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史话:偷袭珍珠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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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洋上空，渊田用高倍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此时，他应该能看到远方的瓦胡岛了。
　　当渊田的目光穿过一条云缝望出去时，他高兴地喊出了声来：“哈，瓦胡岛在那儿！”
　　遥遥望去，瓦胡岛周围是海浪涌起的白色泡沫，岛上郁郁葱葱，群山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晨曦下，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日军对珍珠港的空袭，有强攻和奇袭两个预案，两案规定了两种不同的攻击顺序。
　　如果是奇袭，由鱼雷机队打头阵，在敌人高射炮开火以前首先攻击，以获得最大的奇袭效果。接着，水平轰炸机队和俯冲轰炸机队在鱼雷机队攻击之后开始攻击。
　　如果是强攻，则首先由俯冲轰炸机进行攻击，牵制和压制敌对空火力，造成敌人阵势混乱，鱼雷机队随后乘隙实施鱼雷攻击。
　　究竟是实施奇袭还是强攻，这要由总指挥官渊田在下令展开时做出判断。为了保守秘密，不用无线电下达命令，而规定用打信号弹的办法把奇袭和强攻加以区别：奇袭时打一发，强攻时打两发。
　　惟有争夺制空权的战斗机队，不论奇袭还是强攻，在总指挥官下达展开命令后，立即进入瓦胡岛上空，首先歼灭空中的敌战斗机。
　　当接近瓦胡岛时，渊田看到空中没有一架美军战斗机，确认可以采取奇袭方案。于是，他举起信号枪，向机外打了一发信号弹。
　　各攻击队看到指挥官打了一发信号弹后，立即开始展开。然而，由于断云隔着，在高处进行警戒的制空战斗机队，没有看到渊田发出的信号。
　　渊田下达展开的命令后，发现制空战斗机队毫无展开的迹象，就估计到他们可能没有看到信号。于是，他朝着制空战斗机队方向又打了一发信号弹。
　　这回，制空战斗机队看到了信号，立即加大速度向瓦胡岛上空飞去。可是，这时发生了误解，俯冲轰炸机队指挥官高桥海军少校看到刚打的一发信号弹后，把它跟前一发信号弹累加在一起，误认为是打了两发信号弹，理解为采用强攻方案。于是，他就做好了首先实施攻击的准备。
　　云量逐渐变小，不少地方云层断开。编队群接近珍珠港时，晴空如洗，从瓦胡岛的西北山谷清楚地看到了整个珍珠港。
　　“报告队长，看到了珍珠港！”松崎海军上尉激动地喊道。
　　渊田看到了珍珠港内战列舰的明显标志——笼式舰桅，他借助高倍望远镜数了数，有7艘战列舰停泊在福特岛水边上，还有1艘停泊在美国海军造船厂船坞内。
　　“水木军士长，现在发攻击令！”渊田海军中校一面用望远镜观察，一面通过传话筒向水木军士长大声喊道。
　　水木军士长按着电键，反复拍发了密码命令：“突、突、突……”这是开始发起攻击的命令，取“突击”的第一个“突”字。
　　高桥海军少校接到攻击命令后，立即指挥俯冲轰炸机队进入预备攻击阵位。53架俯冲轰炸机兵分两路，其中一路由他亲自率领，奔向福特岛和希卡姆机场，另一路由坂本明海军上尉指挥，飞向惠勒机场。
　　高桥将渊田发出的信号错误地理解为实施强攻后，自然认为应由他打头阵。现在，他毫不迟疑地开始行动了。
　　高桥看到，离珍珠港不远的希卡姆机场上，巨大的机库一栋挨着一栋，重轰炸机刚从机库里拖出来，排列在停机坪上。高桥驾机快速俯冲过去。第二架飞机也跟着飞了过去。接着，第三架、第四架……
　　

偷袭珍珠港　第四部分（2）
顿时，希卡姆机场上升起了浓烟。几乎在同时，福特岛机场和惠勒机场也升起了高大的烟柱。
　　这时，村田海军少校率领的鱼雷机队的第1中队，已经迂回到珍珠港的湾口，正从希卡姆机场进入攻击航向。村田海军少校清楚地知道，这次作战是奇袭，应该首先由鱼雷机队开始攻击。所以，当希卡姆机场上突然升起硝烟时，使他很吃惊。
　　机场的巨大烟柱遮住了鱼雷机队的攻击目标，村田只好指挥机队改变进入方向，向港内美军的舰队扑去。
　　原来计划攻击开始时间为东京时间3时30分（檀香山时间8时），由鱼雷机队打出开战的第一颗鱼雷。现在，由于俯冲轰炸机提前5分钟首先实施攻击，一切都乱套了。好在美军没有丝毫的戒备，日军可以放开实施攻击。
　　就在日机投掷的炸弹将要在珍珠港落地时，渊田向水木军士长下达了一道命令：“用甲种电波向舰队发报，内容是：‘我奇袭成功！’”
　　奇袭成功的暗码是“虎”字。随着“虎！虎！虎！”暗码的发出，南云忠一、山本五十六以及日本大本营都收到了这一特大“喜讯”。
　　当日本机群开始实施攻击时，檀香山海军航空基地作战军官洛根·拉姆齐中校正站在福特岛指挥中心的一扇窗子前观看护旗队升旗。7点55分左右，他听到飞机在基地上空俯冲的尖叫声，便转身对巴林杰说　：“迪克，把那家伙的机号记下来，他违反了第16条航线安全条例规定，我要上报。”
　　“你记下他的机号了吗？”拉姆齐问从另一扇窗子前向外观望的巴林杰。
　　“还没有，机号看不清楚。但我想，可能是个队长的座机，因为我看到飞机上有一道红线。”巴林杰答道。
　　“查一下，看看天上是哪个队长的座机。”拉姆齐命令。
　　就在此时，巴林杰报告说：“那架飞机俯冲下来了，投下了一个黑色的东西！”
　　巴林杰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飞机库方向传来。拉姆齐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迪克，不用费事了，”他大声说，“这是一架日本飞机，投下的是一颗炸弹！”
　　说完这句话，他立即冲出房间，直奔走廊另一端的电讯室。拉姆齐命令所有在岗人员用明码发报：“空袭珍珠港。这不是演习！”
　　于是，这条著名的无线电消息于7点58分整随着嘀嘀嗒嗒之声传送了出去。这条使美国从熟睡中惊醒的电报，是由海军中校洛根·拉姆齐率先发出的。
　　在俯冲轰炸机群呼啸着向下俯冲之时，拉姆齐又给他的上司贝林格将军打电话　：“日本人正在袭击！”但他的上司却怀疑地说：“你不该拿这种事来开玩笑。”拉姆齐费了很多口舌，才使贝林格相信他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贝林格被说服后，立即朝他的作战计划参谋海军中校查尔斯·科恩喊道：“快走，到司令部去！”
　　“将军，怎么也得让我把裤子穿上吧。”科恩一边忙着穿裤子，一边说。
　　贝林格开着汽车像冲出地狱的蝙蝠一样，急驰而去。天空中，成批的日本飞机飞来飞去。仅几分钟，高桥的俯冲轰炸机就炸毁了福特岛上近一半的舰载机，使飞机库变成一片废墟。机场附近的人们看到了那骇人的一幕：燃烧着的飞机，像森林大火一样燃烧的飞机库，停机坪上几乎未剩下一架完好的飞机。
　　当高桥的俯冲轰炸机轰鸣着扑向瓦胡岛时，也引起了太平洋作战部队司令、海军少将弗朗的注意。弗朗是那天早晨在珍珠港湾现场的最高指挥官。当时，他正在“奥格拉拉”号布雷艇的后甲板上散步，等着吃早餐。
　　弗朗看到一架飞机飞过来，而且从投弹器上掉下来一个黑色的物体，他自言自语地说：“多么愚蠢粗心的飞行员，竟照看不好投弹器。”
　　飞机上掉下来的炸弹在福特岛西南端靠近水边的地方爆炸，未造成任何破坏，只是溅起了大片的泥土。但是，当飞行员向左急转弯加速时，弗朗看到了飞机上的标志，他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是日本人！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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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珍珠港　第四部分（3）
命令一下，“奥格拉拉”号马上发出警报：“港内所有船只出击！”
　　此时，由“飞龙”号和“苍龙”号起飞的日本第3、第4鱼雷机队在松村和永井的率领下，径直朝福特岛西南飞来。几秒钟后，一双鱼雷飞快穿过浅水，向轻巡洋舰“雷利”号和靶船“犹他”号冲去。随着一声巨响，“犹他”号向左舷严重倾斜，开始倾覆。
　　轻巡洋舰“雷利”号的舰上总值日官一开始以为这是一次常规空袭演习，命令高射炮手准备战斗。然而就在这时，一枚鱼雷击中它的第58根肋骨处，海水涌进了前发动机房和1、2号锅炉房。
　　爆炸声惊醒了海军少尉贝尔得欧，他穿着红色睡衣，奔上后甲板，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那些大红球。他很快就明白了发生的一切，随即命令“雷利”号上的高射炮开火射击。
　　此时，“雷利”号开始向左舷严重倾斜，经过抗倾覆注水，船还在继续倾斜。海军上校西蒙斯立即组织抢救，以防倾覆。
　　8点整，又一枚鱼雷溅落在“底特律”号与“雷利”号之间，幸运的是鱼雷一头扎进泥里，没有造成危害。
　　永井驾机飞过福特岛，试图击中在船坞中的“宾夕法尼亚”号。然而，当他看到系泊的船台可能会挡住鱼雷时，便把鱼雷投向了“奥格拉拉”号。似乎为了补偿日本人没有击中“底特律”号的过失，这枚鱼雷从“奥格拉拉”号船底穿过，撞在轻巡洋舰“海伦那”号上爆炸，一枚鱼雷同时击伤两艘军舰。“奥格拉拉”号的航海日记上写道：“爆炸的作用力掀起了锅炉房的金属地板，撕裂了左舷船身。”“海伦那”号航海日志记的是：“7点57分30秒，附近接连3次响起巨大的爆炸声。7点58分左右，右舷的强烈爆炸声震得船体来回摇晃。”
　　当上面的这些情况发生时，作战值班军官正在向美军太平洋舰队司令官金梅尔作简要汇报。值班军官还在说着话，一名军士突然冲进金梅尔的办公室，大声喊道：“信号塔发出信号，日本人正在袭击珍珠港，这不是演习。”
　　金梅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飞快地冲出屋去，边跑边系着他那白色军上衣的扣子。
　　在金梅尔办公室旁边的草坪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海港里的战列舰群。金梅尔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只见日本飞机成8字形盘旋，向军舰投掷鱼雷。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日军飞机机翼上的朝日标志。如果日本飞行员探出头，他能够看见日本人的面孔。金梅尔的脸面上表现出的是难以相信和十分震惊的样子，他那张扭曲的脸，像身上的白制服一样苍白。
　　金梅尔后来说　：“我马上就明白发生了可怕的事。这不是几架迷航飞机发动的心血来潮的袭击，天空密密麻麻都是敌机。”
　　金梅尔朝着那些他心爱的军舰所在方向凝视着，日军轰炸机正在它们的上空像蝙蝠一样猝然飞过。他看到“亚利桑那”号被抛出水面，然后又沉下去……可怕的画面如同失控的电影一样，一幕幕在金梅尔眼前闪过，其速度之快，令人无法看清，无暇思考。
　　这次偷袭珍珠港，日军把袭击的主要目标确定为美国太平洋舰队的航空母舰和战列舰，由于航空母舰不在港内，所以停泊在港内的8艘战列舰成为日军飞机集中攻击的目标。8艘战列舰有7艘停泊在福特岛与海军工厂之间被称为“战列舰大街”的航道上，自西南向东北依次是：“加利福尼亚”号；“俄克拉荷马”号和“马里兰”号（两舰并列）　；“田纳西”号和“西弗吉尼亚”号（两舰并列）　；“亚利桑那”号；“内华达”号。
　　另外一艘战列舰是金梅尔上将的旗舰“宾夕法尼亚”号，停泊在南边海军造船厂船坞内。在福特岛北面和西面，则停有轻、重巡洋舰，驱逐舰，以及各类工作船。
　　日本鱼雷机群以超低空方式接近“战列舰大街”，对那些静静“躺”在水面上的巨型战列舰实施抵近轰炸。飞行军士长森十三回忆说：“我驾机向港口飞去，忽见一艘战列舰出现在我的飞机正前方，像一座巍峨的山峰耸立在轰炸机前面，我就立即将鱼雷投了下去。”
　　

偷袭珍珠港　第四部分（4）
一架架日本飞机掠海面飞行，在距海面很低的高度上接连发射带有安定尾鳍的特制浅水鱼雷，只见海面上蓝白色的雷迹交叉纵横，向停泊的战列舰飞驰而去。顿时，舰船舷侧连续发出轰天巨响，水柱四起，火光烛天。
　　日机空袭开始5分钟后，美军军舰和海岸上的高射炮开始还击。炮火在日机航向前面构成一道道绵密弹幕。
　　此时，渊田率领水平轰炸机队到达港口上空，他突然感到他的座机“像挨了一大棒似的震了一下”，赶忙询问怎么回事。坐在后面的水木军士长报告说　：“机身左侧被弹片打穿，方向舵有一半被打坏了，但还可以飞行。”
　　渊田冒着飞机坠落的危险，仍旧指示向导机，把停在里侧、鱼雷无法攻击的战列舰“马里兰”号作为目标。
　　当下达完“投弹”的命令后，渊田决定亲自观察轰炸效果。此时，他忘掉了自己在指挥全军的战斗，也忘掉了规避敌人的高射炮火。他被那一瞬间的惊险感迷住了。
　　渊田看到，炸弹脱离飞机后不久，就变得比豆粒还小，终于看不见了。再看“马里兰”号的甲板，有洗衣盆那么大，紧接着像地毯上弹起的灰尘那样，甲板上升起了两股白烟。
　　“两弹命中！”渊田兴奋地大声喊道。
　　在日军飞机发疯似的猛攻下，美军太平洋舰队的主心骨——8艘战列舰遭受到致命打击：
　　战列舰“马里兰”号被命中两颗装着延期引信的穿甲炸弹，爆炸后在舰舷外的海面上掀起了两处很大的层层波纹。由于这两颗炸弹穿透了装甲，在舰内爆炸，使该舰受到相当大的破坏。舰体倾斜米，舰上燃起大火，浓烟滚滚。
　　在鱼雷机队的集中攻击下，“俄克拉荷马”号先后被12条鱼雷击中，舰体左舷严重倾斜，右舷的舰壳如同一条巨大的鲸鱼背一样露出水面，并缓缓地转动着，歪着身子插入水中。许多舰员趴在难以站立的舰壳上，害怕掉进燃烧的火海里。幸好舰舷旁是“马里兰”号，虽然该舰也已中弹燃烧，但尚未倾覆，因而，趴在“俄克拉荷马”舰壳上的许多人在他们伙伴的帮助下，爬上了“马里兰”号，但更多的人却随舰沉入海底。在该舰沉没的第二天，救护人员用焊枪和汽锤在已经倾覆了的“俄克拉荷马”号舰壳上打开了几个缺口，抢救被围困在舰舱里的舰员，又救出了32人。但那些远离缺口的舰员虽然在舱内大喊大叫，外面救护人员也听不见。当他们明白外面的人不能来救他们的时候，就用粉笔在隔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及绝命书，然后极其痛苦地慢慢死去。后来，当这艘倾覆了的战舰重新被打捞起来的时候，才知道那些封闭在隔舱里的人一直坚持了17天。
　　“加利福尼亚”号被命中两条鱼雷，舰上的重油库中弹起火，为防止弹药库爆炸，舰长下令向弹药库注水。不料此举却加剧了这艘巨船的倾斜和下沉。舰长在无奈的情况下只好下令弃舰。但是，人员如何离舰却成了大问题，因为在“加利福尼亚”号周围的水面上，有一层厚达30厘米的重油在燃烧，要想跳进燃烧着的充满浓烟的火海里又不被烧死，只能在油层下面潜游出去，这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事情。随着“加利福尼亚”号慢慢下沉，在火海里挣扎的舰员大部分被烧死。
　　战列舰“亚利桑那”号被一颗穿甲弹穿透钢甲板，引起舰艏弹药舱爆炸，激起高达1000米的烟火柱。人们非常清楚地看到有的人的尸体夹在爆炸物之中腾空而起，上百吨重的炮塔也飞上了天空。舰桅歪斜，庞大的舰体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完全吞噬。有人形容“亚利桑那”号弹药舱剧烈爆炸而发出的巨响时说：“这是几百年前在这个平静的瓦胡岛上的两座火山大爆发以后，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的声响！”大爆炸后，“亚利桑那”号很快沉没，舰上的1100名舰员也一起葬身鱼腹。
　　战列舰“内华达”号虽然仅被一枚鱼雷和两枚炸弹击中，但舰上也燃起了大火，黑烟滚滚而出，被烧得一塌糊涂。
　　

偷袭珍珠港　第四部分（5）
“西弗吉尼亚”号战列舰也受到鱼雷机队的集中攻击，一共被9条鱼雷击中，左舷被炸开一道又长又宽的裂口，船体倾斜着，半截沉到水里。
　　“田纳西”号则相对幸运一些，由于它靠近福特岛一侧，仅被击中一条鱼雷。但这条鱼雷也使舰上大火猛烧，浓烟冲天。
　　金梅尔的旗舰“宾夕法尼亚”号由于临时泊在海军造船厂船坞里修理，侥幸逃脱了覆灭的命运，但也吃了几枚炸弹。
　　当金梅尔上将来到他的太平洋舰队司令部时，他所指挥的这只舰队的骨干力量——8艘战列舰，有7艘已被击沉或遭重创，而此时日本人仅损失9架飞机。
　　战舰命运的消息传到金梅尔的耳朵里时，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然而，真正撕扯他的心的不仅是失去了军舰，而是他的军官和士兵们所遭受的不幸和死亡。对于金梅尔来说，这些官兵并不仅仅是标志兵力多少的统计数字。当时，几乎每艘美国军舰都是一个小的和睦的集体，在这个集体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彼此相识。一名士兵入伍后被分配到一条舰上，可能会在那里待上二三十年，直至退役。共同服役、战斗情谊以及家庭间的通婚，像无形的纽带联结着海军官兵们。金梅尔在珍珠港认识上千名官兵，他能叫出几百名官兵的名字，并和几十名官兵交上了朋友。所有这些人，从饱经沧桑的舰长到单纯稚嫩的水兵，都是他的部下，他应对他们负责。
　　金梅尔心情沉痛，步履缓慢地走到窗前。突然，一颗跳弹穿破玻璃打在这位海军上将的胸部，白色的军服留下一个黑色的污点，子弹掉在了地上。金梅尔好像无动于衷，慢慢弯腰把它拣起来。这是一颗5毫米口径的子弹，子弹穿过窗户玻璃后已经没有多少能量，因此只在金梅尔军服上留下一个黑点。看着这颗子弹，金梅尔渴望将来能有机会对这可怕的一天进行报复。然而他心里完全清楚，此次毁灭性打击意味着他作为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生涯的结束。他心里充满了难过和失望，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这颗子弹打死我，那真是太仁慈了。”他说的是真心话。
　　第一轮空袭结束之后，珍珠港内出现了暂时的平静，只见好几艘四周和顶部涂有红十字的白色船出现在硝烟弥漫的海面上，以它那洁白的舰艏柱劈开火海，全速向正在燃烧着的舰船驶去，冒着爆炸的危险和燃烧着的烈火去抢救伤员。
　　然而，灾难并未就此结束。8时54分（檀香山时间），由171架日机组成的第二攻击波又气势汹汹地杀将过来。
　　岛崎海军少校是第二攻击波的总指挥，他同时直接率领由54架飞机组成的水平轰炸机队。接近瓦胡岛后，水平轰炸机队绕到瓦胡岛东侧，攻击卡内欧黑机场、希卡姆机场和福特岛机场。江草海军少校指挥的俯冲轰炸机队共81架飞机，飞过东面的山脉，到达珍珠港攻击港内的舰船。进藤海军上尉指挥的制空战斗机队共36架飞机，主要负责争夺瓦胡岛上空的制空权。
　　这时，整个珍珠港空中的高层被断云遮盖，而下面浓烟滚滚，严重妨碍着俯冲轰炸机队寻找目标。飞高了，不易找到目标；飞低了，又不能进行俯冲。与此同时，美军的所有高射炮都已开始对空射击，在珍珠港上空形成了绵密的火网。
　　军舰上的高射炮对空齐射时，会在空中形成一道道柱形集束弹幕。在空中飞行的日本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些弹幕。
　　江草海军少校发现这一情况后，便大胆地向着射出集束弹幕的方向俯冲。当飞机俯冲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正在开炮射击的那艘敌舰，并立即修正瞄准，对这艘敌舰进行轰炸。
　　其余80架俯冲轰炸机立即依照江草的这种战法，先找集束弹幕，然后朝它俯冲下去。
　　从“赤城”号上起飞的山田昌平海军上尉专找“庞然大物”攻击。他看到有一处集束弹幕最密，以为一定是“庞然大物”射来的，立即带领中队向射出弹幕的方向俯冲下去。可下去后一看，原来是一群陆上炮台，只好又驾机升高，重新寻找目标。
　　

偷袭珍珠港　第四部分（6）
俯冲轰炸机队的81架飞机采取这种办法，主要攻击了港内的战列舰，其次是巡洋舰，还有不少是驱逐舰。
　　日机的第二攻击波袭击，将珍珠港变成了一个浓烟滚滚的地狱，黑色、暗红色、蘑菇状的滚滚烟尘喷向空中，犹如一大团暴雨云合拢后又分散开来，到处充满了辛辣、恶臭、呛人的气息。
　　在第一攻击波袭击中受伤的“内华达”号启动后驶进航道，它不想在这座“坟墓”中等死，它想尽快离开这个港口。
　　“内华达”号的舰艏有一个被炸开的像一间屋子那么大的洞，舰桅上那面破碎的旗帜飘动着，似乎表示着对日机的反抗。当它慢慢地从大火熊熊的“亚利桑那号”旁经过时，看到3名幸存者在舰旁游着，于是从舰上抛下一条绳子，那3个人爬上了“内华达”号。当“内华达”号从倾覆的“俄克拉荷马”号战列舰旁驶过时，一种恐惧感紧紧抓住了舰上每一个人的心。
　　此时，江草海军少校的飞行员看到“内华达”号在他们下面破浪前进，认为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绝好机会，既可击沉这艘战列舰，还可以用这艘沉船封锁住珍珠港。
　　于是，日本飞机像一群苍蝇似的扑了过去，走马灯似的发起了攻击。在冰雹一般的弹雨中，“内华达”号中了6颗炸弹，浓烟和烈火从甲板上升起，舰艉在下沉。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内华达”号突然改变了航向，向左边窜去。为了避免自己的战列舰在沉没时堵塞珍珠港入口处航道，舰长有意抢滩。结果，这艘战列舰在霍斯皮特尔角搁浅。至10点45分，拖船才把这艘战列舰拖到珍珠港入口航道西侧。军舰前部已被炸毁，舰艏楼受到严重破坏。全舰共有3名军官和47名士兵阵亡，另有5名军官和104名士兵受伤。在“内华达”遭到重创时，舰长和航海长都不在舰上，只有一名预备军官担任临时指挥。
　　日机的第二波攻击也大约持续了1小时。这次攻击进一步扩大了第一波攻击的战果。然而，由于美军的高射炮火越来越猛烈，日军在第二波攻击中共损失20架飞机。其中，战斗机6架，俯冲轰炸机14架。
　　南云忠一和他的参谋长草鹿站在“赤城”号舰桥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天空。大约在10时10分左右，远远的南边终于出现了一个个小黑点——第一攻击波的飞机返航了。
　　返航的飞机有的编队飞行，有的单机飞行。不久，飞机陆续在6艘航空母舰上降落。
　　所有回到“赤城”号上的飞行军官，都立即向舰上负责航空事务的参谋增田报到，向他报告战果，再由他集中起来，报告给正在急切等待最后统计的南云和草鹿。
　　大约中午时分，渊田的飞机驾驶员把飞机降落在“赤城”号甲板上。渊田刚刚从飞机中钻出来，就有一个水兵跑过来传达命令，说南云忠一想马上见到渊田。然而，渊田决定还是等他把自己观察的结果和那些飞行队长的观察结果核对之后再去。经过核对，渊田发现，各飞行队长观察的结果与他观察的结果几乎完全一致。此时，他认为可以给上司拿出一个相当精确的估价了。就在这时，又一个通讯兵通知渊田到南云那儿去报告，“快点儿！”
　　渊田来到作战室，他看到和南云在一起的还有草鹿、长谷川、大石、源田和其他几位参谋。
　　南云一见到渊田，便迫不及待地问：“结果怎么样？”
　　“4艘战列舰沉没，”渊田答道，“这是我亲眼看到的，4艘战列舰被破坏。”然后，渊田按美国军舰停泊的位置和种类，一一列举了飞行员们轰炸的情况。
　　渊田还没有汇报完，南云就打断他的话说：“你是否认为美国舰队在6个月之内不可能驶出珍珠港？”
　　渊田回答说：“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主力，在6个月之内不可能驶出珍珠港。”
　　南云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
　　此后，草鹿接着问：“你认为下一个目标应该是什么？”
　　“下一个目标应该是海军船坞、油库以及那些偶然发现的舰只。”渊田认为没有必要再次攻击战列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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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袭珍珠港　第四部分（7）
草鹿还问到了美国人反击的可能性问题，但渊田认为日本人已经掌握了瓦胡岛及海上的制空权，美国人实施反击的可能性不大。
　　南云这时突然问道：“你认为失踪的美国航空母舰会在哪里？”
　　原来，从空袭开始以来，日本人始终没有弄清楚美军太平洋舰队的两艘航空母舰“企业”号和“列克星敦”号在哪里。
　　渊田回答说，尽管他不能肯定，但是他认为它们极有可能正在海上某处训练。责任感使他不得不又加上一句　：“此时，航空母舰无疑已收到受到空袭的报告，并必将要来寻找我特遣舰队。”
　　显然，这个十分可怕的猜测给南云留下了深刻印象。大石也为此而深感焦虑，他问负责航空事务的源田参谋如何看这个问题，源田却轻松地答道：“让敌人来吧！如果他们来，我们就打下他们的飞机。”
　　南云夸奖了渊田几句，就让他走了，接着又同草鹿、大石、源田等人讨论起来。
　　源田认为，如果在未查明美军的两艘航空母舰的下落之前就再次袭击珍珠港，势必会成为永久的笑柄。因此他力劝南云：“在原地停留几天，找到敌人的航空母舰后再行动。”但源田和渊田都主张不能返航，要继续进攻。
　　然而，舰队司令南云忠一的想法是：尽快结束这一切，打道回府。这次偷袭珍珠港，他是冒着失去日本第1航空舰队的危险出来的，现在他的军舰完好无损并大获全胜，这已经足够了。他不想让自己再次卷入冒险之中，再一次去体验那难耐的焦虑。南云还认为，此时他对日本未来战争的最大贡献，莫过于把他的特遣舰队完好无损地带回日本，以便将来再战。这也是军令部同意给南云6艘航空母舰的条件之一。
　　“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保护南方舰队的侧翼和后翼，”草鹿解释说，“既然目的已基本达到，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留在此地，同样不应该迷恋于无限期延长这一冒险行动……”
　　草鹿虽然很赏识源田和渊田的对敌人实施反复攻击的强烈愿望，但是他又认为：“我们不得不把战斗热情和我们的战力作出冷静的权衡。由于日本财力有限和美国潜在的能量，日本人经不起把自己的舰只随意放在赌桌上，也不能在不知得益大小时就去冒险。”
　　轻而易举的取胜，使南云的作战决策思维失去了重心。战前，他曾想他将损失特遣舰队的1/3的力量，但现在他的军舰未受到丝毫损伤。在这种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