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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我妻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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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一险些失笑,这叶彦的耐性真差,稍一辩驳,便摇摆不定起来。
“大哥。”元初一可没他那习惯,“你还记不记得你为什么会被公公收养?”
这件事是叶彦心中的痛处,他一直觉得老爷子不对他委以重任,是因为他是养子之故,他更觉得元初一此时提到这事,是纯心看他笑话。
事实上元初一的确是想看他的笑话,春风化冰雪,面上寒意早己消散无踪,“当年公公做事狠厉,一年内将叶氏赌场规模扩大一倍,有了叶家如今的根基。可天不遂人愿,生意上是成功了,却年过三旬无子,公公本欲认命,这才收养了大哥。后来有高人指点,道公公的赌场布局只进不出,做事太绝故而无后,让公公在所有赌场内开扇后门,流些财运出去,几年之后便有了叶真和叶瑾娘。”元初一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很长时间,将叶彦那铁青的脸色看了个够,才接着道:“从那之后,但凡叶家的赌场,都是有进有出,留条活路与人,青龙赌场亦不例外,怎能说是赶尽杀绝?”
叶彦一时语塞,“这些话你留着跟那些赌徒说去!”
“大哥放心!我自有办法让那些赌徒忘了风水阵的事!”元初一说罢,看也不看叶彦,拿起筷子径自用饭,不想跟他再说废话!
老爷子适时道:“这件事就交给初一去做,她做事我向来放心。”
叶彦闻言更为不愤,可老爷子已将话题带开,只能将气压回心里,暗自不平。
老爷子将此次访友的事大概说了一遍,去看的都是当年一起打江山的朋友,有的自立门户,有的解甲归隐,再度重聚,别有一番滋味。不过说到最后,又有些吃味,向唐氏道:“那个赵大头你还记得吗?”
唐氏略一思索,笑道:“是不是总说他一双铁掌无敌的那个?”
“可不就是他!”老爷子一拍大腿,“当年最没用的就是他!不懂用脑,字也不识一个,现在居然在他乡下的一个书院做挂名院士,你说气不气人!”
唐氏看着老爷子愤愤的神情,笑意终于入了眼底,“各人有各人的福泽,老爷你也不差,何必去羡慕他。”
“我哪有羡慕他!”老爷子一吹胡子,眼睛里却真的带些羡慕。
元初一知道老爷子的心思,钱赚够了想洗底嘛!不然也不会张罗去做正行,对诗书礼乐之家更是倾慕非常,巴不得能和人家扯上点关系,现在看当年最没用的那个都做了什么院士,他这个遥州赌王岂不是显得铜臭味十足?
“不过话说回来,他那个院士也不是真材实料,还不是因为捐了钱给书院修房子么!”老爷子还是不服不忿的。
元初一也笑了,眼睛弯弯的,“公公对这个有兴趣?”
“只是随便想了一下。”老爷子的语气里带了点兴奋,仿佛找到了晋身文人墨客的一条捷径,“论起书院,遥州可比他那个乡下地方多多了,规模大的也不少,不过咱们找个中等规模的也就行了……”
“不知公公对哪家书院有好感?”问话的却是苏晴,她紧张得头快垂到桌子上,声音也微不可闻,这让示意她问话的叶彦很是不满。
“这个嘛……”老爷子一捋胡子,“要说出名,应当是白鹿书院,不过白鹿书院的院主就像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上次见到我还指着我的鼻子骂,真是气死我了!”
叶彦看得出老爷子对此事相当上心,脑子转得飞快,寻思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口中道:“白鹿书院不行咱们就找别家,遥州这么大,上规模的书院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他说着看向苏晴,“晴儿的娘家是书香门弟,肯定会有门路,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老爷子听着叶彦的话连连点头,看向苏晴的目光带了些掩饰的期翼,“你只管回娘家问问,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关系。”
苏晴闻言一脸急色,频频瞄向叶彦。正如老爷子先前所说,文人大多清高,老爷子这种出身,恐怕哪所书院都不愿接纳,况且自己的父亲正是最古板的那个,当初若不是自家兄长在外欠债太多,家里实在没有能力偿还,他根本不会答应叶家的求亲,更在两家结亲后,对外闭口不提自己这个女儿,偶尔见面也是形同陌路,这种情况下回去求他,不是自寻死路么!
见叶彦无视苏晴的脸色,满口答应,元初一满不在意地道:“为什么要找别家?既然公公喜欢白鹿书院,那就是白鹿书院!”
叶彦恨不能马上掐死这个女人,一拍桌子火冒三丈,“爹也说那个胡士恩绝不会答应,你是存心抬杠!”
元初一放下碗筷,从梅香手中接过帕子轻拭唇边,低垂眼角随便应道:“你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叶彦气到几欲呕血,老爷子却很振奋,“初一,你有办法?”
元初一看看叶彦,轻巧地朝他眨了眨眼,才转而向老爷子笑道:“世上没有办不得的事,不过这件事急不得,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一定让公公得偿所愿。”
“好!好!”老爷子满意地抚掌大笑,对叶彦道:“虽然初一是个女子,但有些方面你真要向她学学。”
叶彦面色阴沉,头顶好似有朵乌云飘荡,没好气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了老爷子一个回应。
用罢晚饭,老爷子由唐氏陪着回房歇息,元初一本以为今日就这么算了,谁知才过了大半个时辰,便有丫头前来传讯,说老爷子在书房等她。
元初一让梅香去拿今天去各处赌场齐来的帐簿,自己将已经打散的头发简单盘起,因怕老爷子久等,就那么素面朝天地与梅香去了书房。
书房中,老爷子坐在书案后,手上拿着一本书,动也不动,好似看得入了神。
元初一也不打搅,进了屋后摒退梅香,径自坐到书案对面。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放在案头的帐簿,眼帘微垂,思绪己飞到如何说服白鹿书院的胡士恩上,没留意对面的老爷子不知何时放下手中书卷,面色微沉地看着她。
半晌,元初一唇边现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神情虽然散慢,眼底却透着些许得意,老爷子这才出声,“如何?有了主意?”
元初一抬眼相望,见老爷子须发皆白,眼含笑意,只是随意坐着,却身挺腰直,带着一种让人心折的威吓之势,让她不由猜测,她这个公公当年究竟有多么的凛凛威风,豪情万丈!
“我是这么想的,那个胡士恩……”
元初一才说了个开头,老爷子手掌虚按,打断她的话,“不用说了,只管去做就是。”
元初一微微沉吟,“公公,您也知道我做事的方法,如果到时……”
“行了。”老爷子挥挥手,“我早对你说过,世上没有办不得的事,做我们这行的,难道还指望正大光明?倒是彦儿……唉!”
第5章 叶家二公子
这一声叹息代表了什么,元初一不想追究,也不再提白鹿书院的事,拿起帐簿递给老爷子,向他汇报这半月来的经营情况。
二人边谈边聊,不觉间天将破晓,元初一从书房出来时,梅香正倚在回廊边上打瞌睡。元初一叫醒她,将手上帐簿递过去,回身将书房门仔细关好,这才回了自己的揽月居。
回了房间,元初一本来还挺精神,谁知洗漱时见梅香呵欠频频,自己也被传染,一下子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躺到床上,转眼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初一迷迷糊糊地醒了,听着外头时不时地传来鸟鸣声,知道天己大亮,不过她没睁眼,翻了个身继续去找周公。
真有点累了。
不仅是昨晚,这几个月,上到几大赌场开业,下到赌徒欠债琐事,元初一无不尽力做到最好,就是想给老爷子一个完美的结果。
老爷子对她仍不放心,元初一知道,所以自接手赌场以来,她真是拼了老命。她想让老爷子明白她的能力,她想让老爷子赋与她的不仅仅是“掌柜”的权力!她想完完全全的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她知道自己就快做到了,如果这次白鹿书院的事办好,她真正掌权的日子指日可待!
其实走到现在这一步,元初一已经很满意了,虽然还有叶彦的仇视和仍不长进的家人,但老爷子重视她,叶真对她也很关心,大家提起她时,不再将她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这是以前她每天都梦想的生活。
以前……她低眉顺目,唯唯诺诺,在娘家时怕惹父亲生气、怕惹继母生气、甚至怕惹那刁蛮幼稚的妹妹生气!嫁到叶家,更是惊惶得无以复加,生怕公公不喜、婆婆不喜、丈夫不喜、小姑不喜,后来大概是成天在心里叨咕得多了,愿望成真,果然没人喜欢她。
她还记得那时叶真自尽身亡,出于心中的惧怕及嗅到的那一丝丝危险气息,她做了此生最有主见的一个决定,连夜逃回娘家寻求庇护,结果……
“喝!”元初一脑中翻起一股血浪,卷走了周公,猛然清醒过来。
警惕地看看四周,看见早晨拿回来的帐本就在不远的桌上,元初一缓缓舒了口气。
还好只是做梦!
经此一吓,想回去再睡是不可能了,元初一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消磨。
起身下了床,元初一正想叫梅香进来伺侯梳洗,眼角就瞄见叶真躺在窗下的软榻上。
他穿着杏色的锦锻中衣,流淌着光泽的柔软发丝盖住了半边白皙脸颊,他微蜷在那里,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声微微起伏,睡颜静谧而毫无防备。
这就是她上辈子和这辈子的丈夫,上辈子他自厌自弃,她被逼身死,这辈子,她希望并努力地让他们拥有一个不同的结局。
放轻脚步,元初一抱了条软薄的丝被走过去,轻轻搭到他身上,转身走到门口,开了门,让梅香将洗漱之物备到隔壁房去。
“少夫人要见竹香吗?”梅香低声问。
“不必,让她休息,有事她会与我说的。”元初一说完又走回屋里,本想穿好衣服到隔壁去,却对上一张朦胧地笑颜。
叶真唇角含笑,似睡非睡地,声音中带着浓重地软腻,“有什么事直接问我不就得了。”
元初一没接他的话,抬抬下巴指向床铺,“怎么不到床上睡?”
“你平时哪会睡到这个时辰,昨晚一定熬得很晚,”叶真伸手掩唇,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一双桃花美目中隐隐有水光流动,“我怕扰着你。”
“这会儿善解人意了?”元初一对眼前美色视而不见,招手让梅香进来替自己穿衣,又对着叶真不满轻哼,“为了自己耳朵清静,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个贱男,你可真够义气!”
“你你你你你!”叶真眼底带笑,用食指点着元初一,神情颇为无辜,“你居然说我爹是……”
元初一白他一眼,“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为什么不回来,你懂的。”叶真轻轻舒展着身体,心照不宣地笑得肆意。
元初一拿他这副样子完全没辙,不禁怀疑眼前这个毫无压力,散发着桃花气息的男人真的是叶真?她的丈夫叶真?上辈子忧郁得一塌糊涂、最后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叶真?他们除了同样对老爷子子没有好感外,简直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是被她改造得太过成功吗?元初一扪心自问,原来她还有当先生的潜质。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元初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且没有压迫感,“我们成亲三年了,有些事总要面对的。”
“我知道。”叶真抱着丝被转移到床上。
元初一透过铜镜,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躺下去,等了半天也没再有什么答复。她心中微叹,笑着移开话题,“昨天玩得怎么样?”
“还不就是那些节目。”叶真的声音中带了些许倦意,元初一本以为他要睡了,不想他突然翻过身来,一双长眉轻蹙,“你说……孤独和寂寞有什么不同?”
元初一微愣,想了想,也没什么头绪,便应道:“有什么不同?字不同。”
叶真单手托腮,有点心不在焉地轻笑一声,“是个好答案。”
元初一回头,见叶真一边神游一边思考,当真在为这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伤神,不禁失笑,“怎么?和一群假学子们待了几天,你也学会伤春悲秋了!”
叶真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过于认真,丰润的双唇勾起一抹自嘲地笑容,“只是有人问我,我一时想不到答案,有点执着了。”
“知道执着就好,何必为了虚无之事而伤神?”元初一转回身子,继续任梅香替自己梳头,又随口问道:“这种假忧郁的问题是谁问的?李公子还是林秀才?”
“都不是……”
元初一得了这三个字,又没等到下文,再回过头见叶真眼神迷茫,又神游太虚去了,心中突地有种不好的预感,站起身来奔至床前,急喝道:“到底是谁?是不是赵熙?”
叶真被元初一喝得一怔,看了她半天才算收回神游的思绪,失笑道:“当然不是,那个人虽然也姓赵,但叫赵子悦,不是赵熙。”
“赵子悦?”元初一紧抿唇角,飞快地在脑中搜索这个名字,直到确定这个名字自己第一次听闻,脸色才算放松了些,即便如此,面色始终带了些不易查觉地忧虑。
“怎么这么大反应?”叶真坐直身子,收起漫不经心,一双美目凝聚了十二分地认真,“那个赵熙到底是什么人?你曾说过要我小心他,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这个‘小心’从何而来?况且我也想不出无牵无连的他怎么会来害我?”
“他……”元初一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你将来会因他而死吧?但一直这么不清不楚地下去,没引起叶真足够的警惕,给了他们交往的相会,说不定最后还是同样的结局!到那时,就算她把叶真改造得再成功也没用了!
“赵熙是我的仇家。”元初一只能这么说,“我身边有卫三卫四他们跟着,赵熙找不到机会对付我,我怕他……”
“你怕他转而接近我,然后报仇,所以你才让竹香跟着我?”这个可能性叶真想过,此时从元初一口中说出,也就没那么多意外。他再度躺下,指尖无意识地轻绕一绺发丝,唇角又噙上了贯有的浅笑,“还好只是这种俗气到家的理由,如果再复杂一点,我真怕自己理解不了。”
“你!明白就好……”元初一说得咬牙切齿,简直是浪费口水!
叶真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让元初一不满了,但他对这事还真是丁点没放在心上,“你不用担心我,我身边肯保护我的人也有不少,竹香还是让她跟着你,你得罪的人多,总得小心一点。”
“你有空就先为自己担心吧!”元初一彻底被他的满不在乎惹毛了,“保护你?你身边那些只知风月游手好闲的废物们拿什么保护你?断袖大法还是分桃神功?他们缠着你都是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只想一时消谴!有谁会真心为你!”元初一越说火气越盛,指着叶真的鼻子骂道:“是不是非得等到身损心伤,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去后悔自己为什么乱抛媚眼,不仅害死自己,还连累家人,要我陪葬?”
第6章 异路不为谋
叶真被她吼得一愣一愣地,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总算等到元初一告一段落,才眨眨眼睛,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对了,过几天有一场游船会,你去不去?”
“我……”元初一正骂到兴头上,冷不丁被叶真转了话题,一时间有点接不上。
叶真也丝毫没有被诉斥的自觉,笑眯眯地没有一点火气,好像元初一根本没发过火。
真令人懊恼!元初一冲着叶真举起双手,缓缓地攥握成拳,不用说话,脸上的表情已充分地传达了她的意图。
叶真笑得更甚,清隽的眉眼如同被阳光照亮,没了刚刚的慵懒软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流动的生气。他侧转过身子,一只手垫到颈下,贴心地道:“你不是总担心那个赵熙么?如果他化名接近我,你也不会知道,不如一起去游船会,看看我身边的人,你也放心。”
“去船会?”元初一狐疑地望着他,叶真向来不会主动邀自己参与他圈子里的事,“最近新认识了很多人?”
叶真“唔”了一声,眼底水润清澈,元初一觉得应该让他用这副模样去劝说他的圈内朋友光顾赌场,营业额肯定成倍增长。
“哪天?”元初一虽然对这种聚会没有兴趣,但就如叶真所说,万一那个贱人赵熙用了艺名,那她可真是傻不愣登了!
“下月初三,在小春湖上。”
“初三?”元初一微眯起眼睛,嘴角隐隐抽动,“你可真会挑日子!”
叶真无辜地耸肩,“你可以不去主持赌场的开业,反正没有你,也多得是人抢着去。”
“赌场开业我一定要亲自主持!”开玩笑!她用了多大力气给青龙赌场造势,岂可轻易拱手于旁人!
“哦……”叶真瞄着元初一信誓旦旦的模样轻笑,“那你就等着我被那个赵熙害到身损心伤,一切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去后悔自己为什么非得把游船会的日子定到初三,不仅害死自己,还连累家人,要你陪葬……”
元初一无语,这小子的功能很神奇,除了关键字眼其他和她说的一字不差,这大概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如果赶得及我就去……”元初一认命地摆摆手,郁闷地看叶真眼底泛起蕴着朦胧的笑意——他困了。
“梅香!给我出请贴给白鹿书院的胡士恩,约他明天中午至盼君楼一聚。”元初一迅速更衣及交代工作,一刻也不想在房里多待,预防叶真什么时候醒过来再让她吐血。不过她也算是对得起自己,去赌场巡视前,特地叫小丫头去通知老爷子叶真回来的消息,希望老爷子能不负所望,把他烦死!
梅香也很郁闷,本来给白鹿书院送请贴这事轮不到她这个金牌贴身丫环去做,但元初一说了,如果让卫三卫四去,依胡士恩的性格多半是先赶他们出门,再拿扫帚把他们走过的地方清理一遍,可如果是个丫环去就不同,他们这种文人墨客还是很有怜香惜玉之心的,至少不会将她扫地出门。
不过……
“少夫人,那个胡士恩都说不来了,为什么我们还要来等?”梅香对元初一此时的举动很是不解,那老头儿昨天说得斩钉截铁口沫横飞,自己都躲到门口去了,还能似有若无地感觉到丝丝雨意扑面而来,可见他不来之心多么坚定。
“他不来,我们也要吃饭啊。”元初一坐在一楼大堂的显眼位置,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对了,昨天让你交代菊香的事办好了么?”
梅香点点头,又是不解,“少夫人你……”
刚说了个开头,恰逢小二过来上菜,便没再问下去,那小二却开了口,“元大掌柜还记不记得上次替两个人付了饭资?”
元初一看看他没有言语,梅香倒还记得这事,问道:“怎么了?”
不用直接面对元初一,那小二似是松了口气,朝梅香笑道:“那两个人忒不上路,我对他们说过帐已经结了,他们却坚持自己付钱,尤其那个高个的,还……”说到这里,小二猛地住嘴,嘿笑两声,“上次的饭资已归在元掌柜的帐上了,几位慢用。”
小二说完退了两步就要离开,元初一试了口菜,头眼不抬地问了一句,“那个高个的怎么了?”
她这话刚出口,坐在旁边一桌的卫四便站起身,将小二的去路拦住。
小二瞄着身后铁塔似的身形,苦笑着轻抽了自己一嘴巴,无奈地道:“那个胖子倒是劝着来的,但那高个的说,无功不受禄,又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元初一眉稍轻挑,细细咀嚼着这七个字,努力回想当日的情形。真是不识好歹!元初一难得做好事,却被人弃如敝屣,心情可想而知!不过元初一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样貌,只现出一个清瘦的影子,模模糊糊地让人郁闷。
甩甩头,本不欲再想,却听门口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好!好个‘道不同不相为谋’!”
众人抬头一看,见那人五十来岁的模样,发须半白,严肃的脸上眼正鼻直,与之对视,只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拥有这么强大高尚的气场,正是白鹿书院的院主胡士恩。
“胡院主。”元初一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她站起身,无视胡士恩语气中的嘲讽之意,笑盈盈地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楼上请。”
“不必!”胡士恩的眼中闪动着毫不掩饰的蔑视,语出铿锵,字字有力,“胡某前来的确约是赴约,但不是你的,失陪了!”
胡士恩说罢就要上楼,元初一上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胡院主,就算你不是来赴我的约,也不妨闲聊几句,听听我约你前来的初衷。”
“没什么好聊的。”胡士恩面露鄙夷,“与你素昧平生之人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势盛者不附之,貌恶者不讳之,不屑与小人为伍,这位仁兄实真君子也!胡某自愧不如,却也不甘于人后,元掌柜,请让路!”
元初一早料到胡士恩不会好说话,但没想到自己正事提都没提,就被他连削带打好不开心,自己跟他客气客气,居然就成了“小人”,真想问候他全家!还有那个不领情的高个浑蛋,有人请客还要假君子真矫情,弄出一句七字真言让胡士恩揪住不放,他全家也一并问候。
“胡院主,我公公对贵院仰慕己久,想求个院士之位。”元初一一边腹诽一边拦着胡士恩,“如能事成,再有捐书修院,援贫助学之事,叶家定会倾尽全力,绝无推辞。”
“臭!臭不可闻!”胡士恩那肃然面上本挂着淡淡的嘲弄,此时却翻脸大怒,“满身铜臭还想做书院院士?简直有辱斯文!”
看着胡士恩声竭怒吼,元初一先知先觉地朝旁边躲了躲,以免被满天花雨击中误伤,“铜臭虽臭,但也能帮助不少求学仕子。这件事叶家很有诚意,胡院主不妨考虑考虑。”
元初一是很认真地给出建议,但这次胡士恩连话都不愿多说一句,冷哼一声,绕过元初一上楼去了。
这态度让梅香大为不平,瞪跑了几个听到动静偷瞄过来的食客,恼声道:“这老头儿真不识好歹!”
元初一却出乎意料地轻松,“他要不把我臭骂一顿,他就不是胡士恩了。”
梅香急道:“那以后怎么办?少夫人可是答应了老爷的!”
“我不是说我自有办法么。”元初一坐回位置,不紧不慢地开始吃饭,直到快吃完时,听到楼上隐隐传来丝竹之声,才又缓缓开口,“总有一天,胡士恩会求着让公公去做那个院士的。”
总有一天?到底是哪一天?梅香暗自替元初一着急,可之后元初一就像没这事一样,提也不提白鹿书院的事,只忙着过几天赌场开业的事。
说到青龙赌场,不得不提它还未开业便己声名远播,不过,远播的不是赌场的赌具规模,而是那个被“神秘人”泄了密的十三煞阵。
十三煞阵着实凶险,又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大肆宣传,已然成了极恶不赦的代名词,而始作俑者元初一,更是成为遥州文人学士新一轮的攻击目标,要是开研讨会时不提这茬,那就很不时尚了。
第7章 十分对不住
尽管叶彦一个劲儿地叫嚣十三煞阵会煞到赌场的生意,但到了开业当日,还未到吉时,青龙赌场外便己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元初一没想到负面评价居然能引来百姓好奇围观,随之而来的,还有大把偏不信邪的玩命赌徒,看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让卫三最后核实开业程序,元初一又确认了之前的准备一切就绪,这才做了个深呼吸,登上赌场前搭好的典礼台。
叶彦很郁闷。他本是来看元初一笑话的,谁想见到这样一幅人山人海的场面,幸而老爷子今天没有到场,不会助涨了元初一的声势。但……叶彦又暗自警惕,赌场开业,老爷子不来,只让元初一独挑大梁,这是什么意思?
叶彦暗忖之时,元初一已宣布赌场开业,并公布了一条新举措,全场瞬间人声鼎沸。
叶彦被无数叫好声唤回神智,愣了半晌,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心腹卫五,“她刚刚说什么?”
卫五也是一副很懵的神情,“她说……今后旦凡上青龙赌场赌钱的,每天前三百位都能得到一两银子的筹码。”
“什么!”叶彦终于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这个女人疯了,迟早败光叶家!”
因为叶真对生意向来不在意,唐氏又是个吃斋念佛的,所以在叶彦心目中,叶家的家业早晚都是他的,元初一未敛财先散财,那散的就是他的银子!
一天三百,一月上万,一年就是十几万两银子!
叶彦颈上青筋暴现,直奔典礼台,他要质问元初一,凭什么这么花他的钱!
不过等他拳打脚踢地在冲向赌场的赌徒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到达典礼台前时,只有一句话能表达他的复杂心境。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般滋味在心头……
元初一原本准备了一套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的开业宣言,不过为了赶叶真的场,只能忍痛放弃,挑了点实惠的说,然后就宣布开业。连看那帮赌徒疯了似的挤向筹码发放处的时间都没有,坐着马车一路小跑,跑到小春湖旁。
小春湖是遥州比较有名的一处景致,它占地不大,湖旁有一片梅林,便因“十月小春梅蕊绽”而得名。
元初一刚下马车便见着小春湖中那艘精美的双层画舫,画舫仍靠在岸边,舫上已有不少人,入眼皆是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或风度翩翩,或美如冠玉,每一个的素质都相当过硬,以叶真的桃泽水润之姿相较,在这里也只算中上而已。
现在已近开船时间,想必叶真已经到了,元初一登上画舫,大饱眼福之余,一边散步一边寻找叶真。
元初一出门在外都做男装打扮,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女子,但因船上有不少妖娆俊秀不分雌雄的生物,反而不显眼了,倒是跟着元初一的梅香和卫四倍受观注。
梅香因她的女子打扮在此出现很不协调,而卫四,则是一身壮硕肌肉惹人注目。
睨着向来粗神经的卫四被一群男人盯得缩头缩脑,元初一翘起的唇角就再没放下。虽然身边有个现成的叶真,但一次出现这么多“圈内人”还是令元初一十分好奇。要知道喜好男风虽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但谁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公布于众,更何况许多人并非真的爱这玩意,只是为了追赶风尚,才养一两个小倌玩玩,但眼前这些,显然都是深谙此道的。
元初一扫过一个眉清目秀的娇美少年,暗中摇头,“看来以后不该给叶真太多的自由。”
梅香不解地看过来,元初一略带了些苦笑,没想到这里是这么的……姹紫嫣红,百花争鸣,她怕叶真走着走着,真的走进百花深处,不肯回头了。到那时,就算搅黄了一个赵熙,也会有赵南赵北赵东。
紧了易重蹈覆辙,松了易失去掌控,重活一世,她还有很多挑战需要面对。
正感叹着,元初一突地被不远处的什么东西晃了下眼,她本能地偏了偏头,见到几步开外的地上躺着一条石青色的络子,上面编了个锃亮的铜钱。
梅香上前将络子捡起,看了看笑道:“怎么会有人用铜钱打络子?还打得这么难看。”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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