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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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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果然是封文书。祁暮还拿在手中,那王德全却忽然劈手来夺,祁暮哪能让他拿到,轻巧一闪,又顺势将他伸过来的手往前一带,他便摔到了地上,他却还以为是自己力使猛了,不小心摔的一个狗啃泥。只好自己尴尬地爬将起来。
    这厢动静那么大,早惊了院中人及周边的邻居,院里便又奔出两条大汉,邻居也出来不少,慢慢围过来看热闹。
    那两条大汉是王德全的两个儿子,此时冲出来嚷嚷道:“怎么着怎么着,大过年的要欺侮人么?”再一看是一个清瘦少女和一黄口小儿,这话便问不出响亮的气势来了。
    祁暮道:“你家欠了我们四年的租子不给,害得我外甥几个差点饿死,我今天来讨租有什么不对么?”一边说一边恨自己口拙,这话要是由沈千笑说出来,必能说得有理有节,气冲霄汉,可于她,又不会吵架,只能这么说了。
    围着的村民中自是有人认出了王喜,私下里交谈声便响了起来:“那是东头王家老五的大小子,爹娘死了四年了,倒还挨着活着呢。”
    “是啊,他们家的田好象是租给王德全、王富几个了吧?”
    有知情人说:“田是他们一个姨租给德全几个的,说好分夏秋两季每家给他们一石米麦的,姨在的时候还给,姨死了后就没人给了吧?”
    “他们家姨?喔,是那个老是穿黑衣蒙脸的女人啊?听说长得跟个女鬼似的呢。”
    那王德全赖道:“田是你们老五家的不错,但是老五夫妻俩都没了,你们一家小孩又不会种,自然要由族里管着,由族里分了。”
    祁暮怒了:“那田是族里出钱买的么?你是族长么?”
    王德全又道:“现在可以交由族里商量么。”
    祁暮决定再不跟他废话:“四年的租金共是四石米粮,要不就是折合成银子,给200文,你到底给是不给?”
    见祁暮语气坚决,村民们又议论纷纷,并没有站在他们这边,王德全的口气也略微软了一些,但却嚷嚷道:“我们哪有这些银两,你倒象是官府收税呢。”
    祁暮耐心磨尽,运力于拳,忽然挥拳击向他们家的黑漆大门,那门应声而裂,碎出一块小钵大小的洞来。一声脆响过后,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王德全一家张口矫舌,围观村民们也是瞪大了双眼。祁暮努力地学着江湖游侠的腔调,朝王德全跨进了一步道:“你是要我将你家打碎了来寻粮呢还是你想象这大门一般?”
    大王村无甚富户,但王德全家也是殷实人家,门所用的是橡木,也算是坚固,如今竟被这样一个小姑娘一拳击破,怎不教他们心慌?最后出来的王德全的老婆瘫坐在院里,有些哆嗦地叫着王德全:“死鬼,早……就……叫你不要做这缺德事了,你看……你看……”王德全也慌了神,直叫:“小姑奶奶,我们给,给还不成了吗?就是现在家里也没有四石粮,先给二石,另二石折成银子成不?”
    祁暮见他服了软,也不再逼迫。王德全慌忙叫两个儿子去搬粮出来,又去房中取钱,100文钱数了半晌,交给祁暮时手还有些抖。祁暮看了看放在院中的四大袋粮食,叫王德全道:“借你独轮车用用,稍倾便还。”王德全再说不出一个“不”字,将车推到了祁暮眼前,但却半分无帮忙抬粮的意思。
    王喜欲上前拖粮,祁暮拉住了他,随后一言不发地扛起袋子轻松地往车上一丢,放好了粮,唤上王喜,推了车便走,竟是没什么负担般。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矫舌不下。她走出了一段路,人群中才暴出议论声:“老五家什么亲戚呀,一个小姑娘这么大力气!”祁暮没回头,嘴角却有笑意,如果不是天生神力,又怎会被师傅看中呢!
    祁暮的招数相当好使,第二日,再去另三家要租子,出奇的顺利,有的还帮着送上门来,只是另几家要困难一些,并没完全交足,祁暮也没多计较。送粮上门的人家看看柿林边的小屋已变了样,直夸赞:“小喜儿,你家小姨还真能干。”
    房子,年前干龙父子虽帮着修了一下,也只是临时应了个急,干龙曾对祁暮说,若要好一些,春天彻底化雪了再弄点大的木头买点瓦片来翻一下,还要搭个柴棚,弄个院墙。祁暮便盘算着家中的褥子也不够,衣服,自己包袱里的东西只能凑祁轩和芳儿的,小辕和喜儿的春衣还得有着落,几个人的鞋都得换了,那么还需要些银子。光靠收的租金,显然还是不够的。何况,祁轩还跟她说过,王家夫妇殁后到雪姨逝去这段时间,曾借了村里几户人家的银两办后事,给雪姨治病,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有三、四两。这些钱,祁暮决定一有银子便先要还上的。
    祁暮先卖了白马,换了八两银子,心里只说欠着沈千笑一匹马了。她先还了债,将剩下的银子收好了,预备着开春时修房子用。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日子过得快,转眼便是正月十五了,街市上是张灯结彩的,可大王村已出了南门,自然没这么热闹。祁暮心中所想的却是明日跟着干龙祭一下怀义王的坟,白日里干龙到城里送柴送炭,又绕了路来城南看望他们,商量了一下明日上坟的事,顺便为他们带来新打的獐子。他走后,祁暮想着祁轩几个也难得上街,不如趁自己上集市采买祭品的时候带上四人出去逛逛。
    四人果然如出了栏的小马驹,撒着欢儿地在南街的集市上游走。集市上人多,祁暮担心失散,时不时地要左右张望看看四人是否都齐全,尤其是祁辕,祁暮一直牵着他的手,直怕丢了他。可是很少上街的祁辕看什么都新奇,有时一个摊看不到三分钟便扯了祁暮往前走,有时一个摊前要看上老半天,要祁暮将他拖走。这样,在人群中便有些磕磕绊绊的。
    有一次,为了看皮影戏,小辕一下子放开了祁暮的手,向前冲去,祁暮眼看着他在前冲的时候撞到一个高大的男子身上,弹出去摔倒了,她隔了好几个人,扶之不及。好在被撞的男子将他扶了起来,祁暮赶紧过去道歉加道谢,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具体年纪的男子摇了摇手,便与伙伴离开了。祁暮查看了一下小辕,看看没什么伤到才放下心。
    刚才还隔着有些距离的祁轩三人也跟了上来,王喜抱怨道:“小辕,让你拉紧姑姑的,你又乱跑,幸好只是摔了一跤。”祁轩却看着一个没入人群中的背影有些发愣,祁暮有些奇怪:“轩儿,怎么了?”
    “刚才看到一个背影,有点眼熟。”旋即又摇摇头说:“我没睡好,大约是看错了。”
    祁暮起了警惕心,道:“什么人?仇人么?”
    祁轩摇头:“不是,只是觉得那人的背影有点象叔爷爷。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叔爷爷,那就是怀义王祁炳辉了。祁暮心跳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再看向人群,一重重的都是背影,却没有一个象父亲。
    正月十六,祁暮有些心焦地等着干龙来汇合,前往墓地。她问过四人,只有祁辕曾跟着商雪莹去祭奠过,但商雪莹逝时,他才五岁,三年未去,记忆便有些模糊了。祁暮只好断了自己带祁辕先走的念头,按下焦燥等待着。
    辰交巳时,干龙一家三口全到了,祁暮带了祁辕跟了他们向东南方向的山岗坡地走去。
    坟地相当偏僻,干龙边走边说,刑后,是原怀义王府的一位姓张的旧门客收敛的尸骨。行刑日,他原本想趁天黑收尸骨,结果等他去时,怀义王一家四口的尸骨都已不见。后来偶遇这位门客才得知。这几年每年正月十六、清明、冬至等时节,除了他外,他也曾看见过别的祭奠物品,有几年甚至有三四份。想来也有小王妃和那张姓门客在内,只是他从未碰到过他们。况且怀义王向来颇有人缘,虽当今皇上严苛,但私下祭奠他的人估计也是有的。
    走到坟前,太阳已高,一溜三个坟一字排开,王爷和王妃是合葬的。只有简单的墓碑,写的只是祁炳辉及夫人卢氏的名讳,连个立碑人也没一个。但一干人都看到三个坟前都已摆上了祭品,供了香烛。有人来得比他们更早。香烛已快燃尽,地上也只有黄裱纸的余灰,人是早已走了。祁暮心想,清明,自己可以来得早一些,早早地候着,也许能等到那个替她葬父的人。
    她在每个坟头都插上了香烛,摆上了祭品,然后恭敬地跪下,重重地在坟头磕了几个响头。又拉过祁辕,让他在爷爷奶奶和父亲叔叔坟头跪拜。忽然想到大嫂,她却是被就近埋在柿子林中,离了大哥几里地。她搂过祁辕:“等你长大了,可要将你爹娘的坟迁在一处。”祁辕懂事地点头,祁暮的泪堕了下来。
    
    正文 二十一章 擦肩过
    
    不知是十五那日太兴奋了还是十六那日受了寒,上坟后次日,祁辕忽然便发了高热。
    祁暮守了他一夜,取冰水为他敷额头,不断地为他换布巾,到次日卯时终于觉得他那身子不那么烫手了。
    可是让祁暮手足无措的是他的咳喘。
    高热初期,并无甚咳,至热度稍退,他便开始一连串的咳喘。他揪着自己的喉咙猛咳着,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真咳得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肺都咳出来似的,祁暮除了为他拍背,着实无他法。更让祁暮害怕的是他咳后的急喘,尖锐的啸声并不响亮,听在祁暮耳中却是尖利如哨音,有好几次,他被憋得面白唇黑,几欲闭气。祁暮手忙脚乱,几乎骇绝。
    还是芳儿有些经验,在火塘上烧了一吊热水,倾在碗里让小辕吸热气,水略凉些便喂小辕喝了下去,他才有所舒缓。到最后他不能平躺着入睡,祁暮只好抱了他坐在床上。只是这孩子也坚强,恁是如何难熬,虽眼中有泪,却始终不哭出声来。天微明时,他的情况终于有所好转,祁暮方疲惫睡去。
    也不过睡了一个多时辰,她便匆忙起身。祁轩与王喜已挑了水回来,芳儿也煮了粥,看小辕还未退,祁暮匆匆喂了祁辕一点粥,便问祁轩:“南城可有好些的大夫,小辕必须得请个大夫了。”芳儿道:“南城庙街上的陈大夫,以前曾帮小辕看过病,爹娘和雪姨的病也都是请他看的。是他告诉我们小辕要是喘不上气,多喂些热水可缓的。”
    祁暮想让王喜带路去请陈大夫,但转念一想,大夫诊过后必得抓药,最近的药铺也在南城门里,不如背小辕去医馆算了。她用自己的貂毛坎肩裹了小辕背在身上,叫过王喜便出门了。
    南街的陈大夫居然是个粗豪的汉子,他竟然还记得小辕,他摸着小辕的头说:“最后一次替你看病是三年多前了吧,这些年你可没怎么长个子呀。”待他仔细诊过小辕,一张脸便沉了下来:“他这三年没犯过病?”祁暮看看王喜,王喜道:“年年犯的,只是没今年重。”“那可曾看过?”王喜摇头。陈大夫将桌一拍,吼道:“他娘呢?死了么?娘胎里带来的病又不好好调养,这不是作死么?三年多不来看,我还以为你们去别处看了,这诊下来竟是不知积了多少的病根。本就有喘症,如今寒邪入肺,底子又不好,小命还要不要了?”
    听他说得严重,祁暮心内紧张,也没计较他的语气,王喜却红了眼睛说:“他娘是死了,三年前便死了。”这一说,倒教陈大夫说不出话来,良久,他问祁暮:“那你,是他什么人?”“我是他姑姑,年前才寻到了他。”
    陈大夫不再说话,提起笔来写了张药方,道:“如今先治了他的肺热,再来说他的喘症。这里先开退热的药止咳的药,价格都不会太贵。至于我这里的诊费,倒不急,你先去抓药吧。”祁暮道:“我看到你挂在医馆口的诊金单了,看诊一次最低也是三十文,这个我们不能欠你的。”陈大夫道:“留着银子先去抓药,若有赢余,再来付我的诊金吧,我也不要三十文,你们的减半吧。”
    祁暮朝他行了个礼,谢过他,才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她最终还是给陈大夫送去了那十五文,陈大夫说:“你且先让他吃五贴药,再来看。首要的是给他吃饱穿暖,别再伤了风。肺热之症好转了,我再开点治喘的药,再以后便是调理啦。他这病是个富贵病,得好好养着。”
    祁辕在她背上道:“前几年不看也不是这样,这五贴吃完我就不要看了。”
    祁暮正色道:“小辕,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的,你要活得好好的。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了,你要替爷爷爹爹和叔叔们活着呀。”
    祁辕忽道:“娘以前也曾说过,三叔叔也许还活着。姑姑,你能找到我,我们能找到他吗?”
    “能,一定能!”祁暮给他,也是在给自己一个坚定的回答。
    祁暮现在最常去的地方是当铺和药铺了,总是出了当铺便进药铺。
    与陈大夫说的一样,药虽有十来味,其间陈大夫转方也增减了几味,但价格也不是太贵,但祁辕底子差,病好得慢,时间便拖长了。吃了一个月的药,陈医生诊过了,说肺症基本是好,但因为他一直有喘症,要他咳嗽好,却需要一段时间,现在便要开始慢慢进入调整期。
    他看着祁暮道:“只是这调理,若要他将来好,药中便要添上人参和黄芪两味,与药中原本的款冬和紫苑相佐,方有药效。黄芪也便罢了,这参用量虽不大,却是要拣好的用,所需之资比治病时要翻倍呢。”
    祁暮咬牙道:“您只管开,银子,我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陈大夫点点头:“你若能筹得药钱,下次来我这里复诊,诊金便不用给了。这病平常饮食穿衣还须多注意,有钱的话,就化在那里好了。”
    祁暮谢过他,鼻子酸酸地带着祁辕离开了医馆。
    卖马余下的钱原本是要修房子的,也只得挪用一些了。至于收来的租金,祁暮不想动,因为这是王喜与王芳的。那就当掉自己身边暂时不需要的东西好了。
    贺兰颢嵩和贺兰颢崐送给她的锦衣都价值不菲,鹅黄的那套更利落些,留下了,其余的当了吧,还有那几枝步摇与簪子,现在也用不着,当了。接下去便是开春了,厚衣服用不着了,自己的棉袍也可当掉,换些普通的夹衫即可。衣衫买来时昂贵,当时却当不出钱,纵使祁暮找了城南城西一带最大的当铺,步摇、簪子和衣服也只当得了三两,而买来时,祁暮知道,光一套锦服便要五两。
    包袱渐渐地瘪了下去,祁暮还得筹够修房的钱,眼看着春天来了,雨水要增多,这房子多处漏水,必须得修了。干龙来看望他们时,祁暮托他去买些瓦来。干龙说,他原本想上山给他们砍些粗些的木头来,但寻遍了西山,没发现有可用之材,要不太粗要不太细。
    祁暮道:“干叔,你有空时,帮我去看看,是否可以买些木材来吧。”又取出当衣后买的布料交给干龙,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干叔,这有些布料,我想让刘婶帮小轩小辕小喜小芳各做套衣服,不知行不行?”
    干龙嗔道:“虽然你让我们叫你小暮,但你始终是我们的小主子,为什么要这般生份呢?你刘婶是说要让我买点布来给你们做衣服了,她现在给你们在做鞋呢。”祁暮被他提醒了,取出包袱中用不上当不出去的小衣服,说:“不如拿这些做鞋吧。只是我缝缝补补还可以,做衣服鞋子实在是不会。”本来安静地在一边听他们说话的王芳忽然说:“干叔叔,什么时候刘婶过来了,让她教我做鞋做衣吧,我学得很快的。”祁暮不由点头:说起针线活,芳儿年纪虽小,做得还真不错。此前轩儿几个的破衣都是她给缀上了,倒也齐整。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房子的顶和墙终于是修好了,至于院墙,他们不知道如何做土坯,干龙也有自己的事,不能总让他们帮忙。
    祁轩有次忽然灵机一动道:“以前这院子也只是篱墙,春天夏天还会开花,挺好看的,我们不如山上去砍些树的细条来,插上,等活了就有院墙了。”众人一听大感兴趣,当天祁暮便领着众人上山去了。山上碰到砍柴的村人,听说他们砍柴是为了这个,有好心地便来指点他们要砍怎样的树枝才能种活,有人建议道,不如用木槿,又好看又容易活。这活儿让五人忙活了好几天,终于沿着屋前后种了一圈篱墙。
    隔了几天,小虎来给他们送衣服鞋子,看见他们的篱墙,道:“春天时必定不错,不过还少了院门呢,明儿我和爹一起来给你们弄个门。”
    次日,来的却是干龙全家,刘婶负责做饭和教王芳做鞋,祁暮却是和男孩子们一起给干龙打下手去了。干龙拖来的木材还有些多,隔天,他又上山砍了些,又为他们搭了个柴棚。一切完成后,祁暮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开心地笑了。
    不过,这一番折腾,虽说好些材料都是他们上山砍的,却也将他们的积蓄几乎耗完。余粮倒是还有,但祁辕的药钱便捉襟见肘了。
    祁暮翻了翻她的包袱,只剩下慕云剑了,沈千笑曾说过剑柄上的天蚕丝带很值钱的,但是会不会因为其产地特殊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呢?她终究没下决定将丝带解下来当。还有,便是大哥大嫂新婚那年给祁暮的那镯子和珠花了,还有,就是祁暮脖子上一直带着的黄金锁片了。天蚕丝带若当了,还须有人识货,这黄金锁片,便没那么啰嗦了。祁暮也不是没想到留着这锁片寻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识亲生父母也这许多年了,找不找得到,自己也能活下去。倒是现在小辕的病,更重要些。
    再者,她心底里还有一个愿望。
    她无意中路过大王村,看到村里的私塾已开了。祁辕幼时,大嫂虽也对他做了些教导,但她早逝,祁辕便再没蒙学。想他也是皇孙贵胄,总不能连蒙学也不上。祁暮暗上决心,自己除了要解决药费外还必须筹到他的学费,自己努力些的话,说不定四个孩子都能上学。
    想到此,她不再犹豫,包了珠花镯子和自己的锁片便向平常常去的那家当铺走去。那家当铺在南街与西街的交叉口,是个热闹场所,此时又正逢集市,当铺附近摊位集中,人格外多些。祁暮好不容易挤过人群,进了当铺,按了按怀中的物事还在才松了口气。那当铺的二掌柜看到是她,点头微笑道:“是你呀,小姑娘,今天要当点什么?”
    祁暮从怀中取出珠花镯子及锁片,二掌柜看到那镯子珠花,眼睛亮了,取在手里道:“你要当多少?”
    祁暮的珠花由八颗珍珠攒成,数目虽不多,每一颗却都硕大圆润,色泽均匀,虽放置了这许多年,依旧不减光泽;那镯子通体透亮,里面隐隐地含着一些绿丝,倒象是空山新岚间透出的新枝,一看便是上等货色。那锁片,有多少黄金暂且不说,却更胜在打造精巧,更兼那颗珠子,竟是硕大无比,有孩童的拇指大小。
    祁暮却是个不知价格的,便问道:“掌柜的,你看着能给多少?”二掌柜又仔细看了一遍三样东西,道:“二十五两,怎样?”祁暮也不知这价格怎样,只是这三样都是有纪念意义的,心里到底有些不舍,掌柜看她不语,又道:“三十两,这可是很高了。”祁暮还是不语,那掌柜咬牙道:“三十五两,可不能再加了。”
    平常人家,十两银子应该可以过一年了,还可以租个大院,买个小屋了。祁暮对这个价钱还算满意。这样,祁辕的药钱和四个孩子的学费都应该有着落了。至于以后的生活开支,细水长流,自己还可以去寻份事情来做,日子应该可以安稳起来了吧。
    二掌柜在收进东西写当契时问道:“活当死当?”这一问,又教祁暮心里疼了一下,她终究咬唇道:“死当!”
    她出门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青衣汉子,她耳边只刮到二掌柜热情洋溢的声音:“哟,李爷,你来得可巧,店里有新东西了,您来瞧一瞧。”
    那青衣汉子只一会儿便匆匆出门了。他出门一会儿。一个虬髯大汉带着两个随从踱进了当铺的门,一随从道:“老大,当铺有什么好看的?”另一人道:“那你就不知道了吧,当铺里往往有价格低廉的好东西。”店里正好大掌柜来了,二掌柜与大掌柜正在看先前收进的东西。那大汉的目光忽然被柜台上放着的一枚黄金锁片吸引住了,几步跨到柜台前,伸手便拿起那锁片,极力抑制着自己的语气道唤道:“干虎,你来看,这锁片可是暮儿的?”那叫干虎的青年男子将头过去,仔细一看:“象。老大,那锁片上是有字的呀。”大汉有些懊恼,太激动了,竟忘了这茬,他翻过锁片,背后果然有一个“暮”字。
    他的手不可见察地抖了一下,沉声问道:“这锁片是几时收进的?”
    二掌柜有些惶惑:“就刚才,半个时辰不到。”
    “什么人来当的?”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来店里也好几回了。看起来象个败落了的富户。”
    半个时辰,时间虽短,但想必也是看不到了的,他只好又问:“你可知她住在哪里?”
    二掌柜摇头:“这个,倒不知。”
    那大汉手里攥着锁片,问道:“她就只当了这一个吗?”
    “不是,这珠花和镯子都是她拿来的。”
    那大汉拿过珠花和镯子,心下更不怀疑。“掌柜的,她是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
    “这三样,我买了,你开个价。”
    大掌柜的此时开口道:“三样都要?七十两吧。”
    二掌握的却有些犹豫:“另两样倒也罢了,可那锁片,金记的李爷刚才也看中了,我跟他要三十两,他手边没有,回去取了。”
    那汉子道:“这样,一百两,三样全给我。”
    二掌柜还待说什么,大掌柜却道:“这位爷爽气,你还不快包了给人家?”二掌柜无奈,只得将三样东西都放入锦盒,递给了那大汉,那大汉的随从中一人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三人很快便出了门。那叫干虎的问:“是小郡主的东西,那她人应该就在上京了,只是我们要到哪里去寻人?”另一个年长些的却说:“老大,这回我们在上京已呆了三日多了,彭师傅说的为了安全,最好不要超过五日,你要找小郡主,也只能找一天,这一天内找不着,就先回去吧,可以让别的弟兄接着找。”
    过了一会儿,当铺里又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方才的李爷,一个却是位紫红面膛的中年男子。一进门,那李爷便问了锁片,当听得已卖掉时,那紫红面膛的中年男子不禁跌足。那李爷道:“这是我们金爷。是他跟我提起过这样的锁片的,金爷想要看一下的。”
    那金爷叹息道:“我要那锁片,只是因为,十几年前我不小心弄丢了我家小姐,后来才听说,她好象是跟着北狄的使节团回了北狄,究竟被谁收养了却不知道。我在北狄也呆了十来年了,就是为了找她呀!”
    二掌柜道:“当锁片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她先前也来过几回的。”
    那金爷又道:“十五六岁?年纪也符合,小姐今年也该有十六多了快满十七了。”又问:“你可知她住哪里?”
    二掌柜心下奇怪,那才那汉子也问小姑娘的住处,但他实在是不知道啊,只得摇头。但他也好奇,问道:“这锁片的虽然精巧,但样式也不是特别出众,金爷为何认定是你家小姐的呢?”
    那金爷道:“锁片上可有颗硕大的深蓝珠子?”
    二掌柜点头:“那珠子有些特别。”
    金爷摇头:“何止是特别,那是鲛人泪,存世的不过四颗了,根本有价无市。”
    大掌柜与二掌柜顿时目瞪口呆。
    那金爷忽取了一块碎银递过来:“掌柜的,你帮我留意着,倘若她再来,你便帮我留她一留,我的金字离你这里也不是很远,你派人过来说一声,让我见她一回。”二掌柜应允了。
    只是,此后他再没见过祁暮上门,不知是银两足够渡过难关了还是实在当无可当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锦心楼
    
    残雪消退,白杨上绽出了新芽,就连院外新插的木槿都抽出了嫩叶,春天总算是来了。
    小辕的咳喘总算是好了许多,陈大夫索性让他们买了药材来,由他为小辕制作丸药,存下来,这样方便了许多。祁暮想办法让四个孩子都上了村里的私塾,好在束修并不高。祁轩是有些基础的,私熟的先生建议他在这里学个一年便可转到南山的书院去了,当然学费就要高一些。
    安顿好四人,祁暮决定去找份工来做。
    她先是在西城的一个酒楼找了个洗碗兼烧火的活,工钱少不说,每日里下工都太晚了,等她出城回到家,四个孩子都要睡了,没办法顾到小辕等人的晚饭。虽然芳儿极力表示她会做的,但祁暮还是不放心,做了几日便辞了工,得了几十文工钱。
    她还想打听哪里有早上出门,酉时便可回家的事。刘婶知道后心疼地说,不如跟她学织布绣花,换点工钱。祁暮跟她学了几日,织布倒也罢了,这绣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象样,直感觉那小小的绣花针无时不刻地在与她作对。原本她听沈千笑说江湖轶事时听闻有人以绣花针作武器伤人,还暗笑“学这针儿倒是最快的”,而今可算是知道就算是用个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心思一向豁达,见自己学不象样便放下了,总不能用自己的短处去与人的长处比吧。反倒是芳儿生了很大的兴趣,散了学回来便捧起祁暮放下的绣花绷子,说道:“我若绣得好了,是不是也可以卖钱啊?”
    一日,祁暮上街为芳儿买丝线,在西城直街的墙上看见一些招子,是一个叫锦心楼的地方在招蓦人工,招子上说要招十三至十九岁间的女子,要有一技傍身,歌舞乐器皆可,另招八名护院,须有些功夫,待遇从优。祁暮研究了一下,看上去应该是个歌舞坊,虽说勾栏瓦肆不是什么正经场所,但祁暮看到“待遇从优”这一条有些动心,伸手便揭了一张招子。
    招子上说荐工的日子是三月初八至初十,明儿便是初八了。
    见工却是在东城,祁暮早早起床,练了会儿剑,做了早饭,又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才出门去。
    到了东城却找不着慈云巷,看看日头有些上来了,她急忙拉了个路人问路。那人看了她一眼,有些怜悯地问道:“你找慈云巷,是问那锦心楼招人的地方吧?呶,你看那边有人排队排得老长的地方便是了。只是,姑娘,那可是个歌舞坊啊。”
    祁暮点头:“是的。我知道那是歌舞坊。谢谢您了。”
    等她走了开去,就听那人与同伴道:“什么世道啊!你看那姑娘穿得也挺好的,也要投奔那种地方。”
    “哎,听说那锦心楼虽然还是在筹的,却是教坊司下面的。他有一部分不用钱买的姑娘,那招的姑娘价格便格外高些,听说最起码是八钱一个月,客人给的赏另算。现如今有哪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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