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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格格闹京华-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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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玉宁并没有因此而不去再想。在这竹林之中,一切都静得可怕,只有一人焦躁不安,不仅是一件无奈的事情,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好比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抛弃在一个已经没有了生灵万物的空间里,在这个空间里,感觉只有一个生灵,这个人便是自己。
玉宁为了克服这样的恐惧感,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她选择了向那个老主持求助。
老尼很平静,微笑而视,只是问了她几个问题,又在她无言以对的时候给了她几本佛经,便又将她放在了一个孤单的境地。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参佛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佛经书本让玉宁终于有了些许有意义的事情来做,几日下来,玉宁的心里确实平静了不少。
到最后,她也学会享受这样来之不易的宁静。
只是,老尼问她的问题,她依然无从解答。
“……心有所想,则难以无欲无求……可是……我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玉宁眯着眼望着一片灰色的竹林,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外衣。忍不住一人喃喃自语,似乎在问自己,又像只是在咀嚼过往罢了。
想得入神,手中佛经掉落,轻轻砸在软被上。这样的碰撞声虽然不起眼,但是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倒也将玉宁给惊了一下。
她呆呆地望着静躺在暖被上的那本书卷,从王府送来的锦被上的绣样极其繁华,而那本书卷却因为年代久远又多被翻弄不仅颜色泛黄,书页上还多有缺漏。
这般明显的比对让玉宁心中一颤,当她将那本佛经重新再又拿回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小姐?怎么又发呆呢?”
醒儿从门外刚打了些热水进来,抖落掉雨伞上的水珠,便赶忙将门关了个严实。
转头,就瞧见玉宁又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玉宁抬头,望着醒儿好一会儿,才露出平日里温暖的笑容。
“没事,可能又是乏了,胡思乱想着呢。”
说着,玉宁便掀开层层保护,想要下床走走。醒儿见状,也不顾不得正在关窗,连忙迎了上去。
近距离地瞧着醒儿初为人妇,将平日里娇俏的长发挽成发髻的模样,玉宁扑哧一下笑开了。
“小姐,你这又是在笑什么呢?”
醒儿有些无奈地瞧着玉宁,自从她进竹屋伺候小姐以来,她总是会无端端地笑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是不习惯见你这般妇人模样,呵呵,布托对你可好着吧?”
瞧着醒儿红润的面庞以及轻快麻利的动作,玉宁很是笃定。此话一出,醒儿的脸更添几分绯红。
“小姐,您胡说什么呢……是不是还在怪奴婢,当初就听了大贝勒的话从了那大胡子,事后才与您说一声?我……”
玉宁摆摆手,在醒儿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前。烛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她的病容。
“你怎么又解释上了?看到你与布托有情人终成眷属,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还舍得与你置气?只是……真是苦了你了,新婚燕尔,就让你只身前来伺候我这个病号。”
说着,玉宁便淡淡笑了起来。只是笑容还没有维持多久,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给撕裂毁灭了。醒儿看着心疼,泡了热茶连忙让玉宁暖暖喉咙。
几下轻酌之后,玉宁闭着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平静。
“我这个身子骨,真是害人不浅。”
“小姐您怎么这么说……不然,还是通报大贝勒一声,托人来瞧瞧吧?”
玉宁轻轻摇头。
“我的身体你还不清楚?一直以来,病根就没消除掉。倒是拜托布托按照方子给我抓些药来,便好了。”
说着,她话锋一转,轻轻握住了醒儿手。醒儿觉得,小姐的双手还是如此柔软令人舒服,仿佛经她的轻轻一碰,人的心灵都被净化了。
“我还有你陪伴,不至于一人在这无奈无助。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醒儿眼眶一红,使劲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突然,一声声错落有致的敲竹声又再响起。
玉宁侧耳倾听片刻,便笑着让醒儿开门。
醒儿自然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她将竹门打开,与无月点头致意,便站在竹屋门边的走廊上为他们二人静静守候。
无月刚进门,还是像往常一样弹落身上水珠。
“这雨,没个完了。”
玉宁淡笑,拿了个茶杯也给他倒了些水。
无月摆摆手,蓑衣都没脱。
“我快说快走吧,醒儿站在外头,也是受罪。”
他轻轻顿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
“今日找你,是少爷想让我问你件事,也是给你个信儿,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
“……白鸿,已经到了河北境内,大概再过个两三日,就会到京城了。”
玉宁一愣,而后满脸了然。仿佛一切都在爱意料之中。
他终究还是要回来的。”
无月沉默望着他,几次想张口,却终究没有把他的担忧说出来,几番挣扎之后,他只得选择默默离开。
“我走了。”
“等一下。”
无月停住,门已经拉开了些微缝隙。醒儿在外面应声回头,看到的是一只忧伤的眼眸。
“……别让他做傻事。”
“嗯。”
淡淡的一声回应,那白色长衫又飘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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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七章 此伤最痛(3)
白鸿进京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勿返阁,不是去绣庄,更不是回他的白家别院,而是一路策马狂奔一路杀到了忘忧庭院。
“吴添!!!出来!!!”
震天的吼声让少爷只是皱了下眉,却丝毫不在意地用小拇指抠了抠耳朵。
乌站在少爷一侧,抬眼望向大厅门口,依稀辩得由远及近有个人影在家丁的簇拥之下穿过那些已经光秃的树木,风风火火地走来。
“行了,让那些家丁退下吧。白家大少爷,咱们拦不得。反正,他就这么闯入我的庭院,也不是一两次了。”
乌点头,吹了一声口哨。
那些家丁一愣,赶忙便训练有素的退开了。白鸿面前的道路一下变得清爽了许多。
白鸿阴着脸就站在大厅外头盯着少爷看,可是厅内少爷却是一派轻松,根本就没有任何不快或者尴尬的表情。
“白大爷,风尘仆仆啊。”
“……”
少爷是意在调侃,白鸿是难得不反嘴。见气氛一点都没有缓和,少爷耸耸肩,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你。”
“嗯,我。”
少爷点点头,白鸿说什么他就忙着重复什么。
只是这样的态度,让白鸿更加恼怒。
“你怎么给我娘亲那样的情报?!”
“我给了沈夫人什么样的情报?”
“……你竟然告诉娘亲,说,说……”
“嗯,我说什么了?”
明知故问,再明显不过。只是白鸿胸中即便是有万般怒气千般恼怒,却无法让自己将那一句话脱口而出。
“……不承认,可不代表不属实,也不代表,这是子虚乌有的事儿。”
少爷见白鸿缄口不言,叹了一口气,说了今日以来第一句严肃异常的话。
“闭嘴!”
白鸿吼道,他的双眼通红,似乎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只是,这般伤痕累累的模样,并没有得到少爷的怜悯。
“好,我闭嘴可以。不过,我闭嘴你又能怎样?事实便是如此。”
少爷双手一摊,轻轻摇了摇头。他抬眼与白鸿对望,一脸漠然,没带半点微笑。
“……我去找凝心,问个清楚!”
白鸿转头,不想与总是谈笑风生的冷血异类再说下去。
“站住,你去找凝心,又能得到个什么回答。”
少爷突然站起,却没有走近白鸿半步。他知道,他说的每句话一定都可以留下白鸿。如果他的说服已经起不到半点作用,他想拦住白鸿的去路,怕也只是枉然了。
“……既然令堂已经与你说了,你也应该知道,即便你去找了凝心,她也不会说什么的。这么多年来,她避闪不及的就是这件事情,你去找她又期望她能如何做呢?坦然以对,和盘托出?可是你要知道,经她亲口承认之后,她苦苦维持的平淡生活就整个都要被打破了,有人,是不会对她们母女善罢甘休的。”
白鸿身子一震,没有转过头来,更没有离开。他站在大厅门口,厅外难得的是晴朗的好天,只是,现下这和煦的阳光看来是那么刺眼让人晕眩。
白鸿的心里一团乱,他是想得到当事人的亲口说明,可是,他却不想害到凝心。
少爷瞟了一眼白鸿渐渐攥紧的拳头,突然就重叹了一口气。
“你别找她了,是她亲口向我说出她的秘密的。童叟无欺。”
“既然是秘密,又被你说成是关乎她的性命,她为什么会向你说?!”
白鸿这下彻底不懂了,疑惑,惊讶,痛苦,抑郁,很多种情绪将他的灵魂在身体这窄小的地方四处挤压,任意揉捏。他只觉得,少爷再不将事实都说出来,讲明白,他就快要爆炸了。
“……因为我和她是在做交易。她拿了金银,拿了个难得的好情报与我交换。交换勿返阁的平安,更是让我保你周全。所以,我便说,若想你周全,其实很简单,只要她能如实回答我的一个问题,一切就迎刃而解。你会按照我所料想的那样,被你母亲火速召集回去。而她,也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少爷的话说得白鸿一愣,反应过来心中又是一痛。
“凝心……她怎么了?”
“……她现在不能说很好,也不能说不好。总之,我与她之间的交易尚未解除。我是不会让勿返阁和你包括她的娘亲出半点岔子的。”
少爷说着,从乌那儿拿来一封信,甩手便递给了白鸿。
“拿着,好好看。看完了,也就明白了。就我个人而言,作为你的朋友吴添,而非少爷。我劝你一句,命中之事,既已定,莫强求。好好的善待自己,不要辜负了凝心的一份苦心。等你真正想清楚了,便去完成你母亲的托付吧。你这次回京城,总不是空手而来吧。只是这托付,对你来说,太沉重了。”
白鸿自始至终都在瞧着手里的那个散发着幽香的信封,没错,这是凝心的。
只有凝心这样精致可爱的女子,才会在无聊的时候下棋识字,才会别出心裁地用熏香染着这些平庸的白纸。
在凝心看来,写信人的心意是可以由着这些虽然不名贵但是出巧的香味传递给收信人的。
白鸿以前对此嗤之以鼻,偶尔还会调侃几句。
现下,他双手紧紧抓着这信封,却因为这若有似无的幽香心中的坚强被一一瓦解了个干净。
“凝心……”
白鸿哽咽,拖着疲累的步伐,带着那封信消失在了少爷的视野里。
抬头望天,依旧是风和日丽。
可是在少爷看来,却更像是暴风雨之前无端的平静,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转头想回卧室,见乌满脸疑惑,他轻轻一笑,算是给了个解答。
“那封信里头,只有一封小公子关于自己为何与我交易、让他离开京城的事情的说明,算是道歉信,身世之类可一个字都没有提。至于另外一件,则是灵凤绣庄另外五成的管理权。我看,那小子光看到小公子这样的交托,就已经会受不住了吧。”
为什么……不索性就回答白公子的所有疑问?
乌又用手比划问道。
“那已经是他不能承受之重了。他啊,可是带着个没有好全的伤口来的,我何必又用事实再给他一刀?不如让他去自己看,自己听,自己想通。伤害总会好些吧……”
乌点头,抱拳跪下。
主人,乌再去废墟瞧瞧,只要确定没有其他人干涉,忘忧庭院就可以立马动手取货了。
“好,你去吧。”
少爷轻轻点头,眼神之中有着一丝抹不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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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七章 此伤最痛(完结)
这一晚,月明星稀,是这一个秋天以来难得的好天。
在这种秋高气爽的良辰美景之下,白家别院内,却多了一个酒鬼。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平常在家滴酒不沾的白鸿。
“……少主,少喝点吧。”
白杨叹了一口气,望着白鸿一杯接一杯的牛饮,却愣是不敢用蛮力将他的酒瓶给夺了。望着白鸿脚边那些横七竖八的空梅瓶,白杨只能不住的叹气好让自己的心不至于那么苦闷。
“再给我将地窖里的陈年老酒拿出来。”
白杨一愣,一时不敢动作。
那些酒是白鸿当初高价买来的,少主高兴的时候曾说过,这些都得好好藏着,等着日后他与沈姑娘大婚的时候喝。那滋味,一定会比现在还要好上百倍。
“叫你去拿来!”
白鸿见白杨没动,忍不住便提高了些声调,只是这句话刚说完,下句话却已经成了呢喃。
“反正……已经用不到了……”
白杨听着,心中一痛。想要劝慰几句,只恨自己生了一副笨嘴,怎么也说不出夺巧的话来。于是,他就这么干站在那儿,看着白鸿借酒浇愁,却是愁上有新愁。
望着少主痛苦的模样,白杨还是选择回头去酒窖,至少不会让他心情沉重到呼吸不得。
走了没几步,迎面而来的少年让他大吃一惊,近看,这少年确实与白鸿有几分相似。
“二少……”
白杨要行礼,却被无月扶住了。他头往白鸿那边一点,轻声问道。
“他是怎么了?”
“……哎,一言难尽……少主心里,苦着呢。”
无月见白杨说得模棱两可,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疑惑的意味。他只是点点头,将白杨扶了起来。
“得了,我与他去说两句。你呢,先忙着去吧。”
第一次,无月与自己的兄长说话,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就连无月自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与无奈。
他缓缓走进白鸿坐着的那个亭子,安静如猫,坐下之后,没有半点声响,更不会打扰眼前这个惆怅满腹的醉客望着天上皎月。
突然,白鸿还要倒酒,只觉得手上一空,酒壶已经没了。他顺着酒壶消失的方向望去,却见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月。先是一愣,尔后却笑了出来。
“是你呀,来,把酒给我。”
“……你别再喝了。”
无月一皱眉,将那最后一点酒水都倒进了自己口里。接着又是利落的揭盖反壶,示意点滴都未留下。
白鸿有些呆愣,看了半天,才抽回自己索要酒壶的手,接着,又是一阵苦笑。
“事实,不许我否认。酒,也不许我喝多。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沈姑娘的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无月的问话让白鸿惊讶的抬头。
“你怎么……你认识沈凝心?”
无月默认,却没有再多加解释什么。
“……她?她给了我整个灵凤绣庄,也让我能够得以平安。只是,她安排周全了这一切,满意的只有她自己吧。”
白鸿说了些置气的话,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了。他双手捂着头,呵呵笑了几声。
“看来我是真醉了,拿别人好意当了驴肝肺……呵呵,你就且听且忘吧。”
无月不语,显得太沉默,只不过这样的沉默让白鸿对他的陪伴没有半点反感。毕竟,道理他都懂,他要的只是一个可以倾诉的人,等倾诉完了,他的心碎了,他的怨没了,他就要换一个角色,以另一个角度去重新认识沈凝心。
不,应该是……玉宁。
“……你知道么,宁儿,说不定就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姨母的女儿。”
看来,白鸿口中的宁儿,应该是指得凝心?
宁儿……真是一个好听的乳名。
沉吟间,无月默默点头,表示知道。
可是,凝心却不知道。凝心确实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世与少爷,却不知道,少爷为她的娘亲找到了亲人。
正如白鸿所说,凝心的母亲与他的母亲是嫡亲姐妹。这是一件几人欢喜几人愁的事,因为,白家门规森严,其中一条,尤其醒目。
近亲不得有暧昧。
无月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已醉的兄长。他的口中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我真羡慕你……”
突然,白鸿的一句话异常清晰,惹得无月也忍不住疑惑起来。
“羡慕我什么?”
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好羡慕的。自己的生活劣迹斑斑,步步为营。这样的他,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不像我……不像我啊……虽然你也是白家人,宁儿也得叫你一声哥哥,可是……你不同……你和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呵呵……我要是你,该多好,该多好呢?”
白鸿说得心痛,听者更是心痛。
“……即便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又能怎样?”
无月呢喃,让白鸿听不真切。
“嗯?你说什么呢?”
他确实是有些醉了,醉得自己的弟弟近在眼前,他却听不清楚他说的话。
“……没什么,来,不是要喝么?我陪你喝!”
一坛新酒又被打开,这一回是无月主动邀约。
白鸿皱了下眉头,忍不住嘀咕。
“我是有愁,有痛,你这又是有什么?”
无月不语,只是倒满了碗杯,与白鸿开怀畅饮。
白鸿有愁,有痛。
他是有伤,有苦。
你是因为血缘与之有缘无份,可是我呢?
即便是没有任何干系,又能如何?
宁儿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一个人。
她甘愿为他赴汤蹈火,甘愿为她受苦受难。
那个人,我们兄弟二人怎么都比不了,也比不上。
因为,他是一个会让宁儿多灾多难也甘之如饴的人。
……
玉宁对允鎏的深情反射到这两人身上,便是令人心痛神伤的无情。
眼下,无月心中也好,白鸿心里也罢,都为着这没有结果的缘分留下了道道伤痕,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不见好,反而越来越深。
说到最痴,他们二人哪一个又不是痴情人?
说到最痛,此等情伤,最是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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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八章 再见故人(1)
内城一条小巷内,马车走得欢快平稳,车内坐着一妙龄佳人,只是淡扫蛾眉,却已惊为天人。此刻她依靠在车窗边,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眉头紧蹙已经泄露了她心中的烦恼。
“梵音姑娘,咱们到王府了。”
马车夫在外头掀开车帘一角,恭恭敬敬候着。
佳人娉婷走下马车,在进王府大门前,嫣然一笑。
“谢谢老伯。”
之后,她才慢慢走进王侯大院。
那个已过中年的马车夫一愣,脸上也露出了微笑,颇有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刚刚进门的梵音披风尚未脱下,手上提着的多种中药就被人拿了过去。
“梵音姑娘,您可回来了。”
那人如释重负,赶忙便在前引路。
“快快快,咱们去少爷那儿。”
梵音听罢,心头一紧。
“管家,小王爷是不是又发病了?”
“哦,不是不是,是少爷他……醒来瞧不见姑娘,在闹呢……”
梵音听到管家的解释,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大截。这次前去拿药,那位老太医就私下与梵音说了阿布托病情的真实状况。
所谓事不过三,如若小王爷在年前闹了三次大动静,那么就真的是难以妙手回春了。而且,他还说道,自己也已经没了多大的办法,只能抓些相应的药材,补充小王爷的体力。
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是让梵音再去找其他的大夫。
虽然当时梵音手脚已经冰凉,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却依然是微笑致谢。像阿布托这种在内城里普遍得很的王府,没有允鎏大贝勒的帮衬,又怎么可能找到这种德高望重的太医来给阿布托治病。
既然人家已经尽力了,又是允鎏介绍的人,即便给梵音的还是失望,她也还是表示感激。
走在王爷府的回廊上,眼见阿布托的房间越来越近,梵音刚要进门,一个瓷碗就砸了出来,劈啪一声狠狠地与廊柱相撞。
阿布托的母亲正在轻声安慰着他,就像是哄小孩一样。
“儿子,听话,梵音她确实是给你拿药去了。我们没有赶她走啊,儿子你就相信额吉好不好?”
“梵音……梵音在哪儿?咳咳……咳咳咳咳……”
不过一会儿,阿布托的声音响起。只是短短一句话,数次被剧烈的咳嗽声所打断,没咳一下,就好似在剜着梵音的心。梵音站在门口,将泪一抹。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阿布托,福晋,梵音回来了。”
正在争执的母子俩听到这声响,赶忙都向门口望。先是阿布托的额吉舒了一口气,一脸轻松地走到梵音身前,握了握她的手,尔后又有些责怪地对儿子说道。
“你看,这不就回来了么?还这么瞎闹腾。”
说着说着,福晋的眼眶就有些发红。她见着不再健康的儿子,满脸苍白,靠在床柱边,虽然在看着梵音的时候带着笑,却怎么也抹杀不了脸上的倦容。
只是刚才的几许挣扎,就好像抽干了这个年轻人的所有力量。福晋看着自己的儿子日渐消瘦,就好像看着他本该旺盛的生命力一点点消散一般。她想阻止,却不知该从何下手。
“梵音……你,你先陪着阿布托吧。”
她的声音哽咽,转过身向屋外走去的那一霎那,梵音分明看到了这位夫人正在拭泪。
“你啊。”
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往床边走,还没站稳,阿布托便伸出手来抓住了她。力道很轻,可是阿布托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为了让他安静下来,不再激动,梵音不着痕迹的用双手暖着他冰凉的手。微微笑着,坐在了床沿边。
“怎么,一醒来就和额吉闹脾气?”
阿布托笑了笑,用粗糙的手掌去摩挲梵音的双手。
“一觉醒来不见你,心里不踏实,以为,额吉白那又要赶你。”
听了阿布托的解释,梵音心中暖暖的。可是,阿布托现下的状况却让她如何都笑不起来,她的笑容,随着他病情恶化,也是越来越僵硬。
有时,她对镜梳妆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无端端得发呆,直到阿布托从昏迷中醒来,又在闹着要见她。
“……行了,把药喝了吧,还好你刚才砸了的不是药碗。”
梵音半开着玩笑,小心端过那碗黑色的药汁,苦涩的味道扑鼻而来,让阿布托皱紧了眉头,可是梵音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来,还是老规矩,我喝了一口,你就得喝掉剩下的。”
阿布托听罢,连连点头。
他虽然不爱这苦涩,却因为这是与梵音在一起没人打扰的时刻而万分喜欢。阿布托盯着梵音的每个动作,看着她轻盈的动作,还有喝了一小勺药汁之后淡笑的眼眸。
仿佛是在说,这药一点也不苦。
这就像是一种催眠,阿布托的鼻子在告诫他,这个药苦极了,可是,他宁愿相信梵音的每个表情,相信她笑起来的酒窝,也放弃相信自己的鼻子。
一勺勺由着梵音喂着,看着她近在眼前,他果真觉得,这药一点也不苦。
梵音一心一意的给阿布托喂药,阿布托则是一心一意地瞧着梵音的每个动作。他想将之深深刻在脑子里,因为最近,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做梦的时间也是越来越长,他想着,或许只有自己对梵音的模样够深刻,那么在那样漫无边际的长梦之中,就也会有梵音的陪伴了。
一碗药,常人都不敢去走进细闻的一碗苦药,就这么在这一勺勺的细心之中被阿布托饮尽了。
梵音如释重负,放下药碗想让阿布托躺下。谁知,阿布托赶忙双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梵音,留下来和我说说话。”
梵音一愣,笑开了。
“我是不走,你得好好躺着,躺好了,我陪你说话?”
阿布托听到梵音的允诺,痴痴笑了几声,人也放松了下来。
只是三言两语,他就越来越困,即便他怎么都不愿意。阿布托又在一段短暂的清醒之后进入了梦乡,梵音见他已经沉沉睡去,眉头皱得更紧,脸上的笑容已经失去了踪迹。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阿布托的脸颊,见着他睡得如此安静,心里却越发惶恐。
因为太医对她说过,他虽然治不了这病,却发现这病越严重,病人就越是嗜睡,如若哪一天,小王爷一天睡觉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六个时辰,姑娘,您就得另做打算了。
算来,阿布托现下一觉便可以睡满五个时辰,期间,任何人都无法叫醒他。很快,老太医所给的期限就要到了。
梵音心里一紧,望着阿布托已经深凹的两颊,不由得将他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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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八章 再见故人(2)
时间过得很快,梵音觉得只不过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开始入冬了。与其他府邸不同,阿苏克王府这一年的过年准备尤其萧条,这一切,都是因为阿布托的病并没有丝毫好转,反倒还有些病入膏肓的意味。
阿布托贝子是老王爷的独子,现下是这般模样,谁还有那个精神和那个胆子将王府的气氛搞得热热闹闹的,这不是正好往老王爷无处发作的枪口上撞么?
在内城呆久了的仆人们,虽然比不上那些在后宫身经百战的妃子,却也已经活得一个比一个精明,宁可守好自己的本分,也不会花心思去做额外的事情,免得自己好心做坏事,而且,还是不利于自己的坏事。
可是,梵音受不了这样的颓败。
她甚至亲自与老福晋说,一定要弄得热闹,弄得喜庆。说不定,阿布托被这美好的气氛感染,身体也会好很多。老福晋默默听着,虽然明知道这多半是梵音这个善良的姑娘哄着她,但还是无端端地又产生了希望。
于是,今天的阿苏克王府与昨日的简直是成了两个模样。
这一边,老福晋乐呵呵地指挥着仆人们张灯结彩,多少也是有了事情做,不至于总是挂念自己那个奄奄一息的儿子,那一边,梵音却有了自己的考量。
这几日,她走访了各处名医。可笑的是,这些人给阿布托看了个遍,都没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下,她又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奇怪的是,她虽然没有求这个人来救治阿布托,就已经笃定,能救阿布托的人,非她莫属了。
这个人,便是婉夫人,玉宁的娘亲。
主意已定,便是马不停蹄地往勿返阁赶,梵音本来想着应该先与玉宁说一声,可是到了勿返阁,平常的人都见着了,就是没见着醒儿与玉宁。
再见到梵音的云霜百感交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气恼,表现在脸上便是几番哽咽,几个无奈的笑容。
“你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丫头!”
说着,云霜的眼眶就红了。她想到了这几个月以来勿返阁的风风雨雨,想到了现下还不知道是被软禁在哪一处的玉宁。能够再见着梵音,确实是她怎么都没有估计到的事情。
梵音也是眼泪双双落下,不顾贴身丫鬟的阻挠,扑通一下就跪在了云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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