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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风流-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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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夫子那双身后藏袖的手一直未曾移动,此时见几人相邀,如小李飞刀般的伸出,忙摆了摆手,道:“这倒是不必了,几位公子既是住在此处,老夫本不欲打扰,只是在下有一小友,甚是喜爱此处枫林晚照,这小院又是清幽之极,望与几位公子相唤一住处,不知几位公子意下如何?”

范浱奇了,他也喜爱这小院之极。这地处清幽不说,便是隔墙那芙蓉书院,平日里也少不得见着些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的,怎能便轻易地让与别人让出,随即道:“这枫林小院,乃是杨院士所亲批,我等三人入住,这要是随意的便更换了,怕是不好遇杨院士交代啊。”

这厮也知晓这打太极了,陈尧咨没有白教一回,把这责任往院士头上推,这书院就杨院士最大,谁能管的着他,这齐夫子再大,手掌还能翻过天了。

齐夫子见他几人不肯,略微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几位公子不必担忧,这小院清幽,乃是读书之佳处,这住处找换,可以包在老夫身上,令给予三位公子纹银白两算是略作赔偿,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正是:闲观扑纸蝇,笑痴人自生障碍;静觇竞巢鹊,叹闲人空逞英雄。这小院竟是如此惹人喜爱,且看细细道来。

第七章 黄金百两的出场费(为三江)

却说这齐夫子愿出这纹银百两,与陈尧咨三人换取这枫林小院。这百两纹银哪是小数,陈尧咨每月便是父亲给五两银子,算作自身零用,这百两纹银,还真是有些吸引。

这赵璇哪是缺少银两人家,听闻他给予这黄白之物,不禁冷笑起来,道:“齐夫子既是喜爱这小院,为何不出纹银买下它,这小院也就几百两银子吧,何必在此低声相求呢?”这齐夫子也是笨拙愚蠢之人,这赵璇衣着华丽,应是有钱人家,怎生会痴爱这黄白之物。

齐夫子听他此言,不觉气愤起来,似是怒火出来,哼了一声,道:“你三人怎生如此不知好歹,老夫给足礼数,你三人却是油盐不进。这小院乃是章大人公子瞧着幽静,想来温书,章公子可是今岁秋闱第二名亚元,喜爱这小院,愿给钱买下,你三人应是荣幸之至。”

“章大人,”范浱听闻他说出这人,不知是哪位章大人,不觉出声笑道:“那可是真的不巧了,咱们喜爱这小院景致,就是黄金百两,也不愿让出。”

这句话出,只听一人朗声传来道:“黄金百两何妨,既是千两也不在乎。”说着,这人走了进来,这真是冤家聚头了,这几人走来,当前一位,正是章明诚章公子,轻摇折扇,头戴逍遥巾,长衫着身,身间绿翠玉,后面确实王奕卢栩二人跟随。

范浱见是章公子,不觉哈哈大笑,道:“敢问夫子,这章大人,可是那位放屁打嗝的章知州章大人?”

齐夫子见他此言,顿时怒火起来,拍案而起,呵斥道:“放肆,章大人岂是你等可说辞,便是这胡言乱语,便可治尔等不敬之罪。”

陈尧咨拱了拱手,笑道:“夫子息怒,这放屁打嗝章大人,可是出自章公子之手,范大哥不过是借章公子之典罢了,这怎能是对章大人不敬。”

齐夫子听他此言,不觉心中疑惑,不禁自看向章公子,只见他面色绯红,脸上似有筋骨凸起,却是未曾说话,看来此言不假了。

齐夫子朗声道:“章公子乃是今岁秋试位列第二名亚元,乃是才华横溢之人,自是住处不必此处差,如今愿与尔等相换,乃是尔等福气。你三人好不知礼,不知如何得中榜。”说着,不免冷笑。

赵璇听他此言,不觉冷笑,道:“这秋试亚元有何了不得,在下虽并非有才之人,不过这两位公子却是不俗。陈尧咨陈公子乃是今岁秋闱解元。章公子该不会不知晓陈尧咨陈公子之名吧。”

见陈尧咨微微不语,齐夫子却是有些惊异,目光审视,道:“公子便是陈尧咨?”

陈尧咨轻收折扇,笑道:“小可正是陈尧咨。”

齐夫子哼了一声,道:“你这解元倒是便宜的很,周大人力排众议,强加了解元之名,依老夫看来,你的文章也就平常之极,能得中,便是万幸了。”

范浱笑道:“可惜了,这主考并非齐夫子,不过你可要当心了,真诽谤周大人,罪名也不轻啊。”这一回,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齐夫子可谓颜面大失了。

章公子见此,不得不出上声了,他略微拱手笑道:“这枫林小院景致诗情画意,在下真是喜爱非常,还望陈解元成人之美。”

陈尧咨看了看赵璇、范浱二人,微微一笑,道:“章公子也是雅致之人,在下并不能做主,因而只能辜负章公子一番美意了。”

齐夫子冷哼了一声,道:“不如这样可好,今日在场,皆是文人雅士、功名在身之人,不如就以文人相对比试一场,这州试解元与州试第二亚元之比试,谁能输得,便由谁入住这枫林小院,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范浱见他如此无赖,不觉反驳道:“这小院本是我等三人之所,岂能随意的与人比试,如是人人喜爱这小院,那不是皆要比试一回。齐夫子此言,真是滑稽之极。”

齐夫子道:“依公子之言,当是怎样,才可与比试呢?”

范浱似是折扇撑着头,想了想,哈哈笑道:“章公子不是曾言,愿与黄金百两么,那就以黄金百两,作为这比试之应酬。”

章公子与陈尧咨哪是一时过节,自与柳开提亲受挫,便使得他对陈尧咨愤恨不已,这一回又是州试压过他一筹,校场比试一回,又是吃了亏,这已是三次相逢,皆非敌手。如今有机会能一较长短,这一胜出,便可挽回颜面,心中当然赞同。

想及于此,不禁笑道:“这有何妨,在下便以这黄金百两为比试之赌注,如是陈公子能赢得这一场比试,便得这黄金百两,如何?”

范浱摇了摇头,道:“章公子此言差矣,我等读圣人之书,岂能喜好这黄白之物,更不用说以此做赌,此乃是有损圣人之颜面,我等不敢如此。”

章公子却是奇了,你不是要这黄金百两,那是要何物,不禁问道:“那公子可是何意?”

范浱笑了笑,道:“这枫林小院,本是在下三人之所,章公子无故而要强占,怕是视我等为无物吧。这所将出去,岂不是落了我三人颜面。此例一开,这要比试之人来往如梭,我等怎能应付。因此,必须有些条件罢了。”

章公子听他讲什么条件,不觉疑惑起来,这是否又是花样,旋即笑道:“不知范公子有何条件?”

范浱微微一笑,道:”章公子既是已经说了,这黄金百两不在话下,那就是这黄金百两吧。”

“什么,”王奕听闻此言,不禁吃惊不已,“这要比试,还需黄金百两,这不是坑人么,你当这是风水宝地,还需如此地价。”

范浱笑道:“这小院,当然不会如此值价,可这比试,咱们可是有些门槛,这百两黄金也不是很多,以章公子之手笔,自然是不会在乎这小小金银之物。”这话说出,陈尧咨也忍俊不禁。

这范浱,真是个俏皮人物,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连吹带捧的,却是暗自敲打一番,看来这黄金百两,是离他囊中不远了。

王奕已是知晓起来,这些惫赖泼皮之事,他自是熟悉之极,听闻范浱之言,不禁眉头蹙了起来,道:“以这位公子之言,可是要章公子给你黄金百两,陈解元才会与章公子比试么?”

范浱呵呵一笑,道:“这位公子很聪慧,明显有进士之才嘛,倒是这章公子木愣,还真不如你,要不是他有钱,定不如你。”

这厮又是一番讽言刺语,那章公子脸色极为风采,看了看王奕,有似是与自身对比了一番,不觉冷冷笑意。倒是王奕急了起来,道:“你休得胡说,这百两黄金,只为这文人比试一场,你们如不是讹诈,却是为何?”

赵璇也凑得热闹,笑道:“这怎是讹诈,周瑜打黄盖,嘉谟愿打,这愿不愿挨,还要看章公子自己的意思。我三人怎生有讹诈之嫌。”说着,面色一变,冷笑道:“公子说话可要慎言了,不要信口雌黄。”

齐夫子平息了心中怒火,朗声道:“这黄金百两,只为能与陈公子比试一场。这知州大人的黄金百两,陈公子能担当的起么。”

范浱见这齐夫子拿着章知州压人,笑道:“这自是不用夫子费心,只要章公子有礼,我等怎能推脱,岂不是不近人情么。”

章公子却是突然道:“这也无妨,这黄金携带不便,即时便至。咱们是否可比试了。”

“慢,”这一声音自小院前传来,却是贺山这厮嘻嘻一笑,道:“这都是比试了,怎能少得了我贺山呢。”说着,便悠悠然然的走进这小院。

第八章 此人杨院士

正是章公子痛心之下,要拿出百两黄金,誓言要与陈尧咨比试一番,却是贺山这厮突然出现,搅了这本是玄妙之局,使得范浱心中更是兴奋,这贺山在此,想来章公子讨不了什么便宜了,就没见过他在什么地方吃过亏。

贺山笑道:“少爷可是又有什么比试?”

陈尧咨点了点头,道:“黄金百两,应章公子之邀。”

贺山‘哦’了一声,笑道:“这黄金百两,倒也不贵。”

王奕疾声道:“这黄金百两是何物,难不曾你还不知晓。”

贺山笑了笑道:“我家少爷这些比试如过江之卿,上回那隔壁李公子请教我家少爷,也以王摩诘之山水画作见面之礼,这区区百两,还是章公子太寒酸了些。”

听他如此的吹嘘,章公子不禁气急,道:“陈公子可是不敢比试了。”

陈尧咨笑了笑道:“这有何难,随时奉陪。”

齐夫子捋了捋胡须,笑道:“老夫可为在这评判之人,就在此地,便比试这一回,如何?”

“慢;”贺山见这几人又要比试,急忙出声打断。

齐夫子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可是有何见教。”

贺山言笑道:“这文人之间,比试亦是雅趣之极,怎能没了礼数。既是要比试,便是要递帖拜名,约定日期,请得些德高望重之长者,怎能如章公子所言草率行事,不妥、不妥。”一边说着,一边似模似样的摆了摆手。

范浱闻此,也是忙的点头道:“理当如此,章公子既是想入这枫林小院,怕是要忙碌着这一回了,还是早日回去带上名刺,递上名帖再来商议也是无妨啊。”这似是也想起了什么,笑道:“顺便再拿上那百两黄金吧。”

这两个活宝,似是如唱戏一般,哄得着齐夫子、章公子及随从王奕几人一愣一愣的,还神态自清,谈笑自若,如拍戏演练一般,娴熟不已。陈尧咨强忍住笑意,没有说了出来。

齐夫子心中却是气愤起来,这三人傲气不已,根本无法说动,绕了半个时辰的圈子,最后把自己带了进去,这乃是他这教习近二十年,从无有此之事,怎能不愤怒。见陈尧咨似是纵容这二人如此,不禁哼了一声,道:“既是如此,这秋分之期,咱们可在墨池书院一试,输者便让出这枫林小院,如何?”

陈尧咨笑了笑,道:“既是夫子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齐夫子不觉褶皱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见陈尧咨应承了下来,心里不觉舒畅之极,也不再多做言语,轻拂长袖,转身飘然而离去。

章公子几人见此,也不再多做停留,与王奕几人走出了这枫林小院。

望着这几人走了,贺山不禁埋怨了起来,“少爷真是小气,有如此有趣之事,也不告知小的,还好小的赶得及,要不然……”

“要不然这几人就一直在这里唠叨,”陈尧咨接过他的话,瞪了他一眼,又是不禁笑了起来,道:“这酒喝的你醉晕晕的还是舒坦吧。”

贺山听他问起,又是来了劲,道:“你与赵公子走了在,咱们便在那酒楼上看那幅书字呢。大伙围着,吵闹个不停,有位姓秦的商家要出重金买下那幅字,却被掌柜的回拒了。”

陈尧咨摇了摇头,道:“我的书法,你看的还少了不是,这些事也算稀奇?”

贺山似是窘困,道:“少爷到什么地方,都有些稀奇事,刚才不就稀奇起来了,如不是小的帮衬着,少不得今日少爷你要忙活不已了。”

陈尧咨白了他一眼,道:“确实如此,还是比厉害。”

赵璇见这贺山如此风趣,笑了笑道:“嘉谟智慧甚佳,些许小事,怎能无法看透,如是今日便比试,那只是齐夫子面上无光罢了。”

贺山争道:“可是,小的一回来,这几人便走了,这不是小的之功劳。”

范浱眉眼一扬,道:“这可是难说了,你不在之时,咱们三人可是才进了黄金百两,这又有美酒喝了。”

贺山忙的不住点头,道:“对对对,小的这月钱差不多都用光了,少爷发钱这么少,这日子真没发过了。”

陈尧咨忙道:“这能怪谁,我也是每月纹银不到五两,又要买些文房四宝,怎能养活得过来,只能节省一些便是一些了。”

贺山献媚似的笑道:“既是如此,便再写几幅书字,拿出去卖了,能换得些银子。”

陈尧咨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贺山不禁急了,道:“这没钱饿死陶渊明,还是卖些吧。”

陈尧咨也是无奈,道:“书画出价不景气,经济虚假似危机。这几个字能卖多少钱,还是节约纸张更好。”说完,便轻摇折扇,向屋内走去。

贺山笑嘻嘻的跟着走了进来,笑道:“少爷不肯如此,老爷这两月也未曾给些银两,可是如何是好啊。”

陈尧咨理了理这床榻,笑道:“不是有黄金百两,还怕是没有酒喝?”

贺山听闻此语,顿时喜上眉梢,道:“此言有理,小的这便向章公子要金子去。”说着一溜烟的跑了,顿时没了踪影。

陈尧咨见这厮如此模样,不禁独自摇了摇头。

…………

莫问春光何处寻,但看秋日红霜叶。木叶零落,这阔叶的青绿逐渐变成了簌簌东风而来,这秋色红火,惹人喜爱之极。这也是陈尧咨为何喜爱这枫林小院。这秋色虽无姹紫嫣红的春色,却是如高山雄奇,诗意隽染,陈尧咨在这墨池书院也是不亦乐乎。

赵璇与他兴趣相投,常是在一起品茗论策,言语颇有见地,每每有出奇之处,便相互询问,亦是令陈尧咨敬佩不已。

停车**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虽是晨光满怀,也略带秋色,陈尧咨悠闲地坐在这石桌之上,细细的看着这《孟子》,在这书院之内,并不少见这绯红的枫树,可学子住所之内有枫叶者,就只是这枫林小院才有此机缘罢了。

午时的秋日惹人懒惰,陈尧咨似是不愿起身,摇了摇头,一品香茗,又是细读起来。赵璇在他那住屋里,也不知忙碌些什么,范浱这人与贺山倒是拿着这钱折算银两喝酒去了。

这小院今日却是来了一位文士,身着长衫,步态盈盈,鬑鬑胡须,见这俊美少年在这石桌旁品茗读书,方正大脸露出了微微的笑意,慢慢的走了几步,轻声问道:“这位可是陈尧咨陈解元?”

听闻有人呼唤,陈尧咨不由得一惊,从这书香内醒来,转身看来,却是文士之人,约么年过半百,丝丝华发镶嵌在幞巾之下,有黔娄之体态,梁鸿之遗风。

陈尧咨急忙的起身施礼道:“小可陈尧咨,不知先生到此,未曾扫庭院以相迎,先生恕罪。”

这文士微笑摆手,道:“公子不必如此多礼,这小院清幽,住的倒是还合公子之意吧。”

这才住下不久,便是齐夫子一行人找上门来,这还是惬意,这些日子,心里只觉烦躁不安的,便安心看一会书吧,这还有人找上了门,谁能合意,旋即笑道:“这地方清净之处,令人心生向往。”

这文士笑道:“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吧。”

陈尧咨听闻他此言,不觉莞尔,微微一笑,便静立一旁。这文士似是对此地熟悉之至,看了看这些枫叶、石桌、花草,笑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又是一个年头了。”

陈尧咨不明他所言为何,也不好再插言,只是点了点头,未曾置否。

赵璇听闻这屋外传来言谈之余,又是诗文念了出来,心里好奇之下,推开门走了出来。只见陈尧咨与这文士正在相谈,再看这文士,似是有些相识,不觉道:“夫子可是杨院士?”

却不知为何,这赵璇似是认得这院士,陈尧咨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第九章 西蜀子云亭

陈尧咨心中有些疑惑,这杨院士他还是第一回见,这老头有些和蔼可亲,说起话来也是人喜爱听,倒是不像那齐夫子,虽是儒雅风度,却是满身跋扈之气。

陈尧咨知晓他是杨院士,急忙的行礼,又是请他入座。这杨院士微捋了捋胡须,暮霭之声道:“陈解元与赵公子住这枫林小院,可还是习惯?”

“这还能习惯么,”陈尧咨心中觉得有些荒诞,这说好不是,不好也不是,一时还真难以说得出口。正要回话,却是赵璇抢了笑道:“

院士莫非不知,这墨池书院已怕是人人知晓,这知州公子与今科解元,为了这枫林小院,可是准备来一回比试了,这胜负难料。这章公子身处高位,众人皆是看好,相对而言,嘉谟算是有些势单力薄了。”

杨院士听他此言,呵呵的笑了出来,站起身子,手掌抚了抚这石桌,笑道:“这小院年成已是不小,当年这墨池书院落成,便在此亲造一枫树,想如今已是枫叶成林,让人不觉有些感触。”

这话说得不着边际,太极气韵浓厚,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见这两人不知所谓,杨院士微微一笑,道:“但凡这枫林小院这人,皆是这书院明澈之学子,有才学之人。陈公子今岁解元,自是当得有资格入住这小院。老夫听闻公子愿入墨池书院,便做了这不二之举。这知州独子章公子横插一脚,老夫倒是未曾料及。”

陈尧咨笑了笑,道:“这读书治学,便是幽静之处便可,这映雪苦读、凿壁借光不皆是如此么。只是这章公子太过跋扈,以区区黄白之物,便想做成此事,这要是屈服了此事,岂不是落了咱们读书人之志气。”

“好,”杨院士听此之言,不仅笑道:“好一个读书人志气,陈解元铮铮傲骨之人,老夫倒是有些敬佩。读圣人之书者,应当有圣人之志气。”

陈尧咨笑了笑,道:“院士过奖,尧咨不敢当。”

杨院士微微摆摇头,道:“这谦卑是好,也勿需过度。今日老夫闲来无事,想起此处,又闻陈解元之比试,兴致起来,便探望一番。”

赵璇笑道:“院士可是悠闲,可这秋分之日将近,我等自是不会退让,可这章公子亦是才华横溢之士,这要取胜,又得知州大人之顺风,这比试要取胜,难度不小。”

杨院士见赵璇似是无所斗志,小问道:“不知陈公子是否也是如此看法?”

陈尧咨微微一笑,道:“这倒是难以说清。章公子才学乃是上乘,要取胜困难不小。但我等三人也未必吃素,如是这诗词歌赋倒也不紧,这六艺之事,我三人不俗,他也就一人应对罢了,总的而言,咱们这三人占些优势。”

赵璇不禁瞪了他一眼,似是有些媚态,道:“你倒是看得开朗,要是这比试输了,咱们真要搬出这枫林小院了,到时陈解元可是有些窘困了。”这话说得含蓄,言下之意,你这解元输了,岂不是名不副实,以后有何颜面再呆在这墨池书院。

陈尧咨怎能听不出这话外之音,不觉苦笑,世人总为浮名遮望眼,却看不穿这层层薄雾,大千世界。看不穿之人,活的忙碌,而看得穿之人,活的辛酸。

赵璇见他无所触动,不觉心中恼怒,这好心都做了驴肝肺,他倒是一派悠闲自在模样,不禁冷眼道:“嘉谟倒是成竹在胸,似是有双全之策了。”

陈尧咨知晓他误会了,微微笑道:“子璇何必担忧,这人如流水,到头便是汪洋,你这再心急也是无用。不如息却烦躁之心,看世事百态。咱们着急,有人更是着急。”

赵璇听闻他此言,不禁看着他,这俏眼注视,白皙的俊脸满是疑惑之色,道:“还有谁比咱们更为着急么?”

陈尧咨不禁食指摸了摸鼻梁,转身看了看这杨院士,又看了看赵璇,没有言语。

赵璇不禁点了点头,心中明了,却是不在言语,面露笑意。

杨院士见他二人此般模样,不觉呵呵笑了起来,道:“陈公子果然聪慧之人,一眼便以明了。老夫此来,却是为此事。范大人有所嘱托,老夫不敢忘怀。这文人比试之事,老夫本不欲初头,但见这些时日陈公子如此悠闲自得,似是毫无紧张之色,心生诧异,因而冒昧前来,不想陈公子已是有所策略,倒是老夫冒失了。”说这,已是满脸言笑之意。

三人略微闲聊几句,这杨院士也是告辞而去。这事心中有底,便也心情舒畅起来,似是意气风发,盈盈迈步的走出了这小院。

陈尧咨送走杨院士,回头一看,只见赵璇也是拿着那本论语看了起来,陈尧咨见了,不觉摇了摇头,临时哪能抱佛脚。轻步走去,笑道:“这《孟子》十一篇,三万五千五百一十二字,子璇可是读的透彻,这会怎生又如此好奇起来,这书看的甘之如饴。”

赵璇见他在身后,转过身来,扬了扬手中的书本,笑道:“这可是《孟子》之言,这圣人何时讲了这棋谱之事,嘉谟如此滑头,旁人还以为你是如此好学,却不知这圣面,乃是谐趣之事。”原来,陈尧咨拿着这书,就抽下装帧,弄了个围棋棋谱,每日的研究,有味之极,旁人不知,皆以为他好学如斯,连范浱、贺山都被他骗了过去。

陈尧咨见赵璇看见了,心中知晓,这也瞒不住了,不觉讪讪而笑,道:“这个、这个也是趣事,每日的摇头读书,埋头写字,这不觉酸楚才怪。”

赵璇赵晓他放荡性子,也懒得理会,笑道:“那这书我可要看得几日,不然我就去告诉夫子去。”

陈尧咨见他要拿走这书,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这书拿走了,他还玩什么劲,随即心思急转,望了望这晴日秋阳,呵呵一笑,道:“这大好天气的,怎能呆在小院看书,咱们去爬山去。”

赵璇白了他一眼,不禁道:“这还是巳时初刻时分,这艳阳初升未久,哪有这么早的爬山之人。”

陈尧咨正要说话,却听见小院传来朗声,“爬山,这倒是美事。”这一看,不是范浱与贺山二人是谁,这范浱手里拿着筑球,言笑道:“自那日咱们去了武侯祠游玩一番,这些时日都未曾走足,有如此好的天日,该是出门游玩一回。”说着,把筑球挥手一扔,便走了过来。

贺山见此,立即的献媚似的笑道:“少爷,你看这书院后山多壮丽,这可是杨雄之读书之地,咱们不去玩一回,这别人要是问起:陈公子,这墨池书院的后山奇秀无比,你可是有何所得啊。你可是就大失颜面了。”

陈尧咨见他耍宝似的,也是煞有其事的道:“此言有理,咱们近水楼台,却没有得月,却不是要被人笑话。”又是含笑的问道:“子璇兄以为如何?”

赵璇不禁又是白了他一眼,眼中甚是无奈。

…………

秋日悠扬而温怡,秋意漫洒苍穹,这秋季里散满了太多的物象与意象,一景一物,皆蕴透着浓郁的秋色秋香。一朵轻云,一缕清风,山下田野,山间小溪,习习秋风,吹起秋的美丽。

昨夜里的和煦小雨,平添了山路的一分湿滑,上山之路有些慢了下来。丰盈流溢的秋意盎然,一路上的木林参差、野花老藤,还有山鸟禽雀的宛转鸣叫,这小山虽是不高,登上山来,众人都觉得如此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这眼力之好,能辨天边彩云飘散。

艳阳透射过清新的空气,折射般的四散开来,这些俊美少年好比珠玉映日一般熠熠生辉。陈尧咨心情舒畅,脚下穿着母亲做捎过来的青布鞋,与赵璇走在最后,细赏这秋日惬意,贺山却是在最前面闹了起来,“少爷,这便是子云亭了。”说着,当前的疾步走了过去。

众人登山这小亭,小亭不大,支木简易,只有四根小柱,几片黑色土窑盖章块瓦在这艳阳之下,虽无顾盼生辉,也是别具一格,墨色古香。

赵璇轻轻的抚摸着亭子小柱,不禁道:“南洋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这便是如此隐风高士、令人刘禹锡神往的子云亭?”

陈尧咨见他陶醉一般,不觉笑道:“莫非子璇有隐士之志?”

赵璇似是没有反应一般,也未曾反驳,双眼看着那天边的琉璃彩云,深呼了一口气,轻声道:“如是有这子云小亭般的美景,便是隐士也逍遥。”

陈尧咨没想到,这开朗少年也有如此高雅的愿望,不觉笑道:“这刘梦得未曾至巴蜀之地,却深知这子云亭之名,也是雅士共赏了。可这本是同命之人,岂不是相逢未必有相识,志士本是同心声。”

第十章 隐士风范

陈尧咨见赵璇在这小亭之上,迎着这五彩艳阳,看着远处天际,神色沉醉,似是心有所思,不觉笑道:“这隐士虽潇洒,可叹陶渊明一番苦心。”

赵璇见他如此之说,不觉奇道:“嘉谟为何有这一番话,这闲情趣致的隐士风范不好么?”

陈尧咨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子璇你看,这艳阳四散,彩云如仙霞浸染,可是美景当前啊。”

赵璇看了看,这云彩却是漂亮至极,五光十色,色彩斑斓,乃是难得一见,不觉嘴边微微笑意,道:“这景致确实难得,那是艳阳之天最美了。”

陈尧咨呵呵一笑,看着他含笑道:“岂不闻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白乐天一言道尽此中玄机,这美好之事,便如这彩云一般,虽是动辄苍天,却也是免不了如昙花一现的命运罢了。”

赵璇听闻此语,不由得点头,叹了叹气,道:“世间美好无常物,流光易逝容颜老。到了白发满头时,有谁记得当年妆成每被秋娘妒。”

陈尧咨见他心思如此消极,不禁心中暗自后悔起来,不得不再次的开导他,旋即笑道:“子璇此言,未免也太过伤感。”

范浱见他说着其杨雄,不觉来了兴致,笑道:“这杨雄,虽是儒学大家,汉赋骈俪,可也免不了有些软弱了,要不然怎么会有《剧秦美新》之言。”

陈尧咨摇了摇头,笑道:“范大哥此言未免差矣。但看这杨雄一篇《逐贫赋》,心有所怀,愿得尽辞,三省吾身,谓予无諐。怎能一概而论呢。”

范浱奇道:“嘉谟如此说来,这杨雄似是另类个性。”

陈尧咨轻收折扇,在这小亭坐了下来,指了指这小亭,道:“就说扬子云这《逐贫赋》吧,这赋便是如此,人皆是安于此身,也是人生之乐趣。往往这家贫之人,仕途不顺之人,每每吟诗作赋,带月荷锄归,有此生活,也是惬意之极。”

赵璇奇道:“嘉谟不是说,这彩云虽美,也容易消散,难不曾这闲适的生活也是如此么?”

陈尧咨含指了指天边彩云,笑道:“你看着彩云,虽是五光十色,斑斓琉璃,可人看其美便是美,人闻其丑便是丑陋,其自若旁人,还是如此。”

范浱几人摇了摇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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