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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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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听见沐冰蓝竟对江胜雪的亲事有所提议,而她本身已是郡主之尊,想来与她相熟的女孩子也并非等闲之辈,连忙喜道:“如此甚好,不知蓝儿心里所想的是哪家姑娘?”
沐冰蓝笑了笑,答道:“就是皇上的小妹妹洛裳公主。”
江夫人一听这个名头,当即有些失惊:“哎哟,这、这可使得么?洛裳公主还不曾许下驸马爷来吗?咱们家的胜雪也不知道是不是高攀得上啊。”
江夫人这一下着实是惊大于喜。家里已经有一个媳妇是郡主,又因为长子的一番死心眼,折腾得两位老人每日里心惊肉跳的;如今要是再摊上个公主,又不知次子那股一提亲事就来火的脾气到底为的是什么,万一这桩婚事再不合他的心意,到时候可真会一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祸事了。
沐冰蓝细细观察江夫人的神色,已经大约估摸得到她的这番心思,无奈衍忱郑重交待过,之所以托她来说,就是为了尽可能令江家不会感到压力,所以她也不能提到诸如洛裳自己就对江胜雪倾心的事情。
于是,她只伸手在江夫人手背上抚慰地拍了拍,温婉笑道:“母亲不必多虑,这只是蓝儿自己心里所想,和其他人谁也不曾提过。母亲只管去问问胜雪,若是他愿意,就由蓝儿出面去向皇上提亲;若他还是不愿,那也无妨,只当没有过这件事就行了。”
江夫人一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脸上容色舒展,点了点头:“蓝儿说得在理!蓝儿是胜雪最为尊崇的骑南王膝前的郡主,我看胜雪对你也是敬重得紧,你的面子可比我们二老大,或许这一回胜雪听得进去呢!”
沐冰蓝一听这话,心里便苦苦地一沉。她知道江夫人这一去说,自然就会反复强调是她的意思了,不知道他到时……
揣着这番心事,沐冰蓝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更加坐立不安。每天两餐在饭桌上见到江胜雪,她都有些忐忑,生怕公婆会当着她的面对他提起那件事情来。她本来选择私下里去和婆婆说,就是为了避免在他面前说到这事的尴尬,而如果公婆在饭桌上提,她的苦心不但就此白费,而没有缓冲余地的突如其来,不知会不会令他当场失控,惹下什么难堪来。
好在一连几日,饭桌上都一切如常。和许多大家族一样,江启源的家教当中也有一条“食不语”,虽然执行起来并不十分严格,但大家通常也还是静默无言,不会太多话。
沐冰蓝常常偷眼细观江胜雪的神色,但见他阴郁沉默一如往昔。她猜想婆婆已经私下里和他说过那件事了吧,而这一次,他没再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或许他不会反对了吧,他会接受,他会去做洛裳公主的驸马。
也许是因为这一次,他以为是她要他这么做的,她要他娶的人,他就娶给她看。
也许是因为洛裳的确也令他动心,毕竟弱水三千,终有一瓢——终须有一瓢。
沐冰蓝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着,等婆婆不知哪天就会忽然喜气洋洋地告诉她,此事已成了一半,请她进宫向皇上提亲。
而她自己知道,只要江胜雪点头,这事就不是只成了一半,而是已经完全成了,也许不用再过多久,他就要披红挂彩,去做别人的丈夫。
此时已经将近腊月,天湿漉漉地冷着,日日都有沉沉的雨声,浸在幽幽的灰色里,渗透着,蔓延着。
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下雪了。
这一日早晨,沐冰蓝起来做完晨课之后,正要去婆婆房中请安,就见乘风从幽蓝别苑外走进来,双手捧着一封书信。
“郡主,这是门房让在下带进来的。说那送信人本是给送到涪安王府上去了,到了才知道郡主已经入了京,这才又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迟了不少时候,也不知是不是耽误了什么事。”
沐冰蓝接过那封信,一看信封上的笔迹,便激动得险些惊呼出来。
这是苏蕙珏的手书,清秀的字迹简简单单地写着:
涪安骑南王府幽蓝郡主沐冰蓝 亲启
她连忙把信拆开,展开一半方又想起什么事来,连忙向还端立在一旁候着的乘风问道:“那送信的是什么人?还在这里吗?”
乘风躬身答道:“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伯,还在。他急赶了一路,门房看他累得紧,正留他喝茶呢,也到厨房给他传了顿便饭,让他吃完了再回去。”
沐冰蓝吩咐道:“请他过来见我吧。”
乘风答应着去了,沐冰蓝仍然立在院子中央,开始读苏蕙珏给她的这封信。
信并不很长,也没有太多的寒暄,苏蕙珏开门见山地告诉沐冰蓝,自她走后,她自己在骛灵崖上潜心钻研,终于悟出了一套法诀,将来若能更上一层楼,它或许是能够用来对抗紫渊门的唤灵术的。这套法诀,她将它命名为谢唤封,取谢绝召唤,封门而不出之意。
在这封信中,苏蕙珏将这个法门的诀要告诉沐冰蓝,使她也能练习掌握。
此时这个谢唤封,只是能让掌握诀窍的人防止自己的灵魂被他人召唤利用,所以它对于伏魔人本身基本上是没有直接的作用的,苏蕙珏只是想让沐冰蓝一同研习,既然她们已经知道该怎么防止自己的灵魂被召唤,那么也就有可能进一步拓展,将这个法门升级到防止其他的灵魂被召唤的程度。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她们就能使紫渊门的人无法再召唤鬼兵,这无异于釜底抽薪,断了他们的根基。
沐冰蓝看到这里,立即便本能地轻蹙眉头思索开了。师父的想法固然绝妙,但在她看来,如今这个谢唤封同师父所想望的防止其他灵魂被召唤,这二者之间实际上并不存在那么紧密的联系,毕竟一者为自保,一者为抑他,看似同源,然而从这一步却未必走得到下一步去。
但是师父的这个想法却给了她新的灵感:虽然防止其他灵魂被召唤难以做到,但如果能够在地门上做做手脚,使它们即便受召也不得出……
或者,未必需要关闭地门,而是把地门移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伏魔人只要守在这里便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也很不错了。
伏魔术有所进展,当然是令沐冰蓝欢欣振奋的事情,然而看了这封信,她更多的心思倒并不在这上面,而是怔怔然痴了过去——
果然,太上皇苦苦寻了这么多年的灵慧公主,铁板钉钉就是她了!
她从莲迦山地带差人送信给沐冰蓝,假如那送信人没有功夫在身的话,路上马不停蹄也要走至少两个月才能到达涪安城,再从涪安城进京,又是最快也要一个半月的光景。
而沐冰蓝遵衍忱之命试图对灵慧公主招魂才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故而她当时并不知道苏蕙珏已经研习出谢唤封。
师父,你可知道,在这世上,有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就算荣华富贵,就算位居九五,都始终不曾对你有须臾忘怀?他当初打下这片江山是为了你,后来早早舍弃龙位,也是为了你呀……
沐冰蓝捏着那两张信笺,正自默默地出神,忽然听见一个颇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战战兢兢地在幽蓝别苑的院门处唤道:“小人给郡主娘娘请安!”
第89章 故人传书
“小人给郡主娘娘请安!”
沐冰蓝应声望去,当即失声喊了出来:“方大伯!”
来人正是当初沐冰蓝刚刚下得莲迦山时,第一夜所投宿人家的主人方大伯。他原是跪在地上,低头不敢望向这尊贵美艳的女子,一听这声招呼,惊得抬起头来,细细一看,便脱口叫了出来:“哎呀,这、这不是苏小哥吗?苏、苏小哥,原来您、您是郡主娘娘啊!哎呀这个、这可真是……当初怎么能让您住在我们那破屋子里呢,还劳您大驾帮了那么多忙……小人真是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
他伏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沐冰蓝赶忙奔上前去,俯身将他扶了起来:“方大伯这是哪里话?当时冰蓝孤身在外,不敢以真身示人,是冰蓝欺瞒在先,怎敢受此大礼?大伯客气了!快,屋里请!”
她一边把方大伯往厅堂里让,一边吩咐乘风:“你去说一声,让他们把给方大伯传的饭送到这里来吧。”
乘风答应着下去了,沐冰蓝便陪着方大伯进到屋里去,着下人拨旺了暖炉,上了热茶。她自己也陪他在几边坐了下来,好言问道:“方大伯,这差你送信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还有什么话说吗?”
方大伯听问,连忙把茶盏放下:“是位中年妇人,看样貌像是富贵人家的太太,可穿得倒很是朴素。小人也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嘿嘿,怕是也跟郡主娘娘您似的,不想让人认出来吧。”
沐冰蓝知道他是被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了,心下歉然,却也不能多说什么,便只对他温和地笑笑,鼓励他再说下去。
方大伯又道:“小人村里的人都没见过她,她那日忽就从北边来了,小人正在村外地里干活儿,她便递了封信给小人,同时与了小人一大笔银钱,着小人把信给送到郡主娘娘府上去。她只说务必要送到郡主娘娘您的手上,回信倒是不必,其他的也没什么话了……”
方大伯说得兴起,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路上种种新鲜见闻,苦乐喜怒。沐冰蓝端然有礼地微笑倾听,并不多话,心里则略略有些失望。
她原本还指望着送信人是有些来路的,这样她可以给苏蕙珏写封回信,至紧要是说说焕炀找她的事。然而方大伯不过是个不明就里的普通人,他以及他们村里的人就算有胆量上得骛灵崖去,也未必能找得到苏蕙珏的居所,毕竟阴阳逆旋阵的事是不能随便同外人道的。
思来想去,要联络上苏蕙珏,也只有等待另有契机之时,自己亲自出马了。
说话间,厨房给方大伯做下的饭菜也已经送到。沐冰蓝陪他吃了些,问了问他们村里人现下可都还安好。饭后沐冰蓝还想留方大伯在府内至少歇息一晚再回去,可方大伯惦记着离家已久,且年关在望,迫不及待就要立即往回赶了。
当下沐冰蓝也不再多劝,只命人给方大伯包了一大包银钱干粮,冬衣厚袄,供他在路上使用。她把方大伯一直送出府外,看他一步三回头地走得远了,才回身向幽蓝别苑转来。
沐冰蓝虽贵为郡主,却常年不在王府之内,故而不惯时有人在身旁跟随。江府的下人都知道她的这个脾性,也就不敢相强,由她独来独往,只在受到传唤时才在她跟前出现,所以此时送客,她也是独自来去罢了。
从江府大门到幽蓝别苑,有一道九曲回廊引过来。沐冰蓝在廊下折了两个弯,忽然听见有一个声音,在某个拐角处沉沉地说了一句:“苏小哥——好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沐冰蓝一听这句话,心里陡然一凛。她循声望去,看见江胜雪正坐在回廊的栏杆上,背靠着廊柱,一腿曲起,手里拿着一只酒葫芦。
他说完这话,便慢慢地转过脸来,目光迷离地在她脸上扫过。他的双颊有淡淡的酒意熏然,北风一起,就有一股很冲的酒气送入沐冰蓝的鼻翼。
沐冰蓝僵了僵,才重新镇定下来,和声说了一句:“胜雪,天气冷,不要当风饮酒,小心着凉。”
江胜雪扯了扯一边的嘴角,嗤地冷哼了一声,似是在说:着凉?呵!着凉算什么!
他又把那只酒葫芦送到嘴边,动作有些沉重迟缓,看来已经醉了。他一仰脖子又饮了一口,然后把目光再度掉转过来,定在沐冰蓝脸上。
“听母亲说,你觉得我和洛裳公主很般配?”
沐冰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这么多天里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她只是没想到,担了太久的心也会疲软,此时的她,竟然抽不出一丝力气去恐慌。
她偏开眼睛,不敢再看他,软弱地笑了笑:“母亲……她已经和你提了么?那你……”
江胜雪用一只胳膊撑了一下,从栏杆上下来。他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便跨到了她的面前,上身略略倾俯,向她面上直逼下来:“这么说,这是真的了?我原本想,母亲是想借着你的身份来压住我,才反复强调是你的意思。这么说,这的确是你的意思了?”
沐冰蓝仓皇后退一步,却马上就抵在了身后一侧的廊柱上,再无退路。他的身躯充满了她的整个视线,她的目光迅速迷乱起来,正如她此刻慌慌张张的脑子,什么都无法清晰凝定。
她强笑着,拼命想要掩饰的东西却立即就被一番语无伦次出卖了:“我……这……洛裳她是公主,她……我是觉得……”
江胜雪的脸色在一个晃眼间就已经变成铁青。他咬牙切齿,被刻意压低的声音把那原本就已经熊熊的怒意浓缩得越发狰狞危险:“你觉得什么?你觉得我和她很般配,你想要我娶她,是不是!”
这句话将要引出的下一句话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是:好,那我就娶她,那我马上就娶给你看!
沐冰蓝眼前一黑,身体支撑不住地晃了晃。但是立即地,她就感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掌一把攫住,突如其来的窒息和疼痛让她登时睁大了双眼——
只见江胜雪的脸已经垂在呼吸之间,他的被酒意熏红了的眼睛里沉沉地兜满了饱胀的痛色:“你不但希望我娶别人,还希望我娶的是公主……
你知道的吧?她不是你,她不会进这个门,她会有自己的公主府,而她的驸马,也会搬到公主府里去住。
这就是你安的好心,对不对?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同处一个屋檐之下么?和我同处一室之内,哪怕只有一天两顿饭的工夫,都让你很难过很难熬么?看到我就让你这么讨厌吗?我已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甚至连多看你一眼都……你连这样都还嫌不满意吗?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怎么样做才够?!”
他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原本蒸腾的火气瞬间就化成刻骨的伤痛,准确地缠绕在了沐冰蓝的心头,然后猛力一勒。
沐冰蓝的心痛得骤然一紧缩,有一股酸辣辣的液体立刻就要猛灌上来。
而江胜雪却突然后退一步,扼在她喉间的那只手也离开了她。他单手举起那只酒葫芦,轻描淡写地一捏,只听喀嚓一声,葫芦如同豆腐渣一般地碎裂开来,淋漓的酒液沥沥落落洒了一地。
他看着她,再后退一步,然后把手中剩余的葫芦碎片往身后一撒,就呼地转身走开了。他的步子迈得很大,却有些跌跌撞撞,看起来无限凄凉。
沐冰蓝顺着背后的廊柱滑到了地上。她目光空洞地看着那满地的碎片,刚才他那轻轻一捏的动作,像是当着她的面,捏碎自己的心。
也像是做给她看,让她知道她是如何地捏碎了他的心。
而他又何尝知道,他那轻轻松松一握拳,捏碎的也是她的心啊!
她蹲在地上,看着那一片狼藉,如同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心,碎成一瓣一瓣,零落在血泊之中,再也收拾不起,再也无法复原。
这一日午饭,江胜雪没有出现。
沐冰蓝坐立不安地等了片刻,直到他房里的丫头来回说二少爷喝醉了酒,已经睡下了,才稍稍安心了些。
江夫人听了丫头的回话,便陪着笑对沐冰蓝说道:“蓝儿,枉你一番好意。此次为娘同胜雪说起你可为他与洛裳公主做媒之事,他听后只说不愿意,倒也没再发脾气了。
如此便罢了吧,这孩子脾气倔,公主金枝玉叶的,怎能来受他的窝囊气?且由着他罢。”
沐冰蓝先前见到江胜雪的那一遭,事实上并没有拿准他心里虽然不愿,嘴上却到底是答应了没有,如今听婆婆这么说,才算是摸清了他最后的态度。
她心下一时间百味杂陈,说不清是喜是忧,而一抬眼,便看见江行云冷冷的眼神。
他事先并不知道她要给江胜雪提亲的事,此番听母亲如此一说,再一对照江胜雪的醉酒,就道是弟弟不愿应承,却又碍于沐冰蓝郡主的身份而不敢发作,只好独自借酒浇愁。故而此刻江行云冷眼如冰,便是在责怪沐冰蓝多事。
沐冰蓝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开目光,对江夫人笑道:“无妨,蓝儿也不过是姑且说说,请母亲日后令胜雪宽心,此事不成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她下一次进宫见衍忱的时候,也就把这话婉转地回了他。衍忱原本就是真心诚意地不欲将洛裳的爱慕强加于江胜雪,如今见江胜雪既然不情愿,也不多问什么,只点点头就把这事带过了。
此时也已到了这年的腊月初。就在日前,衍忱刚刚下旨,召东西南北四大世子进京,共度新春佳节。
第90章 行云责妻
沐冰蓝一听到四大世子要进京过年的消息,就知道衍忱是从了她的主意,寻了个由头把郑修维和容绍磬召到京城来调查二人起冲突的事情了。但为了掩盖真实的目的,衍忱不能只召他们俩,于是就把四大世子一并召了来,包括骑南王世子沐岚瑄。
沐冰蓝刚刚远嫁入京,骨肉分离,而弟弟马上就要进京过年,这个消息很是让她欢喜。
衍忱也安排得十分体贴。他特意拨了京郊消夏行宫的三进大院给东西北三位世子,却独独安排沐岚瑄住在幽蓝别苑,以使他们姐弟能够多多亲近。
所以这段日子,沐冰蓝更为忙碌了,除了照旧修习教练之外,还常常亲自外出采购,既帮着家里准备年货,也准备着迎接弟弟到来。
江府上下原就对世子要来居客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再感染了沐冰蓝的兴奋,这个腊月便显得格外热闹起来。
到了小年的时候,郑修维和容绍磬已经赶到了京城。本来上都在全国的版图上位置就偏北,扈北世子容绍磬若是从自己的首府赶来,应该是最早到的;但他既然这半年来都居于镇东首府,自然也就和郑修维一同到达。
彪西和骑南两位世子所在偏远,圣旨到达得原也就晚了些,他们紧赶慢赶,怕是也得大年夜之前才能匆匆抵达了。
郑容二人到达京城后的第二天,江行云下朝后又在宫里留了多时,直到晌午才回到府中,江家都已经在开饭了。他匆忙换下了朝服,赶到主屋,颜色间颇有几分愁眉不展的意思。
江启源看了看他,少见地在饭桌上开了口:“行云,方才皇上召你到上书房议事,可有什么让你为难的地方么?”
江行云刚刚拿起筷子,还没吃上一口饭,一听父亲问起,便又赶紧放了下来,回答道:“父亲问的是。皇上刚刚交给了孩儿一件密差,却也曾暗示孩儿可回府请教,想是皇上也知此事于孩儿而言甚是难办,若有父亲大人相助,必当容易许多。”
江启源当下便也停箸不食,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只管道来吧。”
见江启源这一家之主都不再吃饭,其他人也不好再动筷了,当下一家五口都停了下来,听江行云说道:“昨日静修王和绍阳王刚刚入京,今日皇上就交待孩儿,密查他二人忽起纷争之事。
前些日子已经略有耳闻,东境和北境的交界处,两边军队小有火并,不知是何缘故。原来皇上是觉得此乃静修绍阳二王有隙,才趁着此次四大世子入京之便,欲将此事查个明白。”
江行云并不知道其实衍忱要查这件事情才是四大世子入京的原因,而非相反。沐冰蓝听见衍忱在二位世子进京次日就已经将密查之事安排了下来,不由在心里暗暗点头,叹服衍忱办事果然雷厉风行,绝无半点拖泥带水之处。
江启源听罢,点头抚须道:“嗯,皇上这是在对你委以重任啊!行云,你要兢兢业业,好生把这件事情办妥当了,不可辜负皇上的一番信任。”
江行云却皱着眉头:“是,父亲,可孩儿正是因此而发愁啊!两位世子位高权重,并非孩儿一介小小的司察部典巡官招惹得起的,若是明察也就罢了,这暗访……孩儿可是出师无名,处处都不甚方便啊!
何况此事到目前为止,平白无故,毫无头绪,若是事关军事兵务,孩儿也并不擅长,真不知能不能担下这桩差事呢。”
江启源想了想,说道:“一件看似毫无头绪的事情,事实上也等于是千头万绪,而从其中最特别最明显的地方入手,通常就是捷径。”
江行云一听江启源这么说,立即就明白过来,一定是自从东北冲突的消息传入京城之后,他便暗自将此事因由琢磨了一番,如今已是有了成型的想法。
江行云为了这一发现而颇感欣喜,连忙虚心求教:“请父亲指点!”
江启源捻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沉吟道:“静修王自小好男风,此事并非秘密,镇东首府可谓尽人皆知,其他地方的人也偶有风闻,此其一。
再说绍阳王此人,其父扈北王自小家教极严,许多人心照不宣的一例,就是扈北王为了不让绍阳王过早沉迷女色,甚至将府内大批的丫鬟都换成了太监,故而这扈北王府是四大王府中唯一一个敢用太监的。历来太监是皇权的标志,当年扈北王为此还特向太上皇请了旨,算是经太上皇额外专许的特权。”
容蔚峥为了防止容绍磬与丫鬟私通而改用太监的事,沐冰蓝倒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立即就想到了江行云和秋萝之间的那段秘恋私情。
她下意识地看了江行云一眼,却见江行云也正转过来看她。许是他也想到了秋萝,进而想到他不能娶秋萝都是因为沐冰蓝,便本能地投来怨毒的一瞥。
而沐冰蓝的目光刚对过去,他就倏地转开,仍旧专注地对着江启源。
沐冰蓝默默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听江启源又道:“行云,你想,绍阳王也是大好男儿,若是血气方刚之时积欲不得发泄,会不会另辟蹊径,别图所爱?”
江行云听了江启源这句隐晦的提示,愣了稍许,才恍然悟道:“父亲大人是说,绍阳王他……很可能也是性好男风?”
江启源对这个问题不予置答,毕竟这也只是他的未经求证的想法,实在无法给出确定的答案。
江行云心下也明白,当下并不纠缠于这个问题,只深思着说道:“他们两人若是都好男风,又起了冲突……父亲大人的意思是,或许根源在争风吃醋上?”
江启源仍旧不答,只是看着江行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赏。
沐冰蓝听到这里,不禁好意提醒道:“父亲,容蓝儿说一句。静修王好男风,似乎已是过往旧事,据说他自从娶了王妃之后,便转了性子,只同王妃伉俪情深了。”
这个消息是新的,因为郑修维成婚将将刚满一年,人们口口相传并不很快,沐冰蓝之所以知道,也是全靠沐岚瑄信中提起。
所以江启源一听这话,便耸然一振:“哦?竟有此事?老夫却不曾听说过,多亏蓝儿提起了。”
沐冰蓝笑了笑,正要说两句谦语,就听江行云拿起原本搭放在碗缘上的筷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妇道人家,如此长舌多事,成何体统!”
沐冰蓝微微吓了一跳。本来她也是知道通常人家的女眷是从不会插嘴朝廷君国之事的,故而向来也都尽量不去参与江氏父子的谈话。但她身份不同,原就是郡主,而且还从一开始就被衍忱委以重任,只说这东北二位世子两强相争的事,衍忱最早也是让她参与其中的,只不过她不欲据此而令江家人觉得她以郡主身份自傲,更不愿时时提醒婆家当朝天子对自己的独偏厚爱,才不曾和他们提起罢了。
所以,江行云虽然对她厌憎在心,如此当着一家人的面就斥责出声的情形尚属首次。
沐冰蓝看了看他,吃惊超过了愤怒和委屈。她料想他是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来,像是否定了江启源似的,是为冲撞。
同时,也许更有对秋萝之事的联想,令他对她的怀恨突然之间火冒三丈,才如此失礼,不能自制。
对江行云的理解令沐冰蓝甚为宽容,但她也有她的傲气,并不打算赔罪,因而什么也没有说。
而她也什么都不用说,因为江行云话音刚落,江启源就抬手在桌上更重地拍了一下:“逆子放肆!”
第91章 始归于好
江启源这一拍桌子,一桌人吃惊更甚,只见他横眉立目,怒冲冲地指着江行云就骂了起来——
“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蓝儿所言,事关紧要,若非有她提醒,你我就要在歧路上越走越远,终于和真相南辕北辙了!
枉费为父栽培你十数年,枉费皇上钦点你为傍眼,你何德何能!你也不想想,你是个什么身份?不过一介小小的典巡官,你凭什么得受重任,竟能担纲彻查二位世子相争之案?皇上是冲着什么?还不是冲着你刚刚得了个郡附的名头!若没有蓝儿在后面给你押阵,你就是想见二位世子一面都未必见得着,倒敢在这里耍威风了?
你刚才说皇上暗示你可将此事带回家里请教,为父都没好意思点醒你,皇上的意思,可不是要你来请教我,而是要你请教蓝儿呀!你方才自己也说,若是事关军事兵务,你也并不擅长,那么谁擅长?难道还能是我这个老书生?自然是你的岳丈大人骑南王!如今他老人家的千金就在这里,你这可不是有眼无珠么?
还不止蓝儿哩,你当皇上为什么要让骑南王世子住在咱们家?除了大家是亲戚之外,也是为了给你壮大声势、力行方便,在在都是助你一臂之力呀!你倚仗着蓝儿,还不知天高地厚,说出这等混帐话来,还不快快给蓝儿赔罪!”
江启源怒发冲冠,一番重话一说,江行云顿时从头脸到脖子都红了,梗在那里做声不得。
沐冰蓝一看事情要闹大,连忙陪着笑打圆场道:“不必如此!父亲言重了,刚才确是蓝儿性急,但蓝儿并无冲撞父亲之意,请父亲和典巡大人多多海涵!”
她嘴里说的是息事宁人的话,却当着全家的面便用江行云的官职来称呼他,几不可察地给了他一个软钉子。
江启源和江夫人同时开口,正要说话,却忽然听得一阵摔摔打打之声。众人愕然望去,见是江胜雪,黑着一张脸站了起来,攥着拳头就走出去了。
沐冰蓝鼻尖一酸,生怕大家又转而质疑起江胜雪莫名其妙的态度来,好在他最近脾气都不好,忽然发作也不显得太过突兀。她连忙趁着大家都还一心只在江行云的失态上,再笑道:“蓝儿方才听了父亲一席话,颇有醍醐灌顶之感。无论这二位世子是否喜好男风,此番这不明不白的冲突,怕还真就是为了一个‘情’字。”
江启源对她温和地点点头,又狠狠地瞪了埋头缄然的江行云一眼,再捻了捻胡须:“倘若静修王果然已经转性,又倘若绍阳王果然喜好男风,那么或许……”
接下来的话,他身为长者,有些不便出口,沐冰蓝见状,赶忙乖巧地接了上来:“或许绍阳王同静修王原本……原本是交好的,而静修王转性之后,绍阳王不免失落,大约曾对他纠缠不休,甚而因爱生恨;而静修王一心向着王妃,唯欲早早摆脱绍阳王,这么一来二去,就从小怨酿成大祸了。”
她这边一面说,江启源那边一面点头。说到最后,江启源又幽然叹道:“话虽如此,这些总是我等闭门造车的一番假设推想罢了,要知真相如何,还有许多功夫要做啊!”
沐冰蓝想了想,说道:“请父亲和典巡大人不必担心,我们选个日子,将二位世子都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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