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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丫头雪雁-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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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家王爷小心,只怕出了什么岔子,便索性将港上所有的船只都一齐包下了,且每艘船上更安了十六人在上头,只等林姑娘一起航,便随侍在侧,互相间也好有个照应的。”
  听了北静王竟有如此一番安排,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儿等人,都是悚然一惊。贾母心里头虽十分不悦,然又不好表露的,只得淡淡皱着眉头说道:“王爷想的固然周到至极。只是如此大的阵仗,却不过是为了护送我府里的一个姑娘回家,会否有些太过隆重了?只怕她小孩儿家家的,竟没得折了福。”沈同家的欠身笑道:“老太君竟是多虑了。且不说如今江上的气候无常不定、诡谲多变的;单只说林姑娘乃是当今圣上钦点的巡盐御史林老爷之千金,又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未及及笄的。若不多安些人手随侍一旁,纵是老太君放心,我家王爷与林老爷却是万万不敢掉以轻心的。”
  贾母听了这话儿,立时不便多语了。心中却在思忖着,这沈同家的一番话,明面儿上,似是在说江上的气候,然又说到什么无常不定,又是什么诡谲多变的,竟像是在暗喻朝政之事了。想这贾府当年本是靠包衣奴才起来的,因蒙皇恩浩荡,才一个个有了功名又做了官儿,且素来便与义忠亲王老千岁过从甚密、同荣同辱的。而这北静王府却向来秉承中庸之道,两头不靠,从未见其与谁相互交好过。今见他如此大动干戈地要护送林如海之女回扬州,莫非竟是想要虚拢林如海,投了当今圣上不成?
  想到此处,贾母顿时在心底一凛,正要开口,却忽听王夫人在旁笑说道:“姑老爷既已托了郡王府的人,护送外甥女儿回去,竟是再妥当不过的了。想着那郡王府兵马强壮,又是王爷亲自下令的,谁还有那雄心豹子胆的,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听了这话儿,贾母一阵气血上涌,忙颤颤地捧起了手边的盖碗茶,一口气喝了半盅,缓了缓精神,这才慢慢地说道:“虽如此说,只是到底要王爷费心,我这里又是她外家,岂有放着外家不送,反倒要郡王府派人去送的道理儿?且如今她表侄媳妇儿也发了丧了,她琏二哥哥又是得了空的,若再麻烦郡王爷,旁人竟要说我们这些个奴才辈儿的无理了。”说着,笑看向凤姐儿。
  凤姐儿自然会意,遂笑道:“也不瞒几位姐姐们说,老祖宗的意思,自然是要我家二爷送了林妹妹家去,且等姑丈大好了,还是要接回府里来的。且林妹妹又是自幼与我家几个姑娘们及宝兄弟玩闹惯了的,若忽剌剌地离了去,只怕她在那边儿还住不惯呢。”贾母叹道:“正是说呢。我这边也早已替她准备着了,此番过去,女婿儿若好,便久留一段日子,若果然不好了,待她琏二哥哥料理停当女婿儿的后事之后,还是要再接回来住的。难道竟要任她独自一人在那里孤苦伶仃的不成?”
  北静王府的四个媳妇子彼此低声商量了几句,遂由沈同家的出面说道:“老太君话虽不差儿,只是如今王爷既已下了令的,我们一帮做奴才的,也不敢反驳了回去。若府上果然不肯割爱放人的,少不得便请老太君写上一封信,也好让我们带信回了王爷的。不然,只怕王爷还说是我们几个没本事,连个人都请不回来似的。”
  贾母听了这话,已知今日是断然留不下黛玉的了,只得换过一张笑脸,说道:“倒也不为别的,只是怕叨唠了王爷,等老爷们回府,很该埋怨我这个老的不中用又不懂礼数儿了。只是如今你们既这般儿说了,我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但求王爷勿要为此劳了神的才好。”说着,扭头对身后的鸳鸯道:“快去林姑娘房里,将她请了出来,便说北静王府的人来接她了,让雪雁和紫鹃也陪着一起过来。”鸳鸯忙领命而


☆、第二十八章

  那王夫人因想着黛玉从此离了贾府;且又是被北静王府的人接了去的;自是再不会与宝玉扯上什么干系了;不由得心中一阵松快;虽在贾母面前不敢过分表露出来,然脸上却忍不住浮现起一股笑意;遂转着手中的佛珠;缓缓说道:“我也是替林丫头担了这两日的心;想着姑老爷病重,如今又是以孝道治天下之时;她却偏又不能即刻而归的,倘若因此急坏了身子;岂非竟是大罪过了。我这心里头正为她担忧着;可巧姑老爷却托王爷派人来接了;我便少不得要在菩萨面前,替她说一句‘阿弥陀佛’了。”
  沈同家的微微欠身笑道:“有劳太太费神了。因着我家王爷与林老爷知交已久,又是钦仰他为人的,故而如今林老爷病重,托了王爷来府上接林姑娘回扬州城,王爷自当事事筹谋、唯恐有虞。”王夫人不动声色地点头叹道:“郡王果是个有心之人。”
  万才家的笑说道:“此番将林姑娘接走,先是要回王府里,见一见我家老太妃及王妃的面儿,随后用过了晚膳,便该登船起航了。虽有些仓促,也是怕林老爷不能久等的意思。”贾母先是听了王夫人之言,想她处处帮着北静王府的人说话,只在心中恨的气血翻涌;此时又听见说,黛玉立时就要离她而去,顿时滴下了泪珠儿来,泣道:“可怜见儿的,这番回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她一面儿。想她打从五岁起,便是个没了娘的,虽在我这里只住了三年多,我却疼她比我那些亲孙女儿都强。如今冷不丁的说要家去了,不怕你们笑话儿,我竟恨不得随她一起去了那扬州城了。”
  凤姐儿忙抽出手绢,替贾母抹了抹泪珠儿,劝慰道:“老祖宗虽是疼爱着林妹妹,也不可太过伤心了。若果然放不下她,时常有了空儿,我便陪着老祖宗去那扬州城里,瞧瞧林妹妹和姑丈去,又有何难的?”李纨也在一旁说道:“这林丫头家去了,本是好事儿的。老祖宗此刻掉了眼泪,倘若让林丫头来了见着了,又该惹得她也伤心了。还求老祖宗念着自己的身子,往好里头想一想。日后凤丫头若不得空儿,我便自告奋勇,陪着老祖宗去扬州看林丫头可好?”那沈同家的与万才家的等人,见贾母依旧是泣不成声的样子,也都纷纷起身围拢了过去,劝的劝,慰的慰。只王夫人默然端坐一旁,手执佛珠、不露喜怒之色。
  正闹着,忽见鸳鸯打起了帘子,笑说道:“林姑娘来了。”
  一时,众人都回过头,只见两个丫头打扮的女孩儿扶着一个清雅脱俗的袅娜少女款款走进房中,正是林黛玉、雪雁与紫鹃三人。但见那黛玉一头垂地青丝用攒丝雪梨花巧巧系着;身上着一袭石青色细竹外衫;下罩墨绿百褶嵌金绉裙。身形窈窕娉婷、面容妍丽娇秀,当真是我见犹怜胜西施、蹙眉不语显高洁。北静王府的四个媳妇子,不动声色的将黛玉从上打量到下,又从下打量到上,均在心中暗暗点头赞叹。
  黛玉见有四个脸生的外人在房,早知是北静王府派了来接她的人,便先给贾母、王夫人、李纨、凤姐儿等人请了安,随后便对着四个媳妇子福了福身,轻声说道:“姐姐们辛苦了,为我之事,竟要劳烦姐姐们亲自登门,心中大是惶恐不安,还望姐姐们莫要怪我妄自尊大才好。”沈同家的看着黛玉,还礼笑道:“林姑娘过谦了。只怕林姑娘还要嫌我们几个粗鄙,不容我们近身伺候呢。”说着,微微抿嘴一笑。
  那贾母看见黛玉来了,忙起身将黛玉一把揽入怀中,也不说话,只是心肝肉儿的一阵叫着,哽咽难当。黛玉因已知道林如海乃是假借病重之名,只为让她抽身回去的;且又听了雪雁之言,明白自己正身处险境,故而从此便对这贾府深恶痛绝了起来。此刻,虽是要走,心中倒也并无不舍之情。只是见了贾母真情流露,也不禁抽了帕子,含泪说道:“老祖宗这一哭,我很该得了那不孝之名了。想着在这府里头,一住便是三年有余,不曾尽孝已是不堪至极,且又惹得老祖宗时常落泪伤心的,真真是我天大的罪过了。只求老祖宗再莫为我掉泪了。”贾母听了这话儿,方才渐渐止了眼泪。
  这边万才家的因看着雪雁,轻轻皱眉问道:“这位是?”黛玉从贾母怀中探出头来,说道:“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丫头雪雁。”随后又指着紫鹃道:“这个是老祖宗疼我赏了的,名字叫做紫鹃。”
  此时另一个上了些年岁的媳妇子,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人称姚家的,忽然拉着雪雁的手,对着万才家的说道:“姐姐可是瞧着面善的不行?”万才家的又细细看了雪雁两眼,缓缓点头说道:“瞧着是有好几分相像,尤其是这眉梢儿和这眼角儿,竟活像是同一个。”因又问道:“这位妹妹今年几岁了?何时进的林府?可是签了死契还是怎么的?”
  雪雁笑说道:“回大娘们的话儿,过了下个月的生辰,我便已十四了。因着自小就蒙老爷收留的,故而也不曾签过什么死契活契的,只是从小便伺候在姑娘的身边罢了。”万才家的听后,沉吟了半晌儿,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拉着雪雁左看右看的。姚家的遂又问道:“父母亲可还在世不曾?”雪雁摇了摇头,黯然说道:“我自三岁起,就被老爷收留在了府里,因那时年幼,也不懂事儿,故而但凡问起我父母兄弟亲戚之类的,只一概不知。后来也曾听老爷说起过我的来历,却道是一个背井离乡的老婆婆,用竹筐背着我一路行乞到了扬州城,那年恰逢老爷才刚上任,因见我可怜,便花了银子买了进来。我虽是个丫头,从小又体弱多病的,然老爷从未嫌弃埋汰过我,究竟在那林府里,也不曾吃过什么苦。”说着,左手却忍不住轻轻摸了摸大腿骨处,想着从前在林府中,虽说春鸢对她凶蛮了一点,然毕竟也只是嘴碎了些,到底也没有受过什么天大的苦楚。只是到了这贾府才不过三年多,自己竟瘸不瘸、拐不拐的,落了个残疾而归,这份大仇,日后若有机会,是一定要报还给她们的。
  沈同家的等人,听了雪雁的话后,只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因见时候不早了,且也都彼此说了好一会子话儿的,遂对着贾母笑说道:“既如此,老太妃、王爷、王妃还在郡王府里等着呢。老太君,我们几个也不便久留,这会子就该带着林姑娘回去了。今儿因知道林姑娘傍晚就要启程的,故而晚膳开得早些,此时若再不走,只怕老太妃要怪我们几个办事不够勤快了。”贾母听了,唉叹了一口气,对着黛玉缓缓说道:“聚散终有时,既是老太妃、王爷和王妃已在那边儿等着了,你便随着她们几个去罢了。只是时常还该多想着我这个老婆子些,若你父亲果然病重不好了,也该来封信儿告诉给我知晓,我便派了人去接你,只还来这里住着才是正理儿。好不好的,这里还有几个兄弟姊妹们陪着,到底比你孤身一人在那边儿,凄凄惨惨又无人说话儿的强些。”黛玉忙福身答应了。
  贾母又看着紫鹃问道:“如今你林姑娘和雪雁要回扬州城去了,你且怎么说?”紫鹃道:“老太太既已把我给了姑娘的,自然是姑娘到哪里,我便该跟去哪里伺候着。只求姑娘别嫌弃我笨手笨脚、不够聪慧伶俐才行。”
  黛玉轻轻笑道:“只要老祖宗肯放你走,我又怎会不要你呢?”贾母搂住黛玉,抚摸着她的头发,疼爱地说道:“你只管要,我这里有多少丫头都能随了你去的。又说什么放不放的,莫非我竟连个丫头都给不起了?”说着,黛玉又与贾母、凤姐儿、李纨几人互相淌眼抹泪了一场,这才回房收拾好了细软行李,随后由沈同家的、万才家的、方家的、姚家的四个媳妇子,众星拱月般的扶到了二门外头,又有八个劲健小厮们在身后跟着,这才兴师动众地坐车离去了。
  及至送走了黛玉、雪雁与紫鹃几个,贾母遂颤颤巍巍地走回了正房。王夫人、李纨、凤姐儿等人也不敢自行回去,只得坐在房中闷声啜着冷茶。贾母且自顾自地发了好一会儿怔,叹了口长气,这才缓缓地对着众人问道:“北静王府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儿,你们几个可是看出了端倪不曾?”凤姐儿轻轻转了转凤眸,小心地说道:“莫非那北静王,竟是把这林妹妹给定下了?”贾母不语,而是转头看向王夫人,又问道:“太太瞧着的意思呢?”


☆、第二十九章

  王夫人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淡淡地笑道:“倘若王爷并非是定下了这个林丫头,这般儿的阵仗;却是有些奇怪;也有违常理了。”贾母偏了偏头;又看向李纨。李纨缓缓地说道:“说王爷已把林丫头定了的,我瞧着也是像,只是略快了些。想来早上才因惊马失蹄的事儿,见过林丫头一面的;不料这会子竟来接人了。”凤姐儿忙道:“你不听那沈同家的说起么,竟是姑丈托了王爷的,想必这两家儿;早已是说定了的。”说着;又轻轻笑道:“这下可好了;我家竟出了一个王妃来了。”
  贾母冷眼斜了凤姐儿一眼,哀声叹道:“前几日我才与你们说过的话儿,看样子你们早都忘到了那爪哇国里去了。如今贾家势弱,正是要依靠着林家,才有机会崛起来的,眼下这林丫头一走,你们就等着啃个空架子养老罢了。我便是日夜操心,想着要把她配给宝玉的,谁知这甄家儿还没动手,北静王府倒先把她给定了的。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再是意想不到的。”
  凤姐儿收起笑脸,蹙眉道:“既说是王爷定了林丫头的,我们自也不能再抢回来。想那王爷也是防着我们的,故而早早的便将林丫头接去了。且这几个媳妇子来之前,竟没有事先透漏过半点风声,这般儿的雷霆之速,竟不像是北静王府惯常的做派呢。”贾母点了点头,沉吟道:“既是他们早将那港头上的所有船只都包了去的,自是做足了准备而来,竟是要我们无计可施、无法可想。此刻纵是有心要抢了林丫头回来,也是不得其法儿的。”
  凤姐儿微一侧脸,却见王夫人正好整以暇地端坐着,只顾拨弄着手上的一串佛珠,脸上无喜无怒的,心中遂一凛,也不敢妄自开口了。贾母抬头思忖了半晌儿,见众人都不说话儿了,便抿了一口鸳鸯新沏的热茶,对着凤姐儿缓缓说道:“如今我想着,倘若女婿儿果然不行了,他又是膝下无子且绝了户的,自然身后那些个家当财物,还是要让你二爷去收一收才行。况你也知道,他林家又支庶不盛,统共那么几门亲戚,还都是出了五服、平日里断不会来往的。若那些家当竟给他族里分了去了,你林妹妹往后的日子就要难过了。难道还能指望那些人给你林妹妹置办一份好嫁妆不成?故而我寻思着,琏小子还该辛苦跑一趟扬州城才是。”
  凤姐儿听了,忙说道:“老祖宗说的很是。不为别的,单只说林妹妹这边儿,若没个亲戚替她调停姑丈身后事的,旁人立时便会欺她一个孤苦无依来。王爷虽派了人去护送,到底也是外人,且又是几个媳妇子的,当不得用。只是如今——”凤姐儿顿了顿,踌躇道:“船只既无,骑马恐慢,不知更有何办法能赶在头里到那林府?只怕去得晚了,他族里将诸事一理,竟是抱着银两各自家去了。”
  此时贾母因心中早已有了个主意,故而轻叹了一口气,对着凤姐儿缓缓说道:“林丫头如今既走了,这府里我竟有些坐不住了。想着也有阵子没去过南安郡王府了,一来自己家里的事儿多,二来也是天热懒得慌。这会子瞧着天色倒还好,便想出门走一遭儿,给他家太妃请个安、送些礼、叨嗑点子家常话儿倒也罢了。”说着,回头看向鸳鸯道:“你且去我屋里头,置两件拿得出手的玩意儿来,顺便再让小子们把车给预备上了。”
  凤姐儿听了,忙笑道:“是有阵子没去过了。老祖宗不说竟还想不起来,一说却是我们的不是了。往年里每到这个月份,总要去一次的。谁知今年偏又赶上了这许多事儿,倒险些给忘了的。”贾母叹道:“知道的,是谓我们府里有事儿;那不知道的,还只当我们是拿了大的,竟连个规矩礼数儿都不懂了。”凤姐儿遂沉吟道:“我想着上次在老祖宗的屋子里,瞧见有一尊水胆玛瑙给雕琢的卧佛,足足有两尺来长,真真是个稀罕物儿的,且体面也尊贵,竟不如就拿这个送礼去?”贾母斜眼佯叱道:“偏是你的一对贼眼儿又瞧见了。猴儿精的,怎么不把你屋里头藏着的那些好货,都拿了来送人?”凤姐儿笑道:“我那些个破铜烂铁的,连我自己都瞧不上眼儿,哪里就敢拿出来现世呢。”
  闲话不及赘述,且略过不表。
  *
  只说黛玉、雪雁、紫鹃三人在北静王府四个媳妇子的簇拥下,缓缓上了马车。黛玉、雪雁、紫鹃和沈同家的乘坐一辆;余下三人另坐了一辆。那八个劲健小厮则各骑了一头骏马在前领路。一路之上,豪车俊奴、仆妇环拥的,竟让黛玉和雪雁恍若来到了另一番天地中似的,把先前在贾府中的阴霾与压抑,顿时一扫而空。那黛玉因又思及不日便要见到林如海了,想着三年未曾得见,此番回去便能在父亲膝前尽孝了,不禁喜极而泣,竟嘤嘤啜泣了起来。
  沈同家的在车厢内微微欠身,笑道:“想必是林姑娘骤然离了贾府,舍不得史老太君了。”黛玉泣道:“老祖宗疼我,舍不得她自是其一;还有府里的一些姊妹们,虽说都是知道我要家去的,然到底也没有正经的道个别。想着这一去,只怕是再不会回来的了。”
  雪雁在一旁笑说道:“纵是回来,也不过是尽着外孙女儿的理,来瞧一瞧老太太、几位舅老爷和姑娘们罢了。”沈同家的因看着黛玉楚楚动人的脸庞上梨花带泪,便是哭,也是极其妍丽夺目的。遂眼底蕴满了赞叹之色,忍不住说道:“姑娘秉绝代姿容,且又是书香门第出身,难怪王爷……”说到这里,蓦地住了口,改话道:“难怪老太妃一直念叨着,要见一见姑娘呢。”雪雁奇道:“老太妃竟也知道我家姑娘?”
  沈同家的笑说道:“如何不知?虽说我们王府与贾府不常往来,然究竟也是世交。且两家儿的媳妇子间,偶尔也会走动几个的。常听闻说,贾府里头,除了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外,还有两个表小姐,更是举世无双、风华绝代的。今日一见,才知不假,真真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家老太妃便同你那史老太君一般儿,也是极其喜爱貌美如花的女孩儿的,常说‘放着花骨朵儿的脸不瞧,倒要成天对着几张老脸瞪眼儿,便是有那好心情,也都要给磨了去的。”说着,几个人都轻声笑了起来。
  说笑间,行了已有小半个时辰了,那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沈同家的与雪雁和紫鹃率先下了车,但见一座气宇恢宏、磅礴连绵的府邸正静静伫立在街市尽头、柳荫之中。门前巍峨耸着两头石兽,十六个精装结束的兵将,正眼观鼻、鼻观心地叉腰列在大门洞开处。门上悬一黑底金字的大匾,上书“北静郡王府”五字,字字鲜亮光灿。不及入内,雪雁便觉得,此处比之贾府,实是雄伟辉煌了百倍不止。
  雪雁与紫鹃两人将黛玉从车上轻轻扶下,黛玉在几人的搀扶中,款款走入正门内。雪雁在心底暗思,这北静王府果然有大家之风,视黛玉如上宾。来接黛玉的是王妃的陪房,头等的媳妇子;进府走的是堂堂正门,且有八个小厮护卫的。不似那贾府,分明到了正门的,却偏是从那西角门里拐了进去,且来接人的,也只是几个三等婆子。两相一比,便立时分了高下出来。想到黛玉终于摆脱了贾府,从此可以扬眉吐气、傲视宁荣两府了,雪雁也不禁微微有些激动。
  及至穿过一片操场,只见四周锦旗罗列,虎虎生风;伞盖车舆,銮幰豪奢。走到操场后,是一长排溜青葱翠绿的修竹屏障傲然挺立。从屏障左侧转进,众人眼前一阵豁然开朗,但见一片长湖静静嵌在竹林之中,清波微漾、红鲤摇曳。长湖上,一座九曲小桥供人徜徉漫步;另有一座石拱宽桥,则是供车轿兵马往来之用。几个人遂从九曲桥上缓缓而过,沈同家的与万才家的,一路陪着黛玉慢行,一路竞相解说指点。
  雪雁与紫鹃,则边走边一路看去,但觉所到之处,无不匠心独韵、新奇巧妙。不多时,已下了九曲桥,穿过一丛紫藤花门,随即走上了一条石径小道。小径尽头,是一座芭蕉掩映的三间抱厦。走近看时,抱厦上有一正匾,提着“上善若水”四字,字迹清雅而工整。
  沈同家的因见黛玉抬头望着门匾,便笑说道:“这四个字,正是王爷亲手书写的。”黛玉缓缓点头道:“上善若水者,从善如流。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郡王想必是深谙老子之道了。”万才家的在黛玉身后笑道:“林姑娘果真是雅慧聪颖、腹有诗书。只是姑娘说的这些,我们这几个粗人究竟也不甚懂。这便快请进屋,我们老太妃和王妃,必是能与姑娘聊开的了。”说着,早已快步走到门前,躬身伸出手,恭恭敬敬的有请黛玉、雪雁、紫鹃几个入内,并高声向里说道:“林姑娘到了。”


☆、第三十章

  黛玉、雪雁等几个人;遂敛眉垂目地小心跨过门槛,进入房中;但见敞大明亮的正堂中间;一个与贾母差不多年岁的老太太正端坐在椅中;鬓发如银、钗戴环佩,身着一袭宝蓝色华服,外罩一件银灰苏绣团福的对襟马甲,衣饰虽隆重却不显浮夸;正是北静王的祖母,人称老太妃的。房中另有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子,身形高挑瘦长、冗长脸蛋、白净秀美。因见到黛玉等人走入房中;便徐徐站起;对着黛玉柔声说道:“林姑娘这一路走来;必是辛苦了。我原说让你坐了轿子进内的,只老祖母有命,说是要让几个媳妇子带你四处赏游一番。我们这个府里虽不甚大,到底也该走了有小半柱香的了。”
  沈同家的忙说道:“回禀夫人,我因瞧着时辰不早了,怕老夫人和夫人等得急了,故而只略略的指着看了两处,究竟也不曾领着林姑娘往细里走去。一来是怕姑娘累着了,二来也是怕误了姑娘的行程。”这年轻女子正是北静郡王水溶的正室,北静王妃。只见她点了点,也不言语,只是将黛玉轻轻扶到正堂中间的老太妃处,浅浅笑道:“老祖母,这便是林如海林老爷的千金,那史老太君的外孙女儿,乳名叫做黛玉的。”
  黛玉听了,忙福身对着老太妃低头唤道:“请老夫人的安。”又对着北静王妃福身道:“请夫人的安。”老太妃拉过黛玉的手,从身后一个丫头的手中取了一副老花镜过来,架在鼻梁上,随后笑眯眯地看了黛玉两眼,问道:“见你眼圈儿红红的样子,可是想着你父亲了不成?”黛玉低了头,轻声说道:“三年不曾家去看望过父亲了,中间也因辗转不便,故而鲜有书信往来。想着自己终是个不孝之女,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外祖母,总有一处是要惹人伤心碎语的。”
  老太妃摸了摸黛玉的头发,柔声说道:“好姑娘,你既出身书香门第之家,有一句话应当知晓:立身行道,扬名於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你虽不是那男儿家、且不能扬名立万的,然也是你父亲的独女,自是要以他为主、以你外家为辅才是。”黛玉听了,忙说道:“老夫人教诲,黛玉一定铭记于心。”老太妃遂点头放了黛玉的手,又将雪雁与紫鹃两个拉了过来,细细地瞧上几眼,忽然指着雪雁,扭头对北静王妃说道:“这个丫头,我竟像是在哪里见过了似的?”
  北静王妃早已看出了这雪雁似极了一个人,只是一直不敢言语,此时听见老太妃在问了,忙欠身道:“便是同那宁国公的孙媳妇儿,人称蓉大奶奶的,有着三分相像。”老太妃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嘴里只不住的“啧啧”叹道:“那孩子也是个人见人爱的,偏是年纪轻轻的就去了。想来也是她命中该着有此一劫。”因又问雪雁道:“今年多大了?”雪雁回道:“十四了。”老太妃遂在心中恍惚了一会儿,又看向北静王妃,问道:“我记着那孩子,是她家从养生堂里抱回来的罢?”北静王妃回到:“究竟如何,我也不知。”
  老太妃点了点头,叹道:“你到底还年轻,旧年里头的事儿,又何曾经过了。”因又看着北静王妃身旁沈同家的,说道:“你却是上一辈儿的人了,想必多少该有着些印象的。”沈同家的忙欠身笑道:“老夫人记性好,我也曾听闻,那宁国府的蓉大奶奶,确是她父从养生堂里抱回来的,且记得她父姓秦名业的,现任营缮郎一职。”老太妃道:“你倒还记得这些个,想着他这一家子,也真是……”说到这里,似不便再说下去了,遂也不再多言,只是看着雪雁,目光中露出了几丝疑窦之色。
  少顷,老太妃的贴身丫头喜莲,捧了一个托盘,从偏门掀了帘子走进来,对着老太妃躬身道:“老夫人,您吩咐的礼物已备好了。”老太妃对着北静王妃努嘴道:“我知道你也要送,便顺带着替你一起备下了。你只管给她就是了。”北静王妃微笑着答应了。便命喜莲将一串红歙檀香腕珠、一套玳瑁嵌白玉书签、一柄孔雀翎毛湘妃竹扇、再一枚金玉攒丝戒指,一齐给黛玉看过后,又递给了雪雁。
  黛玉谢过了老太妃及王妃之后,那边万才家的已笑说道:“老夫人、夫人,可以用膳了。”老太妃便摘了老花眼镜,在喜莲的搀扶下,慢吞吞地走向偏门后头,余人遂都跟在老太妃的身后,不敢越众造次。但见偏门后头,是一条回廊,回廊之下水声潺潺,两边一样六株芭蕉错落列开。回廊尽头,正是一处精雅厢房,但见那万才家的早已在厢房门口候着了。随后众人进了厢房,转过一面桃花落大屏风,便是一座花厅。花厅里,多人正垂首侍立着,见老太妃等人来了,忙铺陈好桌椅碗筷等物。
  北静王妃指了指左首第一张椅子,对着黛玉说道:“林姑娘远来是客,便请入座。”黛玉哪里敢坐,再三推辞,老太妃说道:“我这里虽说是个郡王府,也不像外人想的,就有那么些规矩。且你家父亲与我家王爷是知交好友,你又到底是客,若再辞下去,只怕就要误了行船的吉时了。”黛玉听了,方勉强入了座,随后便是北静王妃坐了左手第二。沈同家的、万才家的、方家的、姚家的,还有几个有头脸的媳妇子,都随侍在屏风外的厢房之中。花厅里,只留了黛玉的丫头,雪雁和紫鹃;老太妃的丫头,喜莲和喜棠;北静王妃的丫头,书荷和书葵,这六人便在各家身旁端茶送水的。
  老太妃喝了半盅烫酒后,对着屏风那处说道:“你们几个便在那里头,也摆开了吃些罢了的。一会子就要陪着林姑娘上船了,想必也没功夫再吃什么了。”厢房里沈同家的等人,忙连声答应了,于是那边几个丫头们,又在屏风后头忙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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