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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下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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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手势让你喝,就是对出下联了。看到没有?”金农笑着比划道:“伸出的五指,是不是‘五指三长两短’?与你的‘一塔七层八面’相对,还有比这更妥贴的下联吗?”

  苗得福与众举子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有人沮丧地劝说道:“得福兄,你就老老实实地喝吧。”

  也有人觉得黄汤不是往他的肚子里去,越劝越当真。“喝喝喝,没话说!”

  苗得福无奈,端起大碗酒“咕咕咕”灌进口中。

  “好!酒仙在世!”当局的,邻桌不当局的都围上来了。

  苗得福抹了下嘴角溢出的酒渍,强强地笑了一下,硬着舌头说:“酒……仙,诗圣是一家!听,听好了,现在你过我的第,第二招……作诗!”

  “第二招我们要换个赌法。”板桥说道。

  苗得福强笑道:“可以,每,没问题!说,赌什么?”

  “谁输了,谁就得把这张八仙桌买下来。”板桥指着他们用餐的大饭桌。“我输了,我买,亲自送到你住的客栈去。你输了……”

  “别说了。”苗得福笑道,“我把它送到你的客栈去。”

  “就是这个意思。”板桥道。“赌就赌个热闹,你说呢?”

  “没错!”苗得福酒醉肚明,他转了个点子:“那这样,你来考我。”

  “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

  “听好了。你做四句诗来,诗里要有十个一字。”板桥笑着问对方,“听清了没有?”

  “不可能!”苗得福也没说别的,张口就嚷了起来,“这做出来的还叫诗吗?”

  “这是你让我出的题。”板桥道。

  “我没让你出这种没可能做的东西啊?”苗得福急了,问旁边的几个同行道,“你们谁能做得出?”

  那几个都摇着头。

  “按规矩,你不做,就是你输了。”金农道。

  “别人让你做,你做不出,现在你让我来做,那不行!”苗得福耍赖皮了。一个举子在他的耳边咬了点什么,苗得福来了劲,“行,这题就算是我出的,你来做!”

  “输赢你要认账!”板桥道。

  “你去打听打听,我苗某是何等人!”苗得福气爽地挺了下胸脯。

  板桥喊道:“店家!笔墨侍候!”

  “来啦!”店小二早在一边看呆了眼,一听呼唤,钻出人堆撒腿就去了。

  板桥一把将桌上的饭菜掀到了地下,店小二拿来了笔墨纸张,净桌铺纸。

  板桥稍思,提笔挥之而蹴——

  一笠一蓑一孤舟,

  一个渔翁一钓钩;

  一主一客一席话,

  一轮明月一江秋。

  “好,有诗有画有意!”金农脱口嚷道。

  “不可能!”苗得福疑心地说:“这里有十个一吗?”

  “要不要掰着手指头数一数?”板桥讥嘲地笑道。

  苗得福顾不得许多了,趴了上去真地数了起来,数到最后一个他定格在那儿不动弹了。

  赌局这东西,老少无欺,输了就得认,没话说。苗得福被人扶了起来,又按下把八仙桌放到他的背上。你说一张桌子有多重?不就是羞人得慌吗!面色憋得猪肝一般的苗得福背负着八仙桌从二楼上下来,酒楼里的举子们见此奇观,哄翻了天。

  八仙桌上贴着板桥的那首诗。一些调皮的举子看过之后,恶作剧地涂抹了乌龟、巴儿狗、秃毛鸡之类的字画撵着贴在桌子周边一路撵着往回走。

  苗得福在燕子楼出尽洋相的时候,蒋南沙着一身便装来到前门客栈,听说是找苗得福的,店伙计给他打开了一间豪华的客房道:“老爷,那个叫苗得福的考生就住在这儿。”

  正说着,店老板从他们的身后喊叫着过来了:“小二,谁让你给生人开房的?”

  一见蒋南沙的气度和装束,不是大官人也是大富商,店老板的脸瞬间就变了个形,躬身作礼迭迭笑语道:“没看出是老爷到了,对,对不住。您找苗公子?……”

  蒋南沙没见苗得福的人,一脸的不高兴:“他是我外甥。人呢?”

  店老板堆着笑脸道:“天黑就和一帮举子出去了,没说啥时辰回来。您老在屋里歇着。小二,快去送茶来。”

  店伙计应声往楼下跑去。店老板跟在后面喊:“要上好的茶!再带些点心上来!”

  “知道啦!”

  蒋南沙在苗得福的住房里焦躁不安地等候着。本想与外甥面授机宜交代一番,不想这个没出息的畜牲疯的连个人影都召不见,你说气人不气人!他取出一张纸刚想写些什么,楼下传来了喧闹声……

  蒋南沙闻声走出房来,站在栏杆边朝下看去——

  一帮文生举子裹挟着谑笑的声浪簇拥着一个被取笑的人艰难地将八仙桌背进了院子,楼上楼下,院前院后各个房间的举子都出来了。

  背桌的人将那张桌子停放在院子中间,从桌子底下冒出大脑袋来,院子里的人原先不知道被捉弄的是谁,看清楚了,爆发出掀浪的笑声。这时,蒋南沙才看出被羞辱的人竟是自己的外甥,一股血涌上了头顶心。

  苗得福累得气喘吁吁,征询地问道:“放,放到哪儿?”

  紧随其后的板桥说:“行了,就放在这儿吧。”

  一听这话,卸了负担的苗得福一下就瘫倒在桌子底下了。

  板桥转身喊道:“老板!老板”

  店老板挤了过来:“哎哎,先生有何吩咐?”

  “这张桌子是这位苗大公子买下的,留给你作见面礼了。”板桥戏谑地说。

  “多谢了!”店老板快活地回身喊道:“伙计们,抬走!”

  被同乡们从地下扶起的苗得福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力地说道:“把那首诗给我留下。”

  瘫软的苗得福被扶回了房间,这时苗得福看见什么,两眼瞪直了。

  蒋南沙凶神恶煞地伫立在书案边。

  醉酒的苗得福勉强地挤出了笑脸:“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出去!”蒋南沙撵走了送苗得福回房的举子们。

  苗得福将手中的纸递上:“舅舅,这,这是证据……你,你要给外甥,报,报这一箭之仇……”

  蒋南沙低声地吼了一声:“跪下!”

  “啊,跪下。”苗得福说着扑通就跪下了,但他的酒太过量,竟一滩泥似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孽子!”蒋南沙气愤地踢了他一脚,拾起那张纸,见了诗句后面的署名题款,恍然悟之,自语道:“郑燮,板桥……郑板桥?又是这个冤家对头……”

  3

  紫禁城太和殿,殿试由皇上亲自主持,故只设读卷官。读卷官一共八人,由皇上亲自选定。本届的读卷官除了首席鄂尔泰、副职蒋南沙之外,余下的由翰林大学士两人,院部大臣六人组成。

  “监考的除了大人,还有哪些人?”这天退朝之后回家的路上,蒋南沙问凌枢道。

  乾隆将凌琳贬黜之后,隔了一段日子,把凌枢安置到吏部侍郎的位置上,总算还念了一点旧情。张狂的凌枢从那以后学得乖多了,大事不敢问,小事不敢做,表面上给人一种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感觉。

  “大人你怎么问下官这些?有哪些人监考,你还能不知道?”凌枢奇怪地问。

  “看你一天到晚耷拉个脑袋,瘟鸡一样,给你长点精神。”蒋南沙玩笑道:“问你这些,是让你多长个眼睛。”

  “大人什么意思?”

  “知道这次你的冤家到了吗?”

  “谁?”

  “郑板桥。”

  “……”凌枢想起了自己折戟扬州的往事,心里边就出血。

  “不用我多说了吧?别忘了好好关照姓郑的那小子。”

  “不消大人多交待,让他落到我手里,那也是天意。”

  殿试的考试地点是在太和殿。

  殿试这天,应试者都朝服冠靴在丹陛排立,王公大臣也齐集丹陛之上。这时皇帝光临太和殿,鸣鞭奏乐,之后由大学士鄂尔泰从殿内黄案上捧出试卷交给礼部官员,放到方便黄案上。应试者及王公大臣齐向皇帝行礼后,礼部官员开始发放试卷。应试者一一跪受,尔后按号入座开始答卷。

  “王凯——”主持发放考卷的礼部官员唱名道。

  叫王凯的举子甲出列跪受试卷被人领走。

  “苗得福——”

  苗得福跪受,被人领走了。

  “郑板桥——”

  郑板桥出列,跪受试卷。

  郑板桥的大名在王公大臣里可谓人人皆知了,一听到他的名字,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头相望,轻轻地窃声议论着;就连乾隆也在悄声地向他身边的安宁笑着说着什么……

  王凯、苗得福、郑板桥一一被领到他们的座位上,这是一个个如同当今的酒吧隔扇包厢一般的半封闭的格子间。

  板桥看见试卷中有李方膺的那幅《齐鲁清艳图》,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意。

  凌枢见板桥坐定了,幽灵一般走到板桥的身后拿起他的试卷看,“你的答卷纸多了。”说着不由分说地抽走了板桥试卷中的空白纸。

  板桥奇怪地几乎叫了起来:“哎,大人,你只给我留这半张纸,哪够答卷啊?”

  “不许大声喧哗,要不就请你出去了。”凌枢阴阴地笑道:“你不是在巴掌大的地方就能写出洋洋万言吗?半张纸还不足够了?”

  专注于试卷的板桥这时辨清了凌枢的尊容,恍然悟之:“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钦差林大人?”

  凌枢笑了:“不错,好记性。都说名人好忘事,我看郑先生就不是这样的。不说了,做你的卷子吧!”说完扬长而去。

  “哎哎哎,林大人!”板桥大声喊了起来。

  旁边监考的吏部尚书包括走了过来:“喊什么?!大声喧哗要取消考试资格的。”

  “大人,刚才那个大人拿走了我的试卷纸,我,我这怎么够答卷的?”他举着那不大的半张纸。

  故事已经发生了,其中必有缘故,他包括一插手,后面引来的事就多了,还是暂且装聋作哑维持现状为好:“答卷纸人手一份,不多也不少。你就自己想办法吧。”临走又叮嘱了一句,“不要再出声了,免得轰你出考场就麻烦了。”

  板桥捏着鼻子吃闷亏,无法再说什么了。

  蒋南沙走到大殿的门口,凌枢悄悄迎了过去,给蒋南沙暗下点了下头。

  板桥写完了那半张纸,再也写不下去了,急得他四处张望。

  远远看着板桥束手无措的凌枢、蒋南沙对视而笑,蒋南沙心满意足地走了。一边,窥视着这一切的包括,心情沉重地摇了下头。

  板桥抓耳挠腮,实在无法,用笔在衣袖上写了起来,刚写了“江山”两个字,发现太滞,无法着笔。汗水顺着他的颈脖子淌了下来,一滴汗水“叭嗒”落在平整的桌面上,他用手指去涂擦,汗水在桌面上留下了痕迹。或许是天灵昭示,“桌面”“板凳”这些可移动的平面都是可以书写的呀!板桥兴奋异常,用衣袖抹干净了桌面,一点不敢耽误地速速写了起来!

  苗得福抄完了他舅舅给他窃得的方便,得意地大喊了起来:“考官,交卷!——”

  包括走去收了他的卷,当他路过板桥的考间时,顺带看了一眼,没见人,奇怪地自语道:“人呢?”探头看时,板桥正一屁股坐在黑黢黢的地上,在板凳上写着答卷最后的论叙,对外面的动静,他毫无所知。

  收卷铃响了!

  凌枢盯视着板桥的考间。所有的考生一一交了卷,独独没有板桥出来。

  凌枢催促道:“好了,全齐了!”

  “不。”包括道,“还有。”

  这边说着,那边板桥狼狈万分地从考间里扛着桌椅板凳走了出来。

  凌枢惊诧不已地问:“你这是什么?”

  “答卷。”板桥愠怒地答道。

  “违反考场规则。”凌枢阴笑道:“这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报废了!”说完一脚将写有答案的板凳踢飞了。

  “你!”板桥瞪大了眼。

  “我怎么啦?”凌枢笑道,“莫非你到今天才认识?”

  站在一边的包括将板凳拾了起来,连同桌子唤人抬走了。

  “哎——包大人!”凌枢喊道,“你把桌子往哪抬?”

  包括平静地回道:“这份卷子我收了。”

  “你!”凌枢瞪大了眼。

  “本官怎么啦?”包括浅笑着回道,“莫非大人不认识?”

  凌枢气得连口水都咽不下嗓子,颈脖子憋得老粗。

  4

  考试结束后,由专门收卷官将试卷密封,运至文华殿,读卷官开始阅卷。根据答卷的优劣,读卷官在卷子上作出○、+、-、△、×五等标识。每个读卷官轮阅后,由首席读卷官尽兴综合评议,拟定名次。尔后将前十名禀呈皇上,由皇上钦定。

  首席阅卷官鄂尔泰逐字逐句阅读着板桥的答案,从纸上看到桌上,从桌面上看到板凳上,连声叫好。其它几个阅卷官给他叫愣了。

  “你们都来看看。”鄂尔泰邀请道。

  几个阅卷官,包括蒋南沙都围了上去。

  鄂尔泰指点着桌子上、板凳上的几处地方,赞不绝口地说道:“这,这儿,还有这儿!漂亮,漂亮!这篇策论出语奇峭,用词精美,通篇跌宕起伏、逶迤峻秀,闻其声如入其境,探其意如观其心!”

  “这个考生是哪儿的?”阅卷官、左御史沙哈德问道。

  “不拆封排名次哪能知道?”阅卷官包括知晓所有,装佯道。

  “象这样的文章可以定第一名拆封了。”阅卷官、十三王爷说。

  “拆。”沙哈德兴奋地说,“首席大人,拆开看看没事的,我们都认定他是第一名了,蒋大人,你说呢?”

  “第一名我没意见。”蒋南沙哪不知道这就是郑板桥的试卷呢?但卷子已经到了鄂尔泰的手中,且已经得到众阅卷官的认可。不过,刁滑的他突然提出一个众人意想不到的问题:“不过,这种试卷放到皇上面前,恐怕有失大雅。最好放到第十名二甲以后去,免得皇上……”

  “卷子考生做出来的,我们只管阅卷,哪管得他怎么做?”沙哈德振振有词地说。“皇上也没规定不许这样啊。”

  其他的阅卷官都支持他的观点。“我们只看卷面水平高低,其余我们一概不问。”

  “既然诸位大人都是这等意见,下官也没什么话说。”金敏之妥协道。

  拆封!

  “郑板桥!”阅卷官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喊出声来。

  随着内务府太监一声长唱:“关城门喽——”各个紫禁城衙署的大小官员纷纷关门闭窗,出城而去。

  御道上,蒋南沙与鄂尔泰并肩而行。

  蒋南沙奸滑地暗示道:“郑板桥大名轰动朝野,更何况他的文章真是令人钦佩之至,取他做第一名皇上不会有异议,你说呢……”

  鄂尔泰也不是那种没有心计的人,蒋南沙说这种话,到底什么意思,他掂量着该怎么搭他的岔。

  见鄂尔泰不说话,蒋南沙笑了:“大人怎么不说话?”

  “没话说。”鄂尔泰看着蒋南沙,不置可否地说:“我在听大人说呢。”

  “大人是首席阅卷官,排名次是您说了算。”蒋南沙话锋一转,套近乎地说道:“你我共事多年,没有深交,也没有过什么恩仇计较。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郑板桥的答卷交到皇上那儿去,凶多吉少。”

  “此话怎讲?”鄂尔泰佯装平静地问道。

  “那些桌椅板凳到了皇上面前,这不是戏弄皇上吗?就算皇上宽仁大度,心里也是赌着块什么……当然,我们可以把责任推到监考官那儿去,不过,郑板桥的第一名可就……”蒋南沙佯作轻松地解析道。

  鄂尔泰说了一声:“哟。”

  “怎么啦?”

  “我拉了一样东西在文华殿。金大人,你先回吧。”鄂尔泰说完转身往回走去。

  蒋南沙阴丝丝地笑了,他要的效果就是这个。

  鄂尔泰匆匆返回了文华殿的大屋,匆匆摆开了板桥的试卷答案,匆匆找出空白纸张,亲自给郑板桥重新誊抄起试卷。

  蒋南沙蹑手蹑足跟着鄂尔泰回了文华殿,他悄悄走近窗户,往里偷觑,不出蒋南沙所料,鄂尔泰正专注誊抄那份试卷呢。达到目的的蒋南沙轻松地走开了,但他没走几步,一不慎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鄂尔泰听见异常声音,紧张地藏起了誊抄的纸张,打开了房门。

  殿外,暗处的蒋南沙趴在地上不敢出大气。

  鄂尔泰没发现什么,吁了一亏长气,骂了声:“死猫!”合上房门进去了。

  七天后,鄂尔泰到养心殿给乾隆呈上了本届殿试的合格考生的花名册。前十名中,除了郑板桥是第一名之外,苗得福竟然列在了第四名的位置上。当然,有谁知道这是蒋南沙一手泄题得来的呢?殊不知,天下让人不知晓的污秽事儿多着呢,不说做手脚的人善于瞒天过海,就是蒙在鼓里的局外人还帮着自圆其说,于是大千世界越来越污秽。

  乾隆的朱笔点在郑板桥的名字上问道:“这个第一名就是扬州的那个郑板桥?”

  前来禀报的鄂尔泰道:“是的,皇上。”说完将他誊抄好的板桥“试卷”递了上去。

  乾隆阅之,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安宁匆匆来到皇上跟前轻轻说了点什么,乾隆允道:“让他进来。”

  “喳!”安宁转身宣道:“阅卷官蒋南沙觐见——”

  蒋南沙狼狈地扛来了郑板桥答卷桌椅板凳。鄂尔泰见之大惊失色。

  乾隆惊问道:“蒋爱卿,你这是干什么?”

  “皇上,这是郑板桥的答卷。”蒋南沙道,不自在地躲开了鄂尔泰犀利的目光。

  乾隆疑惑不解地举起了鄂尔泰誊抄的那份卷子:“那这是谁的卷子?”

  鄂尔泰连忙跪倒:“皇上,那就是郑板桥的答卷,这桌椅板凳上的也是郑板桥的答卷。据微臣所查,考试现场给郑板桥的试卷就没有考纸,我们收到的考卷就是这些桌椅板凳。微臣唯恐惊扰圣目,特意一字不差誊抄了一份禀呈,请皇上圣察。”

  乾隆愠怒地说:“发卷是怎么回事?即刻查报!”

  鄂尔泰道:“臣领旨!”

  一看情势要走向,蒋南沙连忙跪拜道:“皇上,臣以为,发卷的问题要追查,但郑板桥在桌椅板凳上书写答卷,也要当作戏弄圣上论处!”

  乾隆明白蒋南沙的意思,浅浅地笑了:“蒋大人,你的意思郑板桥可以在答卷现场要到考卷纸,他没要,而有意写在桌椅板凳上戏弄寡人?”

  “是……呃,不是。”蒋南沙突然悟出了什么,连忙改口道,“考场有律,他,他要不到纸张……”

  “既然蒋大人知道这些,莫非就是让郑板桥呆子一样坐在那儿,等候收卷铃响不成?”乾隆戏言道。

  “臣,臣就没想那么多了。”蒋南沙支吾道,汗珠出现在他的鼻梁上。“臣想的不是这些……”他胆怯地说着,看了乾隆一眼。

  “爱卿有何想说的,直言便是。”乾隆看出了他的心思。

  “臣不敢胡言乱语。”蒋南沙道。

  乾隆爽朗地笑了:“说吧,朕恕你无罪便是了。”

  “皇上,考题中的《齐鲁清艳图》您看出问题了吗?”金敏之小心地问道。

  乾隆惊异地问道:“什么问题?”

  蒋南沙站了起来,走到悬挂在乾隆对面墙壁上的那幅字画前,指着上面的四句诗道:“这四句诗是四个人所作,其中就有郑板桥的。”

  “嗯?”乾隆不无奇怪地说道,“此言从何说起?”

  “这四句诗是四个人的笔迹。”蒋南沙道,“郑板桥、金农、李禅、还有李方膺。”

  乾隆哈哈笑了起来:“四人联手,天衣无缝,也堪称一绝啊,总理大人,你说呢?”

  鄂尔泰应道:“书画中作画与题诗合璧之作多得很,《齐鲁清艳图》是完美无缺的。”

  “皇上。”蒋南沙作礼道:“臣的意思不在这里,他们的诗画没话说。关键是在于……从这幅字画中,可以判断郑板桥他们一定经历了兰山变故。与此看来,没有他们,兰山变故闹不了那么乱。郑板桥的策论里,文理不错,但他的语气咄咄逼人,作为一介布衣,他涉政也太多了。臣以为,以文取人,可取,但此人天性惹事生非,不成熟,不可重用矣。”

  一席话说得乾隆没了声音。突然他发问道:“既然爱卿早知道这幅字画的题诗是他们四个人所作,为何早不言语?”

  “臣与李禅相争,碰了一鼻子灰,再也不敢轻易多言。”蒋南沙貌似委屈地说。

  “你不喜欢他们的东西,对他们的画风笔法研习得还深透的很啊。”乾隆佯作轻松地笑说,一面提起了朱笔,轻轻将郑板桥的大名从前十名的名册里划去了……

  这天,中榜的进士们被通知集中到了太和殿,参加乾隆亲自主持的宣布名次典礼仪式,鄂尔泰宣读中榜的新科进士,板桥的第一名拿掉之后,苗得福的第四名移位到了第三名:探花。一听苗得福列在第三名,板桥的眼都睁大了。余下的唱诺在他的耳边恰似一阵阵轰鸣含混的山风,什么听不见,什么不知晓,就连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了。

  新科进士与王公大臣一道向皇帝行过三跪九叩大礼,礼部尚书包括恭捧大金榜放在彩亭内,送到东长安门外的宫墙上张挂上了,所有的举子们都涌过来围观。

  连苗得福这种蠢而又蠢的庸人都能高中金榜,真真是天下奇闻了。这种背景竞争,中与没中,又有什么意义?

  “怎么样?”望着呆若木人的板桥,金农预感不祥,但还是要问。

  “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听清。”板桥呆呆地答。

  金农知道遇到蹊跷事了,盯着打破沙锅问到底。

  “真败家!知道吗,那个草包苗得福竟拿走了探花,这里边出了大鬼了!”板桥说了原委。

  “荒唐,是不是搞错了?”金农大惊。

  “妈的!”板桥窝了一肚子火,“废物草包成了宝,这个世道不脏不乱才有鬼呢!”

  金农突然笑了起来:“开玩笑了。我是说你是在开自己的玩笑。斗这种气,损寿伤元,何苦来哉。天下不平事,就你一个郑板桥遇着了?好了好了,先顾顾你自己吧。”

  说着不由分说拖了板桥前往东长安门外看黄榜。

  从榜首一路往下寻,终于找到了,金农惊喜喊了起来:“板桥,你的中了!”

  板桥已经看到了,但他提不起情绪,冷冷地笑道:“没什么高兴的,才二甲第八十八名。” 

  这边说着,那边苗得福和几个他的狐朋狗友喧戏了起来

  “王凯,你的也中了!”

  “有了有了,我们几个都上了榜!哈哈!”

  “苗少爷,还是你真格的行啊!探花。我几个都抵不了你。”

  “我说过了,别看他做得几首歪诗烂词,能不够他!哼,动真格的还是我等聪明人!”苗得福瞥见了板桥和金农,话中有话地羞辱道。

  胜者王侯败者寇,这种时候去跟人家斗嘴争狠,那就叫自讨没趣了。金农怕板桥上火惹出不必要的尴尬来,拽他出了人群:

  “好了,你就别火了,能逮着一个进士就算你的福气了。”金农边走边劝慰道,“至少你可以吃到皇粮了,至于那些个老鼠、王八之类的,将来怎么糟蹋社稷江山,也不是你我烦得了那份神的。平平气,陪我去看看博学鸿词科考试的名单公布了没有。”

  殿试与博学鸿词科考试一前一后。

  太和殿前广场两侧,矗立着两座高大宏伟,式样与格局完全一致的建筑,它们就是东庑之中的体仁阁与西庑之中的弘义阁,在明代称为“文昭阁”与“武成阁”。博学鸿词科的考试地点是在体仁阁。

  金农受乾隆帝钦点入京参考,自然引人注目。蒋南沙利用《齐鲁清艳图》的题诗作文章,一箭双雕,连金农都给排斥在博学鸿词科考试之外了。

  当金农和板桥在张榜公布的博学鸿词科考试名册里怎么也找不到金农的大名时,他们两个人从头到脚如同寒冬天浇上了一盆冷水。

  板桥抑制住激忿的心情,说道:“我明白了……”

  金农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好象也悟到点什么了……”

  板桥说:“说说看。”

  金农说:“你先说。”

  “兰山的罪过转嫁给我们了……”

  “我们给挤出来了……”

  两个难兄难弟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突然,板桥的心口痉孪了一下,他止住了笑,捂住了胸口。

  “怎么啦?”金农惊问道。

  “没怎么,心口疼了一下,好难受。”板桥强强地笑了,“从来没有过心口疼,有些怪。”

  金农愣愣地看着他,迷惘地说:“走,回去吧。”

  你说是感应也好,你说是血脉相通也好,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就在板桥心口疼痛的那一瞬间,地处千里之遥的扬州清竹庵禅房里,重病在床的王一姐忍受不了头颅的疼痛,含混不清地呼喊了一声“板桥哥”之后就昏死过去了。服侍她的小尼不敢跟怡莲师太说真话,只说慧智师姐快不行了。

  板桥离开扬州没几天,一姐就病倒了,什么药都用遍了,就是不见好。一姐冥冥之中又做了一回索命小鬼拖她进地狱的怪梦,不过,这一次她没有从床上滚落到地上来,却是头颅疼痛的象似炸裂了一般,浑身发热,都想跳到冰窟里才解气。她预感自己的人生路不远了,放开了胆思念起板桥来,这种时候她不再有罪恶感,但是,奇怪的是,任凭她怎么想,板桥的身影就是不到她的梦境中来,微妙无形,寂寞无听,然后乃可以睹万物而廓清。远离对尘世间物欲追求和纷争倾轧,方有此超越,方可以走进这种平淡的意境。一姐寥寥无际,思无形,寂无听,不正是上苍无限自由宁静的特殊境界在召唤着她受难的魂灵吗?

  怡莲师太和端着汤药的一个小僧尼走近王一姐的床前。

  怡莲接过汤药,吩咐小尼道:“把你的师姐扶起来。”

  小僧尼过去抚起了一姐。

  一姐微微睁开了眼。

  怡莲关切地说:“慧智,吃药吧?”

  一姐眼里无光,缓缓地出着微弱的气息道:“师傅,能喊我一声‘一姐’吗?”

  怡莲愣了一下,她在心底颤抖了。她无法抗拒这份人性的撞击,轻轻地喊了:“一姐……”

  一姐轻轻地露出了*的微笑:“谢谢师傅。师傅,我表哥他说了,一旦他中了金榜,他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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