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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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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问了。
    让祁暮吃惊的是,她要接的月娘竟是熟人,她分明就是当初贺兰颢崐身边的池月婉。
    见到祁暮,月娘的眼中也闪过讶色,旋即掩了过去。祁暮本想招呼她,但见她不欲与自己相认,便也不作声,由着锦绣楼的总管介绍过了才行礼。
    月娘在龙城的锦绣楼的事还需做些交待,定了三日后起程。铁护卫自办别的事去了,锦绣楼总管见祁暮无聊,便介绍说,时值六月,龙城外的小湖小潭还是颇值得去看看的。其实祁暮更想去的是百言堂,可惜江湖上的百言堂龙城寻常百姓却并不知晓,祁暮也不知问谁,只好按下心思来再寻时机。
    龙城原先是云阳与北狄交界处的边城,如今虽不是云阳最北的城市了,许多年来也不见壮大多少。城小,祁暮便自己问路去了龙城北郊的潜龙潭。
    潜龙潭有名,还因它边上的潜龙观,据说来求签的人不少,所求颇灵验。不是节日,观里没有什么游人,祁暮只看见二三个小道士在烈日下扫地而已。祁暮在观里转了一圈,也不想求签,只在玉皇大帝像前拜了一拜,许愿早日找到三哥,希望三哥平安,在功德箱中放了十文铜板便出来了。
    观外停着一顶小轿,两个轿夫坐在树荫下歇着凉。祁暮绕过了朝潜龙潭走去。
    那潭倒真是一个好去处,曲曲折折地掩映在丛丛浓荫和山崖石壁间,远远一望便觉凉意沁人。潭水清澈见底,游鱼细石历历可数。祁暮不由地脱了鞋,轻轻步入潭水中。正以手掬水,玩得不亦乐乎,忽听旁边石壁后传来争吵声。听着象是一女一男,还有一个女声略带哭腔的劝架声。她穿上鞋,好奇地转过石壁去。
    那是两座石壁间的一处浅石滩,此时水边上一男一女正纠缠不休,一绿衣男子正扯了一名穿粉色衣裙的女子的胳膊往怀里带,女子极力抗拒,身子往后仰着,几乎要倒入潭中,而一边,一名婢女已被推倒在地,此时正叫着:“方少爷,方少爷,你放了小姐吧,小姐到底已经嫁人了。”那方少爷哪里理她,只管自己竭力扯女子入怀。
    祁暮一看,这不是调戏民女么?她火往上冲,纵身到粉衣女子身后,一手揽过她,一手往那绿衣男子曲池穴点去。绿衣男子被突袭,毫无防备,胳膊一软,手中女子被人夺走。等他反应过来,祁暮已带了那女子离他三丈远了。男子见是一青衣少女抢了人走,大怒:“哪来的小疯婆子,我们在这里讲话干你什么事了?”
    祁暮在锦心楼中见多了下流男子欺侮楼里姑娘,碍于人家是客人不能出手教训,只能暗中救人,现在见此男如此嚣张,又没了身份压制,劈面给了那男子两个耳光:“无耻,有你这个样子跟人讲话的吗?人家叫你放手,你没听到吗?”
    那男子雪白的脸面上登时肿起高高的指痕,他大约从来没被人打过耳光,此时惊吓大过愤怒,一时回不过神来,愣愣地看着祁暮。不光是他,那小姐和婢女也呆了。还是那婢女先反应过来,扶过自家小姐,又对着祁暮道:“姑娘你快走。”
    那男子终于回过神来,指着祁暮道:“你这疯婆子,敢打本少爷。本少爷原本是不打女子的,现在却是说不得了。”又叫“晨光,晨光!”一待卫从远处树丛中穿了出来快步向这边奔来。祁暮站在那小姐和婢女身前,环手而立,冷冷地看着那方少爷主仆,那少爷指着眼前三人对晨光说:“制住那二人,将王小姐带回别院去。”祁暮冷哼了一声:“你有本事来试试。”
    那晨光倒真是有些功夫的,但祁暮又怎惧他?祁暮以慢对快地与他对了三十来招,觑了个空,一脚蹬在晨光胯骨上,将他踢了出去。晨光与她对阵时,那方少爷又去拉王小姐,婢子拦着,三人扭成一团。祁暮踢走晨光后,赶过去揪住那方少爷后领,一把将他扔到了地上,踢了他一脚,正想再给他几下,手却被人抱住了,一转头对上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却是那王小姐。
    祁暮这才看清,这王小姐约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颇秀丽,是那种我见犹怜的女子。那王小姐朝她轻轻摇了摇头道:“姑娘,放过他吧,他不经打的。我们,原本是认识的。”
    祁暮有些愣了,这什么情况?自己好象真是管了闲事了?
    小婢机灵,对方少爷主仆道:“方少爷,时间不早了,我们走了。”又悄声对祁暮道:“姑娘,可否送我们一程?”祁暮看出这对主仆对方少爷还是很忌惮的,轻轻点了点头。
    小婢扶了小姐在前面走,祁暮看了方少爷一眼,跟在后面。那方少爷忽在后面叫:“瑛瑛,以前是我不对,你真的这般狠心?”
    那小姐半转了脸过来,祁暮看她眼中泪泫然欲滴,但口气却决绝:“方少爷,请叫我沈夫人。瑛瑛,只能是我夫君叫的。”
    那少爷凄然道:“好,好,好一个沈夫人……”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祁暮索性就将那主仆俩送回了城南的家中。小婢说他们是城南吉祥巷沈家。
    走到吉祥巷口,一眼就看到了那座高门大宅,,刻了花鸟虫鱼的门斗上“沈宅”两字沉稳有力。此时黑色的大门半敞着,一白衣公子正站在门口。小婢眼尖,已叫道:“小姐,姑爷在门口等呢。”祁暮心道,这姑爷对这小姐倒是很有情分。待那公子朝小轿走来,祁暮愕然,不由出声道:“千笑!”
    那白衣公子也看到了轿边的祁暮,仔细看了一回,月亮眼霎时弯了起来:“小暮,怎么是你?穿了裙子,我都认不出你了。”
    小婢打起轿帘,沈千笑先扶了妻子下轿,对祁暮说“这是我娘子王紫瑛。”
    又对妻子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与我一路走江湖的祁暮,相伴了快三个月,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少年。”
    祁暮与王紫瑛重新见礼,口称“嫂子”,又有些抱歉地对沈千笑道:“还没恭喜你成亲呢,可是真不好意思,我都没有什么礼物。”
    沈千笑责怪道:“怎么还说这种话,看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要不是当初你没告知我地址,我肯定差人往上京送喜贴了。”又奇道:“倒是巧,你怎么和瑛瑛遇到一起的?”
    祁暮眼光扫过王紫瑛,见她脸上有些不自在,便说道:“喔,我去潜龙潭玩,看到嫂子被流氓纠缠,就去帮了一把。至于我是怎么到龙城的,等下再跟你说吧。”
    沈千笑笑着往门内让她:“快些进去吧。你住哪儿,今天就搬这儿住下吧。晚上大哥回来,看见你肯定高兴。”
    沈家是个大家族,三房同住在沈宅中,走过影壁天井,便是一座五间前厅,大厅檐下悬挂的正是“百言堂”的匾额。祁暮说自己打听过百言堂,没打听着,沈千笑道:“在江湖你问百言堂,在龙城你要问沈宅。”
    沈千笑将她带到自己住的清心居,在厅堂里坐定后,又打量了她一番道:“小暮,半年不见,你好象不一样了,更象一个姑娘了。”
    祁暮哭笑不得,不知道这究竟算不算表扬。她自嘲道:“天天在锦心楼那样的脂粉堆里混,自然要象姑娘一些。”
    “锦心楼?”
    “就是跟这里的锦绣楼一样的歌舞坊。”
    “可锦绣楼不仅仅是歌舞坊。”沈千笑忽然急了起来:“小暮你不是回家的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又在锦心楼?”
    祁暮忙解释:“你别瞎想,我在那里是做护院的。”下人捧上茶水,祁暮喝了一口道:“这半年发生了许多事,我慢慢跟你讲吧。”
    王紫瑛已回自己的小院,祁暮跟沈千笑两人坐在清心居的藤萝架下喝着茶,慢慢地讲着往事。她不再隐瞒自己是北狄怀义王义女的身份,说了家中变故,自己终于找到侄儿,要想办法挣钱养活他们的事。又道,你给的马被我卖了,真对不住。
    沈千笑唏嘘道:“小暮,真想不到,你会有这样的遭遇。以前你不怎么通江湖世故,我就想着,你在家中必定受宠,有人替你挡风遮雨,所以你才那么单纯。可是现在,你却是要养一个家了。”
    祁暮低头一笑:“他们再怎么获罪,也是养了我这么多年的义父母。现在要轮到我为别人挡风遮雨了。”
    沈千笑拍拍她的肩:“小暮,你长大了。那你下面准备怎样呢?要不要寻你的亲生父母。这么说来,你也是云阳人,要不要我们帮你打听打听。”
    祁暮皱了眉道:“我以前也曾想到过,只是,现在我已经把我唯一可以认亲的锁片当掉了。我现在更想找的,是我三哥,虽然有传言说他被流放了,他死了,可是我总有一种感觉,他一定还活着。”
    沈千笑点头说:“北狄的流放之所,一般也就是边界。东西南三边我都可以帮你留意着,北边,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祁暮心里感动,有些鼻酸道:“千笑,谢谢你。”
    沈千笑道:“你现在客气许多了啊。你我也算是生死之交吧,何必言谢。那你救了瑛瑛的事,我要跟你谢几回啊?”
    祁暮“卟哧”笑了出来:“我都没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成亲的,成亲了觉得怎么样啊?”
    “我的婚约是幼时便定下的,去年我们分别时,我没有回龙城而是去京城下定去了。今年三月初成的亲。我原本想选个自己喜欢的人的,所以对这事本也不上心,不过见着瑛瑛后,觉得还不错,还比较符合我心目中的妻子的吧。不过,她不会武,对江湖事也没兴趣。这几个月处下来,她行事处分比较得体大方,对我也颇用心,我觉得挺好的。”
    祁暮点头:“难怪嫂子出门,你要候门守望呢。”又想起王紫瑛对那方少爷说的最后那句话,心想,不管嫂子以前曾有什么,她现在对千笑,也是真心的。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公子谈
    
    马车轻快地行进在林荫道上,祁暮戴了斗笠坐在车前驾马,不时轻灵地甩出一鞭,催马前行。一个姑娘驾着马车在路上疾行,总是惹人注目的,她便听了月娘的话戴上了斗笠。
    月娘坐在车里很安静,祁暮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初冬时与她同赴相城的日子,只是那时人员众多,有贺兰颢崐陪着,月娘也比现在活泼许多。
    接上月娘,准备返程时,祁暮轻轻地叫了一声“池小姐”,她却有些凄楚地说:“祁姑娘,没有池小姐了,只有月娘。”祁暮也道:“在锦心楼,别人都叫我商暮。”月娘点头。随后便不再言语,这趟旅程的开头便有些沉闷。
    出来十多天了,祁暮也想早点赶回去,天热,她们每天起程都很早,午时太阳烈时便寻个荫凉处歇一会儿,人马都休息一下,日略斜了再走。祁暮知道自己的这辆马车设施与贺兰颢崐的实在是没法比,自己赶车的技术也比不得莫奇,池月婉一向娇弱,如今只得自己一人陪她,也不知这一路上她能否支持下来。
    她略有些抱歉地说:“月娘,我想早些回去,这一路赶一些,你可能要辛苦一些了。若有什么不适,你及时叫我。”
    月娘却是苦笑:“我已不是半年前的池月婉了,有什么苦吃不得的。暮姑娘,我叫你暮姑娘你不介意吧?你就自便吧。”
    话虽如此,祁暮还是尽量在天黑前赶到可以住宿的城镇,好在夏日天长,时间总是够的。
    住店的时候,月娘的话题才慢慢打开。她看着祁暮道:“暮姑娘,你倒比原先长大了一些,也漂亮了,穿着虽还是简单,但究竟象个姑娘了,我也算没白教你。”
    祁暮一个忍不住,还是问道:“可是你怎么会在锦绣楼的?我以为,你会在晴玉公子身边。”
    月娘摇头:“我配不上,我没那个福气。再说,他也不仅仅是晴玉公子了,他,现在是云阳右相。他怎么可能将我这样一个女人带在身边。”
    “晴玉公子不是讲地位身份的人吧?我看他对你一向很好。”
    “他……是很好。是我,做了让他不高兴的事。男人的心,总是很硬的。我们家是罪臣之后,十三岁被卖作官妓的。在青楼中苦苦支撑到十八岁,最后不得不接客。接客的第一夜我便遇见了他,他将我赎了出来。当初是他将我从泥沼中拉出,现在不过又回去罢了。也不算是回去,处境要好多了,至少我也算是自由的。”
    祁暮默然,不知如何接口。月娘却自管自说下去。
    “他去年对你也挺上心的,初见你时,我以为这半年他早已将你收入房内,如今也是不得宠被他送至锦心楼呢。可是听管事一说,却不是那么回事。你是自己求的这个护卫之职么?不过也是,你怎么说也是有武艺在身的,怎会象我,只能以色事人?”
    祁暮被她前一句话说红了脸,道:“自与你们分别后,我便没有见过晴玉公子。我是因为家中巨变,才到锦心楼供职的。可是你到锦绣楼却是与他有关么?他与锦绣楼也有关系?”
    “他当时是对我说要给我寻个可以让我作主的地方,便让我来了锦绣楼,说是一旧识开的,让我做教习嬷嬷。”又自嘲道:“虽不是管事,倒也能做得一些人的主呢。只是自己的主,却难以做了。”
    又一日,月娘忽问:“暮姑娘,你可曾对公子动过心?”见祁暮脸红不语,点头道:“是,我多问。如此美玉般的人,与之相交后怎么会不动心,我听说连男子也不能抗拒他的魅力,只是人们欣赏美玉的同时往往忘了玉的质地,都是又冷又硬的。”
    祁暮小心地问:“你是后悔了吗?”
    月娘摇头:“不,他以前对我的情谊也是真的,我并不后悔与他相交。若说有后悔,也只是后悔自己没有看清他也没看清自己,因此触怒了他而不自知,否则我也不会在此地了。”
    祁暮不想看见她沉浸在自怨自艾中,转话道:“说到美人,那你见过锦绣楼的老板了么?那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我觉得女子见了都要动心,遑论男子了,只是我看老板年纪也不小了,不知成亲了没有?”
    月娘道:“我进锦绣楼时见过一面的,是绝世美人,就是我先前说的晴玉公子的旧识。你这么一说,倒是他们俩是相配的,只是老板做的行当,恐怕与公子的身份不合宜罢。”
    祁暮点头,她怎么没想到这两人才能相配?自己这样的人只能仰望吧。
    忽又想起,在龙城时,自己想起沈千笑也是喜欢看美人的,便与他们兄弟俩说起自家老板的花容月貌,说:“保准比如意舫那青鸾姑娘美上许多。”沈千笑道:“那日,我们都没见到青鸾姑娘长什么样呢,你倒就比较上了。”
    倒是沈千言问道:“你说你家老板姓谈,又是美人,可知是男是女?”
    祁暮不假思索道:“女的,她绿云堆鬓,美目含春,艳丽妖娆,有这样的男子的么?”
    沈千言道:“你说姓谈,我便想起江湖上关于晶玉公子的传言。说他美艳不可方物,却无人知是男女。从来没人知道晶玉公子的身世,不知他是干什么的,却知道他十分富有。虽有是随性之举,却往往行济贫之行。听上去非常高洁。”
    他这一说,倒在祁暮心中埋下了草:老板莫非真是传言中的晶玉公子?可是男女先不论,就自己看来,她与“高洁”两字实在不搭,那么沉浸于世俗银钱中的人!
    祁暮在离开十八天后回到了上京。去楼里交了差,她便急急地赶回家,看到四人好好的,心便放下了。又拿出在龙城买的小物事分给四个孩子,看他们欢天喜地地拿着礼物跑开了,心里一下子便充满了幸福。
    她自己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在龙城临出发时,沈千笑来送她,却硬往她怀中塞了一包银子,祁暮不肯收,沈千笑道:“这是让你去赎回你那锁片的。大哥说了我们会按照你跟我说的锁片样式画个图出来,先帮你打听着,可那锁片对你那么重要,你还是要赎回来的。”祁暮觉得有理,点头收下,却道:“好吧,算是借你的。有钱时还你。”沈千笑笑道:“再跟你说一遍,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钱财之事,终是小事。不用记那么牢。”路上,她看过那包银子,五个大锭。
    祁暮知道若要赎回,总要比当时化钱要多,但五十两,无论如何都该够了吧。她揣了银子急急奔向原先那间当铺,拿了当票问小二:“我正月里当的那锁片镯子什么的还在吗?我想赎回了。”
    小二取了她的当票看了看道:“姑娘你当时是死当呀,这东西可就不知道还在不在了?”祁暮央求道:“您帮我找找行吗?”
    小二点头,但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只好说:“可能已经卖掉了。可是帐本要掌柜才能看,我不能确定。”
    祁暮失望极了,心里好象突然空了,仿佛她的锁片一去不回再也不会见着了,当初当掉时,心里都没这么难过。小二看她的表情,有些同情,问道:“十分重要吗?”祁暮点头:“是爹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
    小二道:“我们二掌柜等下就会来,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说罢,还给她拿了一张小凳出来。
    并没有等很久,但祁暮已觉自己坐了几个时辰。
    二掌柜进门时看到店里坐了个青衣姑娘,仔细一看是祁暮,心里倒高兴。冲祁暮笑笑道:“小姑娘,是你啊。今日又来当东西么?”
    祁暮看见他时便站了起来,此时急忙道:“不是,我来,是想赎回我一月时当的锁片和镯子的。小二说,您才能看帐本确定是不是真的卖掉了。”
    当日就卖掉了,二掌柜怎么会不知。他叫过小二吩咐了几句,才对祁暮说:“时间久了,还真记不得了,你还是先坐坐,喝口水,容我慢慢查啊。”说罢,亲手为祁暮倒了杯茶来,自己却转过柜台去了。祁暮感激地笑笑,觉得安心了一些,坐下了。
    过了很久,连出去的小二都已回来了,就在祁暮以为查不到的时候,二掌柜忽然说道:“查着了,可是姑娘,你当的那天就有人买走了呢。”祁暮刚才在他说查着了时已兴奋地站了起来,可听到后面这句话,又颓然坐下,手扶着额头,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了。二掌柜见此急忙说:“你别急,我们店里东西好,有许多回头客的,那客人可能还会再来,我帮你留意着,赎回来可好?就是银子,不是原来那价了。”
    祁暮心里又生出希望:“我知道,如果不行的话,我只要那金锁片,你估个价吧。”
    “哎哟,这卖的时候,是三样一百两。你要赎那锁片,至少得五十两吧。”
    祁暮点头:“这我也想到了。可是你能告诉我,是谁买走了我的东西吗?”
    二掌柜侧头想了想:“是个高大的长了络腮胡子的汉子,还带了两个随从。不过,姑娘,你得告诉我,你住哪儿,姓什么,回头也好通知你啊。”
    “南郊大王庄,我姓商。住在最东头的柿子林边上。有消息的话,你找锦心楼的商护卫也行。”不知怎么的,当祁暮听到“络腮胡子”时,脑中忽然现出那晚的虬髯大汉的样子。
    等祁暮出了店铺,二掌柜地急忙问小二:“怎么摇头?金爷不在么?”
    小二道:“李爷正有生意要谈,说金爷刚刚动身回云阳去了,怕是要一个多月二个月才回。李爷说,问清姑娘的住址,姓名,有个地方好找就行了。”
    二掌柜心说,亏得我还算机灵,这些都做到了。那就单等金爷回来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乞巧节
    
    隔了近一个月,祁峰又回了趟上京。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回上京了。
    从正月时买了那锁片起,来京城也四五回了,却始终没有暮儿的消息。
    干宝死前曾告诉自己,爹爹那年曾派他去联系那个云阳客商,去找暮儿的亲爹娘,可是等他找到那个金记,却发现他已回云阳置办货物去了。再后来,王府便被抄办,干宝寻到了他,却没能跟到最后。自从他们在玉霞山庄被袭,他们落到了思邪宫手中,虽说受了一些伤,最后却还是逃出来的,只是干宝为了护他,终究是丢了性命。
    虽然爹在死前放出风声说暮儿已被亲生父母领走,但祁峰知道,她没有,她一定还是在雪峰山。但这许多年来,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再加上雪峰山罕有人知,竟是没有找着过。锁片的出现让他知道,暮儿下山了,暮儿来上京了,但不知她是经过呢,还是会留下来找他们。暮儿死脑筋,留下来找的可能性会多一点,如果被她找着一两个相关的人,她留的时间可能还会长一点吧,只是这旧王府,不知还能留下谁?
    他站在街上,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淳义郡王府,如今它已变成了锦心楼,他来过这里三回。第一次是探探路,借口追捧芳菲姑娘。他是喜欢听琵琶,喜欢听它里面的杀伐之音,更多的只是因为他知道唐志喜欢听琵琶。第二回却是来落实唐志行踪的,他让干虎他们早到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自己则守在芳菲姑娘门前等他出来再发信号。唐志出来后他一直缀在他的轿子后面。
    第三次,他只是路过锦心楼后院,那次是杀仇禄。他知道仇禄贪财,因此乔装成南方商贾,邀他商谈漕运一事,他以为有利可图,欣然来归鸿楼赴宴,直拖至子夜方罢宴。各自归去后,他却是穿至锦心楼后花园等待干虎发放的信号。
    三次倒有两次撞上锦心楼的女护院。那是个秀气的小姑娘,一双大眼如泉般清澈,他初时以为是芸香,心里还想:这楼里居然还有这般清纯的女子?得知她竟是个护院时,心里忽然有些别样的情愫。他本不是个喜欢随便跟人搭讪的人,那晚却与她讲了许多,甚至跟她提起暮儿。也许是因为,她跟暮儿的年岁差不多吧,还有她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神态也与幼时的暮儿相似吧。只是暮儿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他还真想象不出来。
    第二次在后花园中遇到,他原本是扣了飞刀在手的,在认出是她时,悄悄收进了袖笼。祁峰知道,如果要保险一点,他应该让她再不能开口说话,但他心底却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就算她聪明到怀疑什么,她也不会不利于他的。他又一次装作倾心于芳菲姑娘的样子,她却告诉他:芳菲姑娘已经歇了,下次请赶早。她那认真的模样让他想微笑。
    祁峰知道上次的两宗案子,官府还未破,他还想将他心中的名单再划去一人。那就是刑部的李庭,当年,他也是父亲荐上去的人,没想到最后却变成祁岷手中咬人的狗。他知道他最该恨的是祁岷,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只要是他以为的挡了路的,兄长叔叔皆可不要。只是,他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实力。而且,接下去,他也要远离上京这一带,因为朝庭已经渐渐地怀疑到旧太子党身上了,那九年前的那些人和事自然会再被翻一遍。彭军师已告诫他要远离京城,京城附近本就不安全,此时正好重回端州旧地。
    祁峰还想在京城再找一下暮儿。从一月到七月,他断继续续地找了近半年,可竟是没有一点消息。他甚至托了彭军师的名买下了怀义王府旧宅,就是想着暮儿也许会去看一看,能遇到她。可是无论是修缉期间还是整修完毕,留守的人都说门前探头探脑的人有不少,却不曾看见有少女前来探听,来探听的人中还是对他们敢买鬼宅更感兴趣。
    那一夜却是七月初七,牵牛织女渡河桥的日子。彭府里并无甚么丫头,有的只是小厮和婆子罢了,所以府里也没人做些乞巧的事。可隔了几个门面的锦心楼里却是热闹非常了。姑娘们的表演场地已从前厅移到花园,各阁姑娘争奇斗艳,各呈其巧,一时间倒比那园中的花还要夺目一些。连客人也集中去了后园,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助威。
    祁峰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又去了锦心楼。
    他去的时候,姑娘们的斗巧已近尾声。他并无心看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姑娘,他的眼睛看着花园暗处,希望能看到那个着青衣的清秀女子。可是看了一圈,只看到三个男护院,他有些失望。姑娘们开始往阁内走了,有相熟的客人便相携而去。有管事上来问他可有相熟的姑娘,他胡乱答了芳菲的名字。于是,他再一次踏进了芳菲阁。
    芳菲注意到今天这个满脸胡子的客人点的不再是《十面埋伏》《霸王卸甲》之类的曲子,竟点了《塞上曲》,弹罢一曲,她将身子倾了过去,问道:“大爷是在思念什么人吗?”祁峰本已沉浸在曲调的思念与哀愁中,听她一问,不由说道:“我寻了我妹子快十年了,没有消息,今日之后我便要离京,可能不会再来,有些感触罢。”
    芳菲见他手中正捏着一枚金锁片摩梭着,她眼尖地看到锁片后面的“暮”字,问道:“大爷的妹子名字中有个‘暮’字么?你们又是如何失散的呢?”
    祁峰点头:“是,她小名是叫暮儿。我们是因家中巨变而失散了,只是听说她曾在京城出现。”
    芳菲见他情绪不佳,便也不再多话,另又弹了一曲《汉将军令》给他听。倒是门外芳菲的丫环和干虎聊天道:“你家大爷的妹子小名叫暮儿呀,要不是年纪不对,我们楼里的商护卫名字中倒也有个‘暮’字呢,只是年岁差着你们大爷太多了。”干虎只是一笑,护卫与小郡主有什么关系,他并未往心里去。
    听罢一曲,祁峰起了身,干虎早就去前边候着了。临出芳菲阁前,他忽然问道:“芳菲姑娘,前次来,我看你门前站了一个女护卫,今儿怎么没瞧见,你们锦心楼居然用女护卫,倒是挺别出心裁的。”
    芳菲笑道:“你说商姑娘啊,她今儿不当值。她倒真是个特别的人呢。老板曾想培养她做乐伎的,她偏要当护卫。不过楼里的姑娘都喜欢她。大爷,你喜欢她呀,可是她却是点不得牌子的。”祁峰笑笑,却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祁暮也在家穿针来着。刘婶前两日已买了乞巧的物事过来,今儿早上便带着芳儿捏巧果炸巧果,她下工回去时香案都准备好了。刘婶道:“上回跟你过乞巧节,你才六岁,针还穿不利索呢,倒是喜欢吃我炸的果子。”祁暮大笑:“这会儿我别的不会,针穿得可好了。”
    在雪峰山时,假如哪一年的七夕张婶正巧在山上的话,也会教她一些七夕中女孩儿家该会做的事。祁暮别的学得不怎么样,这穿针可是能一口气穿上个二三十枚,把张婶看得眼直,直夸:“很巧了很巧了。”师傅此时往往微笑着看着,说道:“练眼神练气,这个倒也不错的。”
    弦月初上,祁暮和芳儿将香案移到院中,开始拜月,接着便开始穿针。穿完了,芳儿羡慕地说:“姑姑手好巧,芳儿穿不了这么多。”祁暮笑道:“我也只是穿个针,绣花缝衣还是芳儿巧呢。”祁辕和王喜这会儿却等得不耐烦了,来到果盘中取了巧果儿和一些瓜果,便跑开了。刘婶笑着拍着祁辕道:“这性子也急,倒象你爹,他们三兄弟中二个都象了王爷,就数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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