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苍山暮色-第2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辛靖又道:“总要你们先出脱了出去,我方好抽身。栋儿突然辞职只怕也惹人怀疑,不如找个机会,犯个小错,引咎辞了才顺当。”
  苏夫人却是想着女儿的事:“只是暮儿怎么办呢?好在她现在不在,但她终究是要回来的,她若知道赐婚一事,还不知要如何。你们刚才说的是要脱身,只是四个月的时间又来不及,暮儿的婚事,难道还是躲不过吗?”
  辛靖皱眉道:“暂且做做样子,先拖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那祁峰必定能得到消息,他肯定也会想办法的。”

  第五十八章 李代桃

  苏夫人收到了祁暮送来的紫珠和信,自是惊喜了一番。看看信中所写,苏夫人又觉得女儿的命运真是坎坷,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她要将师傅送归西夷北疆,想着路途遥远,难免要担着一颗心,及至看到祁峰依旧陪着她往西北而去,才又放下心来。梅柳就看着苏夫人的脸色一会儿悲一会儿喜,一会儿又布满忧色,最后才看得出平静了一些,不免在心里感叹: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包裹里还有祁暮给丛颢崐的信,苏夫人不知他们后来又遇到过,心里又有了一丝疑惑,但还是派人将信送往丞相府。不过右相不在府中,府中人自想办法将信送去不提。
  太后赐婚后不久,一日,曾念来给苏夫人请安后忽然不象以前那样稍坐片刻便离去,而是叫了一声“大夫人”后又欲言又止。苏夫人见状,便让她坐了下来,温和地问道:“念儿,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吗?”
  曾念自柳氏事发后,沉寂了许多,以前乐衷于参加各种官家子弟的赏花游园聚会,也有一些交好的官家小姐会来邀她上香出游,但现在却是很少出去。暮儿在时,她们俩有时还搭伴参加京里子弟举办的一些花会,但暮儿不感兴趣,去的不多,她便也去得少了。苏夫人心里也在为她的婚事着急,这许多聚会下来,她自己竟然也没看上一个,有媒人上门来提亲的,问她,她总是拒绝。梅柳那回问过她,得知她似乎是心中有人了,但是谁,却始终不说。后来又遇贺兰府和沐府同时为暮儿提亲,暮儿又说出门找师兄,为自己寻药,苏夫人心里乱哄哄的,对她倒还真没太关注。曾念平时也与她讲不了几句话,倒是对梅柳说的多一些。
  曾念坐下沉默了片刻,忽然便跪在了苏夫人面前。苏夫人吓了一大跳,忙叫梅柳扶起了她,问道:“念儿,你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可曾念执意不起,只伏身道:“念儿知道我娘对不起大夫人,我也没资格提这个要求,可是,此事关乎念儿一生的幸福,念儿只想自己再争取一下。”
  苏夫人有些明白了,此时曾念要说的估计真该是自己的大事了。便道:“念儿,我知道你跟你娘是不一样的。再怎样,你也是辛家的养女。你的终生大事,我们也自是在考虑,我们辛家也是看中孩子们自己的意思的。你有想法,尽管提出来,我们能做到的,当然会想办法做到。”
  曾念低头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太后赐婚姐姐和贺兰大人。我想,我想,随姐姐一起入贺兰府,作媵也可以。”最后一句虽轻,但语气却相当坚定。苏夫人的眼睛都睁圆了,梅柳也惊道:“念儿,你怎么有这种念头?好几家官家子弟求娶你作正房你都不应,怎么想着要去右相府做媵妾?你莫不是疯了?”
  曾念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可是,可是自从我见着他第一面始,心里便有了他了。我知道他来府里都是冲着姐姐,可是只要他瞧我一眼,跟我说上几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自从我心里有了他,怎么还能看得上其他的男子?几个月前我知道他们家来府上求娶姐姐,但府里还没有答应。我知道,姐姐心里未必有他,所以这门亲未必会成,我是有些灰心了。可是前几日便听到了赐婚的消息,我便又动了心。既然姐姐必须嫁他,何不将我也带了去?”
  听着她的话,苏夫人的心里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在云阳,姐妹同嫁的也不在少数,也有这样的风俗,姐姐出嫁的同时带了妹妹或是族中姐妹过去给丈夫作媵妾,好过丈夫另娶小妾,就算丈夫有别的女人,姐妹俩也好齐心,有个伴。但是,在她的心里,决没想过暮儿会遇到这样的事。再说就算暮儿要嫁,带了念儿过去,她也是不放心的。况且,她和暮儿都不希望暮儿嫁多妻妾的男子,如今可好,真逼得贺兰颢崐散了以前的侍妾,倒又自己带一个过去?
  见苏夫人沉默不语,曾念又急道:“我,只想在他身边,不会跟姐姐争的。”
  苏夫人考虑良久,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道:“念儿,这事太过重大,我必须与老爷商量一下。再说就算我们同意也得跟贺兰家通个气。等我们商议好了,再跟你好好谈谈好吗?”曾念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回去了。
  等她一出门,梅柳急道:“夫人,难道你想答应念儿这个要求?念儿也很好胜,若是象她娘那样,那小姐……”如果那样,估计暮儿早出了右相府,谁能关得住她?苏夫人微微一笑,是啊,暮儿对贺兰颢崐并非放入全部心思,男女之情不就是那样,谁放的情多些,谁便容易输些,如若不爱自然不恨,也不会有那么多纠葛,抬腿就走便是。哪象是自己,一颗心在他身上,以致互相折磨。不过,就算暮儿不爱,她也不会让女儿陷入与人争夫的局面。
  清灵的月光洒入沉香居前厅的窗格,听到夫人的建议,辛靖从窗前转过身来:“你是说让念儿代暮儿嫁?”
  苏夫人点头:“你说了,反正他只是想娶兵部尚书的女儿。现在念儿求着要嫁给贺兰颢崐,暮儿却不想嫁给他,只好换一下了。再说,毕竟不是皇上下的圣旨,算不得欺君吧?”
  辛靖沉吟道:“也好,只是念儿此去,也非好事啊,那贺兰颢崐对她无意,不知会怎样待她?”
  苏夫人沉默了一下,说道:“倘若我们不让她嫁,她也会觉得是我们的不是。自己的路自己选,她一心要去,也只能让她去了。估计贺兰颢崐发现后也不会马上发作。老爷不是不想再做官了么,我们也好早些做准备。”
  辛靖又道:“这事还须考虑得周全一些。前些日子,祁家的聘礼已到了。不如,早些将暮儿嫁过去,只是不能风光地嫁了。我们只能放出风声,说是将念儿许到北辰或端南的某个人家,到时将嫁妆聘礼一一运送过去。暮儿此去西夷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八月不能让她在家。到时,暮儿不在京,只有让念儿代嫁,木已成舟,便也由不得他了。不过,此事还须与沐大人通个气,那边也好准备。”
  次日,苏夫人让梅柳将曾念叫到了沉香居,对她说:“念儿,你所说的事,我已经与老爷商量过了。虽然你是养女,但好歹也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我们觉得不能让你给人做媵妾。”她的话刚落,曾念的眼圈就红了:“可是,我想嫁的只有他一人,我并不在乎给人做媵妾。”苏夫人喝了一口水,道:“你别着急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也知道暮儿她并不想嫁进右相府。我们想,不如你代暮儿嫁了。”
  曾念一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真的?”
  苏夫人点头道:“虽然我也觉得贺兰大人对你无意,你嫁过去未必会开心,但你既然这么恳切,我也不忍心阻了你。不过因为是太后赐婚,我们如此做是担了许多干系的,只盼你们木已成舟后,贺兰颢崐不会马上发作。此后的路,就靠你自己啦。”
  曾念点头道:“念儿知道‘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苏夫人看着她的神情,忽有些不忍,看着她说:“念儿,真的受了委屈,辛府还是你的娘家,一定要回来啊。如果,如果真的不能忍受,不如就回辛家了。”
  曾念应了,低下了头。
  既定出这李代桃僵之计,辛府便上下忙乱了起来,自然不能真的让太后派了内宫的人来帮忙,辛府决定先在六月选了吉日办了辛梃的婚事,又放出风声,说为曾念定下了端南的马家,婚期定在辛暮的婚后。暗里,辛梃自派人联络沐承英,私下商量各种细节不提。
  西夷也是以游牧民族为主的草原国家,在着大片的草原、森林,当然也有戈壁和沙漠。祁暮虽说在西夷生活了九年,对这个国家却不了解,西夷话也不会说只能勉强听懂而已,亏得有祁峰在一边,两人这一路也算是顺利。他竟然还会说西夷话,见祁暮奇怪,他解释说:“我这几年,买马卖马,来西夷也不知多少趟了。你要知道端州虽说与云阳交界,但玉苍山脉有一段也是延伸至西夷境内的。行商多时,语言便不成障碍了。”
  这一路,祁峰带她看辽阔草原,壮美雪山,无涯翰海,祁暮只觉天高地阔,那份晦暗的心情渐渐淡去,笑容也渐渐地多了。每到一个大城,祁峰便会放飞小闪一次。隔个一两天,小闪又会带来新的消息。
  那日,他们已经走到一片戈壁边上,斜穿过这片戈壁的一个角,便到栖凤山下了。他们在一个小镇歇了下来,准备补充一些水、粮再往前走。虽说要走的这块戈壁并不大,但总是要准备得充分一些。小闪回来了,祁峰取下它脚上的竹管,展开纸条看罢,忽然一把搂住了祁暮。祁暮正看着窗外的漫漫黄沙发呆,被他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到了他的笑容。她歪着头看他,静等着他说出什么好消息。祁峰轻啄了一下她的唇道:“暮儿,你喜欢怎样的嫁衣?北辰的云锦还是南郡的皱纱?嗯,夏日里,要清凉一些,还是皱纱好一些吧,天青寨中有几个绣工很好的大姐,我叫李季让她们帮你绣嫁衣?”
  祁暮睁大了眼睛:“太后收回赐婚的旨意了?”
  祁峰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不过她赐她的,咱们成咱们的亲。反正你爹娘先答应了我的。”
  祁暮挣开他道:“你是说私奔么?这样,我爹娘他们会怎么样?”
  祁峰笑着搂过她:“怎么会是私奔?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你爹娘答应让我们先成亲,我想选在七月,在我们北狄,七月是最好的季节了。还有三个月多一些,庄子里应该来得及准备。”
  祁暮愣了:“是爹娘的意思,那丛大哥那边怎么办?”
  祁峰道:“自有人要嫁他,你忘了辛府里还有二小姐么?”
  “曾念?”
  祁峰点头,将他得来的消息讲给祁暮听,并分析了道:“我想着,你爹恐怕已不想再留在云城了,他们这么做也许已经想好了抽身退步的法子。我猜丛颢崐就算发现代嫁真相,也不会马上对你爹发难,他应该有时间离开。不过,再不济,只要他们能到端南,入了玉苍山,便安全了,只是生意上也许会受到影响。”
  祁暮松了口气,却也在心里祈祷,但愿爹爹能够全身而退。实在不行,不知道她去求皇上,能不能保住父亲。

  第五十九章 生死间

  最后那一小块戈壁却让他们走了四天,差点便迷入其中丧生于此。
  虽尚在春天,又在北地,但那戈壁滩上毫无遮挡,太阳便热辣辣地晒下来,照在身上初时还觉温暖,后来便觉热不可当,汗层层地沁了出来。在沙土和乱石中走了没多久,两人便觉得口舌焦燥,裸在外面的皮肤也觉得烫人。祁峰来往西夷北狄次数并不少,但沙漠戈壁并没有经历过,此时看着祁暮热得挽袖子捋胳膊的,却本能地去阻止:“暮儿,还是裹严实点好,这太阳烈得,莫要晒伤才是。”出门的时候,他们都带了帷帽,此时也正好派上用场。
  祁峰觉得太阳烈时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躲荫才是,但这地方并没有什么高的树,除了石头、沙子便是不多的草。好不容易两人找了块被风剥蚀得千疮百孔的岩石,寻了个背阴处坐下,但啸风和绿骊却无论如何也不肯靠近岩石,祁暮去拉它们,它们啸叫不已。祁峰心知有异,巡视一遍却看不见有什么东西。祁暮拿两匹马没办法,只好求助于祁峰,祁峰此时却走过来道:“啸风绿骊有些惊,恐怕这里有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
  大白天的,难不成还有狼?祁暮扫视了一下一无所挡的戈壁,啥也没有嘛。就在此时,她的眼角扫到身边岩石上一个空洞,有一点点红色跃入了她的眼帘。她定睛一瞧,一只大螯伸出了洞口,接着又是一只,很快地,一只三寸左右全身红色的蝎子爬出了洞口,祁暮惊得往后一跳,叫了一声:“三哥,有蝎子。”祁峰自然也是看到了,而且还不止一只,那块被风吹出许多小洞的岩石,几乎每个洞口都爬出了蝎子,岩石底部,祁暮适才坐过的地方,又有许多爬将出来,有些密了,它们在沙子上爬行发出簌簌的声响。祁暮顿时头皮发麻,呆立着不敢乱动。祁峰将她往后一拉:“还不上马!”她这才反应过来,一个轻纵,飞身上了绿骊,同时,祁峰也已翻身上了啸风。
  奔出去好长一段路了,祁暮还觉得心跳不已,祁峰苦笑:“这里躲荫的地方实在太少,人想躲的地方,虫也想躲啊。”再寻下一个荫处,两人小心了许多,找的都是完整的山包或巨石,左看右看了很久,才坐下去。只等到太阳不那么烈了,两人才上马继续赶路。只是也没能走多远。太阳下山后,整个戈壁黑沉死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不说话的时候只听得到马蹄踩在石头上的声音,甚至还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星空很低,璀璨地笼罩了整个戈壁。祁暮只觉得天地何其大,而自己很渺小,无由地觉得有些无助,下意识地往三哥身边靠了靠。祁峰也不说话,忽将她抱起,放到自己马前,祁暮紧依着他,感觉到他身体的热量,安心了许多。
  也不由得他们不靠在一起,气温仿佛是突然下去的,从酷热到寒冷,几乎没有让人喘口气。原来还嫌厚的衣衫此时根本抵不住戈壁的寒气,祁峰将她搂得更紧了。也不知走了多久,疲倦渐渐袭来,觉得有些人困马乏了,两人选了一处小山背风处准备过夜。
  戈壁上的枯枝还是有不少的,两人聚拢了一大堆燃了火堆,又取出干粮,热了热。这是这一天吃到的唯一一顿热食了。祁暮出镇子的时候还觉得他们带着水和粮太多,啸风和绿骊根本不需要驮那么多东西,可现在才一天,水已经下去一小半了,而他们走的路估计连三分之一也没到。他们原本还以为一天多一些便可出戈壁的呢。这一晚他们披了毯子在火堆边相拥而坐,醒来时,祁暮发现自己已被三哥抱在怀里,裹得紧紧的,而他头虽然低着,却依然坐得端正。
  次日再出发,太阳倒不那么烈了,只是天空是灰黄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初时并不大,祁暮还觉得颇舒爽,但过了不久,地上沙石渐起,沙一会儿便迷了她的眼,路有些难行了。天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风中的沙石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祁暮甚至还看到有马鞍大小的石头在空中飞过。远远天地相交处,有一道黄线如潮水般滚涌而来。祁峰勒住了马,对她道:“我听说沙漠里有沙暴,能吞人兽,十分恐怖。这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还是暂且找个地方躲躲吧。”
  两人看好了一座斜斜的小山包,到背风处坐了。他们方才看那条黄线还在远处,以为到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他们才刚坐稳,狂风呼啸着夹着黄沙石头当头罩下来,祁峰只来得及扯了两匹马卧下,回身再看祁暮,却是看不清人影了。祁暮虽然是靠了山包坐了,风沙袭来时,她竟被吹得坐不稳,连着翻滚了出去,昏暗中她想伸手抓祁峰,抓到手的却是一截山包上伸出的树枝。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只稳坐地上不敢再乱动。
  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风和沙,祁暮甚至感觉到了身上沙石的重力,口鼻也有些难以呼吸。她想调整一下姿势,竟也是不能。她心里一惊,难道她已是被埋了吗?但此时已看不清什么了。
  祁峰一只手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跌坐地上,另一只手去摸祁暮,却摸了个空。黄沙夹着碎石劈头盖脸而下,他只好低了头躲避,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了,暮儿总是在边上的吧。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好象静了下来,又象昨夜那样寂无声息。
  祁暮中只觉呼吸困难,睁开眼,边上黑乎乎的,只有头上有一些微弱的光亮。因为她一只手拉着树枝,周围并未被沙土填实,她轻微地动了动,便有沙石簌簌地落下来。她想叫三哥,才一张嘴,便觉嘴里进了不少沙子。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难不成便真要和师傅一起被埋在这里了么?不知道三哥怎样了,如果他活着,一定会找她的。他才问过她要什么样的嫁衣的,她忽觉不甘心,怎样也要先试试能不能将周围挖松来,再不动,只怕越来越无力。只是慕云虽然是在腰间,此时却是抽不出来,她只能轻轻地慢慢地扭动身子,尽量将空间扩大来。
  祁峰此时也被埋了,所幸他这边地势略高,埋得并不太深,头还露在外面。不知是不是本能,啸风和绿骊的头居然也伸出在沙土外。他运了运功,振开了一些沙石,慢慢地将自己周围的沙土挖开去,终于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沙暴过后,这座小山斜面又被推平了一些,但背面却好似堆出一座小丘来。他没看见祁暮,推想着她应该就在附近,叫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他。
  他忽觉有些心慌,取下背上的剑估摸着位置开始挖沙,扒开一点,看不到什么,又往下挖,动作渐渐疯狂,沙石散了开去,却还没有一些祁暮的影子,他不死心,又往前挖,一边叫着祁暮的名字,挖着挖着又怕剑伤了祁暮,便收了剑,直接用手挖。
  祁暮觉得身边的沙似乎松动了一些,心里的求生欲望又强了一分,不由地加大了动作幅度,终于她抓着树枝的那只手可以动了,她费力地拿下了慕云,开始挖身边的沙子,只是胸口似压了石头,每一个动作都觉得无比困难。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头上的光更亮了一些,沙子又往两边落下去了一些。
  祁峰也不知自己挖了多久,手已有些麻木得不知疼痛,太阳已然又出来了,此时火辣辣地晒在他背上,汗滴入沙土中倏忽不见,忽然,他看见沙土中有一小片黑发,此处距他避风的地方已在一丈开外了。他的心狂跳了起来,浑身又充满了力量。他听到了身后啸风和绿骊的嘶鸣,但他终究无暇理会。终于,祁暮的头露了出来,但眼睛微闭着,看上去有些昏昏的,但是她身下的沙土也轻微地动,好象她也在下面挖。
  祁暮只觉自己越来越无力,脑子里总有两个声音,一个说:“算了,太累了,放弃吧。”一个在叫:“再坚持一会儿,三哥一定在救你啊。”她的手还在动,却是十分地机械。但突然地,她好象是听到三哥在叫她,接着便有阳光和风洒在她脸上。再后来,她觉得周围的沙子在往下流去,接着整个人便被拔了起来,搂进一个充满汗味的强健的怀抱。
  有人在叫她不要睡,有人在给她擦去脸上的沙土,接着有水滴进了她的嘴里。
  祁暮清醒的时候,看到的是祁峰狂喜却是泪流满面的脸。她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的样子。正想伸手为他擦泪,祁峰忽然抬起她的下颏狠狠地吻了上来。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有些狂野,却又带了一些慌张。一阵狂风暴雨似的亲吻后,祁峰搂紧了她,道:“暮儿,我方才真怕找不到你了。上一次那么怕还是在玉苍山遇狼群的那回,我冲出去好远回头却没看到你。”祁暮闭着眼睛笑了,她也想起那天她在他身前听到的那激烈的心跳,方才,被他搂着,她又听到了。
  啸风和绿骊果真神骏,在祁峰挖她的时候,竟挣扎着将自己从沙土里刨了出来,此时正抖着满身的沙土。祁暮有些丧气道:“我还不如绿骊和啸风,能自救。”祁峰笑了:“它们可没象你那样全埋进了沙子,沙子只埋到它们的肩而已。”他还是过去检查了一下马身上带着的东西,包袱、萧大侠的骨殖都好好的,但啸风在挣扎中滑落了一个水袋,水自然是洒了。他们还有绿骊身上的一袋水,啸风身上另一个水袋还有半袋。这水还不知道能让他们支撑几天。但祁暮忽然便不怕了,再怎样,都有三哥在身边呢。
  但是夜晚降临,星星升起的时候,祁峰发现他们好象走偏了方向,也许就是在躲避那阵沙暴中错了方位,他们原本应走向东北,现在却是有些偏西了,偏西便会走入戈壁深处,那更可怕。
  第三日,他们调整了方向,往东北而去。干粮还有,人和马都要喝水,这一袋半水便有些不够。祁暮便极力忍着,实在干了才喝一口润润唇,祁峰看着她暴裂出血口子的唇,听着她略有些哑的嗓音,心痛得不行,非让她多喝一些。她却说,出这戈壁还得靠啸风和绿骊,还是留些水给它们吧。
  啸风到底是有灵性的马,那日黄昏,它找到了一片小小的绿洲,有一个很小的泉眼,但也足够旅人添补水源了。也全靠了这点水,第四日的黄昏,两人终于走出了戈壁。
  走到有人烟的第一个小镇,两人找了家客栈好好歇了一天。祁暮感到自己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觉得人间真是美好。

  第六十章 红叶寺

  龙雾山果真常年云雾缭绕,又有些阴冷,怪不得祁暮始终觉得那次来是冬天,现在仔细想来,跟着师傅从雪峰山出发时还没穿夹袄,其实应该是秋天了,还是丛颢崐记得清楚。
  如果撇开地理位置,雪峰山的地形与龙雾山其实是有些相象的,师傅他归根结底还是样样都循着龙雾山的样子做的。半山腰处果然也设了阵,祁暮依着雪峰山的解法顺利地上了山。师祖原先住的院子还在,祁暮扣门时,出来一个行动迟缓、佝偻的老者,祁暮想了一下,问道:“龙伯?”
  老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了祁暮半天,又看看祁峰,道:“是小崐回来了么?”
  祁暮上前搀住他,温言道:“不是小师叔,我是祁暮,我带着师傅回来了。”
  老人点了点头:“祁暮,我知道,阿萧的小徒弟。可是,阿萧呢?”
  祁暮无言地捧过那坛子,静了一会儿才说:“师傅,故去了,想葬回到龙雾山。”
  龙伯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那坛子,说:“都走了,他也才四十多啊。”
  龙伯将他们带进了后院,祁暮和祁峰自己打扫了能住人的房间,师傅的骨殖便先安放在堂前,师祖的灵位边上。
  选了一个好天,龙伯将他们带到了师祖的坟前,祁暮先在师祖坟前规规矩矩地磕了几个响头,拿酒祭奠过师祖,才开始在他的坟不远处挖新坟。彻底安置好师傅已是几日之后了,看着两座坟茔,祁暮涌上凄惶之意。立好碑后,祁暮又哭倒在师傅坟前。
  龙伯倒要想留祁暮在山上多住几天,说:“龙雾派多出武痴,为了武学费尽其一生精力,也没成个家,你看你师祖是这样,你师傅也是这样。现在他们都走了,我也快要去见他们了。这山呀,就只有小崐和你了。”
  祁暮也感受到了他的孤寂,想陪他住几日,但一想到三哥为了她在外奔波了这么久,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做吧,还是决定和他一起下山了。
  下山后再回云阳,倒不用再走原来的路线。
  两人下了龙雾山,心情轻松了很多。走不了多远,忽听空中有鸟的唳叫,抬头一看,空中盘旋着一个黑点,祁峰长啸一声,那黑点便俯冲了下来。他们不见小闪也是很多天了,最后一次收了消息放它回去是在戈壁外的小镇,估计它回来后也寻了他们很久,小闪见了主人十分激动,歪着头立在祁峰的胳膊上,恰似久别重逢的亲人般打量着他,连祁暮伸手摸它,也不躲了。
  祁峰取了纸条看过,略皱了一下眉头。祁暮见了他的表情,有些不安:“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是不是要快些赶回去?”他摇头道:“郁磊说,新加入的盘龙寨为了表功,劫了云阳解往北狄的一批官银,约有三十万两。这银子烫手,恐怕会引来麻烦。还有,就是北狄的局势乱了,但有人提到了小轩。”
  小轩在北辰郡的紫阳书院,会有危险么?祁暮想了想道:“不如我回云阳后将轩儿带回云城辛府。”
  祁峰点头:“也行,但也只能暂避一时。不知北狄的形势还会如何发展。”
  祁暮也心知,他必定是在北狄的乱局中掺入一脚了,有些期期艾艾地问:“三哥,你此后真不让轩儿回北狄了么?”
  祁峰认真地看了她一回,搂了一下她:“轩儿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这我要问过他。如果他有想法,我也会助他。不过,暮儿,我自己的想法始终没有变。朝堂有太多风波,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祁峰在下一个客栈歇脚时,写了回信让小闪带回,又对祁暮说道:“该做的他们都会去做,我还可以陪你一段,再等等。”看祁暮依然有些紧张,他道:“我打听过了,再前面,我们要经过蒂凡城,那里有西夷的名寺红叶寺,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经过蒂凡城,祁峰果然跟人打听了红叶寺的所在,带了她去游玩。
  红叶寺并不象云阳的那些名寺那样规模宏大,占地广阔,也不是那么金碧辉煌,倒显得有些陈旧。它隐在山林中,山上倒是有大片大片的枫林,叶子绿得喜人。大约不是看枫叶的季节,又非年非节的,来寺里的人并不多,倒也落得个清净,真有些方外之地的意味了。祁暮看看这寺庙除了枫叶也没有什么特色,不知它出名在什么地方,转了一圈便想出去了。祁峰倒还跟人打听这寺里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一看的,被问讯的老人笑道:“要说这红叶寺,那些文人墨客看中的是寺内外的枫林,雅客看中的是寺里的清茶,其实,这寺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在此挂单的高僧比较多,有些游方高僧是颇出名的,云阳北狄的佛徒因此会不远千里赶来听经。”
  祁峰“哦”了一声,问道:“那眼下寺中有挂单的高僧么?”祁暮拉了拉他:“三哥,你还要听讲经么?”
  那老人笑道:“眼下寺里是住了两位挂单的僧人,是师徒俩,却没听说他们讲过经,生性随意,倒是能看相算命,颇灵验,这附近也有不少人前来看相呢。不过那师傅惫懒,看不看全随自己性子。两位倒可以试试。”
  祁暮一点兴趣也没有。但老人又说,那挂单僧人暂住的后山小院倒很不错,值得一看,碰得巧的话还能讨得一杯茶吃。祁峰道:“后山小院我们倒还没去过,走得时间久了,是也渴了,不如讨茶去。”
  后山小院却是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不过布置得确实很清雅,假山莲塘,曲桥游鱼,有几棵海棠临水照花,别有风姿。一排黑瓦粉墙的僧房,廊下倒摆了桌椅,桌子上倒真有一壶茶,几个杯子。两人走过去,坐了下来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2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