道:“只用集中兵力、围点打援。”

柳开道:“这兵力集中,我军防御被动啊。”

陈尧咨道:“这却难说,只要集中兵力,便可出其不易,实行机动防御,并伺机反攻。此防御有效之法。”

两人正是疑虑之间,陈尧咨笑道:“而此时,以西川节度使出兵,迂回敌后,可夹击围困,虽是不能消灭,却是使其自乱阵脚,让其收兵不是难题。”

两人听此言,却是触动,道:“此论甚好,暗合兵法。”

陈尧咨笑道:“这却是不难,要绝吐蕃之患,还要费力气。”

范宽奇了,笑道:“这甚是艰难啊,要出兵入高原,定是难以适应,水土不服,胜负难料啊。”

陈尧咨笑道:“何必如此麻烦。”

柳开闻此言,道:“嘉谟可有良策?”

陈尧咨正色道:

“这吐蕃地处高原,以我朝兵力,甚难攻取。但吐蕃四周却是横征暴掠,西夏、象雄、大理均有其恩怨。只要当今圣上,派一使节,马车一驾,说服与其同盟,则吐蕃首尾难料,四面受敌,我朝无忧也。”

柳开听此,拍案而起,大声而出:“妙极,确实妙极之言,如此我朝吐蕃之患可绝。”

范宽也笑道:“我当上奏朝堂,以此为计,贤侄当真聪慧之人啊。”

陈尧咨笑道:“只是些片言罢了,当真做起来,却不是如此简单。”

柳开二人也笑了,三人对酒而吟唱,不知不觉的,已是夕阳西下。流觞依旧,把盏盈盈,似是不觉时光倒流。

第二十三章 秋闱州试

陈尧咨与范宽二人是畅饮至夜,他年纪虽小,言论却是独到精辟,往往两人不由得拍手叫好。他给范宽的建议,也是使得范宽深思不已,似是将要与众将探讨。而这样的相聚,陈尧咨也是获益良多,除了给他的那幅作为回礼送给柳青瑶的画作,还许诺教授他学画。当然,他必须要考科举,只有拿到进入州府书院的资格,方才有学画的时机,这些也暗示着陈尧咨必须要努力。

范宽也停留了几日,便因军机重大而不得不离开,柳开、陈尧咨二人为他送行。时至县城长亭之外,柳开与之话别,不觉得又是摆酒设宴;闲来几杯,范宽道:“此去一别,却是不远,咱二人同为进士,却又同为蜀官,此乃幸事,他日必有相聚。”

柳开也点头,道:“中立兄,此次为任,却是手握重兵,本是可喜可贺之事,但此次吐蕃来势汹汹,也要早做准备啊。”

范宽笑道:“来此之前,老夫倒是颇为忧虑,但惊贤侄一言,老夫甚是宽慰,虽不能绝患,也可使其退兵。昨日我以连夜派人送信去往西川,想此计而下,也能防的蛮夷困扰。”

柳开也是欣慰,这女婿真是有远见,能以机动作战,相必还是有些门道。但兵法无常,形势万变,由此才出言提醒范宽而已。

范宽又转身过来对陈尧咨笑道:“贤侄小小年纪,如此才华横溢,必能名声鹊起于天下。如能到州府念书,实为美事。老夫亦是期待与你相见成都府。”

陈尧咨拱手,说道:“尧咨定不负师伯美意。”

范宽又向二人道别,转身登上马车,身影渐渐地远去,默然,消失在两人视线。

看着范宽的马车远去,二人才折返回城。两人而行,也就产生些许话题。

柳开问道:“嘉谟,唐夫、希元二人为何这几日不见踪影?”这几日,他与范宽也是畅谈言欢,也就无心去管其他事,知晓二人几日不见,也未细问,今日方才有此时机。

陈尧咨道:“秋闱州试将近,大哥、二哥正是闭门苦读之期,时有悬梁刺股之志,望此次解试能得高中。”

柳开听了此言,道:“没想时光流逝,转眼已是将近八月,秋闱解试也快了吧。这些年朝廷一直未曾开科,秋闱之试也未曾有定期。前次科举已是四年之前,期间从未有过。今年解试,正逢恩科,想参与之人不胜枚举,唐夫、希元确实应有些许紧张,此情理之中,他二人也当有雅量之志啊。”

陈尧咨也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秋闱的紧,可比那些高考残酷多了,几万人参试,就那么两、三百人上榜,谁能保证就能高中。这些时日,眼看大哥、二哥随时准备赴身成都府,陈尧咨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在压力面前,他只能努力,才能真正的声动天下,名显四方。

…………

…………

这宋初科举,仅有两级考试制度。一级是由各州举行的取解试,一级是礼部举行的省试。太祖为提拔真正踏实于有才干的人,于开宝六年实行殿试。自此以后,殿试成为科举制度的最高一级的考试,并正式确立了州试、省试和殿试的三级科举考试制度。

殿试以后,不须再经吏部考试,直接授官。太祖还下令,考试及第后,所有及第的人都成天子门生,殿试后分三甲放榜。南宋以后,还要举行皇帝宣布登科进士名次的典礼,并赐宴于琼苑,故称琼林宴,以后各代仿效,遂成定制。宋代科举,最初是每年举行一次,有时一、二年不定。英宗治平三年,才正式定为三年一次。每年秋天,各州进行考试,第二年春天,由礼部进行考试。省试当年进行殿试。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今年州试之期也已发布,各县士子皆筹集盘缠,备上书囊,三三两两之人约定,启程赶往成都府。

陈氏两兄弟业已准备待发,府门前的马车已是准备,陈冯氏却仍是叨叨扰扰,陈尧咨不觉想起往事。这世间亲情血浓于水,却是未曾因岁月流逝而淡化。

陈尧咨心思仿似被触动,嘴里不觉吟出小诗:

“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杖剑对樽酒,耻为游子颜。

蝮蛇一螫手,壮士即解腕。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陈尧叟、陈尧佐听闻此诗,不觉内心触动,踌躅满志,对陈省华道:“孩儿定得功名。”有对陈尧咨笑道:“多谢三弟以诗文相赠,咱两位哥哥当有你之志向,此去定要高中。只是每日无人陪你去漱玉洞练拳诵书了,想来你有母亲照顾,也放得下心。”陈尧叟说完,拍了拍陈尧咨的肩。

陈尧咨也是点头,道:“大哥、二哥,这次秋闱定是当展抱负,小弟静候大哥、二哥佳音。”

陈省华也笑着点了点头,道:“此次秋闱,路途遥远,当一路当心,秋闱之后,给家里捎信,免得你们娘亲挂念。”

二人点头,当即登上了马车。赶车的小厮顺溜马头,向城门而去。

陈尧咨回头看了看父亲陈省华,只见他双目注视着马车,直到消失在街头,仍旧屹立,久久没有回头。

看着马车远去,陈尧咨回过头,却看见秋蓉扶着母亲,站在陈府门前,眼里杵着凝视。陈尧咨道:“娘亲,回屋里去吧。”

陈冯氏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子。陈尧咨却是往陈府外跑去。秋蓉笑着看了他一眼,笑道:“少爷,你不是要练字吗,怎么又跑了。”

陈尧咨笑道:“纸张不多了,我欲去买些上品的宣纸回来,你要不要一起去玩会?”

秋蓉也想有机会去买鞋胭脂红粉的,这女人都是好这些,可夫人那里谁去照顾。一时之间,踌躇不定,也是欲言又止。

陈尧咨看她似是有些疑虑,笑道:“娘亲今儿要去柳府,今日不在府中。”这也是,自陈尧咨得柳大人女婿之后,这陈夫人也是喜爱往刘夫人处,这一来二往的,也就差不多成了习惯。

秋蓉听闻,也放心下来,随着他往街上行来。

两人走在街上,虽是年小,也是俊俏,不时的有商贾小贩眼神飘来。陈尧咨来到这一笔墨文斋,这老板迎了出来,笑道:“三公子,今日可有兴致到小店,今儿可有上好宣纸,您可曾要一些。”

陈尧咨笑道:“这是自然,今日特地为此而来。”

这老板笑道:“您稍等,马上送来。”

陈尧咨并不着急,也是悠闲,秋蓉笑道:“我说你今儿怎么出来,原是为了散心的。”

陈尧咨笑道:“怎么如此言呢,我可是专程出来买纸张的。”

秋蓉却是娇媚的看了他一眼,柳眉微微泛起,笑道:“别人不知,怎能将瞒得过我。你是因大少爷和二少爷走了,没人陪你玩,心生清冷吧。”

看着这侍女姐姐,还真别有一番风情,“这十四五岁的年纪便是如此,要是在过些年头,怎么得了。”陈尧咨想到这,不觉得心里轻轻发颤,这还真考验人的本性。

“你却是什么都知道,”陈尧咨笑了,没有多少人算是了解他的,这秋蓉却是对他最为之心,“清淡倒是有些,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罢了。”

秋蓉盈盈笑道:“你为何不去寻柳小姐处,她倒是可陪伴你啊。”也是有些疑虑,他未找那柳小姐,却是带自己出来,不觉得有些欣喜。

她哪里知道陈尧咨的盘算,今日母亲过府,都是谈女红针线的,他一个男子,做的如何起劲,不如自己出来逛逛更好。而带着秋蓉,却是秋蓉对他甚是知晓,免得她把自己的那些懒惰之事说给柳青瑶听,最好是她二人不相见,更为放心。

他正要回话,却是见这文斋外又进来二女子,只见其头戴发髻,身量高挑,体型修长,脸娇胜似雪,手如玉雕琢,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却是柳青瑶与俏丽盈盈的丫鬟芷荷。

陈尧咨看此情形,心里暗道,“这也太巧合了吧,她不是应该在柳府陪着娘亲闲聊吗?”陈尧咨心里已是来不及疑问,只有叫苦的份,这这样的巧合和令人压抑。

只见柳青瑶走了进来,看着秋蓉,心里也不觉震惊不已,暗叹其资质之好,丰姿绰约,风娇水媚,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还未细想,便看到陈尧咨,心里顿时欣喜,轻移莲步,走了过来,笑道:“师弟,你也在这里。”

陈尧咨不由得心里叫屈,可怎生是好。却不得不回礼,脸上立即露出满脸的微笑,道:“师姐,你怎么也来了这里,不是跟娘亲在一起吗?”

柳青瑶还未回答,便听见娇媚的声音响起:“少爷,这就是柳小姐吗,真可是仙子般的人物啊。”秋蓉在柳青瑶进来之时就在大量这位小姐,生的如此动人,一颦一笑之间,仿似让人沉醉,不觉心里赞叹。见她叫陈尧咨师弟,当即明白原来这便是艳名远播的陈府大小姐,心里好奇,不觉得开口问道。

陈尧咨笑着点了点头,笑道:“这是我娘的丫鬟秋蓉,从小就照顾我的。”

秋蓉笑道,原是柳小姐,秋蓉有礼了,说着对柳青瑶行了一礼。

柳青瑶本就惊其容颜,见此如此有礼,不觉得心对自己引以为傲的容颜自信全无。心里不住的想了起来,他的身边有如此俏丽女子,自己又何分,她心里不免淡然,看来自己却是不如这秋蓉对他知心,要真的成婚,哪能不过秋蓉的这一关。

想到此,她也面露微笑,道:“秋蓉姐倒是客气了,小妹倒是想多与秋蓉姐多多亲近,今日倒是有缘。”

秋蓉本以为,这柳府小姐从来清高,今日一见却是如此亲近,想来传言不实,笑道:“哪里的话,夫人倒是常念着你呢,倒是想你多多陪伴她。”

两人相视一笑,你言我语的,看似无比的亲密。陈尧咨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暗自想到:“这女人和女人的相识速度,哪是能是自己相当得到的。”

第二十四章 拣尽寒枝不肯栖

本以为两人的碰面会如何的斗法,却未曾想到是这样的结局。看着两个女子你言我语,你侬我侬,笑声不断,陈尧咨心里也是在感叹,女人之间的相识都那么令人费解,才相见之时如临深渊,而今却是如引为知己,倒是把他放在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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