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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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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脾气很古怪,不让人上山的吧?”想了想又道:“算了,你这一路倒是可以跟你那三哥双宿双飞,本宫就不掺合了,还是等你们在雪峰山了,我再来。”
这一说倒勾起了祁暮的心思,天青寨也自有自己的一套消息渠道,不知道三哥此时知不知道太后赐婚的事。见她突然便没了声音,贺兰颢嵩停下了脚步:“呵,这一提你便又想起你那三哥啦?还是想怎么应付贺兰老二?虽说我觉得你想要动脑子动过贺兰老二,不太可能。躲,也许也躲不了多久,但是一直躲着他,也算是给他一个打击。他之前啊,哪个女人不是上赶着的,从千金小姐到花魁,他大约还没那么受打击过。嘿嘿,小祁暮,这我可有些佩服你了。你以后真要躲了,就躲我这儿,他来我也不让他见你,他能拿我怎么的?”
祁暮本来是满心愁闷的,被他一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时,他们是在思邪宫的后山。宫人来报,说宫门口有人想见暮儿小姐。
祁暮和贺兰颢嵩一起向外走去,还未到大门,就看到小天已将人领了进来,那高大的男子穿了一领靛蓝的锦袍,手挽着一匹白马的缰绳。贺兰颢嵩笑道:“才刚说起呢,这就到了。”来人正是祁峰。
贺兰颢嵩上前道:“祁公子来得好,虽没有玲珑九酿,但处州的桃白还是不错的,今晚正可尽兴。”便吩咐小天着人打扫出客房,带着祁峰和祁暮回到自己所住的园子,在石桌旁坐定了闲聊。只一会儿,小天来报收拾好了,祁峰便跟着小天先去安置,也好洗去一路的风尘。
一会儿,宫人又能来报,说门口又人有要见暮儿小姐。贺兰颢嵩玩笑道:“我这思邪宫生意好的时候也没这么热闹,一天能来几拨的。”顺口便问了一句:“是什么人要见暮儿小姐?”那宫人也是一直和小天一起跟着贺兰颢嵩的,此时道:“是,贺兰二爷。”
既知是二爷却没有将人带进来,祁暮有点相信贺兰颢嵩前面所说帮她挡人的话了。贺兰颢嵩望向她:“贺兰老二找来了,见不见?”
他现在是自己的小师叔,总不能真的避而不见,见便见吧。
丛颢崐带了莫奇和小桃负手站在宫门门口,并没有一丝的不耐,见有人来引了,整了整天青的丝袍,缓步而行,从容而优雅。
贺兰颢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二哥今日倒有闲,若不是小祁暮,你也不会上思邪宫来。”
丛颢崐微笑道:“四弟此处对我不是非邀莫入的么?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要问过暮儿。”
祁暮原本站在贺兰颢嵩身后,此时站出来一些,叫了一声:“小师叔。”
丛颢崐的眼神略黯了一下,依旧温温地开口道:“暮儿,我们原本如何便如何,你还是叫我丛大哥吧。”祁暮犹豫了一下,应了。
贺兰颢嵩道:“今日客多,我倒要好好去安排一番。二哥不如就在我那怒园的亭子里说话,等下酒菜也好直接送那边。”
怒园的亭子是在后山的半山上,对着一个小潭,山岩上有细小的泉流跌落入潭,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丛颢崐没有开腔,祁暮便只对着那小小的瀑布发呆。她很想问他究竟知不知道赐婚一事,她有直觉是他是求来的,但她那晚不是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了他么?话在嘴边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他承认知道又怎样,他不知道又怎样,自己还能骂他吗?不如装作不知道,如贺兰大哥所说的,且躲远一点再说。
丛颢崐似乎也有什么不太好说的话,酝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暮儿,你下山的时候,萧师兄怎么样了?”
怎么样?也没怎么样啊,突然想到就赶她下山了,三哥和沈千言都说过师傅这个人比较古怪了。但她还是回答道:“师傅也没怎样,只说自己要闭关了。”
他又斟酌着问道:“那么萧师兄是说所有该教你的都教完了吗?”
“嗯,师傅就是教了内功心经,千山飞雪,就是你说的那个雾海迷踪,还有回风十三式,落叶掌。”
“齐倒是差不多都齐了,不过萧师兄没有提起无相经么?”
无相经?听着怎么象是庙里的经文?祁暮摇了摇头:“从来没听说过。”
丛颢崐点了点头,又问道:“暮儿,你跟着萧师兄九年,有没有觉得萧师兄这两年老得厉害?”
祁暮低头想了想,自她看见师傅起,他就是个半老头,现在变成了个老头,好象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原来她以为师傅应该跟张婶差不多的年纪,下山前她只是觉得师傅看上去比张婶老一点而已。这算是老得快吗?她摇头道:“没有啊。”
丛颢崐道:“那你知道萧师兄今年几岁?”他并没有要让祁暮回答的意思,自己接下去道:“他应该是四十三四的样子。”
祁暮吃了一惊,她以为师傅至少在六十以上了,其实只不过是跟爹爹差不多的年纪啊。
丛颢崐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想来师兄果然是没有将无相经传给暮儿,大约也是怕她练不了吧,从师傅到师兄,看来,这无相经果然是练不成的。他又道:“其实师傅去世的时候也不过六十多点,但看上去却已象是耄耋之人,这其实是他们练无相经的缘故。这无相经原本不是龙雾派的,只是某个祖师爷无意中得来,却教诲弟子不要轻易练习。据说那无相经练成之人,功夫可增一甲子,但若不成,功力虽增了,但人却极易衰老,乃至早逝,功力高者衰老得慢些,功力低的只怕挨不了几年。”
祁暮仔细想想师傅前两年的样子,忽有些害怕起来,喃喃道:“师傅没有跟我提过这个,我不知道。”
丛颢崐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到这个,提醒你不要练了,假如练了,也最好停了。”
他想了想又问:“那么萧师兄除了交待你找找同门外,还有没有交待你其他什么事情?”
祁暮此时心有些乱了,只摇头道:“没有。丛大哥,你说师傅他是不是也跟师祖一样?”早衰至死?她不敢想下去,又道:“不行,我得赶快回山看看。”她跟了师傅九年,比任何一个亲人都要长,在她心里,师傅早已是与父亲同样地位的人了。她本来还打算带着三哥回山,给师傅看一下,希望师傅也能喜欢三哥。但现在,她不知道师傅的时间还有多少了。
丛颢崐道:“暮儿,要不你在处州再多呆几天,我安置好杨公子,陪你走一趟。”
再等,祁暮如何等得住?她正想摇头,忽然亭外有人接口道:“不必了,在下自会陪暮儿去的。”却是祁峰跟着贺兰颢嵩来到了亭边。
丛颢崐看见祁峰进得亭子,目光一紧,却依旧含笑致意到:“祁公子,又见面了。”
祁峰亦躬身道:“贺兰大人有礼了。”贺兰颢嵩挥了挥手道:“在我思邪宫内,没有什么大人。”
晚餐就摆在亭内,众人一边看着紫坞的落日,一边品着处州名酒桃白,只是祁暮这样迟钝的人也感觉得到祁峰与丛颢崐间的暗流涌动,机锋迭起。贺兰颢嵩看得兴致盎然,而祁暮却觉得颇为无奈。
次日一早,祁峰和祁暮就作别了贺兰颢嵩,丛颢崐并未宿在思邪宫,祁暮便也免了与他的见面。
祁暮有些心急,只想早日赶回雪峰山。她将丛颢崐所说的有关龙雾派的情况及对师傅的猜测一一与祁峰说了,祁峰道:“暮儿别急,啸风和绿骊皆神骏,这里离落沙城也只有一半的路了,我们每日可以多赶些路,最多赶不到宿头住在野外而已。我倒是备齐了东西的。”祁暮看他因来回奔波而显得有些陷下去的两腮,不由有些歉意地望着他:“三哥,辛苦你了。”祁峰看看她:“暮儿,这也不算不得什么。以前也曾连夜奔波几百里的。陪着暮儿,又怎会觉得辛苦?”
祁暮想起那恼人的赐婚,眼下也只得跟三哥说了。祁峰道:“这个,我也听说了。我想你爹现在恐怕也有些难办了。而且这赐婚也不容易拒。不是因为是太后赐婚的,而是因为云阳的形势。皇上虽然已亲政,但大权还掌握在那些顾命大臣手中,其中辅国将军去年以贪墨为由查办了,但一直怀有异心的诚王和信王目前还未能动。而你爹掌握兵部,此前一直态度不明,太后及右相必然要将他纳入自己的掌握中,还有什么比联姻更方便的事呢?上次选秀,被你唬弄过去了,但这次,贺兰颢崐势必一定要娶到你,都说辛大人爱女如命,掌握了你自是掌握了辛大人,掌握了兵部。”
他忽然淡笑道:“听说皇上目前不在京城,我看到贺兰颢崐在此,便想到我们那日在安平镇所救的青衫少年莫不是少年皇上?处州恰巧是处于诚王封地的边缘,如果他们能抓住刺客,倒也有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祁暮点头:“那个杨公子,确实是微服的皇上。我去处州的路上与他们同行,又遇着一次刺杀。那回他们好象是抓了活口的,只是不知道能问出些什么来。”
她一想到自己身不由己地搅进这些争斗中,便觉烦闷不已,愁道:“他们争来争去的,那我们可怎么办呢?”
祁峰沉吟道:“目前是乱结,有些难解。或者想法帮他们摆平了诚王和信王,那辛大人对他们就不怎么重要了。不过贺兰颢崐的心思也不止这些,否则他上次完全可以推波助澜将你送入宫内,我们先看看再说吧。”
番外 慕云晴雪
祁暮和梅柳话别出门的时候,丛颢崐已牵了两个孩子站在了小院外面。此时走上前来宠溺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道:“梅姨和阿枝在,你还这么不放心啊?”看她披风的带子有些散了,又重新为她系紧。然后微笑着抱起雾儿,跃上马道:“雾儿,出发喽,咱们去看太师傅去喽。”祁暮笑笑,一转头,龙儿已经自己爬上了马背,怕他掉下来,她赶紧上马。回头看看小院,小院泊在震雾中,安静得象一艘船,梅柳和阿枝倚着竹门微笑着朝他们挥手,她的心便如这三月的风,轻轻柔柔的,这里才是最能让她静心的家啊。
自两年前丛颢崐上山,小院里便又扩了两间房,好在当初师傅圈的院子也颇大。令她惊奇的是丛颢崐,这两间房与其相连的木廊,都是他亲去山上砍了木头,锯开来一点点地搭起来的,祁暮也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他穿了短衣,在五月的阳光袒了肩膊挥斧,她眼前忽又转过一个相似的画面,那和煦的笑容,那阳光下晶莹的汗滴,劈开的木条……恍惚中,她抽出了汗巾,轻轻地为他擦去了汗水。直到他轻握了她擦汗的手,她才蓦地醒过神来。再看他的双瞳,闪着欣喜的光芒,她有些内疚地低了头。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只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正好阿枝带了雾儿龙儿嬉戏回来,祁暮有些尴尬,但雾儿却奔到她眼前道:“崐爹爹亲娘亲,雾儿也要亲亲。”两人都一笑,各在她粉嫩的颊上落下了一吻。
自丛颢崐上山后,两小儿有一日忽不叫他先生,叫他“崐爹爹”了,祁暮曾怀疑是丛颢崐暗下教唆,但问他,他却一脸无辜。问龙儿和雾儿,两人居然说:“娘亲不是说只有爹爹才和娘亲龙儿雾儿在山上长住吗?先生如今长住,那不也就是爹爹么?”她哭笑不得,是啊,谈子音和贺兰颢嵩这两年偶尔也会上山小住,住个几天而已,而丛颢崐却是在山上一直住下来了。也难怪两个孩子会这么想。但他们始终搞不清楚,先生和他们同住与爹娘同住根本不是一回事啊。但是丛颢崐、阿枝和梅柳,却没有一人给他们解释。祁暮虽然后来跟他们说了这不是一回事,但已无法纠正他们的称呼。丛颢崐道:“谈子音和四弟都可以收他们做义子义女,我就不行么?暮儿何必纠缠于称呼?”祁暮一时无语,最后便也罢了。
只是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如今却做着这些最粗的杂事,着实让她吃惊。他笑笑说,他在龙雾山上学艺的六年,杂活也没少做,他住的房子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替他建的,当时他也是一起动手的,这种事只要有心,也没什么学不会的。况且,他对建筑一学也颇有兴趣,有些实践也是好的。他搭建的这两间木屋,一间是他自己的,一间他说是以后留给龙儿或雾儿的,现在却是当了他们俩的学堂。这两间果然便要比别的房间精致一些。她心里叹息,象他这样聪明的人,果然是学什么都精的吧。其实祁暮知道,莫奇他们就在落霞镇,他却并未召他们上山帮忙。
这两年,龙儿和雾儿逐渐长大,丛颢崐倒真的尽职在做一个先生。他教得颇灵活,教学总在山水间,龙儿雾儿都很喜欢他,他对两个孩子也颇宠,凡提出的要求,十之八九都是允了的。他曾跟他们提起云阳的一些特产,山上自是不得见,见两小儿向往,丛颢崐甚至会传讯让莫奇去寻了来。祁暮有微言,他倒是笑着说:“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骄蛮之童,多宠宠也宠不坏。我大约是老了,故而特别会宠孩子一些。”
这倒也是,俩孩子从小便好带,传了祁暮和祁峰的心性。雾儿尤是如此,二三岁时常是大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有时便会受谈子音或是贺兰颢嵩的捉弄。祁暮有时也笑着叹息道:“这孩子有些傻呢,以后可怎么办?”梅柳便驳道:“这算什么傻,只是娇憨些。比起你小时候,不知有多聪明。你现在不也挺好?”是啊,自己小时候,听祁峰说过,二岁时还只当自己的名字是“小姐”呢,雾儿这一点倒确是强她百倍。
置了这么个茶楼在此,谈子音每年都来落霞镇一二趟,有时会有三趟以上,他喜欢住在落霞镇,偶尔也会上雪峰山,他自称是俗人,喜欢一切俗事,喜欢住在万丈红尘中,深山老林的,偶作调济而已。他一来,祁暮便会带了雾儿见他,他有时甚至会将祁暮赶回山,留了雾儿下来养几日。雾儿每次被他送回来,头上的饰物身上的衣服袜子鞋子都被换得精致非常,更是粉妆玉琢了。
谈子音便得意道:“雾儿,你看看自己美不美?”
雾儿点头:“美。”
“跟你娘比呢?”
雾儿认真看了一下说:“娘美。”
谈子音耐心道:“爹爹是说爹打扮得你美还是你娘将你打扮得美些?”
雾儿眨了一双杏眼道:“美人爹爹,一样的啊。”
谈子音便佯怒道:“死心眼的孩子。你娘这老土的,这两年也不见男人,更是不打扮了,美从何来?”
雾儿以为他真生气了,作势要哭,谈子音又舍不得,直哄道:“哎哟,小姑奶奶哎,比你娘爱哭多了。”
此时龙儿站在一边,都是不响的。次数多了,他便撅了嘴过来,牵过妹妹的小手,道:“伯伯老是说娘亲坏话,雾儿不要他当爹了吧。”谈子音瞧了瞧他的神色,倒还真被他吓到了,从此,对祁暮的打扮倒是嘴下留情了。
但一蒙学,却发现两个孩子皆相当聪慧,丛颢崐教什么,从不用重复三遍以上。
丛颢崐上山,祁暮知他一向奢华,小院中最好的房子便是竹轩了,便让给了他。他却不肯,说,房子本少,祁暮带了两个孩子住在原先的小房内也太挤,不如他只住了竹轩的书房,祁暮带了孩子居卧室,梅姨和阿枝便可同住祁暮那间小房,直到他去砍了木头,另建新居。
七月的时候,房子全建好,里面也布置妥贴了,他便从书房中搬了出去。那日在搬他的东西时,祁暮看到了书房中一直搁着的那装了玛瑙串子的锦盒,不由有些犹疑:还还是不还?还,只怕是伤他心。不还,自己是打算接受他了么?丛颢崐早已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暗暗地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她的决定。她掀开盒子,才发现,自己已将从颢崐从前给她的休书也放在盒内了。她盯着那封休书有些发楞,他此时却走到她身边,伸手取走了那封休书。她一惊,回头看他,却只见他双掌一用力,那休书顿时化成了点点粉末。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却凝视她道:“暮儿,我知道你没想好。我会等。”她的心有了一些迷茫:“我不知你等不等得到,要等多久啊。”他依旧笑得清淡:“这许多年都等了,我不在乎等你一辈子。”她鼻子一酸,转过头去。
祁暮的心依然是徬徨的,觉得无法以同等之心回应他,便将心思转到照顾他的生活上去了。自他上山,起居却全不似以前,越发简单,似乎很能适应山上的生活。他的起居,衣服什么的全是祁暮打理的,日日相对,他眼中有情,话却不象以前那般,随意而出。他竟还会些医道,龙儿雾儿有些头痛脑热的,都是他细细地开了药,调理好。关于孩子的事,祁暮便渐渐地有些依赖于他。
天渐凉了,他的衣物带得不算多,也渐渐旧了。祁暮便思量着要帮他置衣。只是辛家送来的绸缎色皆艳,她翻了翻,总算翻到一匹白缎,想着他以前玉树临风的样子,不由勾了唇角。她将缎子拿去给梅柳看,问她是否可为丛颢崐缝件棉袍。梅柳道,她刚着手做龙儿雾儿的小棉袄,时间上恐来不及,不如祁暮自己动手。祁暮自打生了孩子,学做孩子的小衣裤后,于女红一道,倒也慢慢强了起来,除了绣工不怎么样,衣服鞋袜倒也跟着梅柳,学了个齐。此时,便也用得上了。
做好了袍子已近九月底了,她想让他先试试,却发现他不在院内。出门时,正遇着龙儿雾儿蹦蹦跳跳而来,看见她喜笑颜开道:“娘,崐爹爹说了,晚上吃鱼,他抓鱼去了,不让我们跟着。”她笑着点了两个孩子道:“怪不得今日这么早便放了学,梅婆婆做了点心,洗了手去吃吧。”自己却是往沉碧潭走去,他要抓鱼,自然是在那边了,正好自己也可以去采些药,备齐凝雪丸的材料。
到了潭边,果真见他站在潭深处的一块大石上拿削尖了的树枝叉鱼,岸边已有些成果了。那石离岸有点距离,想来他是使了轻功点了小石过去的。只是石上不平,湿滑且多青苔。她便想着要提醒他一下,这天掉下水可也不好玩,况且他还不会水。她叫了他一声,他正专心叉鱼,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她,却不防脚下滑了一下。还未等祁暮叫出声,他便已跌落潭中。祁暮知道那潭虽说多数地方并不深,那儿可却也有一丈多深,又是秋天,水寒伤骨。她脸色一白,脱了外衣与鞋便跳入潭中,向他游去。
上得石滩,她见丛颢崐一动不动,不由害怕起来,带了哭腔地叫着:“丛大哥,丛大哥!”丛颢崐脸色苍白,此时缓缓睁了眼,一张玉脸上双眸却是亮得恕K闪丝谄弊谒肀撸骸澳阌植换崴墒裁吹秸饷瓷畹牡胤饺ゲ嬗惆。阆潘牢伊耍 彼⒉换卮穑疵偷亟咳牖持校骸澳憾愕P奈伊耍糠判模也换崤紫履愕模掖鹩展四阋槐沧拥摹!彼┰谒芰艿幕持小
他轻笑道:“至少我现在知道暮儿心中有我了。你都没看清楚就跳下水了么?我是不会水,但我入水时便闭了气,如此从潭底走回来应是不成问题吧?”她这才注意到他确实是一口水也未呛着,而自己救他时怕他挣扎倒是在他脑后打了一下来着。适才他晕着恐怕是这个原因吧,她的脸渐渐泛出桃色。
作者有话要说:榜上的字数够了。这余下的文文;送给亲们吧。
见她有意挣脱,他又将她钳紧几分。在她耳边低语道:“暮儿,你看清自己的心了么?你还没想好?”她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力阵阵地散发出来,她不由地轻颤起来。良久,她低头道:“可是,我忘不了他。我不可能忘了他。”他摩梭着她的脸:“我知道,我并未让你忘了他,可是你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即使你心里还有他的影子,只要你心中也有我。我便愿陪你度过下半生。”她附上他的肩头,他便感觉到有热热的水滴落在了他肩上。
丛颢崐将她扳了过来,去寻她因冷而显得略苍白的唇,用力地吻了下去,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她承受着,渐渐地软在他怀中。她试着回应,她的舌轻柔地探入他唇间,便被疯狂地卷住,那吻是积了许多年的爱恋和期待,从额到颈,他的吻一路向下,他只想着要吻遍她的每一寸。吻到她锁骨之下时,她有些颤抖,却惊讶地感觉,他的身子也有些颤抖。湿衣裹着她的身体玲珑有致,他不觉有些口干舌燥,他喘了口气,低声道:“咱们将湿衣弄干吧,这天气,会生病的。”好在,太阳还够烈,好在,她还有外衣可套。
石滩下摊开了他们的衣物,树从后是爱意汹涌,纠缠相拥的人影。
龙儿和雾儿五岁开始,祁暮和丛颢崐便一点点地教他们本门的功夫,也慢慢地跟他们说着龙雾山的传说,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于何处,两个孩子对龙雾山充满了好奇。祁暮于是答应,等他们大些了,便带他们回龙雾山。这两个孩子自上山以来,最远去的地方就是落霞镇。祁暮偶尔出远门,也只是将他们托给梅柳和阿支。丛颢崐倒是建议,孩子大了,以后不妨每年都带他们游历一番,也好多增些见识。那么,就从龙雾山开始吧。祁暮想过了,龙雾山下来后,她想带着两个孩子回一趟南郡,爹娘也有五年没有见着两个孩子了。
龙伯已故去了,不知是谁葬的他,一抔黄土,就在师祖和师傅的墓边。
他们在山上住到夏天,下山的时候,丛颢崐却去买了马车。祁暮带着龙儿雾儿进了马车,一脸笑意的丛颢崐坐上了车驾,就听到雾儿急切地问她娘:“娘,崐爹爹说,我们要去外公外婆家了,这一路上我和哥哥都要照顾你。崐爹爹说,我们马上就有小弟弟或是小妹妹了,对吗?”她忽然无限向往地说:“那一定会很好玩。”
祁暮是回到龙雾山才始觉有孕的,有些怅然道:“每次回南郡,都有身子。”丛颢崐开心道:“等你回到南郡,岳父岳母不知会有多少高兴,又有小外孙可抱了呢。”他这一路都格外的小心,马车的格局又回到他做丞相时的样子,只是,这回,他亲自驾的车。
辛家却是早就得了消息的,丛颢崐早就通知了他们。辛梃竟是等在了云阳的边境,回南郡的时候,这支队伍便庞大了起来。
次年元月,祁暮诞下一子,取名贺兰延。丛颢崐抱了孩子给她看,道:“咱龙雾山,这下真的要壮大了。”她一笑,忽又想起多年前,那个曾说跟她生一堆娃娃来光大龙雾派的人。神情又有些恍惚了。丛颢崐在她唇上烙下一吻:“暮儿,睡吧。”
两年后,百言堂新出了江湖录,排名第一兵器是晴雪和慕云。拥有它们的是纵横江湖的龙雾派传人晴玉公子夫妻。
文到此便全结了;感谢亲们一路的支持。
第五十五章 雪峰山
丛颢崐站在窗前,眉头微皱着,最近的事太多,他得一一理清。
他接到了消息,云阳与北狄交界的龙城、相城、端阳一带有大量的灾民进入。北狄去年冬天大雪,春上又大旱,正德帝之前施政严酷,此时境内各种力量暗潮涌动,偏远一些的北部地区,已有揭竿而起的人。因此也有不少富户为躲兵祸合着灾民一起进入云阳。云阳虽然富足,但目前政局未稳,这大批北狄移民的进入不知会不会带来动荡。
皇上此番出行,虽说是微服,其实也是略放些风声出去,有些冒险,从云城一路到处州,遇上了四次刺杀,第二次竟将皇上的护卫冲散,仅剩徐童在一旁,紧接着又连着两次,看来是盯得十分紧,亏得那两次有暮儿在一边才涉过险关。但皇上此险也冒得值的,诚王和信王果然都有些坐不住,伸出手来了。尤其是信王,上次辅国将军的事本已涉及到他,他们拿到一些证据后只是引而不发,现在倒是可以慢慢收网了。
还有就是暮儿的事了,祁峰明显已知道赐婚一事,因此在思邪宫时处处争锋相对。暮儿沉默了许多,想来四弟也已将实情告诉了她。贺兰颢嵩从小便跟自己不对盘,此时拆起台来更是不遗余力,不过他也知道四弟这人,嘴上如此,心里,兄弟情份还是挺看重的。只是暮儿,她果然是成长了,已不象初遇时那般透明,那双眼睛也已掩了心思。自己追问她无相经及雾令的事也许不是时机,她可能会有些反感。
雾令于他目前倒不是必需,但是政局如此状态下,能掌握江湖的力量,暗处给予打击,会让他在朝堂上轻松许多,政治从来是不讲手段的。如果雾令不在暮儿手中,那便还在萧向南那里,不过从暮儿的反应来看,萧向南所练无相经的反噬力已显现,如今暮儿下山已快两年,不知他还能活多久。按说他是自己的师兄,也该前去一探。不过眼前的形势并不允许,暮儿又未告知雪峰山的具体位置,按照龙雾派的惯常的做法,此山在当地必不叫这名字,且山上必有阵法。
与暮儿的婚事,他是势在必得的,于公于私他都不想放弃。他也看得出祁峰也是一个坚决与坚韧之人,即便处劣势亦不会轻言放弃,倒真是一个好对手。
他曾着人去查过祁峰的消息,除了知道他是个商人,在北狄与云阳都有产业,涉及茶、酒、马等行业外,竟是一无所获。但是他身为怀义王仅剩的儿子,必会有所动作。丛颢崐坚信北狄这一年多时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刺杀、暴动、粮价暴涨、抢粮等一干事情,必有祁峰参与其中。只是自己在北狄的情报网到底是欠缺一些,猜测也只是猜测,无法得到证实。
门上响起剥啄声,莫奇在门口低低地问:“爷,皇上那边派人来问何时起程?”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先管好皇上眼前南巡之事吧。他平静道:“皇上如准备好了,半个时辰后便出发吧。”
祁峰和祁暮却真的几乎是日夜兼程地往西走,总要赶到天全黑透,方肯住宿,碰得到客栈便住,碰得到村庄便借宿,什么也没有,便寻破庙,连破庙也没有,就直接露宿野外。祁峰自能寻找妥善的露营之地,或山洞,或林间空地,甚至是树上。有一次他将带着的毯子和绳子在两棵树间结了吊床,拥着祁暮过了一夜,不必担心虫兽来袭,倒也安心。祁暮越发钦佩三哥,不过两张毯子,加上树棍树叶,他却往往能将它们变成各式帐篷、吊床、被褥,即便是睡在野外,祁暮也没觉得辛苦多少。
至于吃的,祁暮自己对吃什么并不在意,住客栈时自有饭食,若错过了,两人总是在经过集镇是买些饼、熟肉什么的。有时走在山里,遇不到集市,两人便采些野果,打些野味。说到打猎,祁峰也是个中好手,捉鱼猎兔,每次必不空手。两人将这些在溪边剥洗干净了,便架在火上烤。要说做菜烧饭,祁暮并不憷,但烤制这些,却有些掌握不好火候,不是焦了便是生了,总还是祁峰做得多些。每次他烤好让她先吃,她都赞不绝口。祁峰笑道:“倒不是我烤得如何好,想来是暮儿比较好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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