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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我喜欢的-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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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却也很冷落陈贵人。至于陈贵人的闺名。徒弟却委实不太晓得。”

    咳。凤九果然是奔东华来了。

    不过。那骗吃骗喝的真人竟然能将一位神女的额间花看做妖花。他甚有本事。

    元贞惴惴望着我。

    我点头道:“唔。这般细心已属难得。可修习道法。你却还得更加细致些。退下罢。今□暂且不必再看经文。先好好将自己学道的态度参一参。”

    元贞耷拉着脑袋走了。

    看着他落寞孤寂的背影。本上神心中。十分不忍。

    元贞小弟。其实你已经够细致了。再细致你就成八公了。

    元贞的背影渐行渐远。我随手唤了一个侍婢。着她领着去陈贵人的菡萏院。

    凤九欠东华的这个恩情。便算我青丘之国承了。他日要还。便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和他们几个做叔叔的来还。今日却怎么也得要将凤九劝说回去。

    想必我住的院落位分是很高的。进皇帝的后宫进得很顺利。

    因来得很匆忙。并没有准备拜帖。便只着了大院里忙活的一个侍婢通报。不多时。这侍女便来引了我们进去。这院落并不算大。打理得却好。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虫有鱼。吟诗弄月的都很合适。

    湖边一个亭子。亭子里坐了个圆脸女子。正漫不经心地喂鱼。模样甚一般。额间一朵凤羽花。正是凤九如今借的凡胎。我叹了一口气。在青丘时。作为我白家孙字辈有且仅有的一个女丁。凤九是如何的潇洒又意气。如今为了东华。却跑来这么个冷清地方喂鱼。令人何其唏嘘。

    听见我这一声叹。喂鱼的凤九转过头来。

    我怅然道:“小九。姑姑来看你了。”

    她独自一人飘零在凡界半年多。必定十分孤独寂寞。听见我这一声唤。悲痛难忍。立刻便要扑进我的怀中。

    我张开双臂。

    她呜地一声。扑到我后面紧紧抱住引我们进来的那名侍女。

    我张开的两只手臂不知道该收了还是该继续伸着。

    她满脸惊恐状边哭边死命地摇头:“不……姑姑……你不能带我走……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谁也不能……”

    我被她这阵式吓得后退一步。

    这大约并不是我们家的那只红狐狸罢。

    凤九虽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却从不做大哭大闹的模样。十分有担当。即便对东华用情用得深。时时伤心。也断然不会伤得人尽皆知。大抵是从折颜处顺酒来喝。

    二哥见她还是一个小丫头。便时时喝得酩酊大醉。曾将她吊起来打了两顿。打得气息奄奄的。我们瞧着都十分心疼。她将牙关咬出血都不哭出来。我和四哥都害怕她性子犟。惹急了二哥。尚且躺在床上便再遭一回毒手。于是将她接回狐狸洞养伤。

    我劝解她:“酒终究不是个好东西……”被四哥瞪了一眼。只得改成:“折颜酿的酒固然是好东西。但你终日拿它来浇愁便忒对不起折颜的手艺。须知酒这个东西只能让你得一时的解脱。待醒转过来。烦恼你的事情却不会因你饮了酒便得到解决。”听了我这番劝解。凤九终于哇一声哭出来:“我才不是为了浇愁。我自然知道喝酒喝不走烦恼。只是因为不喝就难受得想哭。我才不能在东华的面前哭出来。也不能在其他人的面前哭出来。”

    凤九终究只是个丫头。我同四哥听了。心里都很难受。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着凤九落眼泪。

    如今面前这个搂着自己的侍女哭得惊天动地的。我甚没言语摇了摇头。

    不想见着我摇头。她却哭得更凶:“姑……姑……求求你老人家……求你老人家高抬贵手……一定成全我们罢……来世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成全我们罢……”

    被她抱着的那名侍女抖得如风中的一片落叶。

    我嘴角抽了抽。

    她猛然蹲下去捉住自己襟口。

    那抖得如风中落叶的侍女立刻像打了鸡血搬振奋地跳起来。边撒脚丫子跑边扯着嗓子喊:“主子又要吐血了。你你。快去请皇上。你你。快去拿巾帕。你你。快去拿脸盆……”

    我掩着嘴角咳了声:“唔。你吐慢点。别吐得太急。怕呛着。那我先走了。先走了。”

    话罢拽着同我一起进来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侍女急切地告辞了。

    第十章(2)

    从菡萏院到紫竹苑。我琢磨了一路。方才那位陈贵人的性情同凤九没有半点相同之处。然她额间确然有一朵凤羽花。也确然地一眼便认出了我是她姑姑。按说凤九一个神仙。即便暂借了凡人的肉身来住。也万万不该被这凡人生前的情思牵绊。此番却如此形容。莫不是……我摸着额头沉思片刻……莫不是她在自己身上。用了青丘的禁术两生咒罢?

    说起这两生咒来。倒也并不是个伤天害理的术法。不过是助人在一个特定的时辰里转换性情罢了。譬如青丘一些在市集上做买卖的小仙从前就极喜欢对自己下这个咒。如此。不管遇到多么难缠的客人。便都能发自肺腑地堆起一张真诚的脸。笑得菊花一般灿烂。不至于几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但显见得这不是个实诚法术。有违神仙的仙德。后来四哥同我一合计。便将它禁了。

    倘若此番凤九真在身上下了两生咒。唔。她又是为什么要下这个咒的?我想了半日也没想明白。下午打了个盹儿。揣摩着夜里再去菡萏院走一遭。

    却不想凤九十分善解人意。不用我过去。她倒先过来了。

    当是时。我搭了个台子。正独自在后院用晚膳。衬着天上的朗月稀星。颇有几分情趣。将将吃得高兴。她背上扎了捆荆条。猛然地从院墙上跳进来。正正砸在我饭桌上。一桌的盘子碗碟应声四溅。我慌忙端个茶杯跳开。她则悲苦地从桌案上爬下来。将背上有些歪斜的荆条重新正了正。四肢伏倒与我做个甚大的礼:“姑姑。不肖女凤九来给姑姑负荆请罪了。”

    我将湛到袖口上的几滴油珠儿擦了擦。见她现下是原本的样貌。并未用那陈贵人的凡身。顺眼得多了。便道:“你果然是使了两生咒?”

    她脸皮红了红。赞叹了声姑姑英明。姑姑委实英明。

    我对她这声赞叹深以为然。早年我大多时候很糊涂。活到近来。便大多时候都很英明。

    原本想将她扶一扶。但见她满身的油水在月光底下锃亮锃亮。还是忍住了。只抬了抬手让她起来。到一旁的石凳上坐着。

    我从手中幸免于难的茶杯里喝了口茶水。皱眉问她:“你既是来报东华的恩。却又为什么须得违禁来使这个两生咒的?”

    凤九一张嘴巴立刻张成个圆圈形:“姑姑怎的知道我是来报的东华帝君的恩。司命星君说东华帝君托生是个极机密的事。四海八荒没几个人晓得的。”

    我慢条斯理地喝口茶。做高深状没说话。

    她猛地一哆嗦:“姑姑你。你将东华帝君的一举一动摸得这么透彻。莫不是看上他了罢?”既而又做扼腕状:“唔。东华帝君确然是要比北海的水君长得好些。术法也高明些。辈分也与你合称些。可须知东华帝君是个石头做的仙。姑姑你看上他。前途堪忧啊!”

    我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兄。漫不经心道:“算起来。四哥也快从西山回来了。这两生咒当初倒还是他头一个提出来要禁了的。我尚且记得从前青丘有个糊涂仙。以为这个禁制是个说说就算的禁制。依然不管不顾用了两三回。最后仿佛是被四哥赶出了青丘?”

    凤九立刻从石凳上跳起来。将背上的荆条扶了扶。两手一揖。拜下来恭顺道:“侄女在东华帝君府上做侍婢时。曾做给司命星君一个人情。司命星君承了侄女的情。待东华帝君托生转世时。便着了个童子来通知侄女。算是将这个情还给侄女了。侄女不肖。当年受了东华帝君的大恩。却迟迟无以为报。既得知帝君托生转世了。便琢磨在他做凡人时将这个恩报了。帝君14岁那年。侄女入得他的梦境。问他这一世有些什么成不了的愿望。达不了的痴心。”

    我打岔道:“那石头做的东华说了些什么?该不是富贵江山皆不要。只愿求得一心人罢?”

    凤九诧异得很:“姑姑。你竟英明得这样。”

    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一世的东华。他竟。他竟俗气得这样?!

    风九擦了擦满脸的茶水。讪讪续道:“想是帝君在凡界时。早年很受了些人情冷暖。便求侄女配他位一心爱他。不离不弃的女子。”

    我沉吟道:“于是你便将你自己搭了进来?”

    凤九点头又摇头道:“其实也算不得将自己搭进来。司命星君曾与侄女看过东华帝君这一世的命格。帝君这一世里注定遇不到真心爱他的女子。不过。在他三十七岁这年的六月初一韦陀护法诞上。倒能遇到个他一心爱慕的女子。可惜这女子爱的是他的儿子元贞太子。侄女此番虽是来报帝君的恩。但也不能平白便改了他的命格。正巧半年前他的一位贵人阳寿尽。侄女思前想后。便暂借了这位贵人的肉身。想捧出一颗真心来。在帝君受他命中的情劫前。暂且先圆了他求一心人的这个念想。待到他真心爱慕的那位女子出现。侄女便算功成身退。如此。也便算不得改他的命格。”

    我低头叹道:“你往日被他折磨得还不够心伤么?这番他倒是要求一心人了。做神仙时他若也是这个愿望。你对他痴心那么多年。便算早还清了。”

    凤九颓然道:“姑姑说得有理。侄女原本以为这是个极好办的事。既然曾对帝君痴心过两千多年。此番虽则断了情。但要再找点当日对他的感觉来。照理该不算太难。可哪晓得这个真心也不是说拿得出来便能拿出来的。我酝酿了许多天。待借着陈贵人的肉身见着帝君时。却委实找不到爱慕的感觉。便连一两句情话都说不出。侄女觉得对不起帝君得很。也惆怅得很。”

    我安慰她道:“死灰不是那么容易复燃的。旧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复炽的。你不用这么愧疚伤心。”

    她凛然道:“然侄女毕竟已下了界。又承了幽冥司的冥主一个大情。保住了陈贵人的肉身。就这么放手作罢。不将这个恩报了。总觉得吃亏得很。苦想了两日。”她顿了顿道:“侄女只得在自己身上下两生咒。受法术的束缚。白日里必得依照陈贵人生前的性子做出爱慕帝君的形容。太阳下山方能解脱。却不想陈贵人生前是这样的性情。每每入夜回顾一番白日的形容。侄女都觉得痛苦万分。委实太丢人了。”

    我违心道:“你不用如此介怀。也没有多么丢人。”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我问她:“你自化了陈贵人报恩以来。可有叫东华占了便宜?”

    她愣了一愣。摇头道:“先前陈贵人便不是多得宠的。我借了她肉身后额间胎记长出来。被一个混账真人判做妖花。帝君虽没将我打入冷宫去。却再没到菡萏院来了。”

    我讶然道:“那你每日做些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姿态。却有什么意思?”

    她郑重道:“须知真心爱一个人。是件很需要敬业精神的事。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爱。背着别人的面就不爱了。”

    我打了个呵欠。

    见今凤九的这个光景。倒还叫人放心。若她能顺顺利利地自己将这个恩报了。不用我与他的几个叔叔担着。也并没什么不好。我甚通透在心里过了一遭。正预备让油水滴答的凤九回去将自己洗刷洗刷睡了。平地里。却刮了阵瑞气腾腾的风。

    这紫竹苑想来是个福地。

    今夜。想来是个吉时。

    折颜在半空里显了形。神色竟有些疲惫。苍天大地。这是多么难得一见的情景。该不会是他又做了什么。将四哥惹着了罢。

    我不动声色喝了口茶。

    他果然道:“丫头。真真这些天有来找你么?”

    那声真真生生将凤九激得一抖。听了这么多年。小丫头竟还没有习惯。真是可怜。

    我摇头道:“四哥不是去西山寻他的坐骑毕方鸟了么?”

    他尴尬一笑:“前些天回来了。”继而又捂着头道:“他那毕方鸟委实野性难训。”

    将将要走时。却又转过来与我道:“有件事忘了同你说。你去东海赴宴的第二日。天君的孙子夜华来桃林找过我。同我打听三百年前你的旧事。”

    我惊诧道:“啊?”

    他皱了皱眉道:“我告知他五百多年前你生了场大病。睡了两百多年才醒过来。他也没再问什么便走了。丫头。你同他的这桩婚事不会是又要黄了吧?”

    五百多年前同擎苍的那场恶战自是不能同外人道。毕竟青丘与擎苍并没什么冤仇。青丘的上神去拿擎苍有些说不过去。

    我沉吟了会儿答他:“应该不会吧。并未见着夜华有要退婚的形容。”

    他点头道:“那就好。”侧身对凤九说了句:“真真很想着你的厨艺。什么时候得空便来桃林一趟吧。”凤九正要答话。他又道:“你身上这个两生咒下得不错。”匆匆便走了。

    凤九十分委屈地将我望着:“姑姑。他威胁我……”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正文 第十一章
章节字数:11256 更新时间:09…01…19 14:27
    第十一章(1)

    要想在凡界寻一个敢于当众将皇帝推下水去的人才。十分难得。帮元贞渡劫的万事皆已具备。只欠推人的这把东风。原想找凤九当这个大任。结果她认真想了会儿。甚诚恳道:“我因受这个两生咒的束缚。一到白日就要完全忘了自己平日的形容。只以为自己天生就是陈贵人那般的性情。思慕帝君思慕得日日垂泪呕血。然依着陈贵人的性情。不拦着推人的。扰了姑姑你的计划已是很好。却让那个时候的我去亲手将帝君推下水。委实不可能。”我琢磨了一遭。觉得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勉强。若实在寻不着人。便只得我上了。但皇帝素来不喜修道人。届时我能不能混水摸上皇帝乘的船。也是个大问题。

    好在元贞有个对他巴心巴肺的娘。倒并不是道观里坐着的那个。纵然道观里那位对他也很操心。可终归大头的心是操在了修仙问道上。凡尘俗事便少不得疏漏个一处两处。

    于是乎。这个巴心巴肺的乃是元贞做神仙时的娘。少辛。

    少辛此番下界原本是看看元贞的劫渡化得如何。既被我撞着。便有些冤屈地承了推皇帝下水的重责。

    我的主意是很合称的。届时她用仙术隐了身。趁着那命中注定的美人出现时。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美人。她便在皇帝身后将他轻轻地一推。多么方便。多么快捷。多么利落。可用仙术来干这么一件事改元贞的命格。纵然她是个孕妇。终归也不大道德。要遭自身法力的反噬。承些立竿见影的报应。

    我瞧了少辛挺起来硕大的肚皮一眼。沉吟道:“你来做这个事怕有些凶险。还是找个壮硕些的吧。”

    少辛思索良久。表示可以由他的夫君北海水君桑籍。来完成这件缺德事。

    不几日。六月初一。

    司命星君的命格薄子载得不错。皇帝果然率了文武百官并一众的妃嫔往漱玉川上出游了。我自住进皇宫以来。因很不受皇帝待见。虽是担着太子他师父的名。却并未封任何的阶品。然礼部几个主事的小官很有几分眼色。晓得我是个高人。硬是将我列入了百官之列。在那出游的龙舟上。挨着几个从八品的拾遗。也算占个位置。这个位置乃是个只能见着皇帝后脑勺的位置。离皇帝三丈远的另一个后脑勺。瞧着有些像陈贵人的。

    卯日星君很给面子。在元贞小弟同东华帝君双双应劫的这个大日子里。将日头铺得十分毒辣。半空里三三两两飘着几朵浮云。也像是被热气儿蒸得快散了。恹恹的。

    漱玉川并不是条宽敞的河。皇帝的龙舟却大。占了大半河面。

    河两岸挤满了百姓。估计天刚亮便来河边蹲着的才有好位置。但皇帝游的这个河段其实并不长。京城的百姓却多。是以许多没在地上寻着位置的。便都爬到了树上或近处的民房上。

    开船的小官十分艰辛。因河两边的堤岸上都蹲满了百姓。便定要将这船开在河的正中央。不偏左一寸。也不偏右一寸。才显得出皇帝恩泽四海。一视同仁。既不便宜左边的百姓。也不便宜右边的百姓。因这是个极精细的活。有道是慢工才能出细活。于是。这船便开得越发的慢。

    一船人在大太阳底下。皆熬得两股战战。

    眼见着午时将近了。我塞了两枚金叶子与在船后忙活的一个小宦臣。着他帮忙请一请太子。小宦臣手脚十分麻利。我将将闭着眼睛歇了一歇。元贞已乐呵呵地凑了过来。

    今日他着了件天蓝的织花锦袍。少年摸样很俊俏。见着我。眉梢眼角都是桃花地笑道:“师父这个时候叫元贞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虽有个刨根问底的脾性。我却早已在心中盘算好。先顿一顿。做出莫测之态来。方拢着袖子深沉道:“为师方才胸中忽乍现一束道光。将平日许多不通透的玄理照得透白。为师感念你对道法执着一心。既得了这个道。便想教传于你。你愿不愿听?”

    元贞小弟立刻作个揖。垂首做聆听之态。

    我肃然清了清嗓子。

    在昆仑虚学艺时。我有些不才。道法佛法凡是带个法字的课业。统统学得很不像样。但即便当年墨渊授这些课时我都在打瞌睡。也算是在瞌睡里受了几千年的熏陶。与一介凡人讲个把时辰的道法。尚不成什么问题。

    我一边同元贞讲道。一边等待司命星君命格薄子里写的那位美人。眼看着午时将过。便有些焦急。

    讲到后来。元贞欲选豕了半天。终插嘴进来:“师父。方才房中双修、养气怡神那一段你前前后后已整整讲了四遍了。”

    我恨铁不成钢道:“为师将这一段说四遍。自是有说四遍的道理。四这个数代表个什么。你需得参。这段道法讲了个什么。你需得参。为师为什么恰恰将这段道法讲四遍。你亦需得参。学道最要紧的。便是个“参”字。似你这般每每不能理解为师的苦心。要将道修好。却有些难。”

    元贞羞愧地埋了头。

    因被他打了这么一回岔。我想了半天。方才我是将一段什么与他说了四遍来着?唔。暂且不管它。便接着房中双修养气怡神继续说罢。

    我讲得口干舌燥。茶水灌了两大壶下去。司命星君命格薄子里那位美人。终于出现了。

    我其实并未见着那美人。须知我坐的是船尾。纵然极目四望。也只能瞧见各种脑勺的四个面而已。知晓那美人已然登场。乃是因见着了在天边盘桓的。司命星君不惜血本借来的。西天梵境佛祖跟前的金翅大鹏。

    我活了这么多年。尚未曾亲眼见着一个皇帝跳水救美人。顷刻便要饱了这个眼福。一时热血沸腾。但因需稳着元贞小弟。便少不得要装得镇定些。忍得有些辛苦。

    河道两旁百姓的欢呼乍然少了。船上也由前到后地寂静开来。我从眼风里扫了眼那尚在天边呈一个小点的金翅大鹏。以为这诧然的沉默绝不该是它引起的。

    想必骤然没言语的人群。是被那将将出现的美人迷醉了。

    元贞小弟尚沉迷在道学博大精深的境界里不能自拔。并未意识到这场奇景。我甚宽慰。一边继续与他弘扬道法。一边暗暗地瞟越飞越近的金翅大鹏。

    佛祖座前的这只大鹏长得十分威武。原本一振翅要飞三千里。此番因是扮个凡鸟。飞得太刚猛便有些不宜。是以缩着一对翅膀。从天边缓慢地。缓慢地飘过来。许是从未飞得如此窝囊。它耷拉着头。形容有些委屈。

    我眼见着金翅大鹏十分艰辛地飘到漱玉川上空来。先在半空中轻手轻脚地来回飞一转。再轻手轻脚地稍微展开点翅膀。继而轻手轻脚地一头扑下来。又轻手轻脚地慢慢腾上去。我觉得。它想必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纤弱文雅过。

    可它这一套谦然又温和的动作。看在凡人眼里怕并不这样。于是他们都惊恐万状地嚎了一嗓子。我近旁的一个老拾遗颤着手指哆嗦道:“世间竟有这么大的鹏鸟。这鹏鸟竟这般的凶猛。飞得这样的快。”

    元贞仍沉浸在美妙的道学世界里。他在苦苦地冥思。我琢磨着那落水美人应该已经落水了。便气定神闲地等着船头桑籍推皇帝那扑通的一声。

    船头果然扑通了一声。我欣慰地在心中点了点头。很好。桑籍将东华推下水了。

    我这厢头尚未点完。那厢却听陈贵人一声尖叫:“陛~陛下不会凫水啊……”便紧接着又是扑通的一声。紧接着扑通扑通扑通很多声。

    我呆了一呆。

    我的娘。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东华这一世托的这个生是只旱鸭子。如今却叫哪个去救那落水的美人?

    我匆匆往船头挤。元贞想必也被方才陈贵人那声干嚎吼醒了。很激动地抢在了我前头。虽出了这么大个纰漏。为今之计却也万万不能让元贞下水。即便是连累东华的命格也改了。终归比两个的命格都改不了好。本上神闹中取静。因瞬时做出了这等睿智的决策来。便死死地握住了元贞的手。

    元贞于奔走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奔走。既是太子开道。我两个一路畅通无阻来到船头。挤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立在船头的围栏后。

    隔着围栏朝下一望。

    这真是一道奇景。

    漱玉川里花里胡哨的全泡着大大小小的官员。不会凫水的边呛边呼救命。会凫的游来游去扎一个猛子游一段喊一声皇帝。遇到个把不会凫水却也跳下来了的同僚。便掺着一同边游边找皇帝。

    但因河里的人委实太多。这寻找就变成了件甚艰辛的事。

    我因站在船上。俯望着整个河面。难免看得清明些。满漱玉川的大小官员们要寻要救的皇帝陛下。此番正躺在娇小的陈贵人怀里。被抱着甚吃力一点点朝龙船游过来。

    眼下这情景。我估摸是皇帝被桑籍神不知鬼不觉推下水后。陈贵人一声“陛下不会凫水”一语惊醒梦中人。皇帝座下这些忠心臣子们为表忠心便赶忙跳水救驾。但少不得有几个同样不会凫水的。被这踊跃的群情振奋。咬牙一挽袖子便也跳了下去。尚存了几分理智没有被这盲目的群情所振奋的。大约想着别人都跳了就自己不跳有些说不过去。便颇悲情地也跟着往下跳。皇帝贴身的侍卫们必然是会凫水的。原本他们只需救皇帝一个。眼见着又跳下来几只旱鸭子。且还是国之栋梁的旱鸭子。自是不能放着不救。生生便添了许多负累。这厢陈贵人已拖了皇帝上船了。那厢皇帝的侍卫们却还在忙着救不会凫水的国之栋梁。

    这么一闹。那命格薄子上的落水美人。却没人管了。

    元贞一心系在他父亲身上。自是无暇顾及那落水的美人。几欲翻身下船救他父亲。幸亏被尚且没来得及跳下水的几个七老八十的老大臣死死挡了。而皇帝本人尚自顾不暇。自然更没多余力气去关注那位美人。

    方才我眼风里分神望了望。那美人自己游上了岸。边哭边走了。

    第十一章(2)

    皇帝被淹得半死不活。

    因陈贵人是皇帝落水后唯一跳下去的妃嫔。且还一手将皇帝救上来了。地位自然不同些。众妃嫔皆被识大体的皇后让在一旁嘤嘤啜泣。便只得她能扒在皇帝龙体上。哭天抢地大喊:“陛下……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丢下臣妾啊……”

    话罢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喊两句又吐了一口。

    几个随行的见过世面的老太医慌忙窜过来将陈贵人与皇帝分开。训练有素地配了额。各自哆嗦着打开药箱分别与皇帝和陈贵人问诊切脉了。

    这一趟出游便再也游不下去。脚下的龙舟终于可以发挥它水上马车的长处。开船的小官再用不着小心翼翼把握方才那个度。太子一声令下。甚扬眉吐气地抖开旌旗来。唰地一声便沿着水道朝皇宫奔去。

    我窝在船尾处。招了那与我请元贞的小宦臣讨了壶白水。元贞的劫算是渡化了。却大不幸连累东华与那位落水美人生生错过。我自然知道东华帝君身为众神之主。诸事繁琐。能筹出时日来凡界托一回生十分不易。此番却生生地被我毁了他历情劫的机缘。我觉得很对他不住。

    擦了把汗。喝了口白水。元贞这趟事。本上神做得终归不算利落。

    虽则做得不利落。好歹也做完了。

    掐指算一算。在凡界我已很待了些时日。见今的凡界却也并不比当年更有趣味。我揣摩着。明日去皇宫后的道观同元贞那道姑亲娘道个别。算有始有终。我便该回青丘了。但如今我身上没一寸法力。如何回青丘倒是个问题。

    然凤九先前与我说。过了六月初一韦驮护法诞。待东华遇着他一心爱慕的女子。她便也该走了。此番东华的命格虽被略略改了些。但终究同她没甚大干系。还不说她今日冒着性命之忧救东华于水火之中。该报的恩情通通都应报完了。我便琢磨着。太阳落山之后去找一回凤九。明日同她一起回青丘。

    我回紫竹苑打了个盹。

    伺候的侍女一双柔柔的手将我摇醒。已经黑灯瞎火了。

    松松刨了两口饭。着她拿来一个灯笼。便提着一同往菡萏院去。

    白日里的皇宫已很让人打不清东南西北。入了夜。宫灯照着四处皆昏黄一片。似我这般将将在这皇宫里住了两月不满的。哪个台是哪个台哪个殿是哪个殿。便更拎不清。拎灯笼的侍女却一路分花拂柳熟稔得很。我默默地跟在后头。心中一股敬佩之情徐徐荡漾。

    路过花园一座亭子。不想被乍然冒出来的元贞小弟截住。侍女福了福身道了声太子殿下。元贞两只手拢进袖子。虚虚应了。转头瞟了我两眼。支吾道:“元贞有个事情想同师父商量商量。师父能不能同元贞去那边亭子里站站。”

    凑近一看。他那模样竟有几分腼腆羞涩。我心中一颤。下午因他要去顾看他爹。我便未陪同他一处。他这番形容。该不会命里一根红线还是缠上了那落水的美人罢?若真如此。司命星君的一本命格薄子。便委实强悍。

    元贞将我领到那亭子里。坐好。晚风从湖上吹过来。有些凉快。

    我瞧着他那一副怀春摸样。默然无语地坐在石凳上。

    他傻乎乎地自己乐了半天。乐够了。小心翼翼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献宝似的捧到我的面前来:“师父你看看。它可爱不可爱?”

    我斜斜朝他的手掌中瞟了一眼。这一瞟不打紧。我在心中悲叹了一声。元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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