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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紫千红-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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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的那次神勇表现为他带来了负面影响,在那个许多人都不知道有什么可做以及该做什么的单位里,张全成了话题人物,没多久,就有人公然以防贼的目光打量他了。
巧的是,就在这时候,办公楼里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窃案,盗贼长驱直入,而门锁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张全不可避免地成了被怀疑对象。又郁闷又好奇的他试着开了那间失窃最多的房间门,老式的嵌入锁,他用了四十秒就打开了。他立刻换上一把十字开槽的弹子锁,这是当时街头五金店能买到的最高级的锁,他在借助多种工具的情况下,平均要花半个小时才能解开。谁知没几天,这个房间还是被盗了,和以往的情况一模一样。好在张全这时已经主动提出和保卫人员一起值班,避免了再次成为嫌疑犯。张全把锁取下来研究了半天,在锁蕊里下了个绊,这意味着锁成了死锁、废锁,没有一种方式能打开它。连续几个晚上,张全守在房间里,但是一无所获。谁知一天中午,张全从窗户翻进屋睡午觉时,意外撞上了开门而入的盗贼,从声音判断,这贼打开锁用了不到两分钟。张全抓住了他,那是一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
张全对那人说:“你可以回答我两个问题,我就放了你;你也可以不回答,我们马上去派出所。”那人立刻答应了。
张全问:“你是怎么开的这把锁?”
“我看见你在锁里下的绊了,我把它取了出来。”
张全很想接着问:“你怎么能看见的?”但是他还是问了一个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不翻窗户进来?”
“因为我知道是你下的绊。”
张全大笑,放了他。第二天,他辞职回家,干起了个体户。
那是九十年代末,生意不好做,张全又做得不专心,很快就赔了个精光。老婆受不了,跟人跑了,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儿子。有一阵子,父子俩吃饭都成问题,还好,北大毕业生张全灵机一动,找到了替人开锁的行当,算是兴趣与专业对口了。
张全说,这生意看似冷清,实则不然,每天都得出个两三趟活。开一个防盗门锁一般收五十元,而且是无本生意,收入也还过得去。尤其是五一十一黄金周或者春节期间,一天得跑上十来趟,好象人一玩起来忘性就特别大。
易婷婷问:“你替人开锁,那居民对你放心吗?”
张全说:“我的生意都是110介绍来的,我是代表110干活。”
“你开过的最难的锁是什么?”
“是一家银行的保险柜,好象是建行吧,保管钥匙和密码的人自杀了,只好让我来开。”
“开了多久?”
“应该不超过3分钟。”
“你说过这是最难的锁。”
“也不算太难,机械密码锁,不过是做得精细,材料沉重罢了,一般的工具还真不行,得用上我特制的工具。”
采访结束了,易婷婷知道,一篇很好看的人物稿将成为明天街谈巷议的对象。采访挺成功,材料充足,细节生动,但是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个张全还有些东西没有被挖掘到。这种感觉在她的采访生涯中并不多见。
带着一点疑虑和隐隐的不安,她和刘晓负起身告别。正在这时,一个少年开门走了进来——是张全的儿子张放。张全示意儿子招呼客人,张放却头也不点地冲进自己房间。
下楼的时候,易婷婷想:这孩子的脸好苍白。
忽然,她觉得心里的那点疑虑不安有了方向。
一·破锁(5)
座落在莲花南路的“吉利快速餐饮”是专门做周围写字楼里的白领们的生意的。店堂很小,厨房很大,一望而知是以外卖为主的快餐店。
中午11:30,一位客人走进来,点了一份排骨蒸笼饭。按照常规,做好这份饭要5分钟左右时间,况且现在正是厨房最忙的时候,所以上餐的时间还会晚一些。“不要紧,”客人很体谅地对女服务生说,“我可以等。”
像这样会体谅人的客人现在太少了,女服务生有点感激地多瞧了他一眼,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假如这位客人把压得很低的棒球帽摘掉,把黑框眼镜摘掉,再把上唇稀疏的胡子揭掉的话,她就会发现,这位客人其实就是店里送外卖的小弟祥子。
当然不是,起码还要等十五分钟才是。现在,他还是精明的雷蒙。他刚刚看到祥子骑上电动自行车,去莲花五村送一份外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祥子将在10分钟后路过回程上的一家茶馆,他的车会在那里撞上一位躲避不及的路人,在那位路人的要求下,他会搀扶着他进入茶馆的房间休息。然后,祥子可以在那里放心地睡上一大觉,他接下来的工作,那位好心的刚刚被撞的路人会帮他完成。祥子真是好福气。
排骨蒸笼饭是吃不上了,但雷蒙还需要坐五分钟,以便刚巧在走到茶馆时被电动自行车撞上。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买的海门晚报,看了起来。他一直有读报的好习惯,即使在坐牢的五年中,这个习惯也从未断过。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篇题为《昔日北大毕业生,今天海门开锁王》的专题报道,文章写得很漂亮,通畅、感性、生动,题材更是让雷神很感兴趣。他注意到文章的署名为记者易婷婷,一定是个年轻的女记者,从文字上看,她开朗,成熟,善与人沟通,个性鲜明,他不禁在脑中想象着这个易婷婷的模样:二十七八岁,短发,椭圆脸,穿休闲女上装和李维斯牛仔裤,笑的样子有点俏皮又很亲切……对于有鲜明特点的人,他总喜欢在脑中临摹,这个爱好曾促使他成为大学戏剧社的成员,在掌握了精巧的易容术之后,这一爱好更是成了一种反射性的行为。
突然,他的临摹创作被报纸上的几个字符打断了:德国产柏林CH—A4型。他惊奇地读下去,那个叫张全的北大哲学系毕业生,不到3分钟就打开了它。
他的心跳了起来。5秒钟之后,他做出了新的决定。这意味着祥子明天才能在茶馆里睡个午觉,也意味着,他能好好吃上一碗排骨蒸笼饭了。
他又把那篇文章仔细看了一遍。饭上来了。他又叫了一碟小菜,愉快地吃了起来。
一·破锁(6)
张全把自行车停到车棚里,从后座取下一箱沉重的开锁器具:长钎、钢条、锣丝刀、钢锯、钢丝、十字铳、各种质地的长布条都在里面。想想都觉得好笑,他明明只需一柄35公分长的自制工具就能飞快地打开绝大多数防盗门锁,却还要在他的客户面前一件件地展示那些原始的器材和笨拙的方式:旋开外壳,塞进合适的布条,用钢丝绷住,用十字铳顶进去,然后装模作样地慢慢深入,上下左右地试探。这个过程一般要花费十五分钟以上的时间,视客户的急躁程度而定,往往就在客户准备发作的时候,那支笨拙的十字铳忽然灵活地转动起来,锁蕊被抓住,锁舌乖乖地收回去。大功告成了。有时候也会有意外,如此粗陋的方法不出意外才怪呢,这时就要用点蛮力,长钎、钢锯就是准备应付这种挑战的,一招毙命,锁门分离。不过不要紧,客户不会在乎损失一只差点给他们造成大麻烦的门锁的,他们只关心自己漂亮的不锈钢仿木防盗门有没有刮破漆。张全会给他们换一只更棒的锁,和原来的门严丝合缝,浑然天成,当然,他也要多收一笔换锁费。
有什么办法呢?自从他前几次在几十秒之内就完成工作,从而令客户产生严重不安,导致生意冷清之后,他不得不换上了这一套像是进行马戏表演的道具。从市场心理学的角度讲,这样做是正确的,客户会更情愿地掏五十块钱给他,就像国际市场上的油画总是比中国画卖得贵一样。据说,现在很多中国画家开始玩重彩什么的,目的正是拖延完成一幅画的时间。“中国人真聪明啊。”张全不无自嘲地想。
刚才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张全买了一只童子鸡,准备炖了给儿子补一补。已读到高三的张放是得加强营养了,张全倒没指望儿子考上北大什么的,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甚至愿意养他一辈子,但能考上个学校,对孩子总是件好事。想到儿子,张全总是觉得歉疚,自从前妻走出家门,张放的脾气越来越怪,父子俩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出身北大哲学系的他甚至不知道怎样展开交流,只有尽可能地满足儿子的物质需要,从行动上让他感觉自己关心他吧。唉,他叹了口气,他多希望看到儿子吃着清炖童子鸡时那出自天然的开心的笑,就像小时候那样,但他知道,已经没有可能了。
走到楼道门前,张全掏出一支冰淇淋筒状的器具,把一端插进锁孔,手指轻轻抖了几下,门锁叭嗒一声开了。他倒不是没有钥匙,可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会花二十秒的时间掏出钥匙包,找到相应的钥匙,再费事地扣好钥匙包呢?在他的影响下,儿子也能很轻松地打开这道门了,自从三年前在儿子央求下,他教会了他这一手之后,张放对开锁的兴致一直极高。但是除了这道很简单的技防门锁之外,更高难的开锁方法,张全坚决不教。张放的口袋里至今还是装满了各种钥匙的钥匙包,那枚张全自制的奇门开锁器,时刻不离他的身上。
来到五楼的家门口,张全把同一把工具伸进了锁孔。这把锁是张全从五金店里买的,普通的十字弹簧锁,便宜而实用,能把绝大多数盗贼拒之门外。张全当初买这把锁很费了些心思,虽然是同一条生产线上出来,工艺、技术、材料完全一样,但锁和锁之间就是有高下之别,张全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宁愿相信这是造化,每一把锁都有属于自己的命。张全一把锁一把锁地试,把那家大型五金店里的四十多把同型号锁全部试过一遍之后,才选了家门上这一把。这把锁掂在手里,重量和其他的锁完全一样,但就是让张全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他知道,这是因为它内部构造协调精密到了最佳状态。钥匙伸进去,没有经常会感觉到的微涩,而有一种极为顺滑柔腻的感觉。钥匙轻轻一拧,锁舌轻盈地缩入。合上舌绊,再释放,清脆的出膛声之后,会有一声极轻微、极悦耳的回响,耳朵听不到,但张全感觉得到。以张全的身手,开这种型号的十字弹簧锁,平均用时32秒,最快的一次23秒,但是第一次开这把锁,张全施展全副本领,也用了1分07秒。现在,这把锁已经成了他几年来朝夕对话的朋友,他们互以开启问候和应答,门锁感受着他每天的精神气韵,他每天感受着门锁的坚定灵巧。尽管他现在开这把锁已完全不用试探和感应,他可以像用钥匙一样方便地打开它,但每一次,张全还是很温柔、很舒缓地探入他的工具,慢慢地移到那个最隐密的点,就像对待一位恋人,深深地一吻,那坚定的锁一下被融化,乖觉地走到张全希望它去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张全觉得不对劲,探入的手感变得有点生涩,平常那种问候和应答忽然不见了,扣入解锁点,手上加力,平常那种默契的配合被一种陌生的抗拒代替,张全几乎听见了锁的呻吟声。他的持工具的手停在了那里,他几乎肯定这把锁被人破过。
张全的心剧烈地跳动,同时感到愤怒。他可以想象,他的忠实的锁是经过了怎样一番激烈的搏斗之后才被击倒的。开锁的人看来也是个行家,但是作为一个开锁者,他犯了张全最大的忌讳——锁应该是开锁者的老师,它教会他们机械原理,培养他们的耐心,逼迫他们提高技艺,甚至教导他们做人的道理,开锁者对一把好锁,应该是充满敬意的。
那个人如此粗暴地对待一把好锁,简直该杀。
这时,张全突然想到,那个破了锁的人,现在可能还在房中!他悄悄地松开开锁器,放下工具箱,从里面取出长钎。张全对自己的力气有足够的自信,他在考虑是直接进屋,还是先去报警。
忽然,门开了,有人从门口向他伸出手。张全想也没想,一钎刺了过去。好象是扎到了什么,手上传出的力气一下没有了。接着,张全眼前一花,后颈处挨了重重的一击,什么都不知道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破锁(7)
张全醒来时,以为自己在做梦。他看见自己坐在床前的一张转椅上,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不是做梦,他的头还在疼,刚才被击倒的瞬间一下回到了脑中,掐掐手指,痛。张全糊涂了。
“不是做梦,”坐在转椅上的“张全”说,“世界上只有一个张全,就是你。我是假的。”
原来是这样,武侠小说里的那些故事,真的在我面前出现了。张全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在经历了人生中的多番波折后,他知道一言不发是最好的防守,就像锁一样。
“我看了今天的报纸,对您非常佩服,所以就这样冒昧地闯了进来。您是开锁大师,所以我本想用这种见面方式开个小小的玩笑,可是看到您过度激烈的反应,我只好这样做,真是非常非常抱歉。”那人——当然是雷蒙,声音中真的饱含歉意。
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但起码我知道你的声音什么样了。张全想。
“我如果会点穴就好了,”雷蒙微笑着说,“可那是武侠小说里的功夫,我不会,我只会人们学得会的本事,包括搏击、易容,还有其他一些你可能想不到的。”
张全睁开眼睛,盯着雷蒙的眼睛,一个人可以易容,但眼睛总不会改变的。他看到了两道锐利、自信,又有些狂热的眼神。
“我今天来,本来是想请教一些开锁的技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想必您也没有兴趣开口。那么我只好提出另一个请求,我希望您能在明天帮我一个小忙,对您来说绝对是举手之劳的小事。这件事办好之后,您可以得到十万元的酬劳。”
张全的心收紧了,看来事情很严重。但是表面上,他的脸部肌肉纹丝不动。雷蒙接着说下去。
“您可能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易婷婷小姐已经很详细地描述了您的生活,我也想办法打听出了一些。槟榔中学三年5班的张放同学今晚将参加一个神秘而有趣的活动,当然,您放心,我保证会把他照顾得好好的,直到您完成那件小事,他会立即回到您身边,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张全被激怒了,厉声吼道:“你敢动他一根毫毛,我杀了你!”
“不要这样,张先生,您说过的,一个开锁者应该沉静如水,静下心来想一想,您会发现,我们之间客客气气的好合好散是最好的方式。”
张全心中一懔,他知道,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光靠愤怒是没有用的。他心里紧张地盘算着,但是对方已处处占了先手,而且显然身手不凡,狡诈诡异,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
雷蒙继续说:“我知道您见多识广,和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我想您可以看出来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从不走所谓的正道,我只相信我的法则。我的法则之一是:对自己的合作者一定要诚信。我保证,您做这件事不会有任何风险。”
“然后呢。”张全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试着平静地说话。
“然后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从此不会有任何瓜葛。当然,如果您对我还有一点点好感,我随时期待着向您请教。”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半天的沉寂。张全能够感到那种渗入肺腑的冷。
最后,张全终于开口了:“我要做什么?”
雷蒙笑了:“很简单,今晚您不妨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上午11点您到小区里的信箱看看,您的信箱里会有一张纸条,上面会告诉您该怎样做。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儿子今晚做什么?”
“我倒不是不能告诉您,但是现在说了就不好玩了,还是留点小悬念,等他回来后自己跟您说吧。天不早了,我得去照顾他了。建议您冲个热水澡,用红花油推推脖子。只有一点点红肿,我那一下很小心的。”
雷蒙站起来,向房门走去。张全更加吃惊了,他连身材都和自己一样!看着自己的化身走到门口,张全忽然问了一句:“开这把锁,你用了多久?”
雷蒙怔了一下,回答说:“二十分钟,我差点没打开。这把锁很好。”他笑了笑,接着说,“好在邻居们都以为张全在试验什么新工具,没有人管我。”
张全吸了一口冷气,他震惊地发现,那个“张全”连声音都和自己一模一样了。
雷蒙的手放在了锁把上,回头说道:“还有件事我想用不着我提醒的,如果警察知道我来过这,您知道会发生什么。”
张全愣了1分钟,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不顾一阵阵收紧的头痛,飞快地跑出房间。
雷蒙早已无影无踪了。
张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槟榔中学。已经放学了,门卫打电话给三年5班班主任,班主任奇怪地对张全说:“他不是和你一起走了吗?”
张全头痛得站都站不稳了。
一·破锁(8)
上午11:30,张全准时来到小区信报箱前。他不能报警,直觉告诉他,那人是个狂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杀死一个人时,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在这种前提下,他更看不到任何翻盘的机会了。既然如此,张全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按照他的话去做。
张全打开信箱,里面除了几张商品传单和搬家疏通之类的卡片,什么也没有。他呆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这时,身上的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他肯定是他打来的。
“走到报箱了吗?”果然是那人的声音。
“里面什么也没有。”
“打开22号502。”
“那不是我家。”
“我知道,那只是为了保证您在11点半看到纸条。相信您可能理解。再见。”
张全走到那个信箱前,迟疑不决。对付这样的象征性的小锁,他只需一只挖耳匙,但这是别人家的锁。张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开锁者的第一大忌。张全的心砰砰直跳,同时承受着两种力量的撕咬,好象他面对的不是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锁,而是一枚原子弹触发器。终于,他还是做出了选择——他用了不到1秒钟就打开了那扇薄薄的金属小门。在多年的开锁生涯中,这是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难题,他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应对接下来更多的难题。
一大堆垃圾邮件把邮箱塞得满满的,显然,那人是为了确保纸条的安全。有一张醒目的红色打印纸,上面是两行打印出的宋体字:
右边的信箱里有一个手机,拿着它,12:00之前到丰联达商场。我会联系你。
记得带上你的神奇宝贝——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张全照做了。在一分钟之内连续两次犯下开锁者大忌,使得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老式的诺基亚手机。张全走在路上的时候猜想,他大概是要确保通话安全吧。那我将要做的是什么呢?抢商场?替他打开收银台的收款机?不像。
张全决定不去想了,他的头疼还没好。
12:28,手机响了,没有来电显示。
“现在,出商场向右一直走。不紧不慢地,就像平常走路一样。”
张全的好奇心被提了起来,真像拍好莱坞电影呢。
祥子放下电话,从电动自行车上取下两大袋“吉利快食”,飞快地跑进建设银行,给饥肠辘辘的银行职员们送去他们渴望已久的礼物。工蚁们真幸福,一盒快餐就满足了。
银行已经挂起休息牌,一个客户也没有。有人早就给他开了柜台门,可爱的祥子一进去就大喊:“今天老板免费加餐,新推出的海蛎紫菜汤,女士补血,男士防治前列腺炎,每人一份,大伙快抢啊!”
工蚁们真的抢了起来,每一只都抢到一碗,连外面的保安也分到一碗。大家急不可耐地喝起来。有些人不习惯海蛎的味道,只喝了一两口,但这足够了,外卖送货员祥子今天客串了一回大厨,他下到汤里的调料,只要抿一口就够受了。
祥子坐下来,静静地等待好戏上演。1分钟后,所有人都无力地软倒在座位上。祥子一跃而起,熟门熟路地闪进角落里那个电路控制区,熟练地关闭了监视和警报系统。对合作者要讲诚信。他答应过张全的,他的行动绝无风险。
随后,祥子走出银行,迅速上了停在马路对面的的一辆赛欧小轿车。那是他昨天租的,用的是祥子的驾驶执照,祥子以后开车的时候,绝不会想到自己在未满18周岁的时候,已经拥有一张驾驶执照了。
他看着表,二十秒过去了,张全正往这个方向走来。他拔通了他的电话。
“前面有一家建设银行。走进去,柜台门开着,里面有一台保险柜,你最拿手的德国柏林CH—A4型,给你5分钟时间,打开它。”
一阵沉默之后,电话里传来张全的声音。“我从没开过德国柏林CH—A4型。”
“别耍小聪明了,你开过,报纸上写的。”
“那是记者编的。我只跟她说开过保险柜,那个型号是她自己编的。”
雷蒙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怒火:“我不管,你必须在5分钟内打开它,现在,只有4分30秒了。听着,这几分钟里,我会把张放同学照顾得非常细心!”
听着电话挂断的声音,张全的心一缩。虽然他已经预感到要做的就是这件事,但脑中还是嗡嗡作响。银行到了,他走进去,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选择。我要救儿子。不管做什么,我都会做。
赛欧小轿车里的雷蒙正体验着每分钟心跳150下的感觉。他和张全只见过一面,但凭直觉,他觉得他已经很了解张全,张全不会骗他:他从没开过德国柏林CH—A4型!该死的女记者,她从哪搞到这么一个名字去增加文章的可信性?但是无论如何,雷蒙总是保持乐观,他感觉这个沉稳的中年人会给他带来奇迹。何况,万一失手,他也没有损失什么,无非是再选择一个新的目标和一个新的计划罢了。
5分钟后,张全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手机响了。
“开了吗?”
“自己去看。我儿子呢?”
“他很好,等会儿会自己回家。现在您请便吧。”
雷蒙又等了一分钟,看着张全的身影走远,闪身进了银行。庞大的德国柏林CH—A4型保险柜大敞着肚皮,闪着厚重金属特有的光泽。 。。
一·破锁(9)
一家最不起眼的小旅馆里的一张破床上,张放睁开了眼睛。
精妙的配方,准确的剂量,收放自如的手法,才能达到这样随心所欲的效果。雷蒙又一次心生敬意——不仅是对那位传授自己使毒技术的前辈,更是对人类的智慧。雷蒙景仰那些英雄和伟大的天才,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自然奇观能比得上伟大的人的奇迹。在这个人生的舞台上,大多数人都只是些用来产生垃圾的废物,用自己的生老病死参加一次物质的循环转换过程而已,而那些看上去神采飞扬的所谓成功人士,那些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名字见诸报端的家伙们,不过是些有点小聪明的孩子罢了。真正的英雄是能够创造历史的人,如果他们不能改写,也一定能以某种方式推动。如果说政治、经济是社会的骨架,那么伟大的人物就是历史的命脉。雷蒙从来对“人民群众创造历史”的论调嗤之以鼻,但他绝不是妄想狂,他的每一份自信,都建立在自己对每一项新技能的掌握上。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实在想和张全学习开锁,尽管这种可能性显然微乎其微。这是一项需要智慧、灵感、耐心、身体协调性的工作,雷蒙有理由做得出色,但是现在看来,在这项技能上,自己和张全相差很远。
刚刚从连绵不绝的梦魇中挣脱的张放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一个脸上稚气未锐的大孩子,穿一件可笑的围裙装。可是,这个人对他说话的时候,却发出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睡好了吗?起来喝杯水,然后回家吧。”
“你是谁?”张放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雷蒙从这三个字里听到了冷意,这不像是一个高三学生的反应,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果还没有放声大哭或者抖得像一株冬天的小草,就已经很难得了。雷蒙有了点兴趣。
“我是昨天接你放学的人,忘了吗?”
“你是抢劫犯吧,拿我当人质,逼我爸替你开锁,得手了吧?”
真是出乎意料。雷蒙的兴趣更高了,对于不一般的人,他总有观察的兴致,他甚至想和他多聊一会,如果不是时间如此紧迫的话。“完全正确,年轻人。你父亲很爱你,希望你以后也好好报答他。我得走了,桌子上有点钱,是我对你的一点小小补偿。耽误你的功课,真是过意不去。”
雷蒙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听见一句让他更感惊讶的话:“你能带上我吗?”
雷蒙转过身,张放已经坐在床上。“我知道你是个大人物,我想跟你走,闯荡世界。”
雷蒙仔细打量这少年,苍白的脸上有一些倔强,阴郁的眼里有一丝热切的光。这让他一下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
“你成绩好吗?”
“他们总想让我当学习委员,我不当。”
“不想上大学?”
“绝对不想。”
“为什么?”
“我爸是北大毕业的,可他要靠替人开锁混饭吃。”
“你舍得离开你父亲?”
“我没什么舍不得的。”
雷蒙笑了。这孩子让他很满意。或许将来有一天,他真可以考虑带上他。“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带你走,我将要做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事。”
张放点点头,头低了下去。
雷蒙说:“别发呆了,小伙子。如果警察不是太笨的话,他们很快就要找上你父亲。在他们来之前,你还可以干点什么。”
说完,雷蒙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就在关门的一刹那他忽然回头说:“大学还是要上的。”
张放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看着桌上的一叠钱,以及那张有他父亲专访的报纸发愣。过了几分钟,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跃而起。
体育东村育秀里153号402,这是张放常来的地方,不同的是,他这次来之前打了个电话,确认室内无人之后才来的。
他来到楼道技防门前,随便按了5楼的一户门铃。“喂。”有人问。
“修理!”他粗着喉咙回道。
果然,和大多数情况一样,门锁啪地一声开了,那人连修理什么都懒得问一句。
张放走到4楼,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钥匙包,里面有他家的钥匙,还有一柄做工粗糙的铲形小棒,以及一根又短又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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