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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出格格闹京华-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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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六章 成人之美(3)
也不知道是婉柔的药起了作用,还是云姐的哭喊惊动了沉睡之中的福生。
当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云姐那不再风姿绰约的背影,属于她的乌云秀发已经退却了不少颜色,看在福生眼里,那些黑色已经不明显,只有那些闪着光泽的银丝在他朦胧的眼里跳跃。
“姐姐,这……到底是……”
婉柔几人并没有发现福生已醒,只是因为这种真想来的太过突然,让她不知从何问起。
云姐摇头,满脸悔悟。
“是我太骄傲,年轻的时候太任性,只想着自己的苦楚。却连累了孩子……呜呜……等到我有所了然,孩子却已经成这样了……我的儿子……我的福生啊……”
无声地,福生伸出手来轻轻触碰着云姐的发髻。云姐一惊,赶忙转头。见福生已醒,转悲为喜。
“你,你醒了?是不是哪里还痛?有没有事啊?啊?”
福生闭上眼,似乎是有轻轻摇着头。他虚弱地抬起手来,拉住了云姐。
“娘……”
“……儿子……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云姐连忙点头,将福生搂进怀中。
婉柔静静站在一旁,望着云姐与福生二人母子相认的场景,心中更是一片苍凉。她不是不高兴,却也不是有多开心。
因为,福生得以自由的代价是玉宁的自由,甚至是她的性命。想到这里,婉柔更是不能自持。
她突然的转身,让醒儿乃至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布托的身上。
“敢问这位官爷,小女是否已被羁押在顺天府里?”
布托想了想。本来想答是,毕竟玉宁软禁的地方,是不能道以外人的。可是他又担心,他的谎话会让眼前这位端庄的夫人胡乱猜测,毕竟从顺天府里出来的福生并没有得到多少好果子吃,男儿尚且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更不要说像凝心小姐那样娇柔的女子了。
大概,主子当初求得那种清静地来关押沈姑娘,就是有这样的考量吧。
布托再三思索,考量了几万遍,终究决定半真半假地说明情况。于是他躬身行礼道。
“婉夫人,您不必担心。沈姑娘现下定是在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至于私刑这类东西,是万万不会有的。”
这倒是一句实话,想那三清观可是佛门境地,谁会在那里动这种刑法呢?
一声冷哼,却将他的回答嗤之以鼻。布托侧头一看,果然是醒儿。
醒儿没说话,也没再掉眼泪,更没再看他。满眼的鄙夷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错,她是恨,恨这对主仆的忘恩负义。
她想到了小姐在河南的时候,是怎样奋不顾身地为那个大贝勒解毒,弄得自己差点一命呜呼。
她想到了小姐在山洞里头是怎样为那个大贝勒取暖治病,自己却孱弱不堪。
她不仅恨,也是为小姐不甘心。
为何片片真诚却换得如此待遇?
布托见醒儿的表情,便也猜到了她是在想什么。心里更是沉重,他都已经如此愧疚了,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如何将心底的那份负罪给扛起来的。
世人都不明白他的苦,以前,他还能找沈姑娘说说。现下,局势却逼迫得他与她对峙成敌,这么一来,主子心里的话便又是闷在了心里。
“婉夫人。”
布托再次抱拳,万分诚恳。
“奴才在这里可以保证,沈姑娘一定毫发无伤,现在很好。”
婉柔确实可以感受到这个随从的诚意,却如何都无法用平常心去接受。
她要的不仅仅是宁儿现在的毫发无伤,还有以后,还有未来。只是宁儿这一被关押,她竟然一点这样的希望都瞧不见了。
女儿到底是被什么事情所牵扯,她不敢想,也不会去问。在内城那么久,早就已经变得敏感的神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婉柔,宁儿如若不能全身而退,从此就一定会音信全无。从此,全天下就只有她这个可怜母亲,还依然盼望着她回家,却不知道女儿在哪个地方早就已经成了无主孤魂。
这样的戏码在内城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她逃,就是因为当初险些她也成了一缕幽魂,还会拉着自己的孩儿一起。可是,为什么,十几年过去了,女儿却也陷入了这样的局面?
难道老天注定她不仅要失去那个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失去这个长伴她左右的乖巧女儿,孤苦一生么?
婉柔越是想,便越是怕,越怕,对于布托便越是不想见。
“你走吧……”
婉柔摆摆手,声音已经哽咽。
“夫人!”
醒儿想说什么,却被巧儿拉住了。
“你走吧。”
婉柔再次重复了一遍。逐客令下得断然。
布托抬眼瞧了瞧一脸苍白的婉柔,又依依不舍地望着醒儿。只不过,后者根本就不再去看他,只是一个劲地在擦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婉夫人,谢您体谅奴才。奴才确实什么都不能说……但是,有一点,请婉夫人放心,主子,主子一定会保沈姑娘周全的!!婉夫人,奴才告辞。”
说完,布托单膝跪下行了个礼。便返身离开了药庐。
外人既然已经离开,大家的防备便都卸下来了。
突然,福生轻轻推开娘亲,作势要下竹塌。
“你这是做什么?”
婉柔反应过来,赶忙与云姐一道扶住了他。
“……福生要向婉夫人请罪,没能保得住宁儿,却还要宁儿救我……我,我真是……”
说着,他一拳砸向了竹塌,愤恨之余伤口又泛起了疼痛。婉柔见他面色又开始泛白,淡淡说道。
“不要妄动肝火,这样对你的伤,没有好处。宁儿执意救你,是她做事的原则。你也不用觉得有何愧疚的。宁儿的心意,也是我这个为娘的心意。”
“可是……可是火真是我放的……”
福生的一句话,让药庐里头一下又从寂静的状态变得纷乱。
“什么?是你放的?”
云姐大惊。
“小姐的钱庄,您是大掌柜,您怎么就狠得下这个心呢!”
醒儿在一旁,气急败坏。连连跺脚。
“……福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文清抱着暖冬,不相信福生会做出对玉宁不利的事情。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福生一言不发,担着众人的责问,却对于玉宁的真实处境半点都没有透露。
婉柔见她不语,心更像是进了冰窟。
“好了,大家不要责怪他了。他也一定是为了宁儿想的……宁儿这件事,若要只是纵火,倒还罢了。他们软禁宁儿,一定是为了别的,我们所不清楚的,福生,和刚才那位官爷,都不能直言的事情。”
婉柔的三言两语,一下便止住了那些让福生心如刀割的疑问。福生眼中似乎有些泪水,闭着眼睛,显得很痛苦。
“是她太傻,总想着救别人。她是为了救人,才会如此被动。才会给那个大贝勒可趁之机。”
福生不知道,玉宁与允鎏是有约在前,当然就不会明白允鎏被深爱至信之人背叛的痛苦。他的心里,除了对那人的厌恶以外,以无其他。
“……你们有谁知道,那个大贝勒是谁么?”
大家面面相觑,连连摇头。
福生是不知从何说起,醒儿是压根就不知道。
突然,巧儿发话了。
“我,我知道。”
“你知道?”
婉柔疑惑。不明白巧儿又怎么清楚。
巧儿尴尬地笑了笑,也没说出是从玉堂那里知晓的,她扫了一眼房内的人,将自己听到的事情和盘托出,却不知道会给这里的人带来多大的震动。
“那个大贝勒,好像是赫那拉王府的独子,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人。好像,好像名为允鎏。”
婉柔听到那名字的一刹那,竟然苦笑了出来。
“妹妹,你怎么了?”
云姐见婉柔有些站不稳,连忙上前探问。
“……我那个傻女儿啊,她可真是个痴儿。”
婉柔知道,这次不管是什么事情,女儿都不会全身而退了。
因为,她依稀记得,女儿曾经说过。
她爱上的,是个内城的公子。
那人的名字,便是赫那拉允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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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六章 成人之美(4)
转眼间,玉宁被关押在竹林之中,已经过了一个月。她之所以清楚日子,是因为,绿油油的竹林已经从青色转换成了苍凉的黄。
转眼,秋天便要尽了。
每当玉宁打开窗,便是纷纷落叶,满目苍痍。风轻轻一刮,衰老干枯的竹叶便片片飘散,在玉宁的眼前飞舞盘旋。
玉宁望着这萧索的美,听着竹林日渐苍老的低吟声,时时便会忘记秋风意寒,就这么倚在窗边,一看便是一整天。窗外正在进行着四季交替的仪式,窗内,佳人却是若有所思。
这一日,她又是如此。
手中的书,这么多个日夜以来,却还没翻过五页。手中虽然有书,心却不在此。她总是会随着风声渐渐将思绪拉到远处,拉回过去,想着那些现在不应该再去想的过往。
突然,几滴冰冷打在她脸上,再是透过衣衫,冷着她的肌肤。玉宁回神望天,黑夜之中,什么都看不到。只是偶尔有闪电划过,映出竹林狂风乱舞的模样。
玉宁听着这秋末的冷雨打在屋顶上,落在竹林中,分明是琵琶金线铮铮作响,鼓鸣震天催人上马。
风,刮得越来越猛烈。
玉宁心里一紧,无端端地觉得有些怕,想都没想便关上了窗,将那电闪雷鸣、雷雨交加的夜晚完全从自己的眼前驱除了。
屋里,是黑漆漆的一片。
玉宁背抵着窗棂,过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这一片混沌。
缓缓地,油灯,在玉宁细致的呵护下迎风点燃。
好不容易有了生气的火苗,被风刮得呼呼作响。看得玉宁胆战心惊,她转身又将竹门上的帘子拉了下来,将整个竹门的缝隙堵了个严严实实。
转头看去,豆大的火苗不再跳跃,这才放心坐到了床榻上。
虽然秋末很寒冷,但是坐在这小小的竹屋间,竟然没有感到一丝冷意。
一定要说,这些都是允鎏的功劳。
自从那一日拿着账簿前来兴师问罪,之后允鎏总会隔三差五的来几趟,或告诉她,福生已经送了回去;或告诉她,顺天府的人还在废墟上转悠,或干脆便是相对无言,与她一起看着竹林日落,感受着晚风轻拂。
后来,允鎏便不常来了。大概是发现,玉宁根本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沉默仿佛已经成为了她的防身武器,与其将时间花费在她身上,倒不如去做些别的事情。所以,虽然那些对于玉宁来说极其陌生的下属送来了暖被,送来了香炉火盆,送来了一切允鎏想得到的,玉宁又缺了的东西,可是,玉宁却一直没有再能见到她最想见的允鎏。
要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确实是怕了。
怕自己人算不如天算,最后消逝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更怕自己在有生之年,不能再得到允鎏眼中的那一丝温柔。
所以,她守着那个秘密,实在忍得太难受。
好几次望着允鎏痛苦挣扎的眼神,看着他在权贵之中拼命周旋,她便想脱口而出,不管不顾。
可是,她不能。
救人就倒底,摆着指头算来,光是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琳琅有没有安排妥当,更不知道左相有没有消除对她的疑虑,对于她将抱着一切秘密缄口不言深信不疑。
而这一切,却是决定自己能不能说出来的关键。
更重要的是,被关在这里,她都无法联系少爷。更别说,知晓少爷那边的进度了。
玉宁对着油灯吹了一口气,灯灭了,雨还在下,甚至更加猛烈。让躺在床榻上的玉宁有着屋子在剧烈摇晃的错觉。她睁眼瞧着一团黑暗,听着雨声竟然有了些丝睡意,朦朦胧胧之间,似乎是听到了敲窗声。
玉宁翻了个身,没有理。
可是,这敲窗声规则而有韵律,敲三下,便停一阵。与那些杂乱无章的雨点击打的声音截然不同。
玉宁一下坐起,狐疑地瞧着窗户。
果然,敲击的声音又响了。
三下之后,又是一阵停顿。
之后,再继续。
“谁?”
玉宁轻轻问道,只是房间里头太静,寂静将她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听在玉宁耳里,更是多出了几分诡异。
外面的人不答,又在继续敲窗。
“是谁!!”
玉宁被恐惧侵蚀着,气急败坏地叫出了声。
这一下,敲击声果真停了。
一阵沉寂之后,代替它再次响起的是个男人的声音,甚是温柔。
“……是我,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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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六章 成人之美(完结)
“无月?”
玉宁愣了半天,只觉得有些恍惚。自己明明是在一个谁都不知道不清楚的地方,无月又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自己太过于孤单,想着那些过往竟然成痴了?
“凝心,真是我,无月,你快开门啊。”
外面冷雨漫天,稀里哗啦地下着。玉宁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可是听着这外面的动静,不由得又想,若真是他,岂不是让他在外头干站着白白淋雨么?
呼啦一声,门开了,狂风夹杂着冰冷的水滴鱼贯而入。站在外面的那人一个闪身,赶忙进房间关上了门。瞬间,又拿出了一个火舌子,点燃了灯,更是点燃了那个小火盆。
房间里突然明亮起来。
玉宁借着亮光打量,那人则是不慌不忙地脱下了身上的斗笠,无月的脸,就这么出现在玉宁面前。他拍了拍身上已经湿了的衣衫,弹掉了好些尚未与布料合二为一的水珠。微弱的火光映着这四处飞散的晶莹,确实是有几分宁静的美。
“果然是你,我还怕,其中有诈。”
无月抬起头,仔细地将玉宁看了又看,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玉宁惊讶地望着他,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况下,见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无月,这样的冲击让她的思绪停滞了。过了好一会儿,与她的思考能力一道回来的,还有她许久不曾落下的泪水。
“无月……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无月见玉宁说话有些哽咽,实在不知该怎么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子,只好侧过脸去,坐在了一边,全当自己迟钝的好,没有察觉玉宁的异样。
“哦,是少爷让我来的,他给了我地址。”
油灯的柔光照着无月的侧脸,映在玉宁的泪眼朦胧间,是那样的俊俏完美。他对自己的温柔,他对自己的好,玉宁都一一记得。
她只知道,无月不仅将她对他的救命之恩给还清了,反倒让她欠了不少。可是,她没办法还。
因为总是她以身范险的时候,他会第一个出现。而他满身血腥披星戴月之时,她却颇有默契地选择不去想,不去知道。
这是无月想要的一个平和的状态,既然自己没办法还清他的人情,便只好用尽全力去迎合。
只是这样一来,她心中的愧疚便更多。眼下,又添了许多。
“少爷?他……是不是让你给我带话?”
无月听到玉宁的声音已经变得平稳,这才敢转头过来望着她。其实,他早就想这样好好看着玉宁了。只是每每当她落泪的时候,他就会犹如遇见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无月心里再清楚不过,那些眼泪多是为谁流。每每想到此,便会心痛无比。
不去想,不去看。心中淡然,倒也还能够与玉宁维持这样一种知己好友的关系。
于他而言,这便够了。
“他确实是让我带了口信给你,说是……琳琅与子庭还要几日才能到达南边贵州一带,与她的母亲会和。还有,上面那个老头子的疑虑尚未消除,请你稍安勿躁,一定不要因为一时痛而将自己置于危难境地之中。”
玉宁点头。
“那,你便回去告诉少爷,说顺天府的人,暂时还不会离开那里,即便官府的人走了,也一定得确定四处无人监视,再做另外打算。”
无月轻轻皱着眉,听罢之后沉默不语。玉宁知道,这是无月心里有话,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你想说什么?”
玉宁也坐了下来,火盆放射出的温暖让玉宁的身子也暖和起来,渐渐地,她也不再伤感,又回到了平常淡然冷静的模样。
“本来以为,当日那句话,可以免你现在的灾祸。没想到,还是陷进来了。”
当日,显然是指他与玉宁下棋之中,允鎏突然闯入让他不辞而别的那日。
玉宁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无月抿着唇,似乎是有些生气。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布局是为了谁。”
你以前被无常二人折磨,也是为了他。不顾一切跑去内城,想要说明龙凤佩的惊天秘密,还是为了他。
“……这一次,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玉宁抬头,认真的望着无月。
“你想说,是为了救琳琅?如果只是为了救琳琅,你根本就不用下这步棋,赔进你自己。你只要如实相告,告诉他们账簿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不就行了。还用得着你烧钱庄,还用得着你缄口不言,还用得着你在这里为莫须有的罪名背黑锅么?”
无月的几句反问,让玉宁哑口无言。见玉宁一副任他说道的模样,他又后悔了。
他轻轻一哼,将斗笠又披到了自己身上。
“行了,我把你的话原原本本地带到少爷那儿就是了。”
穿蓑衣的动作流畅自然,却仍然掩饰不住他此刻不得平静的心情。
“无月……”
玉宁轻轻喊道。
无月一摆手,示意她什么都别再说。
这一次,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
“以后,我会常过来。这个三清观,怕是只有我才能够偷偷进来了。少爷那里一有什么消息,我都会过来告诉你。你自己一定要保重,你要好好的,不能有事,明白么?”
这是嘱咐,也是他的愿望。
玉宁一愣,心中感动更甚,轻轻点了点头。无月见她已允诺,如释重负。
“我走了。”
说着,这个总是在暗处保她周全的男人又如平日里一般,选择默默离去。
无月啊无月,你这般奔波劳累,这又是何苦呢?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无月打开门的一刹那,想起了少爷曾几何时的调笑。
你这样的人,不会明白的。我只要她好,便心安。
这是无月坚定的回答。
现在,他依然如此。以后,也不会有所改变。
……
雨,还在下着。
夜,也已深沉。
白衫的无月只不过是向前走了几步而已,便已经让这天然的屏障给包裹住,玉宁再也瞧不见他的踪影。
……
这场雨,一下便是两个日夜。
没完没了。
允鎏望着窗外的黑夜,眼眸与那黑暗一般,深沉的很。他眉头紧蹙,满脸担忧,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突然,几声敲门声将他从静默中拉了出来。
“谁。”
“是奴才,爷。”
允鎏听到是布托的声音,实在有些奇怪,在这下人都已经睡了的时候,他还来书房做什么。
“进来吧。”
一声简单的命令,尔后转身三两步,走到了书桌后坐了下来。
“爷,这么晚了还叨扰您,奴才该死。”
布托进屋里之后,一下便单膝跪了下来。
允鎏笑了下。
“行了,既然你有胆子来叨扰,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说吧,有什么事儿?”
布托抬头望了一下允鎏,见他意兴阑珊地翻着卷宗来回看。又低下头来,一阵犹豫。
“嗯?怎么,是没事来看爷怎么苦恼的?”
布托赶忙俯首双膝跪下。
“奴才不敢。”
允鎏见布托如此惶恐,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自己还真不适合说笑话。
“那是什么事儿?”
“……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爷替奴才做一回主。”
“哦?”
允鎏一听,来了兴趣。
“好啊,蒙古的金刀勇士竟然让咱帮忙?快说快说,是个什么好事儿?”
布托见允鎏是在调侃,脸微微一红,只不过现下火盆就放在一边,允鎏倒还以为,那是房间里的热度烤出来的。
“奴才……想,想成家了……”
“呵呵,是让爷给你挑个好的?”
“不,不是!奴才……奴才心里有人选了。”
“哦?那是谁?”
“……她是个汉女。”
布托抬头望了允鎏一眼,又仿佛做贼心虚一般低下了头。
“她,她就是醒儿。”
允鎏一愣。
“醒儿?”
“嗯。”
布托使劲点头。
一阵沉默之后,允鎏竟然笑开了。
“还真是瞧不出来。”
布托知道主子指的是什么,赶忙道。
“主子别误会,奴才与醒儿姑娘的情谊,只不过……是,是在沈姑娘为奴才疗伤的那段日子里头建立起来的。”
“那,这种时候,醒儿她会同意么?”
布托一听,一脸苦相。
“所以,才请主子为奴才做一回主儿。现下,她理都不理小的了。”
“嗯,是很难办。”
允鎏摸了摸下巴。
“不过,你们一成婚,倒是解了我的苦恼。”
说着,他欢快地站了起来。
“起喀吧,我准了你的这门亲事。王府这边要有人说道,主子给你挡回去。”
“谢主子!!”
有允鎏这句话,王府这一头显然已经不成问题了。布托心里高兴,叩头谢恩之后,赶忙站了起来。
对上的,却是看到了些微羡慕的眼神,还没等他看清楚,那表情就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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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七章 此伤最痛(1)
见允鎏为自己的事情竟然如此积极,真是破天荒来头一遭。身为随从的布托很是感动。
“爷,奴才惶恐,拿自己的事儿来叨扰您……”
“哎。不是和你说了么?”
允鎏轻轻皱了一下眉,语气难得变得有些欢快。这是布托这么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听到主子如此轻松的说话。
“若你与醒儿能成,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布托不明所以,又觉得自己追根问底不太合适。便只好低头听着。
“……这两天,天气凉得快。眼瞅着就要入冬了,竹林那儿不多几床暖被,几个火盆,可不好过这冬天啊……”
布托听到允鎏的呢喃,心有了悟。
“是不是……沈姑娘还是不愿意接受爷送过去的东西?”
“不是不接受,是点到为止。我差过去的丫鬟一个个都被她给打发回来了。此外,再多个火盆什么的,她却说是于理不合,这不是明着在与我置气么?”
布托听到允鎏苦恼的诉说,竟然就像是在唠叨一般,实在觉得有些滑稽,却又不敢笑出声。毕竟是跟随在允鎏身边多年,只听这么几句话,就明白了允鎏的下文。
“爷是想说,醒儿若是嫁给了奴才……便顺理成章是赫那拉王府的人,这么一来,您将醒儿送去与沈姑娘作伴,这两个人都不会再有所推辞。也正好是了了爷的一桩心事?”
允鎏浅笑,轻轻点头。
“所以说,你的亲事,正中咱们二人下怀。这两天,我还正为这事苦恼得很呢。她若有什么闪失,这个案子可就完全没着落了。”
布托听着允鎏的叹息,突然支支吾吾,左右看了好几遍,见房中没有其他丫鬟才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平日里他打死都不会说的话。
“爷,有件事,奴才想不明白。”
“说。”
“……爷,您如此费心,到底还是心疼沈姑娘,或者只是为了那个案子?”
允鎏一愣,面色突然又沉静下来。
“平常,你可不会这么多嘴。”
“奴才该死!”
“……布托,咱们,都变了。”
“爷……”
允鎏说着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窗边,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布托转头望着允鎏站在窗前的背影,满身寂寥,一身锦蓝色的衣衫更是显出了他的孤寂。
允鎏,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公事公办的允鎏了。这件事情之所以变得如此复杂,时时总会扰乱他的心,除了兹事体大,还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生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紧紧与之联系在了一起,她若生,他则心安。她若不好,他也会跟着痛苦。
布托一直都在好奇,主子陷入情事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模样,只是世事弄人,为何主子的深情却总会与那些尔虞我诈纠缠在一块?
现下允鎏已经是如履薄冰,步步艰辛,事事小心。一个疏忽,说不定就会赔上自己心上人的性命。而一个大失误,说不定还会让他从那高处不胜寒的荣耀之上狠狠衰落。
痛,大概是主子现下最深的感触。
布托见允鎏已经没了言语,知道主子的心情又变回了往常那般复杂,于是他轻轻告辞,自动退下,好给允鎏一个可以独自一人的空间。
让他好好想想两全其美的计策是什么。
让他好好想想那些美好的过去给了他怎样的欢愉。
只是,允鎏心这一沉,却再难浮起来。
望着窗外来势凶猛的狂风骤雨,允鎏担心的不仅仅只是玉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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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海棠依旧 第三十七章 此伤最痛(2)
正如允鎏所说的那样,这一年的秋末,京城出奇的寒冷。一反常态,总会时不时地下着瓢泼大雨,飘飘洒洒,每每开始这种洗礼便会连续个三五日才停。
玉宁此刻缩在竹塌上,一手捧着书,一旁则是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火盆。低头翻着几页书,抬头便可将外面的雨景尽收眼底,这样的生活看似无聊,却对玉宁来说是难得的平静。
自从在竹屋住下,玉宁总会想起自己的过往,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或者是没有做成的事情。她开始认真的考虑起自己的得失,认真的思索自己真正所想。
刚开始整理这些纷乱的时候,人总会无端端地焦躁得很,即便是午夜梦回之时落泪呜咽,一觉醒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一点也记不清楚了。
可是,玉宁并没有因此而不去再想。在这竹林之中,一切都静得可怕,只有一人焦躁不安,不仅是一件无奈的事情,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好比将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抛弃在一个已经没有了生灵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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