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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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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窗帘已经挂好了,裴莹忽然见窗帘一角似乎没缝好,有些毛边,便吃力地站起来,伸手过去拉了拉,就在这时,几个躲在窗帘后的女童忽然一下跳了出来,措不及防,一下子正好撞在裴莹的肚子上。

眼看裴莹要摔到,崔宁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回头斥责几个调皮的小孩道:“都给我坐到位子上,每人罚写一百个字。”

几个小孩见似乎闯祸了,都低下头偷偷溜走,崔宁忽然感觉到裴莹猛得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连忙向她看去,只见她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牙齿紧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宁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

“快……扶我回去,这个小冤家……要出来了!”

“我知道了,你忍住点!”崔宁紧紧扶住裴莹,小心翼翼向门外走,她又急忙对手足无措地小丫鬟道:“别发呆!你快去叫产婆。”

小丫鬟转身慌慌张张地跑了,崔宁扶着裴莹刚走到门口,裴莹就已经痛得几乎晕厥过去。

“大家快来帮忙!”崔宁见她已经不能走了,连声呼唤几个女先生来帮忙,众人一起上前,七手八脚地用床榻将裴莹抬回了府中。

这时,几个产婆都赶到了,大家手脚麻利地开始准备热水等生产必备之品。

裴莹已经是云鬓纷乱,满头大汗,她死死抓住崔宁地手,短促地喘着气道:“崔宁……你不要走开,陪陪我!”

“我不会走开,就在你身边,你放心吧!”崔宁一边轻轻拍着裴莹的手安慰她,一边焦急地回头张望,焕郎怎么还不回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陇右来信

张焕背着手在院外来回踱步,脸上充满了担忧和焦急,刚才,小丫鬟慌慌张张跑来找他,说夫人要生了,惊得张焕三步并做两步跑回了内院,不等进院子,两个产婆却将他推了出来。

几个丫鬟站得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打扰他,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屋里不时传来妻子痛苦的声音,张焕心中越来越紧,他忍不住合掌向上苍祈求。

忽然,张焕停住了祈祷,他似乎听到了什么,隐隐有婴儿的哭声,他仔细再听了一下,是的,确实是婴儿的哭声。

张焕脑海里‘轰’地一下,一阵狂喜从他心底窜出,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步冲上去用力推门,门使劲地晃了一下,却没有被推开,他焦急地趴上门缝上向里面张望。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满脸疲惫的崔宁一下子出现在张焕的面前,“好了,母子平安!”她见张焕高兴得要大声叫喊,急忙嘘了一声,指了指里面,“裴莹身子很弱,你不要吵!”

张焕忽然想起一事,急忙压低了声音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声音激动得微微有些颤抖。

崔宁白了他一眼,“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母子平安。”

张焕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象猩猩似的用拳头猛击自己的胸膛,又仿佛一只鸭子似的叉腿打了个转,嘴里喃喃自语道:“我当爹爹了。我有儿子了!”

崔宁见他动作滑稽,忍不住抿嘴直笑,冷不防张焕冲上来,一把搂住她,在她嘴上狠狠地亲了一下,随即丢下一句话,“那以后你给我生个女孩儿!”便象头牛一样飞跑进了屋里。

崔宁满脸绯红。她回想着孩子出世后裴莹喜极而泣地表情,又想起自己抱着那个粉嫩的小家伙时。心中那种奇妙的感觉。

“那以后你给我生个女孩儿!”张焕的话还在她耳畔回荡,崔宁忽然觉得心中空空荡荡,这一刻,几个月来苦苦构筑的防线轰然坍塌了,崔宁呆呆地望着张焕的背影消失在屋里,鼻子不觉有些发酸,她慢慢转过身。形影孤单地离开了内院。

房间里已经收拾干净了,几个产婆都已下去,只有裴莹的贴身丫鬟小秋正在小心翼翼地给主母喂食白米粥,裴莹静静地躺在榻上,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看得出她已疲惫之极,但她地目光却充满了母性的温柔。不时扭头看着身边地孩子。

“我来吧!”张焕接过了粥碗,小秋见老爷来了,她连忙识趣地退了下去。

张焕一只手端碗,一只手爱怜地抚摸着妻子苍白的脸庞,“让你受苦了。”

裴莹能感受到丈夫发自内心的关怀,她心中充满了为人母、为人妻的幸福。便默默地点了点头,又给张焕使了个眼色,向身旁的孩儿努了一下嘴。

张焕连忙放下碗,探头向里面望去,只见襁褓里露出一张粉红的小脸,脸上的皮还皱巴巴地,脖子伸得老长,睡得正香甜,张焕咧嘴笑着,他伸手想抱。可是又有点不敢。

“我来抱!”裴莹吃力地坐了起来。张焕急忙将她扶好,又找床褥子给她垫在身后。裴莹小心地抱起孩子,疼爱地望了一会儿,笑道:“去病,你说我们的孩儿象谁?”

张焕低下头,亲了一下孩子的小脸,仔细地看了看对裴莹笑道:“脸模子倒象我,但眼眉却很细长,都不像我们。”

“我看看可以吗?”不知何时,张焕的母亲楚挽澜出现在了门口,她依然穿着一身道袍,目光中充满了喜悦。

“母亲!”张焕连忙站起来,让到一边,楚挽澜慢慢走上前,她弯下腰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孙子,仔细地望着他的小脸,口中喃喃道:“象!真的是很象他!”

“婆母,你是说孩儿长得象公公?”裴莹悄声问道。

楚挽澜点了点头,她长长叹了口气,“张焕的父亲也和这孩儿一样,眉眼特别细长,想不到张焕不象他爹爹,孙子倒象了。”

说到这,楚挽澜忍不住又对裴莹道:“给我抱了一下可以吗?”

裴莹笑着将孩子小心地递给了她,楚挽澜用胳膊托着他地头,轻轻地拍了起来,她见张焕要开口,便笑着对他道:“院门外有个亲兵好像找你有急事,你先去忙吧!让莹儿好好休息一下,有我看着孩子呢!”

裴莹也连忙道:“去病,你去忙吧!晚上再来看孩子。”

张焕点点头,又看了看儿子,这才匆匆去了。

院门外,一个亲兵正焦急地等在那里,见张焕出来,他连忙迎了上来,“都督!陇右来了八百里加急快报,在前面等着。”

“我知道了!”

张焕的思路迅速转回了局势,现在已是十月中旬,算时间朝廷应该定下了蜀乱的对策,既然陇右来了加急快信,那极可能就和此事有关。

想到这,张焕快步地向前面都督行署衙门走去,杜梅提出的三策中利用民团扩军的建议他采纳了,而另外两个他却没有采纳,一个是假装遇刺迷惑对方,他认为崔圆是此中老手,不会相信,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

最后一计杜梅让张焕求娶韦谔一女为次妻,以姻亲关系来迷惑韦谔,但张焕还是没有答应,在他看来,既然韦谔决定出兵蜀中,那就不是这一点雕虫小技所能迷惑他,他必然要得到绝对的安全保障才肯出兵,而这个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中。

张焕来到自己房内,送信之人还在房内等着他,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脸型瘦长地军官,叫做韦德庆,是裴莹出使时在开阳酒楼遇到的那个开阳县兵曹,他见张焕进屋,立刻上前行了一礼,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焕道:“这是我家大帅和裴相国给都督的亲笔信。”

张焕接过信,点了点头对他道:“一路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韦德庆又躬身施一礼,“大帅吩咐过,一定要得到都督的亲口答复,我才能回去。”

张焕瞥了他一眼,便撕开了信,他匆匆将信看了一遍,眉头不觉微微一皱,信中的内容很简单,裴俊再次来到了陇右,请张焕即刻到陇右一叙,并答应他可以带三千兵护卫。

信的意思是很明显了,估计是裴俊和崔圆已经达成了出兵协议,而韦谔出兵的关键就是自己,所以裴俊专程再次来陇右协调此事。

张焕暗暗点了点头,便对韦德庆道:“那你就转告韦尚书,既然裴相国出面来请,我自当遵从。”

韦德庆答应了,他又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焕道:“这一封信是礼部崔侍郎写来,请都督转交给崔小姐。”

说完,韦德庆转身便要走,张焕却又叫住了他,问道:“那灵武郡呢?你们可有人去送信?”

韦德庆犹豫了一下,手一摊道:“大帅只命我给武威郡送信,有没有人给灵武郡送信,我并不知晓。”

韦德庆走后,张焕立刻撕开了崔贤给其妹的信,信中说父亲重病,希望妹妹不要再执迷不悟,尽快回到父亲身边去,张焕看完,不由冷冷一笑,‘嚓嚓!’两下,便将这封信撕成了碎片,一片一片将它放进炭盆中,慢慢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他站起身,立刻吩咐亲兵道:“速去将杜梅先生请来,顺便再把拓跋万里给我叫来。”

片刻,杜梅匆匆赶来,他一见张焕便笑道:“我刚刚听说都督初为人父,恭喜都督得麟儿,这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大事,需要满城庆贺才是。”

张焕微微一笑道:“我把你叫来是还有另外一喜,陇右送来了加急快信。”

他将手中之信递给了杜梅,“满城庆贺之事暂时先放一放,我们且集中精力把陇右之事做好再说。”

听说陇右送来了信,杜梅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仔细看了一遍信,他思索片了刻便道:“既然连裴相国都要来陇右做协调人,可见韦谔这次出兵地人数不会少,我猜想这次都督去陇右,极可能会和韦家达成什么协议,不知都督是什么态度?”

“态度?”张焕摇了摇头,淡淡一笑道:“朝廷平定蜀中之乱,我当然要以大局为重,而且我还会同样劝说段秀实,要为这次平乱尽一分力。”

说到这里,他便对杜梅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明天我们一起去陇右。”

杜梅应了一声,先去了,走到门口时却险些和进门而来地拓跋万里撞在一起。

拓跋万里是西党项中唯一幸存的贵族,张焕并没有杀他,而是留下他准备有大用,拓跋万里性格较为软弱,在西党项灭亡后,他也认了命,便投降了张焕,现任河西屯田副使,为裴明远地助手。

他走进房内,向张焕施了一礼,“都督找属下有事吗?”

张焕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来!我们坐下说。”

张焕请他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拓跋万里有些受宠若惊道:“都督不必客气,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

张焕瞥了他一眼,轻轻捋了一下短须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想让你去做东党项王,你可愿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飞奴客

在距武威郡以东三十里外有一处小镇,叫野猪镇,百十户人家,镇西口的官道旁有一座不大的茶铺,是一对从陇右西迁而来的军户所开,掌柜姓胡,约四十余岁,为人沉默寡言,也不管茶铺的生意,每天只泡一壶茶,坐在茶铺一角听吃饭喝茶的客人聊天。

茶铺则由他的娘子一手打理,胡大娘待人热情大方、服务周到,又雇了一个厨师和两个伙计,再加上这条官道是武威郡东行的唯一一条路,小小的茶铺倒也经营得有声有色,生意十分兴隆。

这天下午,茶铺一角的胡掌柜有些坐立不安,他不停地探头向官道的西面望去,仿佛在等待什么人,忽然,他看见从武威郡城内远远行来几名骑士,胡掌柜立刻站起身走出了茶铺,这倒把正招呼客人的胡大娘吓了一跳,自己家掌柜几时变得这般热情?

来人正是来武威给张焕送信的韦德庆一行,他们刚来到茶铺前,便见一个面目和善的男子向他们拱手施礼,“这位军爷可是开阳县韦兵曹。”

韦德庆一怔,他勒住马问道:“你认识我?”

“我就是开阳县胡记茶馆的掌柜胡三郎,韦兵曹时来喝茶,怎么把我忘了?”

韦德庆凝神一想,胡记茶馆自己倒是经常去,不过他不记得有什么掌柜,他只记得有一个热情待客的胡大娘子,眼一瞟。却正好看见胡大娘从茶铺里走出来,韦德庆立刻笑了起来,他翻身下马,大笑道:“想不到在他乡能遇到旧人,我们正好没有赶上吃午饭,铺里可有什么吃地?”

“有!有!”胡大娘热情地迎了上来,笑道:“各种酒菜都有。韦兵曹若急着赶路,我们这里还有热包子、面饼塞肉。可带在路上吃。”

“来两壶酒,再来五六个个热菜。”韦德庆又命手下取出几个大酒葫芦递给胡大娘,“把这些酒壶里都打满酒。”

“客人请稍等。”胡大娘飞快地转身进里屋去了,这时胡掌柜慢慢走过来,拱拱手笑道:“早上我见韦兵曹飞驰过去,呼之不及,就想着韦兵曹或许会回来。没想到下午就回来了。”

韦德庆现在已经从军被升为韦谔的帐前骁勇校尉,仍听他韦兵曹长韦兵曹短的,他也不说破,微微一笑问道:“胡掌柜怎么会来武威,我记得大帅下令,有产业者不许西迁吗?”

胡掌柜见左右无人,他迅速从怀里取出一块小小的铜牌,在韦德庆面前一晃。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

铜牌上刻的是梅花松鹤图,正中间刻着一个数字,‘六四’,韦德庆吃了一惊,这面铜牌他熟得不能再熟,凭这面铜牌可以直接面见大帅。据说一共一百余枚,他自己就有一枚,号数却是‘九七’。

“你究竟是谁?”韦德庆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胖乎乎的胡掌柜恐怕不是一般人。

“韦兵曹请随我来。”胡掌柜指了指里屋,自己先走了一步。

“你们先吃饭,我马上就来。”韦德庆吩咐几名手下一声,便起身快步进了里屋。

胡掌柜将他带到后院,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杂物,但在一角却养了一笼鸽子,在笼子里‘咕!咕!’直叫,韦德庆见到这笼鸽子。立刻恍然大悟,“难道你就是大帅常常提到的河西飞奴客吗?”

胡掌柜一笑。慢慢地点了点头。

飞奴就是鸽子,而飞奴客就是指用鸽子传递消息地人。中唐以后,用鸽子传递消息已被广泛使用,尤其运用到军事谍报中,所以飞奴客就渐渐成了探子间谍的代称,韦谔也有这么一群飞奴客,分布在长安太原等地,由他本人亲自掌控,由于武威郡和灵武郡极为重要,他也在这里布置了人手。

胡掌柜便是通过军户西迁来到了武威,他开了一家茶铺,将各种信息用鸽子源源不断地传给了韦谔,象张焕修建会西堡、开采流沙河金矿、整顿官场、建立军户田亩制、招安西党项等等,这些大事情都在第一时间发给了韦谔。

胡掌柜拿过两把胡凳让韦德庆坐下,他从鸽笼里取出一只鸽子,爱抚地摸着它们地头道:“我这些飞奴近来状态都不太好,飞出去几只都没有回来,我担心事机不密不敢放飞,已经五日没有给大帅发送消息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韦德庆,笑道:“我正发愁如何前往开阳郡,正好韦兵曹在此,解我燃眉之急了。”

韦德庆沉吟不语,他知道韦谔控制暗探很严,从不给外人知晓,就连他这个帐前骁勇校尉,已经算是韦谔的亲卫,也不能知晓,而这个探子似乎有点过于大意。

胡掌柜明白他的想法,便微微一笑道:“若换了别人我是不会出面的,韦兵曹是韦家子弟,又来送八百里加急,足见大帅的信任,再者事关重大,必须要让大帅尽快知道。”

韦德庆点了点头,“我现在便是大帅帐前骁勇校尉,你可有什么重大消息让我传递?”

胡掌柜回房取出一只蜡丸,递给了韦德庆,低声道:“请你转告韦大帅,吐蕃人可能在秘密拉拢武威郡党项人,现在党项人和汉人矛盾尖锐,恐有造反迹象,张焕已经加紧戒备,任何过境之人都要受到严格盘查,尤其和张掖那边的往来已经停止。”

韦德庆这才恍然,难怪会西堡码头那边戒备森严,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将蜡丸小心翼翼收好,站起身拱拱手道:“多谢胡掌柜的消息,我这就前往开阳郡。”

他回到茶棚里胡乱吃了一点东西。飞身上马,带领从人向东疾驶而去,胡掌柜走到官道上,一直目送他地背影消失,眼睛里才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

次日清晨,一队亲兵护卫着张焕驰出了武威郡,这时东方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从弥漫大地的浓雾中喷薄而出,万道金光映红了天际。在一片低缓的山岗上,一支三千人的骑兵已整装待发。

张焕一纵马,亲兵队汇入进大队骑兵之中,如滚滚洪流,向东浩浩荡荡驰去。

……

开阳郡,兵部尚书韦谔正在接受韦德庆的禀报,韦德庆不仅带来了张焕的回信。还另外给他带回来了胡三郎地密信,胡三郎是他利用军户西迁地机会安插在武威郡地一个暗探,大半年来给他带来了很多武威的消息,虽然谈不上机密,但也使他对张焕所作所为能够十分了解。

按照约定,胡三郎应该每隔两天送一封鸽信来,但至今已经五日没有送来,就在他担心胡三郎会出什么事之时。韦德庆却带回来了胡三郎的密信。

对于张焕会来开阳郡韦谔并不担心,有裴俊相召,他一定会来,倒是胡三郎送来的消息他十分感兴趣,张焕遇到了党项人的麻烦。

韦谔把胡三郎地密信放在案几上,负手来到窗前。他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嘲讽地笑意,这个结果应该说是他早就意料到的,当初胡三郎来信告诉他,张焕招安了逃到河西的数万西党项人,他就知道张焕犯下了一个大错。

不错!河西是人口稀少,但如果是招募羌人、突厥人甚至回纥人问题都不大,唯独这些党项人是出了名的背信弃义,当初他们受吐蕃人压迫,向朝廷求援,朝廷特地将他们安置在朔方附近。可这些人非但不感激。反而趁大唐羸弱之际大肆抢掠城池,掠夺人口。在陇右地区为非做歹,自己和拓跋家族打了十几年交道,还不了解他们吗?

若是将他们安置在内地倒也罢了,偏偏是在人口稀少的河西,数万党项人已和河西人口相仿,这样一来,他们怎么可能不起异心,拓跋家族再被吐蕃人一拉拢,张焕头痛的事就来了,这样最好不过,让张焕后院不宁。

想到这,韦谔回头赞许地对韦德庆道:“你带来的消息非常及时,我会重重赏你,下去吧!”

韦德庆行了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半个月前,崔圆准备讨伐蜀地朱泚,特地拜访了韦谔,希望他能出兵六万,从西路入蜀。

对于朱泚造反,韦谔也深为警惕,如果朱泚拿下巴蜀,而一时无法进攻长安,那他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陇右,尤其是他声讨崔圆下台,而提议自己为右相,这明显是在挑拨自己和崔圆地关系,崔裴两家都已决定出兵,若自己却袖手旁观,这倒显得自己和朱泚倒真有什么勾结。

于公于私,他都必须出兵讨伐朱泚。

不过,他唯一担心地就是张焕会趁虚而入,夺了他的陇右,思量再三,他便提出了与张焕缔结互谅协议,并且由裴俊和崔圆做担保人。

由于蜀中局势严重,崔圆再一次和裴俊商量后,便同意了韦谔地要求,由裴俊和崔贤赴开阳郡,与张焕协商,同时,崔小芙又派李翻云为特使,也前往开阳郡劝说段秀实以大局为重。

宣仁二年十月十六日,张焕抵达了开阳郡。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事关重大(上)

张焕是第一次来开阳郡,一路上整整行了四天,第四天黄昏时,张焕在三千铁骑的护卫下终于抵达了这座韦家经营了十几年的老巢。

此时的开阳郡已是风云聚会,大唐第二号实权人物左相裴俊在五日前抵达,与他同来的还有新入阁的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勉,其他还有户部侍郎裴佑、吏部侍郎崔寓、兵部侍郎李涵、御史中丞颜九度,另外,礼部侍郎崔贤则代表其父大唐右相崔圆前来。

当然,作为地主,大唐第三号实权人物兵部尚书韦谔会在,其次,尚书右丞韦诤、少府寺卿韦度等等韦家重臣也赶到了开阳郡。

由于张焕和段秀实都将是亲带重兵前来,为防止万一,在五天前,韦谔更是从陇右各地调集了八万重军,分别驻扎在开阳郡的各属县中。

至今为止,开阳郡还从未有过如此多朝廷重臣会聚一堂,实在是因为这是一次极为重要的谈判,崔家以及裴家的大军皆已抵达汉中,只等韦氏军到来便可发兵蜀郡,然而,韦家出兵的关键,就在这一次谈判能否达到预期目标。

张焕尚在五里之外时,便有飞骑禀报了韦谔,按照事先安排,张焕与段秀实的军队都将驻扎在两里外的军营内,他们本人则可率领五百人护卫入城。

张焕行至城门,老远便见一群官员等候在那里,他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去。

在城门处迎接张焕之人,正是兵部尚书韦谔亲自出马,从年初朝会以来,韦谔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看见张焕了,或许是张焕留了胡子的缘故,只觉他比年初又成熟了许多,和两年前那个逸兴瑞飞地年轻人完全判若两人。他的目光变得平静而深沉,喜怒已不形于色。在他身上已经隐隐有了一方诸侯的气度。

韦谔看见张焕,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自己的儿子韦清,他也是一天到晚阴沉着脸,官至主客员外郎,京中许多人都说他性格深沉,是世家年轻人中楚翘,连韦谔自己也觉得儿子很不错。真的是许多年轻人都比不上,可今天见到张焕,韦谔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究竟差在哪里。

韦谔忍不住微微一叹,他也是过来人,他其实很清楚,在长安这个金粉乡里是长不出参天大树,只有在艰苦的环境里才能磨练出大材,自己地儿子就是太顺利了。都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以至于他身上缺少一种让人敬畏的威严。

正想着,张焕已经走了上来,他笑着向韦谔拱手施礼,“韦尚书竟然亲自出城来迎,张焕担当不起啊!”

韦谔呵呵一笑。连忙回礼道:“哪里!哪里!难得张都督第一次来开阳郡,我若招待不周,就怕都督下次再不肯来了。”

两人对望一眼,皆一齐大笑起来,这时,韦谔一眼看见了张焕身后地裴明远,他不由一怔,略有些惊讶道:“这不是裴相国的五公子吗?”

张焕连忙笑着将裴明远拉上来,向韦谔介绍道:“裴明远现在已是我河西军中判官,这次是随我一同前来。”

裴明远从回纥回来后。张焕便毅然提拔他为西凉军判官。判官一职相当于军中的机要秘书,十分重要。但张焕却十分信任他,并不因为他是裴俊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耳目便提防他,裴明远也感受到了张焕的诚意,渐渐地他也将自己视作为河西一员。

见韦谔惊讶,裴明远连忙深施一礼,“侄儿在春天时便来河西了,未能来拜望世叔,请世叔谅解。”

韦谔见裴明远气度从容,他不禁感慨不已,回头对张焕叹道:“早知道我也让韦清到都督那里去磨练一下,省得他在京中整天去参加那些无聊的应酬。”

“参加应酬也是为了积累官场人脉,世叔对韦贤弟倒不用过于苛刻了。”

两人只管站在城门前寒暄,这时,站在韦谔身后的韦诤却忍不住了,他站出来笑道:“大哥让张都督一直站在寒风之中,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韦谔恍然大悟,他见太阳已渐渐落山,便拉着张焕笑道:“今天我与裴相国置办了薄酒,专为都督洗尘。”

“多谢了,不知段老将军是否已到?”

“他中午时已到,届时都督也会见到他。”

两人边走边说,便进了开阳城……

夜幕渐渐降临,十月中旬已是初冬,天空灰蒙蒙地,到处是一堆堆结了白霜的落叶,夜晚的冷气使凝然不动的空气更增添了几分严寒,偶然吹过一阵寒风,经霜的胡杨叶便猝然脱离树枝,像一群飞鸟一般,在空中飞舞。

虽然外面寒冷,但韦府的贵宾堂内却灯火通明、温暖如春,这是一个可以容纳百人的大堂,堂内雕梁画栋,无数名瓷名画充斥其中,这时已经摆下了数十席,席间摆满了各种珍馐美味,来陇右参加这次会议的大唐重臣济济一堂。

大堂两边墙角坐了十几个乐师,一队舞姬正在场中轻舞,丝竹声婉转悠扬,场中长袖善舞,身姿轻盈优美,而十几名侍女如蝴蝶般在席间穿梭上菜,在每一个客人地身旁还坐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斟酒布菜、笑语盈盈。

裴俊与韦谔坐在主席,而左右分两排席位,右面一席之首是太子詹事李勉,左面一席之首是代表崔圆出席的礼部侍郎崔贤,张焕则坐在李勉之次,在他正对面便是朔方节度使段秀实,在张焕左边是吏部侍郎崔寓,而段秀实的左面则是崔小芙特使李翻云。

一般而言,在重大的谈判之前总要有一个宴会,这既是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但也是谈判地预演,席间都会让人看到许多微妙的安排,就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安排往往就会决定谈判是否成功。

比如,这次谈判明明只是河陇地区三家人的一次小型协商业协会,这就好象一家主人要出门一趟,特地关照一下平时关系不好的左邻右舍,让他们不要趁机来家中破坏,这种关照最多也只需要一个里正、地保之类的人来做担保或居中调解,实在不必要让更多人来参与。

但今天在宴会上露面的,有三个内阁辅臣、四个六部侍郎,还有太后特使、御史中丞、尚书右丞、少府寺卿等等,几乎大唐一半的重量级官员都会聚一堂,这其实就是在向张焕和段秀实二人施加强大的政治压力,警告他们这次缔结协议的严肃性以及违反协议地严重后果。

而这,就是崔圆和裴俊为了让韦谔放心出兵所下地最大赌注。

虽然每个人身边都有美貌如花的美娇娘,但明显在这些久见世面地官场老手面前没有半点润滑剂的作用,他们每个人或是低头喝闷酒,或是互相交头窃谈,大堂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张焕向段秀实遥遥的敬了一杯酒,这还是他们两年来的第一次见面,上一次是在西受降城,他们合作干掉了朱希彩。

段秀实至今依然效忠崔小芙,崔圆对于他并不是太在意,这个近乎狂热的保皇党人随着年纪增大而更加固执,甚至有一点偏执狂,他根本不理会什么朝廷政令,但若是太后懿旨,就算是让他解散灵武军,说不定他都会遵照执行。

所以崔圆便特地向崔小芙讲述了这次讨伐朱泚的重要性,在事关大唐社稷安稳面前,崔小芙也抛开对崔圆的不满,下旨命段秀实不得拖这次南征的后腿。

段秀实见张焕向他敬酒,他微微举杯回敬,适才未入席之前,段秀实从李翻云手中得到了太后崔小芙的密旨,密旨中指出朱泚将危害到大唐的社稷,希望段秀实在韦家出兵后不要趁机夺取陇右。

对太后的旨意,段秀实心中苦笑不止,自家事自家知,莫说朱泚与他有杀父之仇,就算他段秀实有这个心,他又拿什么去夺取陇右?

段秀实和张焕的处境略有不同,张焕占据武威有收复大唐失地的大义,又有裴俊的物资支持,所以能够迅速发展,而段秀实得灵武纯粹就是钻了韦谔围剿张焕的空子,韦谔一直就对他恨之入骨,在延安郡和会郡布下重兵围困他,再加上段秀实个人性格问题,他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后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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