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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媚术:中国历史上的身体政治学-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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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渐离,当他举筑扑向秦始皇的一瞬间,是哪一种勇敢之人?他也像荆轲一样,怒而色不变,坦然接受既定的命运吗?
刺客,只有到了高渐离替荆轲复仇的时刻,才展现了它深沉的内涵。至此,刺客彻底成了和国君、和权势者毫无关系的一种称谓,它不为权势者所用,它只对同样无权无势的真正的知己效忠。没有任何取媚的意图,高渐离和荆轲,这一对平等的兄弟般的知己,把残身变成了动人的友谊,变成了前赴后继的对抗强权的牺牲。
从要离到豫让,从豫让到聂政,从聂政到高渐离,残身的身体政治学,逐渐褪尽了取媚的色彩。洋溢着美感的仪式,让位于穷尽复仇的深沉选择。那支久已失传的筑,把刺客的最后身影,定格在同样残身的司马迁那部伟大的《刺客列传》之中;像那支筑一样,自《刺客列传》之后,刺客那种撼人的行为之美,也久已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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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远观与亵玩的精神分析
周敦颐在他的著名小品文《爱莲说》中如此赞美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静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周敦颐眼中的莲花,只可远远地观望,却不可凑近身前,细细地亵玩。亭亭玉立的莲花,是自足的存在,是纯洁的化身,不假手于他者,不为观者的视域而“染”而“妖”。当佛祖释迦牟尼在莲花座上跏趺而坐的时候,莲花隐喻着净土。汉语语境中所有有关莲花的语义,都指向清净无染的意象。但是,有一种被称为金子一样的莲花,却颠覆了这一语义,从而使只可远观的清净自然物,转变成了供人亵玩的畸形玩物。这种想像的莲花就是金莲,民间俗称为“三寸金莲”。
用金莲来替代女人的小脚,据说起源极早。金莲捍卫者们甚至追溯到治水的英雄大禹,声称大禹的妻子,九尾白狐化身的涂山氏女娇就是一双三寸金莲。还有人说商纣王的宠妃妲己,因是千年狐狸所变,变得了娇媚的身体却变不好一双脚,于是就用布裹了起来,引得宫女和民女纷纷效仿。把缠足的起源追溯到两条狐狸精身上,恰足以证明中国男人心中对以“狐媚”著称的狐狸精的深刻艳羡。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更是“狐狸精情结”的集大成之作。狐狸精,这种不仅以其美貌和性主动者的身份自荐枕席,而且又同时能使人致死的妖怪,是中国男人心头的两难选择。因此,在大量的文人传奇和话本小说中,“月色溶溶夜,花木寂寂春”的偏僻古庙,洵称尤物的狐狸精和英俊纤弱的白面书生媾和后,一定要有一个道士来祛魅。只有经过这一道程序,病入膏肓而不自知的白面书生才能起死回生,重新做人。这一固定书写模式,暗合了中国男人的猎艳心理:“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但是,狐狸精毕竟足以致命,如果运气不好,或者道士的法术竟然抵不过狐狸精的千年修炼之功,那么,原本惹人艳羡的白面书生转眼间就变成了对世人劝谕的反面角色。正是基于这一深忧,男权社会创造了“金莲”这一对狐狸精的天才替代。
金莲仅仅是一双脚,层层缠裹的结果,女人非但不能淫奔,甚至连走路的功能都衰弱了,缠得比三寸还要小的女人,甚至走动都要人抱着才行。女人被禁锢在了家里,象征着狐狸精被禁锢在了家里,从远观,从对白面书生的艳羡,变成了自己独自一人的亵玩。从此之后,狐狸精不再有害,使人致死的一重功能消失了,只剩下“狐媚”的一重功能,只剩下身体的媚术,取媚于男权社会的审美风尚。
【逼良】林冲夜奔
除非被杀,一个人的身体能被逼到什么样的高度?
梁山,海拔米。五代至北宋末年二百余年间,黄河屡次决口,泛滥的河水汇聚到梁山周围,形成了著名的梁山泊。王安石变法时,因为喜欢兴修水利,有人向王安石献策:“决梁山泊八百里以为田,其利大矣。”王安石是个明白人,毫不犹豫地反驳道:“策固善,决水何地可容?”(《邵氏闻见后录》)则八百里水泊梁山,并非虚言。当朝代末世,走投无路的好汉们被“逼上梁山”的时候,压迫者们也许并没有想到,他们对人的身体的逼迫,居然仅仅逼到了不足海拔二百米的高度!从跪伏称臣,到啸聚二百米的低矮梁山,那么低的海拔,竟然成为一个王朝,一个庞大帝国灭亡的飞地。讽刺的是,梁山恰恰原名良山,“逼上梁山”正是“逼良为娼”,“逼良为盗”。
“逼良为娼”,或者说“逼良为盗”最典型的人是林冲。
因为《水浒传》的深入人心,林冲也就当然成为妇孺皆知的人物。
林冲的故事家喻户晓。《水浒传》林冲第一次出场就先声夺人:
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爪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叠纸西川扇子。
在鲁智深和众泼皮的眼中,林冲“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这样一个人出现在鲁智深和众泼皮面前,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连众泼皮都知道“这官人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生活优裕,又正当壮年,地位,名誉,金钱,美色,样样不缺,加上深得专权的高太尉的赏识,前途正未可限量。但就是这样一个有权有势,有财有色,自己又有一身惊人武艺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仅仅因为妻子的美色被权臣的衙内看中,就付出了惊人的代价。
和新交的朋友、陌生人鲁智深迥异,陆谦陆虞侯和林冲“自幼相交”,意气深重。但是陆谦却又是第一个背叛林冲的人。为了取悦高衙内,“陆虞侯一时听允,也没奈何,只要小衙内欢喜,却顾不得朋友交情”。在权力面前,二十多年的交情毁于一旦。不仅仅交情毁于一旦,陆谦还要设计杀掉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林冲。在陆谦和高衙内的帮闲富安的策划下,林冲失陷进了著名的白虎节堂。“商议军机大事处”的白虎节堂,居然设在“世界足球之父”高俅的太尉府中,则林冲擅闯的命运早已注定。
接下来就是耳熟能详的故事情节。刺配沧州道;董超、薛霸在陆虞侯的授意下欲害林冲,被鲁智深搭救;在小旋风柴进府上棒打洪教头,埋下了柴进介绍入伙梁山的伏笔;被优待看守天王堂;然后就是著名的“风雪山神庙”了。
《水浒传》第一十回“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陆虞侯火烧草料场”的描写是《水浒传》中最经典的章回之一,那一夜的雪景也成为中国文学史上最刻骨铭心的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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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青】国家主义的刺青
“岳母刺字”大概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刺青事件了。
汤阴人岳飞,传说他出生时有一只像鹄的大鸟在屋顶上盘旋,因此取名为“飞”。像所有伟大人物的问世一样,岳飞同样被赋予了天赐的神圣光环。鹄就是大天鹅,一种圣洁的鸟。但是,当猎人的枪口对准它的时候,鹄的道德象征被人的口腹之欲取代了,一个新的词语———“鹄的”诞生了,大天鹅变成了供人攒射的靶子。这一传说先验地预言了岳飞的最终命运———他同样变成了朝野攒射的箭垛。当黄河决堤,内黄县的洪水冲至汤阴的时候,尚未满月的岳飞被母亲抱在怀里,躲进瓮中,洪水将他们送到岸边,成就了岳飞出生神话的同时,也将岳飞定格为一只无法落地栖足的大鸟,在帝国黑云压城的空中,划过宿命的印迹。
不到20岁的岳飞,拜周桐为射术教师,周桐死后,岳飞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都在老师的坟上设祭。父亲看见这一幕,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汝为时用,其殉国死义乎!”这是一句残酷的预言,从未满弱冠之年的岳飞身上,已经看到了39岁“殉国死义”的隐约影子。这只鹄,这只注定成为箭垛的“鹄的”,青年时代就被盖上了国家主义的墨戳:岳母刺字,“尽忠报国”。这枚令国家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欢呼雀跃的刺青,从此就沉甸甸地压在岳飞的背上,在每一处历史的拐角,痛彻肺腑地提示着他的使命。
岳飞的一生,因此就是不断越界的一生。
醋墨涂抹,永不褪色的“精忠报国”,哪里是刺青,更准确的说法是“刺墨”。钱彩根据元、明之际流传的岳飞背上有刺字的记载,杜撰了岳母亲手刺字的动人故事,从而创造了一个虚假的家教典范。
永远、永恒、永不褪色、万世不易是国家主义乌托邦的终极理想,它渴望把这枚刺青刺进每一个臣民的背上和心中。
从“尽忠报国”到“精忠报国”,一字之差,使岳母的国家主义梦想衔接上了赵构所赐“精忠岳飞”的国家主义褒语,家、国借助于一枚刺青实现了合流。当从“家”中脱颖而出,披着一背刺青的岳飞企图越界干涉国家主义的隐私时,“殉国死义”的崇高命运就降临了。岳飞平反后谥号忠烈,追封鄂王,恰足以暴露国家主义反复无常的是非观: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
岳飞之死,因其所蕴含的况味过于复杂———国家主义的逻辑预设,战无不胜的传奇生涯,慷慨赴死的经典身姿,后世主流意识形态的大力表彰,纠结交缠,使得这一事件滋味难辨,以至于一千多年之后,还酿成了一次关于岳飞是否“民族英雄”的激烈争论。岳飞,是中国人不敢深究的心结,是中国人遗留在伤口深处的那块纱布,每当历史的转折关头,就隐隐作痛,永恒地叩击着中国人脆弱的神经。
伟大的刺青,成就了青史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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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节】海瑞道穷
《周易》对“苦节”的定义是:“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过分节制,而不守持正固,其道一定会困窘偃蹇。但是,道穷的时候,孔子的态度却极其潇洒:“道不行,乘槎浮于海。”这是一句非常著名的话,儒家的创始人,被后世尊崇为“至圣先师”的孔子,原来是这样一个洒脱浪漫的男人。乘槎浮于海,海风荡涤着大道不行的郁闷。小木筏和大道,形成了一种不能相容的尖锐张力,所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虽然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主流教诲,但是孔子本人,却也有“乘槎浮于海”的小小幽默。“述而不作”,圣人的人生学说其实是丰富多彩的,当他被塑造成七彩的雕像,供奉在皇帝钦赐的宗祠里的时候,他就变成了一尊偶像,被偶像崇拜者和偶像破坏者为己所用地争相歪曲着。
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把活生生的圣人的言传身教变成了不可更易的教条和仪轨,从而一跃成为统治术的主流意识形态。孔子的隔代弟子们,方巾青衫的儒士们,被导引向“身”和“仁”割裂(“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的不归之路。
《明史·海瑞传》记载的海瑞具体的“苦节”之行有三处:
任淳安知县时,“布袍脱粟,令老仆艺蔬自给。总督胡宗宪尝语人曰:‘昨闻海令为母寿,市肉二斤矣。’”海瑞穿布袍,亲自给谷子脱壳,买不起菜,就让老仆种菜,过的是自给自足的清苦生活。海瑞“苦节”的名誉是如此隆盛,以至于连总督胡宗宪都对人说:“听说昨天海瑞为母亲祝寿,买了二斤肉。”小小一个淳安知县,上街买二斤肉都成为当地官场的重大新闻,连总督大人都津津乐道,可见官场对海瑞一举一动的关注程度。某种程度上,海瑞被当地官场视为一头著名的怪物。
一生“苦节”的海瑞,在把他的“苦节”对象推己及人之后,他清醒地意识到了“苦节”的边界。命运又循环到了海瑞的初年,辞官和归隐,海瑞严格地重新返回到“苦节”的个人性边界。可是,只要他一当政,哪怕是一天,这个桀骜不屈的清官,就开始“非人情”地拓展这种边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循环,海瑞微不足道的政绩(“浚吴淞、白茆,通流入海,民赖其利”),终于化为乌有。当海瑞罢官的时候,百姓“号泣载道,家绘像祀之”,以及海瑞出丧,百姓为之罢市,“白衣冠送者夹岸,酹而哭者百里不绝”,这些动人的场景,也只凝固为中国史上人性最高标的道德符号。
1587年底,海瑞在南京都察院任所阖然长逝,时年73岁。这个自号“刚峰”的耿介儒生,这个被黄仁宇称为“古怪的模范官僚”的人,走完了他“苦节”的一生。寡母在他身上留下的可疑印记,就像岳母在岳飞身上留下的刺青一样,同样贯穿了他们的一生。
《周易》那个著名的预言———“苦节不可贞,其道穷也”———把身体的“苦节”和精神的“苦节”(道穷)联系在了一起。“道穷”和“道不行”,提示着两种同出一源却又截然不同的价值观。本源和派生,就这样在“道”的追寻和探求中,现出了个人命运的巨大分野。
【夺婚】羿和嫦娥(1)
月亮从遥远的西陲升上来,此刻夜已深,它渐渐逼近中天,吐着冰冷而狂热的清辉。时序已近十五,它奇异地颤抖着,越来越大,像顶着一只脸盆。这时,灯烛的残焰里,一个袅娜的身影打开首饰盒,取出一包药,就着剩水喝了下去。片刻工夫,一个影子便似乎身不由己地升腾了起来,朝着月亮,冉冉而去。———这当然只能是“嫦娥奔月”的古老故事,数千年以来,它妇孺皆知,家喻户晓。
嫦娥身世如何?无人说得清,只知道她是神射手羿的妻子。
《山海经·海内经》载:“帝俊赐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国,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艰。”帝俊,即帝喾,黄帝长子玄嚣的孙子,也就是尧的父亲。黄帝传位于长子玄嚣,玄嚣传位于弟弟昌意的儿子颛顼,颛顼死后,复传位于玄嚣的孙子喾。羿当时是帝喾的射正,因擅长射术,所以总理兵权。
《山海经·海内经》又载:“少皞生般,般是始为弓矢。”少皡,即少昊,名挚,是山东曲阜的东夷大族,以太阳和凤鸟为图腾(太阳被称为三足乌,三只脚的乌鸦,因此太阳崇拜和鸟崇拜密不可分),精于观测日月。少昊的儿子般开始制造弓箭,那么羿毫无疑问是般的后代,也是东夷族人。
帝喾后期,东夷的十个部落起了内讧,互相争战不休。因为大家都崇拜太阳,所以史书记载“十日并出”,给百姓造成了极大的危害:“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淮南子·本经训》)帝喾就派官拜射正的羿去收服。羿不仅把分裂的十个部落合并为一体,而且继续往南追杀蚩尤部落的残余,诸夷尽皆望风归附。
就在羿四处征战、鞍马劳顿的时候,在山东巨野的大旷野之中,他遇见了这一生最心爱的女子———嫦娥。
嫦娥,又名常仪、常羲,娥、仪、羲古同音。嫦娥是东夷部落中娵訾氏的女子,该部落擅长占月。嫦娥和羿一见钟情,英雄美女,惺惺相惜。羿的步伐停顿下来了,羿的弓箭收回了囊中,攻掠杀伐的铁石心肠,在温柔女子的抚慰下变得湿润柔软。两千年后,屈原在《天问》中如此描述嫦娥和羿在一起时的倩影:“白蜺婴茀。”嫦娥披着白色的霓裳,佩戴着华丽的璎珞,在深闺里,在桑林中,在平畴之间,翩翩起舞弄清影,羿如醉如痴,他的弓和箭却寂寞得发出了悲鸣。
羿为帝喾统一东夷之后,帝喾迁娵訾氏于西部观测月亮,因为月亮是从西部升起来的。当娵訾氏部落行至帝喾的都城亳(今河南偃师)时,久已垂涎娵訾氏美女嫦娥的帝喾,趁黄昏派人掳掠了嫦娥。娵訾氏部落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当时“掠夺婚”(亦称“抢婚”)盛行,况且抢婚的又是势力天下第一的帝喾。《周易》有一段“抢婚三部曲”,活脱脱几乎就是帝喾抢婚的贴身目击:“贲如,皤如,白马翰如;匪寇,婚媾……屯如,邅如,乘马班如;匪寇,婚媾……乘马班如,泣血涟如。”抢亲者骑着白马,穿戴着华丽的服饰,携带着弓箭,前呼后拥赶往女家。他们不是强盗,而是求婚者。快到女家的时候,怕惊动对方,左顾右盼,彷徨不前。骑马的人纷纷而来,他们不是强盗,而是求婚者。被抢走的新娘骑在马上盘旋不前,哭泣得血泪涟涟。
当此时,羿并不在嫦娥身边。
帝喾抢去了嫦娥,娶她做第四个妃子。《帝王纪》载:“(帝喾)次妃娵訾氏女,曰常仪,生帝挚。”常仪即嫦娥。《山海经·大荒西经》载:“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帝俊即帝喾,常羲即嫦娥。帝喾依旧让嫦娥负责观月,“浴月”当是观月前的净身仪式;嫦娥制订了十二个月的历法,是为阴历的起始。
羿在东夷听说了此事,大怒,不仅也“泣血涟如”,而且气愤填膺,欲尽举东夷之兵,与帝喾决一死战,抢回嫦娥。可是东夷的诸部落首领深知实力比不上帝喾,就劝止了羿,让他忍耐一时。羿因此事和帝喾决裂,留在了他的老家东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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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婚】羿和嫦娥(2)
岂知世事弄人,帝喾万万没有想到,嫦娥已经怀上了羿的儿子。名义上是帝喾的儿子,嫦娥生下了挚,为了纪念和羿的爱情,嫦娥为儿子取名挚,和东夷祖先少昊的名字一样。挚是羿和嫦娥的私生子,这是一个铁证。挚名义上是帝喾的长子,因此帝喾驾崩后,挚理所当然地即位,但只在位九年,因“政微弱”,遂传位于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弟弟尧。历史的真相也许是:挚私生子的身份暴露了,无法在黄帝以降,奉世袭为正朔的帝王制度里生存下去,因此被尧以武力废黜,继承了帝喾高辛的称号,仍旧封于高辛(今河北唐县)。此后帝挚的事迹、行踪就失去了记载,但是有理由相信:叶落归根,被废黜的帝挚一直东望家乡,终于在暮年如愿回归。
【契约】牵牛和织女
最早记载牵牛星和织女星的是《诗经·小雅·大东》:“维天有汉,监亦有光。歧彼织女, 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睆彼牵牛,不以服箱。”———天上的银河啊,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翘首仰望织女星,只见她一天移动了七次位置,匆匆忙忙。虽然如此繁忙,织布还是织不出新鲜的花样。牵牛星枉自明亮,却不能用他来驾驶车辆。
诗中虽然没有任何情节化的故事,但却赋予了织女和牵牛力不能及的两项本领:纺织和赶车。为什么两颗星具备这两项本领呢?虽然没有交待,但必有来源;也就是说,最迟到西周时期,织女和牵牛已经部分地人格化了。
然后时间急遽流驶,东汉时期的《古诗十九首》中又出现了二星的俪影:“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其中“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已成千古名句。细细品味此句,从织女和牵牛的星象特征发想,已经显出了二星相恋的雏形。
然后东汉应劭的《风俗通义》(逸文)中进一步发挥:“织女七夕当渡河,使鹊为桥,相传七日鹊首皆髡,因为梁以渡织女故也。”———七夕渡河,以喜鹊搭为桥梁,二星相见后,喜鹊头上的羽翎都磨秃了。这时的记载,首次把七夕、喜鹊和二星联系了起来。
更完备的记载是南北朝时期任昉的《述异记》(逸文):“大河之东,有美女丽人,乃天帝之子,机杼女工。年年劳役,织成云雾绢缣之衣,辛苦殊无欢悦,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怜其独处,嫁与河西牵牛为妻,自此即废织纴之功,贪欢不归。帝怒,责归河东,一年一度相会。”至此,织女和牵牛的爱情故事才完全定型。
【阴谋】舜和娥皇、女英
娥皇、女英,是位于中国爱情史开端的两个女人。
《史记·五帝本纪》载:尧年老后,问大臣谁能继位,大臣推荐了舜。为了考察舜,尧将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了舜,“观其德于二女”。结果,在舜的调教之下,二女“如妇礼”,“不敢以贵骄事舜亲戚,甚有妇道”。尧非常满意。三年后考察结束,尧把帝位传给了舜。
尧的这个举动,就是史所美誉的“禅让”。此后舜仿此例,亦禅让于禹。有史以来,正史所记载的出于公心的禅让仅此二例,后世仅有的几例禅让都是被逼无奈之下,为保命而演出的把戏。“禅让制”因此被孔夫子及其以降的大人学者们称颂不已,成为“托古改制”的原始依据,直到今天,还是正统历史观的宠儿,堂而皇之地写进了中学历史教科书。
但是,奇怪的是,黄帝六世而传至尧,尧以前全是世袭,为什么单单到了尧却要改变祖宗成法呢?禅让的“为公”光环之下,是否隐藏着机密?西晋初年出土、被称为“汲冢古书”的《竹书纪年》果然另有说辞。《竹书纪年》是战国时魏国的史书,与孔子篡改后的鲁国史书《春秋》不同,《竹书纪年》详尽地排比了上古史事。关于尧、舜之间的故事,古本《竹书纪年》记载:“昔尧德衰,为舜所囚也。”这是一条远古传来的极其重要的消息。
舜是黄帝后裔中的另外一个分支,距黄帝九世,居住在黄河中游(山西蒲州一带),舜当是该部落的首领,名声才会被尧所闻。尧为了联合拉拢舜的部落,把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嫁给了舜。这是中国史“和亲”的最早滥觞。遥想当年,舜下了重金作为聘礼,在妫水边迎娶二女的时候,一定百感交集。蒹葭苍苍,野露茫茫,一丝寒意一定袭上了年轻的舜的心头:这次联姻吉凶未卜,二女所怀的,不知是怎样恶毒的使命,舜部落的秘密和实力,眼看即将暴露在闺房女红的闲庭信步之中;但是无论二女如何作为,舜又无法处治,毕竟,娥皇、女英是强大的尧的亲生女儿。“和亲”,脉脉的温情下面,提前隐藏着刺探和背叛的结局。
那时早已逝去了母系氏族的黄金时期,女人作为男人的附庸,被当作工具用于各种无法言传的场合。况且娥皇、女英是庶出,尧宠爱的是正房女皇所生的长子丹朱,将来的皇位非丹朱莫属。而丹朱顽凶,娥皇、女英和另外九个庶出的兄弟,大概早已预料到了丹朱上台后自己的命运。那么,父亲密令刺探的这个叫舜的男人,能够依恃吗?毕竟,尧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非长子继位的先例,尧本人就是以次子的身份,夺了哥哥挚的皇位。在这个白露为霜的寒冷的早晨,婚媾张扬的大喜之日,娥皇、女英也是心绪复杂,滋味难辨。
婚后的日子波澜不惊。舜,“目重瞳子(两个瞳仁),龙颜,大口,黑色,身长六尺一寸”,貌奇,魁梧;而且非常能干,会耕,会渔,会制陶器;又孝顺,处事公正,甚得部落百姓的爱戴。如果这样的男人不值得爱,还有什么人值得爱呢?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互相提防中,在日复一日的耳鬓厮磨中,爱情,这个神秘的烟幕,悄悄地放出来了。当舜的父亲瞽叟和异母兄弟象屡次要加害舜的时候,娥皇、女英被爱情激发出了巨大的智慧,指点舜两次逃生。先结婚后恋爱的滋味,原来更加甜蜜啊。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趁着尧派他的九个庶出的儿子,假借探望娥皇、女英之名,实为收集情报的时机,三人和九男结成了统一战线。至此,尧“以二女妻舜以观其内,使九男与处以观其外”的如意算盘彻底破灭了。
尧73岁时,传位于丹朱,舜和九个内应发动了政变,一击得手,囚禁了尧,“复偃塞丹朱,使不与父相见也”(古本《竹书纪年》)。舜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帝位。
这就是“禅让”的真相。即《韩非子·说疑》所云:“舜逼尧,禹逼舜。”
阴谋与爱情,就这样吊诡地结合为一体,断送了尧的万世基业。舜则志得意满,江山美人一手尽揽。然而,冥冥中似有定数,数十年后,舜却重复了尧的命运:与舜有杀父之仇的禹篡位,将舜流放到极南的苍梧之野(广西),死后葬在湖南九嶷山。娥皇、女英一路寻觅到九嶷山,天苍苍,野茫茫,瞻前顾后,感怀身世,不禁泪下如雨,点点滴滴,渗进了竹子的肌理,凄婉动人的“湘妃斑竹”就此诞生。
【怨妇】履癸(夏桀)和妹喜(1)
夏朝的王们好像脾气都不大好,而且运命多舛———从启至桀,共传十六王,471年,是夏商周三朝中寿命最短的。一首一尾,启和桀,都是不折不扣的暴戾之徒。不知道是否和启———这个从石头缝儿里蹦出来,又对母族发动灭绝人性的弑母战争的祖先有关。桀毫无疑问更是一个昏君,暴君,亡国之君。桀原名履癸,“桀”是商朝所加的谥号,意思是“贼人多杀”,残贼百姓,好杀戮;虽然有后世的正统观念丑化宣传的成分,但古本《竹书纪年》关于桀好淫、穷奢极欲的记载是可信的。
《国语·晋语》载:“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妹喜女焉。”不知道桀伐有施氏的时候年岁几何,但肯定年轻气盛,抱着“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远大理想,尚未婚配。有施氏乃当时大族,桀顺利地和有施氏联姻,壮大了夏王朝的力量,欲改变自曾祖父孔甲以来“诸侯多叛”的险恶局面,实现中兴。妹喜就这样做了桀的元妃。
桀和妹喜先结婚后恋爱,又是少年心性,新婚燕尔,不觉沉湎,爱得发狂。桀孔武有力,《帝王世纪》说他“能伸钩索铁,手搏熊虎”;妹喜娇小宛转,正所谓猛男弱女,干柴烈火。桀“日夜与妹喜及宫女饮酒,常置妹喜于膝上。妹喜好闻裂缯之声,桀为发裂缯,以顺适其意”(《帝王世纪》)。“桀筑倾宫,饰瑶台”,倾者高也,高才能表因爱慕而倾倒之意;瑶台是仙境。想那雕栏玉砌的倾宫、瑶台之上,一定也上演过“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海誓山盟。爱情来源于婚媾,耳鬓厮磨,时间长了就容易审美疲劳,况且桀这样胸怀天下,为万人尊的帝王呢。
《史记·夏本纪》谴责“桀不务德而武伤百姓”,不以德治国,却以“武”伤害百姓,正是桀中兴之志,图谋远大的证据———穷兵才能黩武,征集百姓当兵作战才能征服九夷,巩固国防,开疆拓土。但桀却又缺乏毅力,战争尚未成功就开始腐化堕落,到处大兴土木,享受的时候是惬意的,却没有觉察到卧榻之侧旁人的虎视眈眈———诸侯成汤正在亳地(今河南商丘)摩拳擦掌,笼络人心,准备革桀的命呢。
一日,“桀伐岷山,岷山女于桀二人,曰琬,曰琰。桀受二女,无子,刻其名于苕华之玉,苕是琬,华是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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