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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凤啸世-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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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怎么他身边的人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
“诸位既然说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那么，我等从这儿路过，给些买路财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如诸位开个价码吧。”
凤渊的声音不卑不亢，温文有礼，带着他独有的明朗释然，不像是对着正一脸凶神恶煞的强盗，倒像是在与自己有些任性的友人彬彬有礼地商量着什么。
叶若挑了挑眉。看来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有趣啊。
凤渊他们是离夜的朋友的同时，更是属下，所以，在很多事情上做法也是很一致的。
面对这样直面的挑衅，不是应该给以最强力的回击吗？
但是，现在呢？居然还在这儿跟人家打商量？！
*
悄悄地拉开了些帘子，目光在外面逡巡了一圈。
叶若面色僵硬地放下了帘子。
亏她那么期待地想要看看这位赶来打劫寒帝陛下的人盗贼的英姿，但是，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打劫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不是稳赚不赔的吗？怎么这些家伙穿着打扮跟难民没两样？
看那身子骨，活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就算现在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些打家劫舍的强盗也不至于落魄到这样的境界吧？
*
一脸了然地看了看一旁的璟燚，又看了看正与那帮人抬价还价的凤渊。
她现在真是太能理解他们了。
看那些所谓的盗贼一副拿着刀都在发抖的样子，要她去动手她都觉得可能会有一种欺凌弱小的罪恶感啊。
对付这些连普通人都不如，看来已经饿昏头了人，如璟燚和凤渊这样的人也是难得动手的吧。
不过，饿？
这是错觉吗？
*
凤渊讨价还价的结果是将车上所有的馒头都贡献出去了，当然还附带凤渊将那拿到自己身前的大刀断成了点心分给了众人。
糖与鞭子，恩威并施，果然是好手段啊！
叶若心里感叹着，却忍不住狐疑地等着殷悠，咬牙问道：“寒帝陛下方才说的‘荒’，隐先生是否可以为小的解惑啊。”
那样咬牙切齿的模样，说是威胁还比较令人信服吧。
殷悠笑了笑，终于还是开口道：“金陵侯谋反，然而，军队还未走出江南。以金陵为中心，江南爆发了大规模的饥荒。”
*
叶若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果然那些脸上的疲倦与饥饿并不是错觉，这就是离夜所说的“只有‘荒乱’，没有‘兵马’”的意思吧。
鱼米之乡的江南，粮草问题本就不是应该重点考虑的问题，然而，却在金陵侯出兵之时，恰好突然爆发饥荒，不仅是金陵侯，而且是江南的百姓，都是猝不及防的吧。
该说是恰到好处吧，行军却没了粮草供给，金陵侯现在的境地根本是上不得下不了。
离夜，我真的很想认为这与你无关的，但是，这样没有丝毫破绽的精妙计算，不是一句偶然就可以解释的吧。
*
看着叶若一脸的苦思，殷悠笑得却有几分悲悯的意味。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只是，苍生何辜？
抢劫
“我们这时要去哪儿呢？”叶若一手拉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旁边慢慢向后移开的景物。
这样缓慢的速度还真是跟走路没什么差别，不过，也确实是离夜的风格。
“我说静小姐，这样的问题麻烦应该在启程的时候问好不好？”殷悠很不给面子地给了一个白眼。
叶若狠瞪了殷悠一眼，还是带着疑问望着一旁一只手搂着翼儿，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在翻着的离夜。
这真的不怪她好不好，今天早上没睡醒，就直接被拖出来扔在马车上，本来还想说起码收拾点儿东西吧，结果离夜直接扔给她一句“到了再买不就好了”。
真是个败家子啊。
好吧，她承认她其实也是懒得去收拾，而且跟这个人在一起，根本不用去考虑“钱”的问题。
*
离夜轻轻放下了书，指间略拂过翼儿柔软的发梢，幽深的紫眸中带着一抹怜惜，启唇道：“翼儿说江南很有意思。”
只是，上一次跟着叶若匆忙就回来了，应该还有些遗憾的吧。
叶若撇了撇嘴，横了离夜一眼，咬了咬牙道：“你就朝死里惯吧。”就知道离夜不是那么勤快的人，果然还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啊。
*
叶若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在离夜怀里睡得一脸惬意的翼儿。
走得这么慢的原因除了离夜不喜欢委屈自己意外，也是翼儿睡得舒服些吧。
她可没忘记她今天早上是被多么不留情面的拖起来的，虽然他没亲自动手，但是，那些丫鬟若不是他开口，怎么可能那么坚定？
这算不算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好吧，似乎不怎么准确，应该说是有了儿子忘了兄弟。
*
看到叶若那好像怨妇一样的表情，离夜失笑地屈指在叶若的额头上一叹，道：“你该知道的，你的胃没有坚强得能让你那么折腾。”
没有错看那一丝淡淡的几乎令人无法觉察的心疼，叶若笑了笑，摸了摸自己额上方才被弹的地方，又想起什么似的拧了眉，才道：“东西太难吃了。”
“静小姐的嘴还是那么叼啊！”殷悠在一旁悠悠地感概着。
虽然他的确喜欢有事没事与叶若抬杠，不过，这句话说得可是难得的真诚。
京城名厨做的菜虽然不是天下一绝，却也绝对跟难吃扯不上关系吧。
*
叶若很不客气地白了殷悠一眼，道：“那要怪就怪你们的残夜公子。”若不是给他惯的，她的嘴会这么叼吗？！
那样傲然的姿态，说着抱怨的话，实在让人觉得可恨啊。
不过，殷悠也只是嘴角抽了抽也就算了。
这位欧阳静小姐这样无法无天的性子，可能真有天生这样的原因，但是，大部分绝对是离夜惯出来的。
突然有些惊恐地看了看正在离夜怀里睡得一脸恬静的孩子。那一个已经这样了，只希望老天有眼，让这一个不要那么离谱就好了。
*
“夜怎么了？”马车外突然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
叶若撩开了帘子，看着骑马走在一旁的璟燚，调侃道：“璟燚公子武功卓绝，我们说了那么多话，却只听到这么一个‘夜’字啊，难道是璟燚公子的功力退步了？”
那挤眉弄眼的模样，还有那一脸暧昧的笑容，璟燚不得不承认，这位叶若小姐真的是完全颠覆他以前所认知的女性形象。
不可否认，真的很有趣就是了。
*
叶若看着璟燚脸不红心不跳地打量着他，带着几分兴味，再回过头看了看另一个当事人，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模样。
唉，她真的不该对这两个人的脸皮抱着什么幻想！
不过，叶若突然觉得心头一动，璟燚现在这幅打扮还真的挺养眼的。
其实璟燚的长相比较偏于柔和，虽然并不矫揉，却是绝对的艳丽精致，平时总是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的确是一种令人沉溺的魅惑。
但是，叶若觉得她更加欣赏璟燚现在的模样。
因为骑马，璟燚的打扮很干练，略微有些束身的白衫勾勒出修长的身子，美丽的面容上也连带一番并不掩饰的肆意飞扬的神采。
美人啊，果然怎么穿都很养眼啊！
*
“叶大小姐，口水。”
一个淡然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地响起，带着几分罕见的调侃与戏谑。
叶若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得到的却是殷悠一阵放肆的笑声，一旁本来闭目养神的小六也是满脸忍笑的神情，看来忍得很辛苦啊。
在看看说着那句话的罪魁祸首，还是那一脸的云淡风轻，只在紫眸不经意的波光流转之间，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
被算计了。
不过，叶若小姐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叶若面上突然勾起一丝邪气的笑意，手臂一展，一下子勾住了离夜的颈子。
这世间也许就算是武功再如何高绝的人，要如此简单地将离夜的脖子勾入怀中，怕也是不可能的。
离夜并不是无法躲开，但是，叶若知道他不会躲，因为他舍不得。
*
叶若轻轻地在离夜耳边轻呵了一口气，才带着几分邪肆的口吻低声道：“寒玥你莫不是吃错了？”
这样的登徒子一样的动作一系列坐下来，如同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沓，简直像是做过了千百遍一般的熟悉。
这个登徒子表情动作都很到位，只是那个被“调戏”的人却很明显的完全不在状态。
眸色中紫晕深敛，望着那个“登徒子”带着柔和而宠溺的流光，绝美的容颜依然沉静似水，仿佛那一句“调戏”的话语不过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不经意的笑语。
*
被人这么温柔地注视着，本来气势凌人的人却突然好像被抽了气的气球，脸一下子从颈子里一下子烧了起来。
即使过了多久也是永远无法习惯的啊！
倾城绝世的面容，那一双美丽有如幽谭的紫眸，深敛了三千水色，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那样温柔而专注的眼眸中还可以镇定自若的吧。
*
叶若笑了笑，松开了手，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两个人真的是得到造物者太多的眷顾。
不过，叶若觉得自己还在发烫的脸颊告诉自己，这次的脸真的是丢到姥姥家了。
一直都觉得很奇怪，离夜对于自己在意的人真的是没有任何理由就往死里的惯啊，但是，为什么他就是这样的态度自己面对他的时候还是永远占不了上风啊？
*
又看到了翼儿那张可爱的笑脸，不由得想到天山之上离夜那么万年不变的脸上乍现的一丝红晕啊。
百年难得一遇的艳丽啊！
可惜啊，也只能就那么惊鸿一睹了。
*
可能是叶若注释的眼神真的太过热烈，翼儿迷迷糊糊在离夜怀里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眼睛眨了眨，似乎还有看清眼前的人，就习惯性地将头在离夜胸前蹭了蹭，甜甜地叫了一声：“爹……”
离夜似乎轻轻地笑了，看着翼儿终于缓缓抬起了头来，睁开了纯净的黑眸，才淡淡道：“醒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醒了，翼儿摇摇晃晃地终于在离夜怀里坐正了身子，好半天那黑眸才少了几分迷蒙，看着离夜问道：“爹，到了吗？”
离夜摇了摇头，替孩子拂了拂蹭乱了头发。
滋味（上）
一路马车，虽然走得慢，叶若还是觉得被晃得有些受不了了，好不容易脚能够踏到了实地，走进房间找到一个软榻就很没形象地倒了上去。
这位欧阳静小姐想来也是大家闺秀，丞相之女，看到此番情态，璟燚实在有些无言。不过，看其他人神色自若，看来对此已然习以为常了。
不禁想起与叶若第一次见面，那时虽也不见得有多优雅怡然，不过一般有他在场，叶若行为之间下意识总会有些收敛，此时却不知是真的累了，还是真的熟悉了，当真是毫无顾忌了。
看来真的是对自己熟悉的人毫不设防啊。
*
翼儿在车上似乎睡足了，现在显得很兴奋，上串下跳的，拉着离夜要出门去。
“怎么？爹你没时间吗？”看离夜没有答话，翼儿问道。
“你爹对你哪会没时间？”本来躺着的叶若半坐起身来道，又对着离夜摆了摆手，“你们去吧，不用管我了。”
离夜目光淡淡地扫过躺得很没形象的叶若，挑了挑眉，问道：“真的不去吗？”
那眼中调侃叶若看得清楚，狠瞪了离夜一眼，脸上突然换上了几分轻佻的笑意，目光在离夜与璟燚身上游弋了一番，才眨了眨眼，叹息道：“虽然我也是很好奇两位美人上街，会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不过，实在无力，我也很遗憾啊。”
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唏嘘，倒真是一副不甚遗憾的模样。
*
虽然看叶若那副模样，也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真的听到她的话时，璟燚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位欧阳静小姐能不能整天盯着他的脸不放啊？
离夜神色不动，倒是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双臂环胸，悠悠地望着叶若。
叶若下意识地拉了拉身边的薄毯，总感觉身后秋风那个吹啊。
*
离夜不紧不慢地走到叶若，神情似笑非笑。
叶若总觉得这气氛说不出的怪异，忙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咽了咽口水，看着离夜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璟燚在旁边嘴角微僵，转而又觉得好笑。这算是什么情况？
离夜却是神色不改，叶若看着那越来越接近的绝丽容颜，倒觉得那唇角弧度似乎愈来愈明晰了，莫名地带着几丝邪肆的魔意。
叶若微一抬眸，正见那紫眸盈盈，沉静无波，深处却混沌一片，隐隐水色万千，只叫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
叶若愣愣的，还有些未反应过来，便听到耳边轻浅的身影淡淡道：“你要真的好奇会发生什么事，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
叶若只觉得那人眸中水色到了那悦耳的嗓音中蓦然一凉，仿佛滴在颈间的凉水，蓦然一惊。
“不用那么客气了，”叶若嘴角抽了抽，又强调道，“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离夜神色一晃，还是一目的云淡风轻，遍身的纤尘不染，转身拉起翼儿，走出了门，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话语。
“那么，你好好休息吧。”
*
叶若看着那相携而去的三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一道优雅淡漠的剪影，撇了撇嘴道：“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说着，叶若脸上有带上了几分疑惑，偏着头，道：“以前我也是跟他这么说话啊，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啊。”
殷悠本来在一旁看得高兴，听到叶若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来。
*
殷悠这般肆意的笑声，搞得叶若恼羞成怒地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一直一脚就朝着殷悠踢去。
殷悠匆忙避开了叶若一脚，一下子躲在了一旁的凤渊身后，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叶若似乎也真是气急了，隔着凤渊，直接就要一腿劈过去。
凤渊看他二人闹得实在不成样子，一掌搁开了叶若的腿，无奈道：“静小姐，你别望了，你今天调戏的人可是多了一个。”
*
凤渊一句随意的话，好似一桶水当头淋下，叶若突然觉得那可真是醍醐灌顶啊，全身僵了僵，终于忍不住随着殷悠“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
本来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儿，不过，由那个人做来却又是别有一番意味了。
虽然他这样做因为那所谓“吃味”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以璟燚的容貌气质来说，身边自动粘上来的人绝对少不了的，离夜向来是不理会的。反正除了对离夜，璟燚连笑一下也是吝惜的。
若真有人如叶若这般对璟燚说话的话，指不定璟燚一掌就劈了，也轮不到离夜来动手。不过，叶若却是例外。因为离夜的原因，璟燚是绝对不会对叶若怎么样的。
叶若轻叹一声。你就是不忍心他有半分委屈吗？！纵然是连他自己都不曾感觉到的委屈。
望着窗外晚霞映红了天空，唇角笑意柔和成温暖一片。明天看来又是个好天气呢。
不过，叶若终于还是瘪了瘪嘴，哼了一声。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
离夜拉着翼儿走出去，璟燚顺手那一件披风打在他身上。血咒拔除，被血咒折腾了这么就的身体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回复。
离夜随手拉起了帽檐。因为容貌之故为人注目是一回事，他现在这幅样子，被人当成妖怪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那就真的是没事儿找事儿了。
离夜一只手拉着翼儿，璟燚走过去拉起他另一只手。
还是那样温凉的触感，却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些温暖。
璟燚满意笑了笑。十指连心，这般交握的十指，是真的连心也触及了吧。
*
黄昏时分，城中小贩都已收拾离去，而晚市还未开始，街上也只有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看来也是归心似箭。
三个人相携不紧不慢走在街上，离夜与璟燚都是刻意收敛了气息，虽然都是不惧天下人的气度，却实在不愿在此时有人出现在眼前破坏了此刻的平静祥和。
本以为此时冷清怕是扫了翼儿的兴致，却没想到翼儿一脸的兴味盎然。
“爹，”翼儿突然转过头，看着离夜，道，“你觉不觉得现在这样，好像整条街都是我们家的一样。”
*
孩子尤带着稚气的话语，让离夜与璟燚都是一愣，随即相视一笑。
路人形色匆忙，唯三人闲庭信步，翼儿这话说得也真是贴切。
不过，二人也知道，这话若不是由这般童稚的语气说来，怕就是一番难得的豪壮了。
璟燚心中一动，走到翼儿身边蹲下，与那双晶莹清澈的黑眸平视，笑着指了指头顶染上了一层红霞的天空，问道：“翼儿，可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天啊。”翼儿说得毫不犹豫。
离夜心下感慨。璟燚那指间所指，还有那悠悠浮云万千，却没想到那清澈的黑眸中越过了那浮云变幻莫测，看到的是那一方天空。
*
“那么，翼儿可知道，”璟燚的眼中也有了几许赞许，看着翼儿，笑得温暖，“什么是天下？”
璟燚的问题似乎让翼儿愣了愣，随即甜甜地一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这儿看到的，”指间指向小小的脑袋，“这儿想到的，”最后手掌放在了心口，“还有放在这儿的，”微一顿，才接着道，“就是翼儿的天下。”
晚霞映红孩子俊俏的笑脸，眼眉灵动，昂着头，一脸的自信傲然。
*
璟燚慢慢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孩子，轻轻地笑了，回视离夜，却在离夜唇角找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弧度。
“璟燚，你想得太多了，”离夜一手握住了璟燚的手，平淡的声音中尽是傲然，“我的儿子，想要什么，自会自己取来。”
那样与往日俯仰天下的傲然不同的骄傲，只是为了眼前笑得天真而自信的孩子。
璟燚握了握离夜的手，不再言语。
翼儿的话让他突然有些兴趣想要知道，这个有着一双美丽而清澈眸子的孩子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若是真想的话，这天下做一信步的后花园也未尝不可。
不过，离夜说得没错，自己真正想要的，还是亲手握住比较好。
食若要知味，终究还是亲口尝一尝。
*
夜幕渐暗，华灯初上。
璟燚坐在小巷里，看见巷外楼阁次第点亮的华灯，点点的灯光渐渐温暖了夜色。
对于离夜的洁癖了解得实在深刻，却没想到离夜最后居然选择了这看来有些随便的一家小摊吃饭。
今天出来翼儿兴致一直不错，虽然看神色大概也不是第一次到这种路边小摊了，不过还是很有兴趣地东张西望。
*
“不习惯吗？”离夜看着璟燚道。
璟燚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你不习惯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离夜闻言轻笑，道：“倒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只希望这样一次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夜你以前来过这儿吗？”
“很多年前的事了。”离夜轻瞟了一眼在一旁忙活的老人。光阴荏苒，当年少年只变成了老叟鬓白如霜了。
*
两人谈话间，老人已端了三碗粥放在三人面前。
看着那桌上的素粥，璟燚就知道离夜为何专程来此了。
那粥晶莹剔透，隐隐见到一些剁得细碎的菜叶儿，清香扑鼻。虽是简朴，比那御厨做的精致分毫不差，更多了几分难得的清新朴素。
*
“小心烫。”离夜拿了一个勺子放在了翼儿手中，道。
开始离夜三人进来的时候，老人还在站在那儿熬粥，并没太注意三人，此时方注意到璟燚容貌，不觉多看了几眼，此时听见离夜的声音，带着几许疑惑又把目光放在了离夜身上许久。
璟燚将老者情状尽收眼底，挑眉带了几分兴味。
*
果然老人似乎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对着离夜，道：“不知道这位公子以前是否来过小店？”
老人刚一说完，脸上又浮现出几分懊恼，暗自叹道：“真是老糊涂了，那位公子若是现在来此，怕也是白发苍苍了，又怎会还是一位年轻公子？”
老人的嘀咕虽然小声，璟燚却听得清楚，当即眼睛一亮，道：“莫不是老先生曾见过与夜很像的人？”
“小老儿哪敢称‘先生’？”老人忙摆了手道。
*
看这几人似乎也很好相处，而这时也没有其它客人，老人干脆也到了一边坐下，道：“说来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老朽也才十多岁，有个俊俏的小公子连着几天都来，我与他年龄相近，偶尔客人不多的时候也和他聊上几句，然后一天，他又带来了一个小公子。”
“想那小公子比有过人之处，要不然怎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呢？”璟燚对着老人说着，目光却是若有似无地掠过离夜，当真是兴味盎然。
离夜有些失笑，干脆也不理会那两人谈论，拿起勺子开始喝粥。
*
“那位小公子看来也是十四五岁的样子，真的是平平无奇。”老人笑着道。
“是这样？”这下子璟燚也有些吃惊了。倒不是奇怪离夜为什么会看上去平平无奇，比较，离夜伪装的功夫他是亲自领教的，倒是若是如此，这老人有为何如此记忆深刻。
“说实话，那位小公子面容清秀，比之公子您这般却是万万不如，就是相比那位与他同来的公子也是不如的。”
璟燚本是不喜别人说他容貌，但是，看老人只有几分纯然的赞赏也不在计较什么。
*
“那位小公子身姿看来有些单薄，只坐在那儿，你不注意去瞧，根本就不知道那儿还坐着一个人呢。但是呢，你若是看到他，却觉得莫名的安宁沉静，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那两位公子也真是有趣，等着上菜的时候，两个人就聊开了，说着说着还拿着筷子蘸起茶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 老人说得此处突然笑了出来，“说来好笑，他们说得话一字不落老朽听得清楚，却又愣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位小公子还是一副沉静模样，倒是另一位俊俏公子说得满脸的意气风发，那双眼睛真比那天上的明星还要亮啊。”
*
说到此处，璟燚大概也猜出来那个俊俏的公子是谁了。
南宫银书，不论在宫廷的记载上，还是南宫世家最隐秘的家谱上，都无法找到的名字。
双生子本就是禁忌，南宫世家能让二人都活下来本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二人于南宫世家，一明一暗。
有时璟燚在想，那个即使只从离夜只言片语中也可知是位灵秀天下的人物，却何以甘心居于暗处，只一心沉迷于奇门阵法。
垂眸看着桌上扔冒着热气的素粥，清香四溢，却飘不出这深深小巷，但看老人那一脸怡人，也知这世间万事，本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百般滋味自在心头，又岂需要不相干的人随意置喙？
滋味（下）
面对着眼前一片台风过境的景象，璟燚的第一想法是现在居然还有人有胆子到他面前来闹事，而且，居然闹得起来。
不过，在看到殷悠和凤渊脸上一点无奈，一点无力，更多却是好笑的神情时，璟燚大概也猜到这一切与谁有关了。
所谓大家小姐，可能多半与家事无缘，但是，完全彻底纯粹没有法度，本来只是在厨房忙，却可以将整个院子搞得一片狼藉，这样的人还是多少让人觉得有些新奇的。
*
离夜解下了披风放在一旁，看着有些茫然地站在厨房里的叶若，轻轻卷起了衣袖，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走到叶若身边，拉着叶若走到一边的清水，缓缓地将手上的污迹洗净。
叶若原本有些茫然失措的神情在看到离夜的一刹那已经迅速从面上褪去了，取而代之的一如既往的灵动，似乎还带着几许狡黠。
在离夜拉着叶若洗手的时候已经迅速有仆人将厨房和院子收拾干净了，离夜接过一块干毛巾将叶若手上的手擦干，又伸手理了理叶若鬓间有些凌乱的发丝，放柔了声音，道：“还没吃饭吧，稍微再等一等。”
*
“啊？”叶若眨了眨她那双灵动的双眼，带着几分疑惑。
“叶大小姐，这就是你一开始的目的吗？”离夜幽幽地看了一眼叶若面上故作的疑惑，口气淡淡的带着几分隐然的无奈与宠溺。
叶若却是眼睛一亮，一下子拉住了离夜的手臂，叫道：“寒玥，你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离夜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淡声道：“你还是先去梳洗一下吧。”
叶若低头一看，她现在这满身污迹却是狼狈了些，咕哝了一句“洁癖”，就老实地走了出来，回房间了。
*
“璟燚来帮我忙吧。”
如果叶若那有些奇怪的反应和离夜这突然出口的一句话，还让璟燚有些不明所以的话，那么，离夜下一个动作就让璟燚彻底明白了过来。
一身白衫纤尘不染，雪色长发用一条墨纹滚边的白色丝带在身后束起，倾世容颜依旧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那一派娟丽洒脱的线条却依然多了几分柔和，透着几分似乎可以触及的温度。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他微卷起衣袖，站在厨房里洗菜的情形吧。
但是，就是这样一副褪去了漠然，几乎温馨的画面，就真的那么真实地呈现在了璟燚的面前。
*
璟燚愣愣在站在一旁，直到离夜带着几分疑惑悠悠望来，那紫眸幽幽，深沉如古井无波，却隐隐带着几分笑意，以及几乎温暖的温柔。
“爹，我也来帮忙。”翼儿带了满脸兴趣，几步跑到了离夜身边。
璟燚一笑，也提步走了过去。
*
都说君子远庖厨，厨房中总是免不了油污的，不过，却也不是例外的。
两人都是一身白衫，一人沉静，一人冷冽，只是此时都恍惚褪去那一层疏离，带着难得的温和。
离夜站在一边调味，璟燚一手拿了刻刀，在雕花，两人白衫都是一派纤尘不染，甚至连细小的褶皱和水迹也不见，看那风姿倒不似站在这有些杂乱的厨房，而是面对那一片高山流水。
翼儿一直笑着在二人身边跑来跑去，小脸上似乎沾了几丝污迹，一会儿看看离夜，一会儿又在璟燚身边站站，笑得一脸的愉悦，带着幸福的问道。
一脉的温馨，却是他人无法插足的默契。
*
“每次看到他做饭的时候，我都有些后悔，我当时怎么没嫁给他啊？”似真似假的口吻，带着几分感慨和唏嘘，却有几分真实的怀念。
殷悠和凤渊微转过头，并不意外地看见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衫的叶若。
若无其事地走到他们身边坐下，叶若的视线却透过那敞开的门扉落在厨房中的三个人身上，面上的神情似有几分迷离，唇角掀起的笑意多了些欣慰的意味。
*
“为了一顿饭输了老婆，凌霄也真够可怜的。”殷悠看着叶若打趣道。
叶若转过头恨了殷悠一眼，一昂头，道：“你以为你们寒帝陛下做的东西是那么容易吃的吗？我让你们大饱口福，居然还在这洗涮我，真是没良心。”
殷悠笑了笑，却没有反驳。除了现在厨房中的另外两个人，能够让离夜亲自下厨的，也只有眼前这位欧阳静小姐了吧。
不过，她也就是吃定了舍不得她站在厨房里那副狼狈模样吧。这手段不算高超，甚至可以说有些卑鄙了，但是，奇异的十分有效。
*
看出了殷悠眼中的戏谑，叶若又瞪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其实殷悠也没有想错，她就是想要离夜亲自下厨做顿饭的。虽然这对离夜来说绝对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但是，以离夜怕麻烦的性格，不为难不代表他就真的会去做。
而现在叶若还真的找不出什么非要让他亲自下厨的理由。照离夜的话来说，那些个厨师做得虽然难吃，但是，起码吃不死人。
还有一个原因，叶若今天是真的想要下厨大干一场的。离夜老是打趣她是“厨房杀手”，叶若也承认他在厨房里破坏力强了些。想到这儿叶若撇了撇嘴，他有必要这么说吗？
想着过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沾过厨房的事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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