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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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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次晚上起夜,她听到祁峰咳嗽,却忽然又被憋了回去,等她转回来,看到祁峰将一块布藏到了床下,不由问道:“峰哥,你在做什么?你不舒服么?”祁峰道:“没什么呀,只是等你回来么,你起夜怎么不叫醒我,要摔了怎么办?”祁暮觉得他刚才根本就没睡着,她的记性是差了些,但她的眼睛可没花。她也不吭声,走到床前费力地弯下腰去摸着什么。祁峰惊得跳了起来:“暮儿,你做什么?”祁暮是没摸到什么,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灯火下,白色的袖口有两朵新鲜的血花。
  两人都惊呆了,祁峰慌张道:“啊,刚才看你起夜有些着急,鼻子碰到出了点血,没什么的。”祁暮怎肯相信,怒道:“峰哥,你骗我!”心里又惊又怕,泪水便掉了下来。祁峰赶紧搂着她哄道:“我没骗你,只是不小心了罢了。暮儿,暮儿!”祁暮挣脱他,迅捷地拿起他放在床头的外衣,略一摸索,便找到了一个瓷瓶,她拔开塞子一看,出发前满满一瓶的凝雪丸,如今只剩半瓶了。毒发才吃,一颗至少能压制一段时间,他到底发作多久了,还是他到底发作得有多厉害?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祁峰却是怕她心情激动,动了胎气。忙揽她入怀,唇压上了她的唇,想让她心情平复下来,以往这方法屡试不爽,可现在她却有点僵。终于,她开始回应,有些急切和狂乱,从来没有如此这般过,祁峰的嘴里尝到了她咸咸的泪水。他低声道:“暮儿,我不想说,我就怕你这样。你要想想你腹中的龙儿。再说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听说神医世家的程家已移居海外,你大哥说要去海外行商,正好带上我去寻医,你不要这样了。”她也曾听云洋提过神医世家,而这与求释兰有什么区别,祁暮还是哭倒在他怀里。
  第二日,祁暮的人就有些不舒服。祁峰慌了,叫人去通知辛靖夫妻,又差人去叫大夫。
  辛靖和苏夫人匆匆赶到,得知了事情的原由,不由大感踌躇,他们也没想瞒女儿很久,但至少要等到她生下孩子。如今被揭破,要安慰她实在很难。辛靖清了清喉咙道:“暮儿啊,我们也没打算一直瞒你,我们也在想办法啊。峰儿说得不错,北狄云阳无解并不代表着一定无解,这世上,高人多得很,而且程家与我们辛家也颇有渊源的,一定没有问题的。你现在不要多想了,一切要以腹中的孩子为重啊。”祁暮知道他说得有理,但还是坐在床上默默流泪。
  大夫很快也到了,替她诊过后倒说不碍,是情绪激烈引起的,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便离开了。
  房内只剩他们两人时,祁暮忽然从床上起来,走到柜前拎出一块包袱皮,开始收拾东西。
  祁峰忙拦住她:“暮儿,你干什么?”
  她转头认真地看着他说:“替你收拾东西,爹说得那么肯定,我相信爹。你不要耽搁了,不如去跟大哥说,现在就出发吧。”
  祁峰心内诸味杂陈,开始咯血了,已经来不不及了吧。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还好,我想等你生完孩子,我想看看我们的龙儿。”
  祁暮忽然便从那话中听出悲凉来:“不要,你快去,治好了回来不也看得到龙儿。我,我不要一个人养龙儿。”
  祁峰的双眼已贮了泪:“嗯,我知道,你不会一个人养龙儿的。可是我不在你身边,你生孩子我不放心,你就让我等到龙儿出世吧。”
  已经等到三月了,再怎样,也要坚持一个月啊,至少让他看一眼也好。
  时日再是难熬,也已渐渐地接近三月末,以太医原来的推算,暮儿的产期是四月十五,那么再等半个月就可以了。许是因为肚子太大了,暮儿每日都睡不好,他却是无法,也只能轻抱她安慰着她。祁暮无法与他相拥,但每每总是留恋地将脸贴近他的胸口。他一天天的消瘦了,原来十分厚实的胸膛渐渐变薄,以至于每日听他的心跳总是特别地响亮,但听得到他的心跳总是好的,她渐渐地便一定要听着他的心跳入眠。
  仲春了,外面花红柳绿,春风浩荡,祁暮忽想着要祁峰陪她到外面走一圈,大夫交待过产期快到最好让她多走走的,今日自己精神也很好,便一口答应了。服了一颗凝雪丸,自觉身体无碍,便陪着祁暮上了马车。
  南郡这个地方,民风也开放。正是仲春,外面冶游的俱是青年男女,有两两相携,有三五成群的。春风吹人心,他们竟然还在曲江的偏僻处看到几对亲热的,祁暮红了脸转了身,心下却有些凄然,最是青春少年好时光,她与峰哥却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时光了。心情一闷,便对祁峰说要回去了。祁峰看在眼中,放在以前只不过是一笑,如今却也生出别样的情绪。
  晚上,照例是难入眠的,祁峰的咳嗽越来越重了,祁暮自己睡不好,索性起来帮他拍背。祁峰照例是要贴在她肚子上跟龙儿说话的,现在手放在她肚子上都能感觉龙儿的小脚小手在向外顶他,他不由地笑出了声。他想要揽暮儿是有些困难了,他的手小心地往上搭在她的胸口。祁暮的脸却渐渐地烧了起来,她附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当然也想,却有些担心,祁暮又说了一句,接着便吻上了他的耳根,他如何忍耐,终于吻了回去,两人陷入缠绵之中。
  次日晚上,祁暮忽觉腹痛,她有预感要生了,推了推祁峰。祁峰本来就浅眠,一推便醒。此时便跳起身来,着人去通知辛靖夫妇及请稳婆了。进入四月,辛府里便让四个稳婆住进府里,苏夫人说:“这生孩子也没这么准的,也许说生就生,总是早预备着的好。”平时无事,那四个稳婆早已将生产的一些事灌输给祁暮了,故此,她才敢跟祁峰提那要求,因为稳婆说过超前错后半个月的都算是正常的。她却是想让龙儿早点来,龙儿既足月了,她便不怕了。
  辛府里忙乱了一晚上,祁峰始终陪在房内,产婆说血房对男人不利,他淡笑道:“我一将死之人,有何不利。”祁暮很痛,却始终不肯叫出声出,祁峰心疼,只伸过手去让她着力。祁暮开始流红,脸色渐渐苍白,他急了起来,大叫大夫进来。产婆安抚他道:“夫人是头产,自是要慢一些,这是正常的,女人家哪个月不流血啊。”但他不听,一个年长些的产婆便道:“姑爷,你这样子不如出去,倒影响产妇啦。”他这才按下慌乱的心情去安抚祁暮,祁暮却是痛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直折腾到次日寅时,祁暮无数次使力后终于听到了响亮的婴啼,却听产婆说道:“恭喜王爷,是个小公子。”听着这一句,祁暮直觉倦极,合眼睡去。只一会儿,她又被人推醒,那人在她耳边叫道:“夫人,别睡别睡啊,你再使力再使力,还有一个。”她迷迷糊糊地,但还是感觉到腹痛,不由自主地便在使力了。只片刻,又听得了婴啼,更有产婆惊喜的声音道:“是个小姐。儿女双全,大喜啊大喜。”好象是又有人进来了,有个声音在说:“姑爷,这两孩子生在四月初八浴佛节,真是好日子啊。”她勉力睁开眼,就看到狂喜的祁峰左右手各抱一个小小的婴孩,冲着她傻笑。她不由地咧开嘴笑了一下,实在抵不住倦意,合上了眼。
  她没看见,祁峰抱着两个孩子渐渐地委顿在地。产房里又响起了惊叫。

  第八十八章 玉山颓

  祁暮醒来已是三天之后了,她并不是昏过去,只是沉睡而已。她记得峰哥是在身边的,睁眼他却不在,她心里又慌又委屈,哑着嗓子叫了声“峰哥”,推门进来的却是刘婶。见她醒来,忙问想吃什么。她又问道:“峰哥呢?”刘婶竟象没听到,笑说:“小郡主,你没见着那两个孩子吧,龙凤胎呢,都象爹娘。”她却固执道:“峰哥呢?”刘婶终于无奈道:“你生产的这一天,他过于激动,抱着两个孩子晕过去了。昨日,大少爷带他出海求医去了。”
  她有些茫然地点了头,心却是空了。刘婶忙到外面叫人抱了两个孩子进来。祁暮抱了一个在手里,软软的,一股异样的情愫便升了起来,她看了下,手中的是妹妹,那眉眼却是象极了祁峰,她眨了一下大眼就懒懒地闭上了,只留一条长长的眼线。一边的哥哥,倒是睡得正酣,一只鼻子却是象的她。她的心里有暖暖的东西拱了上来,放下这个又抱起了那个。刘婶悄悄地松了口气,还是夫人说得对,这当娘的,见了孩子,总会忽略掉什么。
  据说是辛梃带着商队出海,祁峰、李季带了两个侍从跟着去的。其实祁暮心里明镜似的,就算峰哥真的去海外寻找神医世家,回来的可能性也等于没有。既然家里人都哄着她,爹更是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她便也假装相信了。可是午夜梦回,总是一枕的泪。夜夜低泣,让她孕时的那份圆润迅速地消失了。辛靖夫妻看在眼里,也只能在暗中心疼。
  还是梅柳想了个主意。她跟祁暮建议自己喂孩子,但祁暮因为悲伤根本没有什么奶,梅柳便道:“小姐若想要孩子健壮,自然先好调好母体,如此夜夜不眠怎行?要知道我们选的奶娘虽健壮,又哪及得上自己的娘亲。当年夫人体弱,还坚持喂了你八个月呢。”辛靖也点头说:“云阳大户虽说都有雇用奶娘之风,但我们辛家祖上却也有主母亲自哺喂的传统的。”苏夫人也劝道:“以后峰儿回来了,见你养不好自己带不好孩子会怎么想?”她看看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是三哥的骨血,是他们俩盼了许久才盼来的,即便是为了三哥,她也要振作起来啊。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落叶时分了。
  祁暮背窗而坐,一边缝缀着孩子的小衣服,一边看着两个粉妆玉琢的孩子在大床上努力地学爬。衣服已穿得多了,爬起来很费力,看他们努力地一拱一拱的,她的脸上不由泛出了微笑。只一会儿,性格不同的两个小人便有了不同的表现。一脸严肃地龙儿此时还在做着努力,而雾儿,却懒懒地趴在那儿不肯再动,只把一边看着的刘婶笑得推了一下她圆圆的小屁股。龙儿长得象她,却有着祁峰的性格,沉稳,轻易不动喜怒;而长得象祁峰的雾儿倒是动不动就瘪嘴要哭,哭完了却又继续努力,不肯服输,家里人都笑说象她小时候,她倒不知道原来她也挺爱哭的。
  这大半年里,她一直呆在南郡,祁家的那些生意,她都托二哥和爹爹管着。沈千笑、贺兰颢嵩、谈子音都来看过她,贺兰颢嵩收了祁龙做义子,谈子音便要收祁雾做义女,他还说,本来他也想要龙儿的,但龙儿太严肃,估计长大了不肯打扮,还是小姑娘好。
  但她一直想要消息的那个人,却没有任何消息。她总是一边嘲笑自己的不切实际,一边还是保留着心中可怜的那点幻想。希望有一天,那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从海上归来,能搂着她,架着孩子安心地过平静的日子。
  冬天来到的时候,倒是有人从海外回来了,却是辛梃。正如她预料的,他的身后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甚至没有李季。但是辛梃为她带回了一封信。
  是峰哥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
  她颤抖着打开那张薄薄的信纸,字是峰哥的字,笔迹却不复往常的刚劲,有些地方,笔划有些抖,有些地方墨已模糊。
  暮儿吾妻,行舟海上,风雨飘摇,孤灯相伴,心如刀铰。今日一去,归期无望,终不能伴你游侠江湖,为夫食言,心甚惶然。只是我之一生,家破之日便该身死,偷活经年,已感上苍之恩矣。只上苍之恩,尚不若吾妻之爱,相依相伴,虽短暂而无憾。更有生之日,见麟儿双诞,涕泪交流而无言,对汝感激之情无复以言表。
  龙雾两儿,为夫相信汝自会善加抚养,吾无需牵绊。
  只是汝今失吾,如孤雁失伴,父母儿女终不如终身相伴之人。北狄之俗未有强求妇人守节者,汝尚青春,自该筹算。尚记那人“此物此生只与一人”之言否?
  暮儿,吾归矣,汝莫悲。此生既去,有憾无恨。憾只不能陪你终身,若有来生,再许诺言。
  夫祁峰绝笔
  祁暮悲不能抑,搂着睡在床上的两个小人痛哭出声。心里却恨:为什么要留给我绝笔,让我留着一个幻想不好吗?龙儿雾儿即将开口学话,这第一声“爹爹”却是要叫谁去呢?刘婶原本是要进来抱两个孩子走的,看她这样,只得上来搂着她安慰,这一夜,却怎一个凄惶了得。
  那边厢,辛梃则在父母的居处说着这大半年的经历。原来他们果真找到了神医世家所居的留仙岛,但据岛上人说,程家人三十年前便又移居了,去了哪里并不清楚。此前,祁峰也只靠着那半瓶凝雪丸支持着,此丸将尽,便放弃了继续寻找,决定带着那两个侍从和李季留在岛上,静待最后时刻。辛梃走前,他写下绝笔。
  苏夫人泪流满面:“我可怜的暮儿,怎地如此时运不济?”
  辛靖嘿然,良久才问:“峰儿可有留言相告?”
  辛梃点头:“是关于暮儿的,他只牵挂暮儿。要我们尽力排解,合适的时机再帮她找个愿意真心照顾她的人。其实他也知道这样的人也还有几个,他提到了右相。”
  辛靖抬起了头:“峰儿这孩子……暮儿果然是没有选错人。不过,这命啊!”
  辛梃又道:“他也给贺兰颢崐修了书,我上岸后便着人送去了。不过我想,这也要看暮儿的意思。以暮儿的性格,必不会接受。祁峰也说要等事缓了再慢慢引导。不过我只怕贺兰颢崐,他动作比较快。”
  贺兰颢崐收到那信时,正打算休息一段,出去走走。自新年时被伯父和丛后得知他休了辛家女儿,他已数月不得安宁了。
  元日未见辛暮进宫,太后问了因由却未发话,次日却将他召入宫内细问,他只能说暮儿性野又无所出,故休之。
  太后道:“她从江湖中来性子自是不安静。但我几次见她,也算是上是宜室宜家之人。若无所出,想替你生子之人多了,她未入府中也不见你得子。她毕竟是前兵部尚书之女,辛尚书刚辞官你便休了他女儿,这要是传出去,世人皆会骂你势利。”他沉默不语。
  太后忽道:“可是礼部张侍郎年前出使北狄却见那怀义王妃颇似辛暮呢。”
  他心中一跳,却不动声色道:“她回南郡了。我送她去的。”
  太后看了他半晌,忽叹气道:“你的事,随你。我先前以为你是真喜欢她的,愣是装作不知道辛家将她许了人。如今却又是孽缘。既如此,你也该再找一个。”
  他道:“再等等吧,我现在没心情。”
  可是隔了几月,贺兰府的大家长他的大伯也问他此事,同样让他再娶。他不置可否,想拖一阵。
  可是,他大伯却是已着手为他找媒人了,隔三岔五的,便有媒婆上门,弄得他不厌其烦,便想着不如放下政事,去散散心。
  他其实真的想去南郡,去看她一眼也好。他知道她有孕了,祁峰送她回南郡了,她生产了,还是龙凤胎。他的心不由地便有些酸,如果不是自己狭隘和大意,他和她的孩子都该会走了吧?
  可是老四看她回来后却没有提祁峰,北狄方面,自去年十一月后,怀义王便没有回上京。倒是谈子音后来跟他说,祁峰毒发,海外求医去了。他惊愕:“他不是服了云宝了么?”谈子音摇头:“听说云宝分两次隔太久是不行的,再者,他也是因为操劳国事,太累了。”他心下微起波澜,暮儿上次要找释兰,大约也是为他,可是自己真是没有找到。
  他最后决定还是先走龙雾山一趟。将要动身时,辛家铺子的掌柜送来了一封信。竟是祁峰给他的。信很短,只几行:吾命将归。君曾记许下的诺言否?“此生此物只与一人”,君若能遵前言,一生一世一双人,峰便将暮托付于君。莫令她心伤。
  他整个人都有些颤抖了。
  云城第三场大雪欲降未降之时,一驾青呢马车驶出了西门,直奔南郡而去。
  然而祁暮竟不在南郡辛家。辛靖对贺兰颢崐自是热情有加,却带了歉意地说,暮儿回北狄了。

  第八十九章 苍山暮(大结局)

  那日,祁暮得了祁峰的信,痛哭一场,又自己刻了祁峰的牌位置于房中,想他丧身海岛,自己竟是连一个祭奠的地方也没有,不由又悲从中来。她本来还想问大哥祁峰最后之事,却从梅柳无意漏嘴间得知祁峰还有信给丛颢崐,她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曾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养孩子的”却已是替她想好今后之路,可她,又如何能接受?她也知道丛颢崐的性格,决绝而行动迅速。她便跟父母提出要回上京去为祁峰建衣冠塚,也要安排祁家的生意。她坚持要带着两个小儿女,辛靖夫妇也无法,只得让辛栋、梅柳跟着,祁暮便带着怀义王府的仆妇侍卫走了。
  上京并不是她的目的地,她知道,祁轩祁辕得知噩耗,必会妥善安排衣冠塚一事,她只想避开丛颢崐。
  果然,祁轩与祁辕大悲,为祁峰行国葬之礼。北狄国殇,举国痛悼。
  祁峰之墓自是建在祁炳辉夫妻之侧。事出突然,祁轩责令工匠勤赶,无论如何也要在明年正月前修好陵墓,以便正月十六日合着祁炳辉夫妻及淳义郡王祭日举行大祭。
  祁轩和祁辕见了那两个孩子,喜欢非常,本想让祁暮养在宫中,祁暮哪舍得,又觉祁轩尚未大婚,养两个孩子总是不妥。祁轩一向敬重她,便也作罢,只让她时常进宫,家里人毕竟也只剩这位几位了。只是祁辕怕她寂寞,此后倒时不时出宫,回怀义王府住上一段日子。
  祁暮自知自己在上京也不会呆太久,呆在怀义王府的每一日,都会教她想起与峰哥在这府中的每一个日子。明棠居的秋千架,幼时每每都是他帮她推的,重建却又是他花了心思;宽阔的后花园,离别前他曾陪她在此放风筝,那风筝也都是因为她想要,他自己慢慢做出来的;还有思泽园中的日日相伴,他的亲吻,每一次的温存……每想一次,心便剧痛,哭已无泪,她只将那块狼纹玉佩紧紧贴在胸口。
  大祭过后,宫中开始为祁轩选秀。尽管祁轩说要为祁峰守制三年,丧期内婚嫁暂停,但大臣们亦谏道,皇上已年满十八,云阳少帝亦是十八成婚,陛下不能再拖了,婚礼从缓尚可,人选却必得先定下来了。后宫中本由太后作主,但祁轩怎肯让她左右自己的婚事,便说族中长辈尚还有婶娘,要祁暮与太后一起为他甄选。祁暮知道他本可自己定夺,如此提议不过是为了排遣自己的悲苦之意罢了。
  丛颢崐那日自南郡无功而返,亦无心再去龙雾山,便返了京城。他想去上京寻祁暮,奈何身份限制,也不是想去便立时能走的。
  新年过后,北狄传来消息,说启德帝选秀,也有意于在各国适龄公主中选将来的皇后。各国有适龄公主的便也行动了起来,云阳此时与西夷有些冲突,听闻西夷已选了公主,正遣使拿了公主的生辰八字入北狄应征,云洋便也跟他商量将常太妃的五公主云纱之名碟送去。丛颢崐一听却是正合他意,他正愁找不着理由去北狄呢,便提出由自己送过去。
  祁暮自是也听说云阳有意使五公主与北狄联姻,近日使臣便会到,那使臣便是贺兰右相。她皱了眉,丛颢崐此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必会来找她。而今避出上京已无可能,实在是有些心焦。祁轩却是有些知道她与祁峰、丛颢崐三人间的纠缠的,那日在宫中选看女子绣像,见她蹙了眉便道:“婶娘是在为贺兰右相烦恼么?不如到宫中住几日?”也是,深宫内院,他也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倒真是个好主意。
  她后来看过云纱的绣像了,眉眼间与云洋有几分相似,颇娇憨,其实她知道自己应该在宫中见过她,不过三年多前,她只得十一二岁,面貌不同了而已。祁轩看她看着画像半晌不动,便也凑过来瞧了一眼。平常无人时,他总还是有些在王家村时养成的与祁暮的亲昵习惯。只是这一眼,却让他愣了一下,这人却是哪里见过的?祁暮见他神色,心中一动,将云纱的画像挑出放在了一旁。
  丛颢崐果然去了怀义王府,求而不得见,怅然而回。但他并不是那么易死心的人,自然跟启德帝提出要见怀义王妃,祁轩道:“婶母居于内宫,不方便见外臣。”丛颢崐道:“那么可否传信于她呢?”祁轩颔首。那日,祁暮接到一张折得颇精致的兰花笺,字迹飘逸,一如他的身形:暮儿,何事躲避?只欲睹人,知你安好便行。祁暮思虑半晌,只写了“安好”两字,着人送了回信。丛颢崐只得苦笑。
  丛颢崐走前曾再求见。祁暮未应,却在他走时着祁辕带着梅柳并着两个奶娘抱着龙儿和雾儿去驿馆送他。龙儿和雾儿已快一岁了,已呀呀学语,且喜笑,丛颢崐一手一个抱着,看他们两双白胖粉嫩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襟上摸抓着,不由微笑了起来。他轻轻吻了一下两个孩子,还给奶娘,吩咐莫奇取出了早就备好的礼物,两个玉石小锁,亲手挂在了孩子的脖子上。梅柳望着他的背影,挺拔飘逸中竟有了那么一丝停滞和沉重。回来后她叹道:“也是个痴心人啊,小姐要不是遇上姑爷……”祁暮沉默不语。
  祁轩真的定下了五公主云纱。祁暮见此大事毕,便想着要离开了,只是还有些事须交接的。
  她将师傅的映日刀留给了祁辕,已教完了回风十三式,剩下的便要看小辕自己了。祁峰留下的生意,李季也是一去不回,好在总掌柜的很能干,祁暮交待了一番,只说自己每年会来看一至二回,让他们象以前一样便行。
  祁暮带着两个孩子、梅柳一路南下。先是去了龙城,再是端州。默庄住了几日后又去了天青寨,如今天青寨里的人已各事耕耘,有些为铺子里做手工的,这些郁磊自会管着。郁磊见着她自又是伤感一番,搂着两个孩子道:“还好,他还给你留下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祁暮转身过去,悄悄地拭了泪。
  经过端南的时候又忍不住去锦春园看看。恰逢谈子音巡视到此,看她如此大规模的行走的样子,抱过雾儿道:“你想把我闺女带哪儿去?你一年总要让我见上她一回吧?跟着你这个娘,又不知给她打扮成什么样。”祁暮无奈,回答:“我想此后回雪峰山了,每年,总会出山一两次吧。你若真有空,便去落霞镇,那里只有一家客栈,你留个记号便行。”
  经过云城,她托人给徐童捎了信,只能通过他跟云洋告别了,没想到却见到了微服的云洋。她知道徐童爱马,便将原来拉车的啸风和绿骊都留给了他,这样的好马驾车也太委屈了。她摸了摸啸风的耳朵,峰哥不能和我在一起了,啸风总要和绿骊在一起,换个主人也罢。只有小闪是跟着她的,它现在是大雕了,来去无踪,也只她和郁磊可以召唤它。云洋在离去前,忽问她:“小暮,你真的不考虑表兄了?”祁暮低头道:“我没心了,只怕对不起他。”
  然她出城时,却在长亭里见到了落寞的丛颢崐,避无可避,只好迎着了。他凝视她道:“暮儿,为什么要躲着我?就算不提我的心,也是祁峰他托我照顾你的。”
  她转了头去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无法接受,我忘不了他,留在你身边又怎样?再说我想安静地过日子,也不想让我的龙儿和雾儿牵到朝政之事上去了。”太操心,若不是那么操劳,他的毒也不会发作得这么快吧?
  丛颢崐沉默片刻道:“他曾答应陪你游侠江湖。如今他既托了我,便由我接着完成罢。你不能等我吗?”
  回答他的是祁暮的沉默。
  他闭了闭那双修长的凤眼:“好吧,你先去,但我会守着我的诺言,待我卸了任便来找你。”
  %%%%%%%%%%%%%
  祁暮带着龙儿雾儿回了雪峰山,梅柳一直跟着,再有就是怀义王府里一直侍奉她的婢女。她静静呆在雪峰山,每日里只不过是养着这两个越来越活泼的孩子,练练武。平常山上的用物都是梅柳或是婢女下山到落霞镇买的。
  她也曾下山出远门过几趟,左右不过是去巡视店铺,她对金钱已无更多需求,维持着生意只是为了天青寨的众人和三哥的心血。每年的收入,她自己只取够几人生活够用的份额,多的便要郁磊发给寨中众人、上京中的怀义王府或是捐了出去,端州及三个属地的政务也一直是郁磊和祁辕管着的,每年难免有些流民,这银两便做了怀义王赈款。只是掌柜们皆努力,两国又都为祁家的生意大开方便之门,倒也财源滚滚,郁磊不忍心全照了她的话做,总是给她另存在银庄中。
  她也算得上双耳不闻天下事,只肯管着两个孩子成长。
  她上山后的第二年冬天,云阳却是发生了大事,云阳右相贺兰颢崐在云阳日趋强盛,自己权力正炽时辞去了右相之职,因为他认为皇上已足够可以控制全局,不需要他的支撑。
  此后一年,祁家及辛家的散布在西部的铺子都被人问到辛家大小姐的去处。辛家,确实是不知,而祁家的掌柜们,却是众口一词地说他们不知道辛家小姐是谁。来人怒道:“那么怀义王妃在何处?”掌柜们又失言。又有人问:那么总掌柜的在何处?才有人说,在端南。端南的总掌柜当然不是来人想要找的人,于是又问,总掌柜说:“我们老板是隐居的,只有她想找我们时才出来,我们没办法找到她。就是生意亏了,她也未必会出来,她不在意金钱。”
  那些人自然是报告了上去。从颢崐淡淡一笑:隐居?那也有个地方。如今国内遍寻不见,偏僻却又适合养孩子的,大约应是她口中所提“雪峰山”了。她刚出江湖时与自己提过,那是西夷与云阳交界的那座山。那么找去吧,这又不是难事。
  *******
  这几年,山上的用度祁暮也没多化什么钱,因为辛家和祁家在落沙城都有铺子,开始时她会骑马去取。她来雪峰山的第二年春天,忽然发现落霞镇上新开了一家茶楼,号“锦芳轩”,一看那华丽的作派,又是老板的手笔。果然,她又见到了谈子音。他说:“我是来见我女儿的。”锦芳轩开后,贺兰颢嵩也来过,祁暮索性通知铺子里将日常的东西都带到锦芳轩来。龙儿和雾儿已很活泼,只是两人见了谈子音和贺兰颢嵩,各叫各的爹爹,弄得祁暮哭笑不得。
  三岁以后,龙儿终于问:“娘,雾儿是我妹妹不是?”
  祁暮点头:“当然了。”
  “那为啥她跟我不是一个爹?张家村里的大牛、二牛、三牛他们都是一个爹爹的。”
  “你们当然是一个爹爹啦。谈爹爹和贺兰爹爹是你们两个的义父。你们有亲生爹的。”
  “亲生爹爹?”龙儿睁着一双跟她相似的圆圆眼睛呆了。孩子小,还不知道亲生爹和义父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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