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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罪释放-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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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长条桌,长条桌后面,坐着三个穿制服的警察。

    坐在最左侧的警察保持着凛然的神情,他的手上燃着香烟,他不时把香烟抬到他面前的烟灰缸的上部,然后抖动一下正在燃烧着的香烟,不管烟灰有没有被抖落下来,每吸一口香烟之后,他都要做一下抖烟灰这个姿势。

    中间椅子上的警察手里拿着一支笔,面前摊着一叠案卷,他不时挥舞手中的笔,熟稔地转来转去,很显然这笔,迫不及待地等着熊炎的口供。

    坐在椅子右侧的那位警察体态彪悍,他面前放着一副锃亮的手铐,这副手铐是刚刚从熊炎的手腕上取下来的,他被押解到这个刑讯室的时候,一直戴着这副手铐,很显然,最右侧的那位是一位法警。

    很显然,坐在左侧的那位警察是负责提审的,他不时看着关在“笼子”里的熊炎,看他的情绪有什么变化。

    这个主事的警察偶尔离开座位,在小房间里来回踱几步,在踱步的时候,熊炎发觉这位警察也上了年纪,体态有点胖,虽然有一身警服遮盖着,比较硕圆的肚子还是从平实的身板处向外凸起,似有身孕6…7个月的妇人,很显然,这既是一种福态,也是一种累赘。

    主事的凸肚警察显然有着极大的耐心,他并不急于发问,他只是偶尔踱步,偶尔抽烟,偶尔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剩下就是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看看关在铁笼子里的熊炎。

    倒是熊炎有些坐不住,他看这个审讯的格局,越看就越像他工作的火化间,他本来是个火化师,可是现在他被关在这铁笼子里,这铁笼子就像火化间的炉膛,而外面的几个警察,倒反而像起火化师来了。想到这里,熊炎的心一阵阵紧缩,脸上忧戚满布。

    主事的凸肚警察察觉到熊炎脸色的变化,觉得火候已到,便不紧不慢地开问起来:“你是熊炎吗?”

    “是的。”

    “说说你的工作?”

    “火化师。”

    “火化‘工人’,什么火化师,‘师’这个字能随便用吗?”

    “可是,死者家属都称我们为师傅,同事互称都称火化师。”

    “什么师傅,老师的,我看你就是一个偷东西的师傅,偷东西的老师?”

    主事的凸肚警察觉得还不解气,又补充一句,“连死人的东西也会偷。”

    熊炎听了这一半询问,一半奚落的话,自尊心受到了很大损伤,不知道该怎么辩白。

    就在熊炎犯难时刻,凸肚警察又问道:“除了昨天的这块手表,你还盗窃过什么,还有哪些死者的遗物被你占为己有了?”

    “那些东西,本身死者家属作为殉葬品要火化的,我只是因为殡仪馆火化炉的原因,没有放进火化炉,根本不是什么盗窃,请你不要移花接木,硬扣我什么盗窃的罪名!”

    熊炎一向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罪人,也没有想过要去犯什么法,所以在那里顽强地顶着。

    “对啊,那些殉葬品本来要一同火化掉的,但没有火化掉,你有没有还给家属,哪个家属收到过你交还的殉葬品了,你占为己有了,这还不算是盗窃?”

    警察有警察的逻辑。

    “那些没有被火化的东西,有的我随手扔进垃圾桶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只是死者生前的喜好或者家属的一点念想罢了。”

    “嗯,你说得很好,注意你刚才说‘有的’被你丢进了垃圾桶,那就说明‘还有的’你未丢进垃圾桶,而是被你占为己有了,因为这些东西比较值钱。”

    这位凸肚的警察应该是个审讯高手,有一套霸王硬上弓的套路。

    熊炎在严密的推理前,也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

    熊炎重新审视了一下审讯室,再看看自己被拘在不足2平米的小间里,觉得自己今天不说点什么,他们是不肯罢休的,他明白警察也需要邀功求赏,他们的上边还有人,他们需要证实自己的能力,需要那种攻无不克的荣耀,相反,如果他们在熊炎嘴里什么也等不到的话,或者用行话讲,案情毫无进展的话,上面怪罪下来,这气还是撒在熊炎头上。

    这样一想,熊炎的防线就开始崩溃,他决定说点什么。

    熊炎本身就是个坦诚的人,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了这个份上,他决定警察问什么,就答什么,觉得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凸肚警察较会察言观色,他见熊炎有较大松动,便故作随意,又耐心听取的样子,说道:“你一件一件说吧!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是不是构成盗窃,法律会给你一个公论的!”

    熊炎的话由被提起来,但还是辩驳地说道:“我可以说说做火化师以来,依据工作条例,哪些殉葬品被取出没有随同死者一起火化的,但我要申明的是,那根本不是你们说的盗窃,是因为殡仪馆的工作条例规定,必须取出一些对火化炉可能损坏的物件,或者因火化产生的烟气对环境产生污染的物件。”

    几个审讯的警察共同在那里点点头,表示欢迎熊炎的招供。

    熊炎顿了顿,回忆的闸门被打开,痛苦与欢乐交织的浪潮涌向他的脑海……

    一点点,一滴滴,一幕幕,一出出,这样的戏剧,那样的舞台,一个平凡的人生,会有着怎样不平凡的故事,而那些,都会被贴上有罪的标签吗?

    他无法回答自己,他只想把这些故事说出来,把这些往事回忆出来,但求心灵的安宁,但求为了可以圆满,即使不圆满,但不会留下太多的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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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第一窃
    有次,熊炎火化一个溺水身亡的孩子,那个孩子才刚读完幼儿园,准备就要读小学了,谁知就在那个暑假,溺水身亡了。

    家长的悲痛自然不必说。

    因为是个孩子,熊炎就多看了孩子几眼,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了问题,遮盖孩子的白布的边角露出一个纸盒的边框,熊炎一看就知道是家属夹带了什么东西。

    熊炎取出纸盒,发现是一套赛尔号的卡片,卡片8…9成新的样子,按照殡仪馆规定,纸质物品一律取出,避免火化尸体时造成大量烟气,污染殡仪馆周边环境。

    熊炎在火化孩子的尸体的时候,一度想把卡片放回去,他想孩子那么小,有点念想不容易,可是工作条例又不允许他这样做,况且骨灰里夹杂许多纸灰的话,骨灰就不再变得白净,说不定家长看见不干不净的骨灰会大发雷霆,这样辗转想来,他就再也没把卡片放回去。

    熊炎把点火的按钮揿下去的时候,也没想其他,谁知才一分多钟,他看见在炉膛里的孩子竟然张大了嘴巴,从他的嘴里一个劲地喷出水汽来,发出“滋滋”的声响,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有半分钟。

    熊炎明白,这其实是一种正常的物理现象,这个溺水身亡的孩子死亡的时候,被动喝饱了水,但后来一直没有被排掉,一直滞留在这个孩子的肚子里,现在遇到高温,水汽蒸发,找不到通道,水汽硬是打开孩子闭合的嘴巴,从这个通道喷泻出来。

    虽然这样的解释是合理的,但熊炎还是感到有点惊悚,他不得不又想起那一叠卡片:“是不是我把卡片取出了,孩子阴魂不散,表达愤怒的情绪了?”

    本来熊炎想把那叠卡片扔进垃圾桶里的,可是因为火化时出现的特殊现象,熊炎觉得不敢怠慢这盒卡片,他觉得这盒卡片,或许附着这个孩子的魂体。

    有天,空下来的时候,熊炎打开卡片盒,取出卡片想看看卡片都是些什么内容,是什么样的东西让孩子痴迷到这样的程度,以致家长在他死亡以后还要让他带走。

    熊炎小心翼翼地打开卡片盒,把厚厚的一叠卡片取出来,揭取最表面的一张,认真观赏起来:确实卡片色彩鲜艳,卡片以紫色为主色调,辅以淡蓝,给人以明快的感觉,卡片上有个精灵,名字叫吉尔,这是熊炎这个时代的人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精灵的名字。他往下细看,有“初级精灵”四个小字,旁边还有熊炎所不能理解的“迅化”和“攻击”字样,附带有各种数值和等级。

    然而,卡片最后的一行字,使熊炎读出了孩子父母的用意,那一行字是这样写的:“生活在火山中的吉尔,脾气却十分温和,大大出乎赛尔的意料。”

    很显然,孩子十分喜欢赛尔号的动画和卡片,他把自己比作无所不能的精灵,甚至可以生长在火山之中,他幻想自己在这个世界里获得奇能异术,成为超人或者英雄,而且孩子有着极好的性情。

    很显然孩子的痴迷也为他父母所理解,所以在孩子去的路上,父母把他喜欢的卡片,象征着孩子美好理想的东西夹带着拿进了火化间。

    看完第一张卡片,熊炎又去看第二张,第二张卡片上描绘的是一个叫里诺的中级精灵,能在岩浆中安全行动……

    第三张卡片描绘的是一个叫洛吉拉斯的高级精灵,他有着宽大的翅膀,是火系中的霸者……

    熊炎一张张地看下去,他感觉他在跟死去的孩子交谈,他虽然被火化,但他存在过的生命依旧留下了语言,只是没有人去阅读,更不再有人去倾听,这语言是那么美好,这声音早已拥有飞翔的翅膀。

    孩子爱火,幻想可以赴汤蹈火,却不想溺于水中。

    孩子的父母理解孩子,依旧希望孩子坚持自己的理想,希望他依旧在自己的理想中生存,可是他竟然在最后的一刻把孩子父母最殷切的期望幻灭了,他觉得不能饶恕自己,他必须,补偿,或者挽救……

    一个晴朗的日子,那是国际六一儿童节,熊炎把那叠赛尔号卡片取出来,写上这个孩子的名字,点燃了火……

    纸焚烧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周边的花草也以散发各自的清香报以颔首,微风徐徐,熊炎抬头向云端望去,他似乎看见了那个孩子正从云端飞奔而来……

    熊炎揉揉眼睛,他相信孩子会原谅他,他相信孩子会实现他的理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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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第二窃
    那天,殡仪馆送来了一个25岁左右的姑娘,亲属一干哭天抢地,悲痛导致的疯狂犹如在殡仪馆投了一颗原子弹。

    这个姑娘是个高等师范毕业的学生,走上工作岗位半年多点,就被检出罹患了肺癌,她与死神拼搏了两年,最终美丽的青丝掉光了,丰满的姑娘家的身体变得如同骨瘦如柴的乞丐。

    被推进火化间的一瞬。亲人们拉着,拽着,似乎都不忍这最后的诀别发生,最后还是在一些头脑意识清醒的亲朋劝说下,那些悲痛欲绝的人才罢休下来,任凭仵作把遗体推进火化间。

    一般死者都是被蒙上眼睛的,熊炎发现这个年轻的姑娘并没有被蒙上眼睛,白布只遮盖到鼻翼的上部,那双紧闭的眼睛在淡淡的粉妆下依然生动活脱,尤其眼睑处的睫毛依旧清亮无比,熊炎感觉这位姑娘好像随时会睁开眼睛,内心也不由生出一种遗憾的感叹。

    可能因为太专注看姑娘脸部的原因,直到看完脸部,才发现姑娘的头枕边放着两本书,一本是《简爱》,一本是《红楼梦》。

    出于殡仪馆的条例,熊炎把两本书取下,然后把姑娘的遗体送进了火化的炉膛,一切平静地结束。

    这天,火化的遗体也并不多,姑娘的家属也拿着姑娘的骨灰回家去了,熊炎趁着空隙,不由端详起这两本精致的书来。

    熊炎对《红楼梦》还是略知一二的,但对《简爱》这本书就很茫然,于是,熊炎抽出红楼梦这本书,翻看精装本硬纸板做的扉页,不想,刚翻开,就从里面掉落出一张信笺来,熊炎的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他预感到这不是平凡的遗物,他硬着头皮捡录起信笺,摊在《红楼梦》这本书上,阅读起来:

    子强:

    我走了,也许你是恨我的,所以一直没有来看我。

    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可是快一年了,也没有你的消息。

    也听别人说,你谈女朋友了,你女朋友知道你在大学里追过我,就反对你来看我,是这样吗?

    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想做的事情,谁也阻挡不了你!

    不是这样吗?那年头,你追我,我无论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非常佩服你的毅力,我有点感动,我把你追我的事情,告诉了父母,父母也觉得你憨得可爱……

    那时,我们共读一本书,共弹一首曲,在校园的长椅上彻谈《红楼梦》,《简爱》,你说林黛玉很可爱,我说林黛玉很可怜;你说金陵十二钗美不胜收,我说金陵十二衩让人扼腕叹息;你说简爱的爱不值得,我说简爱的爱很完美;你说失去一切的罗切斯特何必等待,我说失去一切的罗切斯特必须等待……

    子强,走出校园各飞南北的一瞬间,我拒绝了你作为我男朋友的身份,我知道你去了遥远的乡村,我知道你虽然去了遥远的乡村,你对我的牵挂依然在萦怀。

    我知道你很痛,你从此恨我。

    家族的功利主义让我选择离开了你,功利面前总是水火不能相容,或许我太稚嫩,随从了功利主义的潮流,以致婉拒了你这段最珍贵的感情,请原谅我的稚嫩吧,请原谅我在世俗的诓骗中迷失了自己。

    ……

    还记得你到医院来看我的那次吗?你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那天我刚化疗好,可是那天我一点也不疲惫,医院的病友说我像待嫁的新娘,心情从来没有这么爽朗过,那天你哼了很多曲子,唱了很多歌,我们又谈起了《红楼梦》,又谈起了《简爱》,那是多么欢乐的境界,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亲爱的子强,我要走了,不管我留下的诀别信你能否看到,我都为以前拒绝你的挚情表示深深的歉意,我曾经迷失自己,我写完这封信,但愿你会认为我是清醒的,或者说终于清醒了。

    周静诀别

    某年某月某日

    熊炎读完信笺的一刻,感到自己有点凝固,他没想到,一个死者最后的信笺竟然落在他的手里,他是不该去看这份信笺的,因为这是纯粹的两人世界,他感觉自己是个偷窥者,擅自闯进了一个姑娘神圣的情感禁地。

    熊炎把信笺放回《红楼梦》的第一页,把两本书小心翼翼地放进工作台,他希望有一天,那个叫做子强的年轻人会来寻访、寻觅这位姑娘最后的遗言。

    每次夜幕降临的时候,熊炎都会依稀梦见,那个叫做子强的年轻人,正在长途列车上从遥远的乡村赶来,列车在浓浓的雾幕中穿梭,而最前面的雪亮的车灯,犹如一颗启明星,照亮了他心爱的姑娘那封最后的遗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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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第三窃
    熊炎讲得兴起,不想凸肚警察打断说:“怎么尽讲些鸡毛蒜皮的事?除了卡片,书,你就没有拿过别人更贵重的东西?”

    熊炎知道凸肚警察需要什么,但他只能依据所发生的事情实事求是地讲述,他没搭理凸肚警察的追问,继续讲起他的故事来。

    那天,殡仪馆送来了一个自缢身亡的死者,年纪大概四十来岁。

    推到火化间的时候,熊炎照例一番巡视。

    这个死者的舌根因为被勒的原因,已经暴突出口腔,后来可能因为硬性归位,没有得当,这位的死者嘴巴鼓鼓的,嘴巴里好像塞满了需要马上咀嚼的东西。

    听说这位死者是自缢身亡,熊炎撩起那块白布,往死者的脖颈看去,脖颈的喉结处一片瘀紫,死者并不是勒断喉管而死,而是因为在自缢的过程中窒息而死。

    熊炎有点惊讶地发现,死者的脖颈里竟然还围着一根围巾,这是一根方格子的羊毛围巾,手感很好,很柔软,只是围巾很褶皱,被搓揉,挤压过,并不呈现平整状态。

    熊炎立时明白,死者就是用这根围巾自缢的。

    如果把这根围巾随同死者一起火化,是不是对死者是一种精神的亵渎,死亡的阴影是不是会一直会伴随着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就没有光明大道?

    想到这里,熊炎把这根皱巴巴的围巾取出来,熊炎对死者说:“让这根晦气的围巾永远离开你吧!”

    有一天,有个拾荒者在殡仪馆的垃圾箱里淘东西,熊炎把那根围巾送给拾荒者,拾荒者很惊讶地说,这根围巾他见过,熊炎感觉很诧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拾荒者回忆说:“一个月前,村上有人自缢,他们跑去围观,他看到自缢的人被解下来,但那根围巾还挂在房梁上,给人触目惊心的感觉,所以对这根围巾的印象很深刻。

    熊炎嘘了一口气,不由问道:“他为什么要自缢?“

    这句话提起了拾荒者的话匣子,拾荒者神秘地说道:“你不知道吧,他可是冤死的。”

    熊炎觉得故事比较精彩,更凑近一些,忘了自己面对面的是一个拾荒者。

    拾荒者见熊炎比较亲近,便一五一十地说道:“那个自缢的人当过兵,前几年,他外地的一个战友过来投资办厂,用的都是他的名号,公司注册是他的名字不说,连贷款都用了他的名字,这哥们讲义气,也一心帮战友创业,一切都提供方便……没想,前半年,他战友人间蒸发,公司倒闭,用他名字从银行贷的400万元款没有着落,法院要带他走,告他诈骗,封他家的房子,他一急之下,想不开,就悬梁自尽了。”

    熊炎听得有些唏嘘,说道:“这年头,好人没好报,太习以为常了。”

    拾荒者也说:“这哥们是个好人,就是缺了个心眼。”

    熊炎和拾荒者寒暄一阵散去。

    过几日,拾荒者又来殡仪馆的垃圾桶淘东西,又撞见熊炎,拾荒者一把拉住熊炎,塞给熊炎一包中华香烟,熊炎感到莫名其妙。

    拾荒者说:“上次你给我的围巾,我回家熨烫了一下,卖给了一家高档时装店,你说得了多少钱?”拾荒者顿了顿,说,“200呢!说是英国的牌子,叫什么burberry,这根围巾市场价要3800元呢!”

    熊炎一向是低消费者,听拾荒者说出一根围巾3800元的天文数字,也有点吃惊。

    拾荒者说:“我早知道这根围巾有3800元的市场价,也不会只向店主要200元了,怎么也得要500,800什么的?”拾荒者感觉做了一次亏本买卖。

    熊炎为拾荒者的认真感到可笑,道:“这些都是死人的东西,是遗物,按照中国的传统来说,都不是吉祥之物,都附着死者的鬼魂呢……”下面的话熊炎不想再讲下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

    “嗨,你也真是,这世界哪有鬼魂之说,牛鬼蛇神,不是以前的统治阶级吓唬咱老百姓的工具吗?你怎么也信这一套,如果真有鬼魂,你每天干火化这个工作,鬼魂不早就来索你的命了。”

    比起拾荒者的无神论,熊炎觉得他的有神论也确实站不住脚,其实他也压根不相信有神论,只是那些道观庙宇的神仙鬼怪之说泛滥成灾,不由他不相信。

    拾荒者不想做哲学家,他想说服熊炎的理由很简单,他跟前朝的统治阶级一样,“有神论”也好,“无神论”也罢,只是可资利用的工具。

    拾荒者走了,他留下了一个信号,那些死者的东西可以卖大价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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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第四窃
    这天,殡仪馆送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死者。

    熊炎看火化的登记表,名字一栏里填着“大学生”三个字,熊炎觉得有点好笑,谁粗心至此,连名字也会写错,总不见得这个人名字就叫“大学生”吧!

    原来,这个名字叫做“大学生”的人,年轻的时候连续三年参加高考,可惜不是志愿填的不够恰当,就是成绩稍逊一筹,硬是没有考上大学。

    没有考上大学的他,从此得了失心疯,在深圳沦为乞丐。

    沦为乞丐的他,算是乞丐里的优雅者,他很少去繁华街市乞讨,纵然那些地方车水马龙,施舍得人多一些,可是他不稀罕。

    他总是在一些高等校园、学府门前乞讨,借机跟那些莘莘学子攀谈几句,他觉得他所得的几句或辛辣或温和的言辞要胜过千金百金,时间久了,很多校园的学子闲聊之余都会谈起这个特殊的乞丐。

    有次,他在深圳大学门前捡到一枚“深圳大学”的校徽,他没作什么思考,就把校徽佩戴在自己的胸前。

    那些乞丐同行见他胸前佩戴有校徽,都风趣地叫他“大学生”,他也不回避,自顾自地应承下来。

    时间久了,他的名字无从查考,那些乞丐同行,送他到殡仪馆的时候,在名字栏里填了“大学生”三个字。

    熊炎问陪同的乞丐:“什么时候死的?”

    “昨天晚上死的,蜷曲在一家商店的廊下,不知得了什么病,发高烧好几天了。”

    “做了那么多年乞丐,就没有为自己弄一个住处吗?”

    “住处倒是有,他自己在树林里有个简易的棚户。”

    “那,为什么非要死在大街上呢?”

    “可能,做了那么多年乞丐,想用乞丐的方式了结自己吧?”

    “不是也有富裕的乞丐吗?”

    “有是有,那都是装扮的,出于职业为计选择乞丐,可内心并不认同乞丐;可像“大学生”这号人,精神上已经归属乞丐,所以,他会选择乞丐这种死法。”

    “昨天晚上死的,今天就要火化吗?”

    “火化吧,哪个乞丐不是这样?”

    熊炎又瞧了瞧火化单,上面具有当地派出所的印章,也有医院的死亡证明,而火化这具尸体,对他来说,也只是例行公事。

    因为是经派出所送过来的,“大学生”被装在一个尸袋里。

    熊炎打开尸袋,看有没有什么异物。

    陪同的乞丐说:“不用看了,什么也没有的。”

    熊炎说:“还是看看吧,这是我的工作。”

    与其说熊炎关心死者,还不如说熊炎关心殡仪馆的设施,关心殡仪馆的火化炉膛,他总是担心在800摄氏度的高温下,一切被氧化的东西会损坏炉膛,炉膛对熊炎来说,是精致的东西,保护炉膛,爱护炉膛是他的职责。

    熊炎把尸袋的拉链揭开,发现死者的衣服明显穿得少了,这几天寒风朔朔,还飘起了零星的雪,一个乞丐,夜不归宿,任凭冬天的冷酷冻结他失心的魂魄……

    熊炎发现死者破旧的灯芯绒上衣上挂满了各个大学的校徽,凡是深圳有的大学,他的胸前都有校徽,有的学校的校徽挂了七八个……

    这些校徽都闪闪发亮,干净整洁异常,跟那件破旧略带肮脏的上衣比较,那是物质的两个天地。

    熊炎面对着死者跟他身上的校徽发呆,或许这些校徽属于他的灵魂,那身破旧的衣物属于他的**,熊炎在那里随意驰骋他的思考。

    熊炎一个个取下这些闪亮的校徽,总计有二十多个,熊炎把这些校徽转交给陪同的乞丐。

    “我要那些干啥,又不能当饭吃,咱也冒充不了大学生?”乞丐笑笑,拒绝熊炎的倡议。

    熊炎见陪同的乞丐不收,把这些闪亮的校徽用纸包裹起来,他把它们放进他工作台的抽屉,他很想对那个被称作“大学生”的,即将被火化的乞丐说:“大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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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第五窃
    阿胡子叱咤风云的时代一结束,也不得不依从中国现时的丧葬制度被送到殡仪馆,任凭火化师的摆布。

    阿胡子生前专门从事放高利贷,手下爪牙无数,砍刀,电棍,辣椒水,手铐,现代警察制度催生的刑具,阿胡子应有尽有。

    但现在,躺在殡仪馆里的阿胡子两撇浓密的八字胡旁边,布满了浓密的铁弹眼。

    那天,阿胡子率领几个得力的干将去催要欠款。

    那些被催要的一向是跪地求饶,屁滚尿流,催款的乐趣可谓是人间最至要的享受。

    那个被催要欠款的叫小彬,弄了家制衣作坊,有10来个工人,因为不想拖欠员工工资,就借了阿胡子的高利贷。原本以为上家的加工费会及时支付,可一拖已经拖了半年。高利贷在利滚利地翻,现在做出来的费用还不够支付高利贷的利息。

    原来7万元的欠款,因为还不了本金,利滚利本息已经计到23万元,这次,如果小彬还是还不了欠款,借条就要重写,须写30万元的欠款条子。

    因为几次兴师动众的催要欠款,小彬欠款的事情惊动了全家人,小彬的父母唉声叹气,责怪小彬不该当初去借这种阎王债。

    倒是小彬82岁的爷爷眼里揉不得沙子,听小彬说阿胡子又亲自催款,逼写借条,从箱子里取出年轻时打猎的散弹猎枪。

    听说小彬的爷爷儿童时期参加过红小兵,斗过“黑五类”,虽历经数十年,革命风采依旧,这天他早早起床,把猎枪擦拭了一遍,荷枪实弹地等待着阿胡子上门催款。

    本来如果阿胡子放小彬一马,或许还能保住小命,但是那天,他没有,也根本做不到。

    阿胡子一听说小彬还是还不了款,就命令小彬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只留裤衩,跪在他们一干人面前。

    小彬不敢不从,他听说阿胡子还逼人冬天游泳,夏天烤火的呢,逼你躶体下跪还算是轻的了。

    半晌,看小彬跪得东倒西歪了。阿胡子才不痛不痒地说:“不是我们想多要你钱,你可知道我们的钱可以生大钱,你拖了,就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所以你必须重新写个借条,在原有基础上再加7万,拼个30万吧,这次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到时再没钱,你就把老婆孩子卖了,你自己到煤矿做苦力去吧!”

    阿胡子的话并不是纯粹的吓唬,他是说得出,做得出的。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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