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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天不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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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个人在屋里这一吵,把人们都吵到屋里来了。快腿儿也挤到屋子里,她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急忙挤出去向副主任的宿舍跑去。不大一会儿,副主任和宋大成匆匆忙忙来到了门诊为史大烟袋解围。宋大成来到门诊前,见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又听到屋里有个小青年的声音连哭带骂,火气就上来了。他连推带拉向屋里挤,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副主任和快腿儿紧跟着宋大成也挤到了屋里。宋大成看见一个男子拽着史大烟袋,就拉拉着脸子说:“你把他放开,有话好说吗,干嘛要拽着人家呢!”
那男子汉打量一下宋大成说:“怕这个王八蛋跑了!今天他要不把话说明白,我还要揍他呢!”
史大烟袋被吓得小脸儿苍白,尴尬地低着头。他听见宋大成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想凑到副主任的身边躲开这个可怕的男子汉。可是,这男子汉的大手仍然像钳子一样掐住他的胳膊,使这只胳膊已经麻木了。为了让副主任快点为他解围,他就对那男子汉说:“我们领导副主任来了,有意见你就向他提去吧!”他边说边把副主任指给那男子汉。
那男子汉听说面前这个瘦高个子就是乡卫生院的领导,于是,推开史大烟袋就奔他去了。指着病人张成就对副主任讲起治病的经过来,可是,还没说上两句,副主任开了腔:“不用啰嗦了,我全知道了。不就是病没治好吗?医生治病哪有治一个好一个的?要是那样,人不就长生不老了吗?医生治不好病那是常事,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治好就再治嘛!”
那男子汉一听这话,火冒三丈,向副主任逼进一步说:“你说的可倒轻松,病人已经残废了!史大烟袋为了骗钱根本就没把病人当成人,这和土匪、国民党有啥区别!你不但不教育他,还和他穿一条连裆裤,一个鼻眼儿出气,你这叫什么领导?”
副主任满不在呼地白了那男子汉一眼,说:“你说怎么办?因为史先生没治好病我就杀了他?”
“你放屁!”张成嗷的一声,“谁叫你杀了他?我们是让你教育教育他!”
“照你这么说,医生治不好病应该教育教育?”副主任白了张成一眼。
张成气得又哭起来,那男子汉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直盯住副主任,宋大成见屋里人越来越多,有的人还低声斥责史大烟袋和副主任,他就没命似的喊:“都给我滚出去!这有啥好看的!滚出去!滚出去……”
………【第57章 人可怕水更可怕】………
张晓红见副主任对史大烟袋百般庇护,火就不打一处来,她对副主任义正严辞地说:“这件事和医生治好治不好病不能联系到一起,这是有意骗人坑害病人,和诈骗犯是一个性质,应该严肃处理!”
这时,周围群众异口同声地喊起来:“张大夫说得对,应该严肃处理!”
副主任心中有鬼,他见形势不妙,说:“先不说别的,史先生有错误将来检查,还是治病要紧,既然没治好,那就想办法再治。让张大夫好好给看看,需要怎么治就怎么治。”
张晓红知道副主任是在耍花招儿。就决定在群众面有揭露史大烟袋,狠狠地收拾他一下。张晓红对病人张成的伤腿进行了详细地检查,又看了看病人带来的X光照片,确认是骨折片卡入关节了。她转过身来对史大烟袋说:“骨折片没归位,还在关节里卡着,你的药怎么不好使了?是不是要钱太少没买着真货呀?”
史大烟袋又嗡的一下,他知道张晓红是不能饶他的。但是,在群众面前还得挺着头皮争辩几句。他尖声尖气地说:“我的药保证好使,这我敢对天发誓。他的脚脖子没好,一定是没按我说的方法用药,这和我的药绝对无关。”
张成指着史大烟袋喊起来,他一口气把药的用法,忌什么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问史大烟袋:“我说的对不对?哪点儿和你说的不一样?”
史大烟袋张口结舌,无言可答。
张晓红轻蔑地看着史大烟袋问:“你的药真能把碎骨头茬子喫嚓咔嚓地聚到一起?真能使骨头三个小时就长上?病人真的十五天就能挑水抬木头?”
“这都是真的,一点不假。喫嚓咔嚓的响是我亲耳听见的,十多天就能挑水抬木头这是我亲眼看见的,这些全是真的。”
“你放狗屁去吧!我这腿在这儿摆着呢,站都站不起来,能挑水抬木头呢?除非是手指头断了,用上你的药立刻能挑水抬木头。”
群众听史大烟袋还在辩护,气愤极了,都要上前质问他。只因宋大成和副主任不住地向后推他们才没到史大烟袋跟前。
张晓红说:“你的方子这灵,那就请你把方子献出来吧,让它更广泛地发挥作用,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吧。”
史大烟袋眨巴了几下眼睛说:“方子嘛,方子是祖传的,为了尊重长辈,方子不能往外传。”
“方子不敢往外拿就是假的,就是骗人的!”张成指着史大烟袋说。
那男子汉又开了腔:“你祖宗也不是好东西,都是骗人的王八蛋!”
“说得对!”
“说得对!”
我十三岁那年,在姥姥家住着,在大沙坨子小学读书。那年夏天,天气很热,有时闷得喘不出气来。有一天中午,外面太热,热得人们汗流颊背,满头大汗。我们下午两点上课,我的同学李本清说:
“咱们洗澡去呀?凉快凉快。”
我说:“上哪去洗呀?这离长沟子这么远,时间不够啊。再说,老师不让去呀?今天早晨朝会上还说了呢,谁去洗澡,老师在他的肚皮上划一下就知道了,洗澡的人,在肚皮上一划一道白印。”
李本清说:“不上长沟子,长沟子离这太远了。”
“不去长沟子去哪呀?”
“去我们屯子东面的小河。咱们偷着去,不让老师知道,他就不划肚皮了。咱们谁也不说,老师怎么能知道呢。”
我说:“你们屯子东面的小河也没去过呀,那能行吗?叫老师知道了,该批评咱们了。”
李本清说:“你不去拉倒,我们去。”
我站在那寻思了一会儿,不去吧,天太热,身上全是汗水,衣服像被水洗了一样。何况我每天都想要到江里去洗澡,每当周六回家,总是要到谷家坨子门前的备江子去洗一阵子。打狗泡,漂老洋,踩水那身子左右一恍一恍的那可好玩了。王家坨子东面的小河啥样呢,不能像长沟子两边都是柳条子。这可是个机会,不去太可惜了。去吧,怕被老师知道。上周四中午,我热得没着没落,在姥姥家,我拿盆子洗脸,姥姥用毛巾给我擦擦上身。擦完我就急急忙忙跟同学们上学去了。到了学校,正赶上王景文老师检查同学们洗没洗澡。可把我吓坏了,我一想,在我肚子上划印,一定会出来白印的。王老师一定认为我是到江里去洗澡了。我说是姥姥在家里给我洗的,王老师能信吗?想到这,王景文老师过来了,她让我解开上衣,在我肚子上划了两下,两条明恍恍的印子。他大声说:
“你到哪去洗澡了?跟谁去的?
我说:“我没去洗澡。”
他说:“你没洗澡?你看看你肚子上的白印子!”
我说:“那是刚才在姥姥家,我姥姥给我洗的。”
他说:“谁能证实?谁能证实举手。”
家住在小家坨子的同学都举手了,才算了事。
要是王景文老师知道了,那可是一顿劈头盖脑地批评呀,还要在早晨朝会上在同学面前罚站。拿不定主意。
李本清说:“都谁去,走!越快越好,再过一会儿,回来上课该迟到了。”
我一看五、六个同学都要跟着李本清走了,有点慌神儿了。
李本清说:“谷永秀,你可不许告诉王老师,如果王老师知道了,就是你告的秘。”
我瞅瞅李本清,心想:“你们去吧,叫王老师知道了,明天早晨朝会非罚你们站在同学面前不可,还要狠狠地批评死你们!”
李本清走出教室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笑嘻嘻地对我说:“你不去?真的不去?今天你要是不去以后再去洗澡谁也不领你。”
我沉漠片刻,说:“那我去,可不能让王老师知道,让王老师知道可不得了,能批评死咱们。”
“好,走吧!”
李本清拉着我的手,我们这六、七个同学从大沙坨子小学校门出来,直奔王家坨子。(是大沙坨东面的一个村子,离大沙坨子三里路),这三里来地一气就跑到了。到了王家坨子的江边(王家坨子的村子东头就是松花江的江杈子),江里涨水了,水涨得很猛,就这七、八天功夫,岸边长的野花也都被水淹没了,有几墩柳条子只露在水面上一尺多高。放眼望去,江面有半里多远才到对岸,江心老高,水流很急。几支打鱼的小船在江面上吱呀吱呀地划着。岸边,这里很宽厂,大树下有四、五个妇女在那说说笑笑地洗衣服,一群小孩在水边打闹。
我们来到江边,一阵微风吹过,那凉意袭人让人有说不出的快乐!我们找一个地方,把衣服脱巴脱巴就下水了。我们试探着往江里面走。我和李本清在前头,他比我高有半头。走出不到五米,我脚下一滑,就没影了!我只觉得江水像有吸引力,把我紧紧地向江心吸引,就连回头都很费劲。我可真的害怕了,觉得胳膊脚好像不听使唤了,身子就像有什么拽的一个劲的往江心里走。我急忙使劲蹬地,呼悠一下就漂上来了,劈噔扑通打狗泡,但闭着眼晴没个方向,在那直转沫沫。这时我听到有人喊我:
“谷永秀奔我来!谷永秀奔我来!奔我来---”
我一睁眼睛,看到李本清离我才有三米多远,一使劲就到了他跟前。他说:
“你别扑通了,吓死人了!”
我站起来,这里的水才到我的腋窝。我说:“掉坑里去了,吓死我了!多亏会打狗泡,也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喊我,我还闭着眼睛在那转悠呢。再过一会儿就完了。”
李本清说:“走,上岸,太危险了。这块怎么整的还出坑了呢。”
我们一伙上岸后,我的心还没平静!急忙穿衣服,一溜烟似的跑回学校。一进教室,王景文老师在教室里坐着呢。王景文老师问:
“你们到哪去洗澡了?”
我们一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王景文老师说:“谷永秀你说。”
“我们没洗澡。到王家坨子去玩儿啦。”这话说得有气无力。
王景文老师把我拽过去,解开衣服在肚子上划两下,说:“还散谎!这回不是你姥姥给你洗的吧?”
我们挨了一顿批评。真倒霉!差点淹死,还挨一顿批评。
………【第58章 杀人】………
狼是可怕,有时让你毛骨悚然,可是最可怕的还是人!人能致你于死地。听我说给你听:
事情就发生在我下乡巡迴医疗的桦甸县的一个卫生院里。
王利华和卫生院的一些同志正在门口说话,她的话还没说完,走廊就传来了急促的喊声:“大夫!大夫!大夫在哪屋?大夫----”
大家忽的一下跑出去。小周最快喊了一声:“大夫在这儿,大夫在这儿。”只见两个人拖拖落落的拽着一个女的,这个女的脑袋偏向一侧,耷拉着,披头散发,面部满是鲜血和泥土。另一个人拽着这个女的胳膊,依然急切地喊:“大夫,快!快救命啊----”
大家急忙把病人接进诊察室,放在诊查床上。病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也没了!王永宽咔的一声扯开病人的上衣,挂上听诊器去听病人的心跳,他听了约有五秒钟没听到心跳,伸手去扒病人的眼睛,要看看病人的瞳孔,要是瞳孔散打了,病人就已经死了。当他的手刚伸到病人的脸上,突然喊起来:
“啊!是张大夫!张大夫!”
人们呼啦一下围上来,仔细一看,真是张晓红。王利华和小周啊的喊了一声,接着就哭起来。王永宽喊了一声:
“小周!强心剂!”
王永宽喊完,扒开张晓红的嘴就口对口的做人工呼吸。小周听到王永宽的喊声,转身就跑,要去拿强心剂,可是,她的腿不听使唤了,噗通一声就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了。王利华毕竟比小周沉着些,取来药就给张晓红打上了。王永宽一面进行口对口的人呼吸,一面吩咐着用药。韩支书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呆了,瞪大眼睛看看张晓红,看看王永宽、张才、王利华和小周他们抢救。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问送张晓红的那两个乡亲们:
“这是咋么回事?”他的声音颤抖的连他都不相信这是他在说话。
一个乡亲说;“我们两个从腰岺子回来路过东山的松树林子时候,发现道旁三十多步远的地方有个黑东西在哪儿里动,我以为是条狗在那吃什么东西吃,我就喊了一声,不料那个黑东西站了起来,迅速地向林中跑去。我们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我一想,这个家伙一定有说道,不然他跑什么,于是,我俩就追了上去。这个家伙拼命地跑,我俩也拼命地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前后也差不上十五步了,突然,我的脚被绊了一下跌倒了,我这个伙伴愣了一下,回头再看,那个家伙不见了。我俩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到。一合计,应该到那个家伙呆的那个地方看看,看他在那干什么了。到了那儿一看,有个人长拖拖倒在那里,把我俩吓了一跳。喊了几声也不回答,我弯腰一看,浑身是血,好歹认出来是张大夫。我趴到她鼻子那一听,她还喘气,背起她就跑,一气儿跑到这儿。”
这时,王永宽说;“呼吸已经恢复了,马上找伤口。”
王利华把张晓红的上衣拖下去发现背部有两处刀伤,已经穿透了胸壁,头皮上有一处刀伤。韩支书问王永宽怎么办?王永宽说:“抢救,”并向小周吩咐,然后,撸起袖子说:“来,抽血。张大夫失血过多,不输血不行了。我和张大夫都是B型血,做个交叉实验,如果没问题,就把我的血输给张大夫。快!越快越好!”
小周看看韩支书,韩支书明白小周的意思,就说:“咱们都不是B型血,就输王大夫的吧。”
小周点点头,迅速地工作起来。这时,送张晓红的两个农民把韩支书叫到外面,趴在韩支书的耳朵上说了些什么。最后,一个农民说:“我看十有**就是他!”
第二天,张晓红遇害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很多人都到乡卫生院看她。可是,病房的门由张才大夫把得严严的,除了几个帮着抢救的人以外,谁也不准进去。所能听到的消息只是一句话;“张大夫醒过来了。”有些人看不到张晓红直流眼泪。赵发奎虽然正在停职反省中,但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他几次要进病房去看张晓红,都被张才拦住了,他就溜进了高副主任的宿舍里。进门就问:“张晓红是不是死了?为什么不准人进去看她?”
高副主任不在乎地说;“不知道。”
“你应该看看呀。”
“我看她干啥?死一个少一个!她那把子人死绝了我才高兴呢!”
“从感情上这话倒可以这么说,不过,你是乡卫生院的二把手啊,到时候别人家钻了空子。”
“嘿,还管那些呢!”高副主任从床上坐起来,把手中的《水浒传》扔到一边。“还是说说你那个交待材料吧。我早就对你说过,你自己的问题就写你自己,不要牵扯别人,涉及到运动中的一些事情不要写,要确信那些事些是正确的,不要动摇,这是姚副局长的指示。犯了点错误算得了什么,不要被他们吓住,有我在你怕什么!姚副局长也不能让你吃亏呀。这些日子他们不让你工作也是件好事,你集中精力琢磨琢磨咱们的事,把咱们的人重新组织起来,要重打锣鼓另开张吗,出现了一点小的波折,这算了什么,要看到全国的形势是有利于我们的。我的意见:在五天内,你利用夜间去和史先生、刘先生、徐先生和侯二先生接头,给他们鼓鼓士气,让他们做好准备,趁着张晓红出事,乡卫生院混乱这个时期,搅他一家伙,以便捞点什么。”
赵发奎听着高副主任的话,不住的点头,但他的心里也在盘算着另外的一个问题。
高副主任突然问:
“今天早晨大李子对我说,昨天下午八点多钟她发现韩支书、张才、王永宽、王利华和小周他们在实验实里低声说什么。大李子还说,她好象听出他们在读诗。上次你对我说要注意这件事,现在看来好象有一点线索。”
“这要是真的那可太好了!我什么都不怕了。”赵发奎高兴起来。
“嗯,我们要不惜一切把它弄到手。偷,可能是最好的办法。这件事让大李子去办,我想她会完成任务的。”
“对对,你这个安排很好,我马上去告诉大李子。”赵发奎嘴是这么说,但并没动地方,他眨巴几下三角眼说:“不知道张晓红到底能死不?她要是死了,我们可就没事了。我看你到病房去看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心里也好有个底。”
“唉!你这人也够笨的了,张晓红死没死你到跟前去看就能知道。你想想,小周对待张晓红比对待她妈妈还亲,要是张晓红死了,她能那么消停吗!”
“对,是这么回事。我看行凶的这个人总有一天会被抓住的。”
副主任主毫没思索地说:“这个凶手还能逃得了。张晓红还活着,因为主要是伤在胸部,脑子没有多大问题,她能不记得要杀她的人是谁吗。就是张晓红死了,这个凶手也是逃不了的。凡是这样的杀人凶手没有一个能逃掉的。就这个案子要是让我去破,不出一个月我保证把凶手抓住。现在你没看见,县公安局的人来了,乡党委王书记又亲自挂帅,不用说别人,就是王书记一个人也会很快就把案子破了的。他过去那是出名的公安侦察员啊。我看,这个案子不出十天就会破的。”
………【第59章 狼毒毒不过人】………
杨财大伯听柳继红问起这仇恨沟来,顿时心潮起伏,千仇万恨流上心头。他看了看王永仁和柳继红,慢慢站起来一声不响地走出了帐蓬。柳继红和王永仁盯着这位老人跟在后面,杨财大伯站在门口向上沟的南头望了一阵,突然说:“三十多年了!那是我三十六岁那年的事。你们看,沟南头那儿不是有些坑坑包包没长树的地方吗,原来那是一个三十多户,一百多口人的屯子,这个屯子叫九道沟。唉!说起这事,叫人又悲又恨哪!”
杨财大伯向前走了几步坐在山坡上,让张柳继红和王永仁也坐下来,他就讲起这件事来。
早先,这山沟里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松花水,大小年,
瘟神爷,到门前。
今年不死烧高香,
来年三九又是关!
那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那天,北风呼啸,把山沟里的积雪捲到空中,拧着劲咆哮着向人们扑来,路上没行人,连鸡狗都不敢出窝了。九道沟,在凛烈的寒风中抖动着,一声不响,只有村子西头的土地庙前,人来人往,哭爹喊娘。可是,这悲哀的哭声也被那无情的风雪吞没了!
杨财刚送出去弟弟,两个妹妹又先后死了!他抱起妹妹的尸体在屋里转来转去,就是不肯往外运,像是怕妹妹冻着。他哭着喊着妹妹,可是,两个妹妹谁也不回答了!杨财转了一气,还得往外送!当他回来的时候,妈妈又倒在炕上了,一大口一大口地吐黄水,折腾得有气无力了!杨财爹流着眼泪趴在老伴儿脸上问:“孩子他妈,你觉得怎么样?你可不能……”杨财爹再也说不下去了。
杨财擦擦眼泪对爹说:“我再去请高大夫!”
“唉!昨天到今天一共请他四次了,却没来,再去请也不能来呀!”
“爹,这次去请他,我答应给他白干半年活,他一定能来。”
“财子,我---我不行了!你别去了。我死了,你爷俩快走逃命吧!”
杨财的眼泪哗哗往下流,他安慰妈妈说:“妈,你不能死,我再去请大夫!”
天,越来越冷,风,越刮越大。像枪砂子一样的雪粒子一阵阵哗哗地打在窗户纸上。四周墙壁上挂着大钱厚的冰霜,放散着刺骨的寒气。杨财妈吃力地从破被底下伸出头,趴在炕沿上又哗哗地吐起来。杨财爹扶着老伴儿的头,轻轻地敲着她的后背。
杨财真的把高大夫请来了,他以为妈妈有救了,一进院子就喊:“爹,高大夫来了!”
杨财爹把高大夫迎进屋,急忙把火盆搬到炕沿边,让高大夫上前烤火,可是,这个身穿狐狸皮大皮袄,头戴貂皮帽子,脚穿高筒皮靴的高大夫,两手互相插在袖筒里,根本就没粘炕沿边。他开口就说:“这是窝子病,没个好!准备往出抬吧。”
杨财妈吃力地说:“先生,我没钱吃药,给我打几针吧,也许能扎好。”
高大夫咧咧嘴冷笑了两声:“你还想好?除非你老头子是瘟神爷!跟你姑娘儿子一块儿去吧,说不定你老头子也要跟你一块儿去呢!”
杨财爹听了高大夫的话,气得浑身直哆嗦,想要骂他几句,又一想,老伴儿的病这么重,高大夫既然来了,还得求求他给治治。于是,强压怒火对高大夫说:“人病得很重,求高大夫给治治吧,就是治不好,我们也绝不瞒怨你。”
高大夫瞅着杨财爹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了吗,这是窝子病,瘟疫,没个好!还治什么?你就准备往外抬吧!”他说到这儿,转身看看杨财,“你妈的病我可看完了,刚才你去请我的时候说,你用半年的工钱做往诊费,现在你得说明白,什和时候去给我干活啊?”
杨财见高大夫根本就没给妈妈看病,又说了些不三不四的,早就要把肺子气炸了!现在,高大夫又让杨财给他干活,杨财满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他捏紧拳头,愤愤地说:“姓高的,你不摸脉不检查,这是看病吗?!你不给扎针不给药吃,叫人等死,你还满嘴喷粪算个什么东西!要我去给你干活?想得美,你等着吧!总有一天还要和你好好算算帐呢!你给我滚开!滚!”
杨财举起拳头要打,高大夫一看不好,转身就走。出了房门气极败坏的说:“穷小子,你等着吧!要治不了你,我就不是我爹的儿子!”
高大夫上了马爬犁,把脖子拼命地向领子里缩了缩,爬犁向沟外飞快地跑去,眨眼间消失在烟雾中。
北风捲着大雪仍然不停地嘷叫着,村子里像死一样的寂静。有的人家窗户上透出一点儿昏沉沉的光。突然,东院王老二的三个孩子提着灯笼喊着爹向土地庙去了。不用问,一定是王老二死了。
杨财家里,一盏小油灯忽明忽暗,杨财和他爹流着眼泪给他妈穿衣裳……
杨财爹说:“财子,这家呆不了啦,咱爷儿俩收拾收拾走吧!到沟外去找你刘大哥……”
杨财这个刘大哥就是刘万山他爹,这附近沟沟岔岔里的穷人们一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去找他商量商量,让他给出个主意。到了他跟前好像有了主心骨,杨财爷儿俩当天夜里把家里仅有的一床破被和二升包米夹在腋下,就逃出了九道沟。
黎明前的天更黑,鬼呲牙的时候天最冷,九道沟屯西头的土地庙前,人来人往不断了!
山里人说,再毒毒不过蛇蝎,再狠狠不过虎豹。其实,在人间世道里,有比蛇蝎还毒比虎豹还狠的人哪!
就在这鬼呲牙的时候,那个姓高的大夫领着百十来个日本鬼子兵,把九道沟屯围个水泄不通。小鬼子如狼似虎地把全村房子都点着了火,从房子里跑出来的人,被他们砍死又扔进火堆里。大火足足烧了两天……
杨财大伯说到突然行动,撩起衣袖擦擦眼睛,又接着说:“九道沟就这样没了!全屯一百多口人只逃出我和我爹两个人,事后,那个姓高的大夫还说,那是为了防止瘟疫扩散,保护老百姓!解放后,咱们穷哥儿们为了不忘记这个深仇大恨,就把九道沟改名为仇恨沟。”
这年夏天,山杏长到小手指肚这么大的时候。
那天,是周日,我是头一天下午从姥爷家回到谷家坨子的。进屯子以后,在回家的路上,我看见张殿森打回来半筐山杏(张殿森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比我大三岁)。周日一大早,我就去找老杨五子(他叫杨勤,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比我大三岁,排行老五,我们习惯叫他老杨五子),他家刚吃完早饭。
杨勤问我:“你啥时候回来的?”
“我昨天回来的”
“你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啊?”
我说:“没啥事。山杏长手指肚那么大了,昨天我看见张殿森从南沙坨子打回来半筐呢,咱们也到南沙坨子去打山杏啊?”
“还能打着吗?”他很高兴地问,“张殿森他们去几个人?被他们都打净了吧?还能有吗?”
我说:“去看看呗,人家说南沙坨子的杏树可多了,一崴子一崴子的,碰着一崴子就能摘一些,今年结的又多。张殿森他们昨天去两个人,打了半筐呢。张殿森和另外一个人,我不认识。我一个人不敢去,人家说那有狼。”
“不敢去?怕啥呀?”
“我怕狼,人家都说南沙坨子有狼。那要是碰见狼还不把我吃啦。”
杨勤说:“你的胆子太小了。好吧,再找几个人,一起去。什么狼呀虎呀都不怕,我去找人,你在我家这等着吧。”
不大一会儿,他就把老张家的大菊子(老张家三姑奶的孙子,他比我大两岁)找来了。大菊子是个说话声很大又爱说的孩子。别看他今年15、6岁,个子可不小,和成人差不多了。他进屋就说:
“都谁去?谷永秀也去呀?南沙坨子可有狼啊,那狼一邦一邦的,不怕狼把你吃了啊,狼可是吃人的,你不怕呀?”
“我不怕,还有杨勤,还有你呢。”
杨勤插嘴说:“别看你个子大,见着狼也照样害怕,你忘了,去年秋天,你和你爹去东江沿拉柴伙,碰见两只狼。把你吓得从柴伙车上连滾带爬地掉下来,把狼吓跑了。
“可别说了,那次把我爹吓坏了。那牲口见了狼前脚直刨地,后脚也不老实,还咴咴地叫着,把车弄得直转磨磨。”
杨勤说:“车被弄成啥样咱不说,把你吓得尿裤兜子了吧!”
大菊子哈哈地笑起来,说:“说那个干啥,那是去年的事了。今年春天,草刚长起来,我们一帮人去南沙坨子放牛,天快晌午了,老牛吃饱了,大多数都趴下了,就剩下老于家那两头瘦牛还在吃草。我们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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