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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蛊殊途-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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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唤我何事?”

    里面传来白朔的吩咐:“天气好,把这些都搬出去洗洗。”

    又来了。

    “是。”走过去,抱起被褥、坐垫、桌布等等……

    白朔,男。年龄,不详。身份,不详。特征……

    重度洁癖。

    一年来,身为能干的骷髅蛊,元夕挑起了冷酷杀手外的另一个光荣职务:洗衣娘……

    真的,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晒了多少次被褥,洗了多少次蚊帐,用一滴就能香飘三里的毒液熏死了多少只不幸路过白朔香阁的蛇虫鼠蚁……

    白朔这厮,炼蛊的时候,沾满恶心粘液的蟾蜍都能深情相对,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出了门就脑子抽风,指头上蹭点灰都大惊小怪,非立时用毒液涮过三遍不可!(白:我没用毒液。)

    总之,元夕只能表示,祝福白朔未来的妻子,希望新婚之夜她记得把自己洗干净了并从里到外用鹤顶红消毒过一遍,然后她那洁癖成魔的夫君大概才勉强同意她爬上自己的床。(……)

    洗洗刷刷,拍拍打打。

    幸好横桥镇一年有七个月都在下雨,不然肯定三个月就要换一批被褥衣物,因为天天洗日日刷,最后全捣腾烂了。

    元夕正奋战着,冷不丁那个重度洁癖患者闲闲踱过来,看了下,发表意见:“你的也要全拿出来洗,不然以后你离我三丈以外。”

    三丈都有小半条街远了啊喂!一个洁癖而已你是想怎样!

    骷髅蛊狠狠腹诽着,一面去拿自己的衣物被褥。

    ……

    收完所有晾干的衣服被褥后,已是万家灯火了。

    抱着衣物回房的时候,元夕忽然想到,每次白朔叫自己洗东西,那天必然是个大晴天,而且是整天都是晴天。

    这是很难得的事。在这个多雨的小镇,经常上一刻日头还毒辣辣,转眼就是倾盆大雨。

    元夕曾和穷奇讨论过这个问题,她说:“或许公子还懂得看星象?夜观天文掐指一算,哦,明日万里无云。”

    穷奇:“……那应该算是气象而不是星象吧?”

    好吧,夜观气象,掐指一算明日万里无云,于是他含笑入眠一夜好梦,第二天抓可怜的骷髅蛊去洗刷刷。

    元夕有些不高兴,不高兴就多抓了好些米丢进锅里,决意中午大吃一顿。

    结果夜里来了客人,主人发现没米下锅了。

    所幸对方相当通情达理,当即表示留饭就不必了,只求同白朔单独一晤。

    于是元夕乐得偷闲,滚回房读话本。

    横桥镇地处偏僻,缺乏娱乐,这本书还是两个月前她从某个倒霉的蛊人手中得到的,很对她胃口。

    翌日午餐时,白朔对她道:“吃过饭,取五条三寸长的蜈蚣,送到我那里。”

    元夕嘴里应下,心里却想着,看来昨天那人是拿走了新炼的飞蜈蛊,白朔准备再炼一个。

    坦白说,元夕对白朔炼蛊这件事没什么恶感。

    这人喜欢炼蛊喜欢到连自己的洁癖都顾不得,在元夕看来,这说明了一件事:他对“蛊”是真爱。而她对别人的真爱向来不予置评,人各有好嘛。

    唯一的、小小的问题是,这位白朔君,每次拥抱真爱,都是踩在其他生灵的尸体上,尤其其中时不时还夹杂几个凡人、仙人什么的……

    想了想,元夕道:“公子,飞蜈蛊这种玩意儿,你闭着眼都能做出来,太没挑战性了,不如换个别的试试吧?”

    白朔正在夹一块酥皮鸡,闻言抬抬眼皮:“听起来,你有些新奇的想法?”

    “嗯。”

    “说来听听。”

    “唔,我想,从古至今,蛊师炼蛊都是用些蜈蚣、蟾蜍、黑蝎之类的毒物,千百年来人皆如此,未免有些枯燥……”她停下,小心地瞧他一眼。

    “继续。”

    “嗯,好。其实我是想,公子你天资过人,博古通今,既然醉心于炼蛊,何不于此一道做些创新,将来开宗立派,独树一帜,广纳门徒,做一番事业。”她侃侃而谈,“我知公子清高孤绝,人世虚名于公子皆如浮云,不过若是能目睹心悦的蛊学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想必也是极好的。”

    “我向来不知,素素的口才这般了不得,能言善道,堪称口灿莲花。”他似笑非笑地睇着他,“所以,你在建议我,将蛊师们从不外传的炼蛊之密,大开方便之道,一一教给外人,是么?”

    “……呃,是我想差了。”元夕面色尴尬,其实她想说的重点还在后头,前面都是铺垫。只是没想到马屁才拍到一半,就被人啪一声拍下去。

    “倒是你之前说要对炼蛊做些创新,听起来还有几分意思。”白朔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你接着说。”

    元夕默了下,“不了,我突然发现我的思想还是很浅薄,就不献丑了。”

    “无妨,只管说。”

    ……好吧,事情开了头,总要结束。

    元夕吸口气。

    “以公子的大才,何必因循守旧?”她表情肃穆,眼里放光,“用毒物炼蛊算什么,真正的天才,能将一切皆为我所用!”

    这句话说得格外慷慨激昂,连白朔都不禁对她认真了点,微微坐直,就听她接着道:“所以,除了常规的虫蛇蝎蜈这些东西,我们应该尝试更新更有潜力的炼蛊材料!”

    白朔皱皱眉:“除了虫蛇蝎蜈这些东西?”顿了顿,他目光一动,心中起了一个想法,“我想,‘人’这种东西,大约不属于你所说的‘新’材料?”

    “那是自然。”你都不知道把多少人当炼蛊器皿用了。

    白朔笑了。“有趣的建议,那就麻烦素素给我举一些非常规的,‘更新’‘更有潜力’的例子吧。”

    元夕一噎。“哦,我只是想出了个大致头绪,具体得公子你这样的高人去探索……哈哈,坦白说,例子什么的,我还没想过……”

    他那种“我就知道你想玩花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被看穿了咩……

    “那么,现在想。”他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容反驳。

    “嗯……”元夕扭着手指,“比如,卷心菜?把蛊放在里面养着,呃对不起我错了……啊,对了,猴子!你看猴子和人一般,有手有脚,又聪明,用猴子养蛊,效果说不定和用人养蛊一样呢……”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在男子的目光下消音。

    “怎么不说了?”他笑道。

    她扯起一个笑,搛块鱼肉,讨好地放在对方碗里,“这鱼可新鲜了,你多吃点,多吃点。”

    他不动筷子,也不说话,只带着那个莫测的笑看她,她终于败下阵来,软声道:“我错了,真的,我刚刚不知怎的脑子一热,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胡扯一通。您就当我刚才都在放屁,闻过就算了吧。”

    “脑子一热?”他终于收起那抹令人不安的笑,神色淡淡,“我看你清醒得很。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看来是早有想法,不吐不快啊。”

    他眯了眯眼,道:“素素,我上次说过不要自作聪明吧?”

    元夕脸色一变。

    气氛凝滞。

    很快,元夕神色转为轻快,道:“公子不乐意听,以后我就不提。”

    白朔本意只是想吓她一吓,炼蛊这件事,轮不到她置喙,他也不会因为她的任何想法而改变自己的做法。

    不过她这般镇定,却出乎自己意料,他原以为经过上次的事,她会对某些词格外敏感。

    她站起来,笑眯眯的:“公子慢吃。我去看看那些蜈蚣,挑几条好的,等下送到你那里。”

    白朔没有反对。

    于是那抹紫色离开了饭厅。

 6第六章 你所不知道的

    一勺淡金色的水,浇在一人多高的金丝铁木上。

    金色水滴滚动在金色叶脉上,日光下,微光闪烁。

    这种名为“金霖”的水,来自上次来访的客人。

    一年里,偶尔也会有些人来找白朔,这种时候,元夕总是很乖巧地回自己的房间去。

    他们带来各种东西,比如一翻就断线的竹简,颜色奇异的矿石,脸盆大的鬼蟾蜍……

    而这次则是一小壶的金霖。

    吸收了金霖的铁木,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声音,元夕想,或许是抽长枝条的声音。

    她一度怀着期待,可惜,直到那壶金霖见了底,金丝铁木也没长高一寸,更没结出半个花骨朵儿来。

    光吃不长的东西。

    元夕斜了它一眼,走开。

    白朔在他的密室里炼蛊,而元夕则去书库翻找有关金丝铁木的资料。

    虽然上次又被斥作“自作聪明”,元夕却不担心白朔会收拾自己。那个人对除了蛊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没兴趣,与其费心去折腾一个还有用处的骷髅蛊,元夕相信他更愿意把时间精力投在炼制新蛊上。

    以前他还要亲自入山收集素材,这厮心肠毒手段狠,山上的蛇虫鼠蚁们不是敌手,个个恨得咬牙,幸好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还要顾着炼蛊,时间有限,总算不至赶尽杀绝。

    但自从多了骷髅蛊这个大杀器,连最不畏死的钉子户,西边山脚下的毒蛛一家的族长都在考虑换个地方住住,你知道,当一座山上只剩它们一户蜘蛛,联姻就变得有些困难,就在昨天,二小子给自家鳏居多年的大伯送去十只花脚蚊子,并宣布这只是聘礼的一部分。

    飞桥镇统共也就几十户人家,谁家突然丢了个人都是件大事,不乱哄哄个小半年绝停不下来,白朔最嫌麻烦,因此从不拿本镇的人开刀。

    有时元夕想,那个设下赌约,把白朔限制在横塘镇的人其实做了件好事,如果让白朔这个炼蛊狂热分子出去,想想看,收集炼蛊素材变得如此容易,满大街的人,种类齐全,肉质新鲜,唾手可得……

    “叮——”

    传音铃响起。元夕将书放回原位,往外走。

    白朔看起来正在沉思,看到元夕过来了,指指椅上刚换下的衣服,道:“拿下去。”又问,“金霖还剩多少?”

    元夕瞅瞅那件依旧雪白的素袍,撇撇嘴,拎起它,道:“还够用两回。”

    “并作一回用吧。”

    就算一开始就把整壶金霖倒下去,那棵死木头也不会开花的。

    “好的。”她道。

    从白朔的表情看来,他也并不对铁木开花有什么期待。元夕脑子一转,问:“公子,你知道金丝铁木的花长什么样子么?”

    白朔正要去沐浴,闻言脚步一顿,脸上掠过一丝难明的情绪,然后看似随意地回道:“蜜金色的五瓣花。”

    “哇,你居然见过金丝铁木开花?”元夕表情羡慕,“是一朵一朵,还是一簇一簇的?”

    “一簇一簇的。”扔下这句,白朔便快步离去。

    元夕将他的匆忙理解为洁癖人士对沐浴的向往,不以为意,心里仍琢磨着金丝铁木的花。

    金丝铁木必须要开花,白朔一定要出去,她也要跟着白朔出去。

    ——你说白朔会对社会治安造成巨大混乱?

    哈,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三日后,晚饭时,白朔按着眉心从密室出来,然后看到骷髅蛊眉开眼笑地迎面过来。

    “公子!”她满面春风,“金丝铁木——”

    开,花,啦!

    金丝铁木花期至,金玉满堂盛世安。

    白朔站在那棵沉默了一百年的金丝铁木下,他深夜般的墨瞳里映着金色的五瓣花,耳中是少女语气兴奋的介绍:“我照着公子的吩咐,把剩下的金霖都浇了树,结果过了会儿再我经过这里,就发现它变这样子了!”

    一树芳华。

    金色的花,绿色的叶,墨色的枝干。蜜金缀在碧绿里,如金镶玉,金玉满堂。

    空气里有隐约的花香。

    “公子?”

    白朔回头。见他望过来,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金丝铁木都开花了,我们可以离开这儿了吧?”

    她笑吟吟的,边想边说:“衣服之类的,都可以在外面买,我们带上炼蛊的器具,简单收拾一下,就可以出发了。”她期待地望着他,好像只等他一个点头,就奔出去收拾家什。

    白朔表情难辨地望着她,她一直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但是心里却渐渐黯淡下去。

    男子转身,上前一步,抬手折下枝头的一簇五瓣花。

    花很美。这是自然的,因为这是纯手工制品,每一道线条都经过精心设计。

    “做得不错,”他瞧着手中的花,而后抬眼,微笑,“不过,你不会蠢得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住我吧?”

    元夕脸色一垮。

    他果然发现了花的秘密。这也无所谓,她原本就没指望骗住他。

    重点在于,他对造假这件事的态度。

    皱着眉,她决定再努力一下:“那个人只要求铁木开花,又没说一定要是真花。”她示意那一树璀璨,“这样不是很好吗?”

    或者装作不知道我在造假,或者认同假花亦花,总之,给自己一个理由,离开这里,不就好了吗?

    他轻轻一叹:“你就没想过,也许这棵金丝铁木是某个禁锢阵法的阵眼,除非它真正的花,否则这个阵法无法解开么?”

    元夕直视他:“金丝铁木不能成为任何阵法的阵眼。”这一点,她已经在一本古籍中确认。

    他以为,他说的那种说法,自己没有考虑到么?

    白朔顿了顿,浅笑:“哦……看来你还不算蠢到家。”

    “我不信你不想走,我也找不到任何能阻止你离开的因素。最后我只好猜想你是不好意思大刺刺地违背自己的赌约。”元夕面色平静,“所以我为你提供一个合适的借口。”

    结果被你毫不留情地踩烂了。

    白朔静静地看着她,元夕冷淡地望回去。

    这一刻,她刻意将自己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因为她明白如果她继续做出一副胆怯顺从的样子,他只会挥挥衣袖,赶她去抓只新的毒蛛。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浪费,想要出去寻找同门的想法一直梗在胸口,连血都开始灼热。

    所以,她要确定他的态度。

    风忽起,一簇花坠落尘土。

    白朔忽然出声,声音淡淡。

    “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没必要遵守什么承诺?”

    元夕一怔,不确定他提起这个话题的意思。

    斟酌许久,最后她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以蛊杀人,肆无忌惮,随心所欲……”他说着,嗓音轻柔如羽毛拂过肌肤,“所以,为了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小镇,不择手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么?”

    元夕抿唇,沉默。

    默认。

    白朔点头。

    “真可惜。”他微微笑着,眉目宛然,“虽然我看起来是这个样子,但对于说出口的承诺,我向来说到做到。”

    他手上人命无数,也从不屑于那些可笑的礼仪道德。

    然男儿诺重,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这些,是元夕无法想象的。甚至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终于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彻底领悟了他今天说的话。

    她蹙眉,望着这个相处了一年的男人,心绪复杂。

    今天之前,如果有人对她说,白朔会因为一个承诺将自己围困几十年,她会拍腿大笑,然后告诉那人以后看人要带眼睛。

    但事实竟然就是如此。

    元夕不知说什么好,抿唇半天,最后低头,吐出一句:“对不起,我又自以为是了。”

    虽然仍对他的话抱有一丝怀疑,但她知道今天已不能得到什么了,不如早早退一步,认了错,收拾碗筷开饭去。

    白朔对她的歉意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落在那一簇簇的花上,不知在想什么。

    元夕没等到他的回应,也不生气,自个儿转身要走。

    才走得两步,忽然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气声,紧接着,一种从未闻过的馨香,悠悠地飘入她鼻中。

    脚步停下,嗅着那股异香,元夕不知是惊是喜,只觉得心里忽冷忽热的。

    眼前飘过一片金色花瓣,她伸手接住。

    入手的触感,让她微微睁大眼。

    下一瞬,她霍然转身。

    那真是,元夕两世加起来,都未曾见过的美景。

    无法用言语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突然明白为什么白朔一下子就看穿了她做的假货。

    因为凡是看过金丝铁木开花的人,都不会忘记那样的美景,而经过了那壮丽辉煌的洗礼后,面对粗糙的人工假花,谁还会发出赞叹声呢?

    心醉神迷。

    这样的……让人想要流泪的美。

    白朔的视线一直胶着在那一树金玉满堂上,在弥漫的幽香里,过往的一切又重现眼前。

    一轮秋月如霜,酒色凄凉。

    那个人立于月华中,淡淡道:“你输了。”

    他仰头,饮尽杯中残酒,而后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走了,我会遵守诺言。”

    留在这里,直到金丝铁木开出满树芳华。

    对方点头,“我从不怀疑这点。”

    那个人的缁袍在夜风中翻飞。白朔看着他转身,明白他要离开了。

    他果然掐了手诀,脚下生云,衣袂飘飘。

    白朔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冰冷。

    这个人,给过他最初的安慰,但最终,给他的是永远无法释怀的痛恨。

    “不要给我出去的机会。否则,你一定会后悔今天只是囚禁我而已。”他冷冷道。

    那人动作顿了顿,微微侧脸,道:“我等着。”

    缁衣渐渐远去。

    夜空中飘荡着那人的最后一句话。

    “记住那道伤,我希望下次我过来,能看到你成熟点。”

    他分明是这么说的,却再没来过。

    生命那么长,百年光阴,没在白朔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最初十年,他疯狂地尝试让铁木开花的方法。

    后来,慢慢的,想开一点。

    将过往深深埋葬,半点也不要想。因为已被禁锢的魔龙,再怀念波涛大海,除了彰显软弱,再无他用。

    渐渐懂得,将能得到的一切,化为己用。

    潜龙在渊。韬光养晦。

    有时,坐在暖洋洋的夕阳下,他对自己说,这样其实也不错。

    但总不能彻底忘怀。

    就像今年,今日,此时,此刻。

    他按着左胸上那道永不消退的白痕,眼底映的是铁木上的绚烂金花,心中转的是昆仑墟上的愤恨往事。

    “素素,”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带着无限快意,“我们可以离开这儿了。”

 7第七章 再繁华的东西也抵不住时间

    元夕原来认为老天大概总是睡着的,但后来她却觉得,或许就是因为老天猛盯着她,自己才总那么倒霉。

    而老天今天打了一个盹儿,于是僵死的事情一下峰回路转。

    那一树金玉满堂毕竟还是谢了,再繁华的东西也抵不住时间。

    但那已不重要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大千世界,总有能找回自己皮囊的方法,然后她就和元璧师兄一起,重建蜀山。

    哦,她依旧很懒,绝不会做那些辛苦的事的,不过,她想师兄也不介意自己站在他背后,纯用眼神支持他。

    爱的鼓励是伟大滴。

    ……

    收好最后一只蛊,元夕满意地点头。

    万事俱备,现在只差白朔那边了。今早三个人来找白朔,到现在也没走。

    真不知道,有什么话能谈那么久。

    又耐心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她抬脚往白朔那儿走。

    所以说,任何看似寻常的小事,都可能影响到未来百年的局势。

    倘若那天元夕没去找白朔,大概这个故事就可以终结在这里了,因为后头没什么可说的。

    但她偏偏去了,偏偏看到正从白朔房中出来的三人,偏偏那三个人她都认识。

    蓬莱少夫人元夕,是废材,是药罐子,是不值一提的挂名夫人。

    但蜀山掌门的关门弟子元夕,是个还不错的剑仙。

    所以她知道,那三个人,和蜀山的被灭门,有理不清的关系。

    然后她看到白朔走出来,立于门前。那三个人向他行礼,神态恭敬。

    心里有什么地方,扎了一下。

    有点疑惑,有点不知所措,最奇怪的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

    元夕咬手指。

    那三个人离开了。

    门前的男子偏过头来,目光直直望向她。

    “东西都收好了?”

    她点头。

    他走过来,直到她面前,“你的脸怎么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疑惑:“啊?”

    “表情很难看。”他道。

    “哦,我刚刚看到那三个人,”她说,“突然想起公子你已经很久没蛊人可以用了。”

    他抚着她头的手一顿,瞧着她表情认真的脸,挑眉道:“你从不对他们感兴趣。”

    每次来客人,她总是跑得飞快,一副懒得和人打交道的样子。

    “我看见那几个人就不开心,大概前世里结下过梁子。”元夕撇撇嘴说,然后看到白朔眼波一动,“不过既然公子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要真真假假掺着说,才不容易被看破。

    在白朔还在深思的时候,元夕已经飞快地跑回去,拿了东西回来。

    “公子,我们走吧?”她弯着一双眼。

    白朔无异议。

    于是上路,随行的,还有一只凶兽穷奇。

    用元夕的话说,看家有那些小喽啰就够了,何况还有那株百年曼陀罗,也不是吃素的。注意,这里不是比喻,如果有人敢挖开曼陀罗下的黑泥,看看里面数量惊人的人骨,想必会对这句话有非常深刻的体会。

    于是继看门兽之后,穷奇荣升挑夫工,与某个猪头人身惯使九齿钉耙据说是前天蓬元帅的家伙同一等级,真是可喜可贺。

    元夕原本担心白朔要去的地方和自己不一样,但后来发现他一直往西北方走,暗自舒口气。西北方,正是蜀山的方向。

    不过如此一来,元夕更加怀疑白朔的身份。

    白朔是谁?

    在元夕原本的揣测中,他应当是个和师门闹翻了,然后还倒霉地赌输了,结果不得不窝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的仙门弟子。

    她曾见过他做出的结界,很难相信那般熟练的手法,那般完美的阵形,会出自一个魔道手中。最重要的是,魔族结不出那般充满浩然正气的结界。可惜虽然她明明对结界有些研究,却看不出那是哪个门派的。

    另一方面,元夕注意到白朔对修真人士的态度,绝称不上友好。

    坦白说,那神态简直是憎恶。

    她甚至想,他或许是被逐出师门了,否则无法解释他的矛盾。

    后来得知真相的时候,元夕简直想给自己脑门贴上四个大字:铁嘴神算!

    一路向西北而行。起初,白朔总是步履匆匆,一副赶往什么地方的样子。但走过十几个城镇,进了陈国地界后,他却放缓了行程。

    走走看看,有时兴致来了,他甚至领着元夕穷奇去游湖,这在之前是难以想象的事。

    像今天,他和元夕悠悠地走在陈国虞城的街市上。

    穷奇讨厌人多的地方,留在客栈蒙头大睡。元夕打一柄墨黑描白花的绢伞,遮住了蒙蒙日光,不紧不慢地跟在白朔身后。

    “素素,过来。”他边说,边拿起摊上的一样事物。

    元夕心不在焉地走近。已经进了陈国,再向西走,就离蜀山越来越远了,必须要想个法子……

    脖子一紧,她低头看,就看见一块白森森的骨头坠子正大咧咧地挂在自己胸前。

    “呃,”她面色古怪地望着白朔,“这是送给我的?”

    这东西,白得让人想起昨天见过的歌妓的脸,元夕记得当时自己还以为自己撞鬼了,那死白死白的脸……

    而他微笑:“唔,很好看。”

    元夕默默地在心里翻白眼。

    如果不是清楚白朔扭曲的审美观,她真会以为他在嘲笑她。

    这厮是真心喜欢白惨惨的东西,以前还在横塘巷时,丫就常常坐在椅子里,懒洋洋地道:“素素,变回原身,给公子乐一下。”接着她就要悲摧的开始裸奔……

    “谢谢公子。”她扬起一个笑,还摸摸骨头表示自己的欢喜之情。

    白朔捏捏她的脸,笑笑,扭头去看别的玩意儿。

    元夕在他转身的一瞬,就把骨头坠子塞进怀里。又不是狗,还胸前挂骨头哩。

    转过街角时,元夕背后传来个神秘兮兮的男音:“这位小姐,看你身上霞光隐隐,彩云蒸腾,最近必有奇遇,不如让本道给你看个全相,为你指点一下迷津?”

    元夕朝音源看去,两边目光一对,元夕笑了,那人脸黑了。

    “是你!”他指着她。

    “哟,久违啦。”元夕笑眯眯的,“小半年没见,高了不少嘛。”

    曾经的小乞儿,现在的韩茗,闻言下意识地挺挺脊梁,一副得意洋洋又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唔,还行吧……倒是你,还是那么矮啊。”

    怎么说话的这是。韩茗心里有些懊恼,这些时日他经历了好些事,和少女的那点小过节其实已经不在放在心上了,偏不知怎么,一见面就丢出这么句呛人的话来。

    所幸元夕也不打算和他计较,仍是笑吟吟的,看他面色有些尴尬,倒自己转了个话题:“你在这里做什么?”一眼瞄到他背上布架子上面的字,理解了,“你是算命先生?”

    “哦,这个,”韩茗想,自己被新拜的师傅弄丢了,这种丢人的事万万不能说,“师父让我出来历练,说要算过一千个人的命,才准我回去。”

    其实是兜里没铜子儿了,只好出来坑蒙拐骗……呸,给人指点迷津来着。

    元夕信以为真。事实上他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和她也没关系,所以她很干脆地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行,那你帮我算算吧。”伸手,摊开掌。

    “呃……”韩茗在犹豫自己那算三次才准一次的技术,要不要拿来坑害故人。

    “愣着作甚?你不是要算够一千个人才能回去?赶紧的。”

    韩茗没奈何,托了她的手,细细看,过了会儿,他皱起眉。

    “怎么了?”她问。

    “嗯……”他松了手,撇嘴,“师傅只教了我如何看人的手相,却没讲过如何看妖的。”

    元夕一怔,然后笑道:“你就当是凡人的手相来看好了。”

    “那不成。”

    “怎么不成?”

    他瞥她一眼:“如果按凡人来看,那这手的主人,坟头的草都有三寸高了。”

    好准!元夕心道,她拿来画幻形符的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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