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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怪谈-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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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梅德的脑海,这个想法令他的血液几乎在一瞬间凝固。他慢慢抬起头。

“我懂了!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大叫一声。同时,他猛然想起了什么,骤然回头。

但已经晚了,梅德的后颈窝遭到重重的一击,他几乎还没看清楚袭击他的人,就已经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十三】

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梅德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严严实实地捆绑在客厅的一张木头椅子上。他的面前,坐着一个人。

“原来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梅德看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

郑婕微笑着,目光温和:“老实说,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一看到那张相片,就立刻猜到是我呢?”

“因为我在一瞬间想起来了!余晖在十年前就告诉了我——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不敢再看到单老师的脸,那张照片,他是当着我的面撕掉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郑婕说,“你一看到这张照片,就立刻想到如果这张相片不是余晖的,那就只能是我的——而我拥有这张照片,就证明了我其实是你们当年的同学。反应很快嘛,梅德。”

“你到底是谁?”

郑婕靠近梅德,俯下身,和他的脸近在咫尺。她低声说:“我是许雯婷,你大概早就把我忘了吧?”

梅德想了想,摇着头说:“你是许雯婷?我们班年龄最大的那个女生许雯婷?”

“想起来了吗,就是那个因为家庭原因,十六岁才读初一的大龄女生。”

“可是,不可能,她……”

“你想说,那个貌不出众的许雯婷不可能有这么漂亮的脸蛋,对吗?”郑婕冷笑着说,“这是现代科技的结果,在整容之前,我也没想到我的脸竟会变得如此精美。”

“你……你真的是许雯婷?”

郑婕耸了耸肩:“随便你相不相信吧。我觉得那并不重要,反正你也要死了。”

说着,她像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着梅德的身体。

“等等……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杀我们!”梅德感到死神的脚步正在向他逼近,他大喊道。

郑婕停了下来,注视着他。

“好吧,我就告诉你。”她说,“反正你也是最后一个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她坐到梅德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说:“我在你死前满足你的愿望,你对于整个事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可以问我。我保证如实回答。”说完之后,她神经质地一阵大笑。

梅德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是为单老师报仇。”

“报仇?你是他什么人?”

郑婕的表情严肃起来,她说:“我们是恋人。当然,严格地说,是我喜欢他多一些。但单老师心里也有我,我知道。他喜欢和我在一起,而且,他常常对我说‘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感到非常开心’。他还说‘我会带你到大地方去,见识更多的东西,那会使你感到人生没白活’。当然,他有时也会有些忧郁地说‘我们是师生,也许不应该这样频繁地见面’。但他总是会在乎我的感受,不让我伤心。所以,我相信他是爱我的,你说呢?梅德。”

梅德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突然感到她是那样陌生,但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哪件事?”

“单老师……因为我们四人的原因,单老师掉进水潭的事。”

“梅德,我一直以为你是他们四个人里最聪明的一个,你怎么会想不到?”郑婕露出失望的神情,“想想看,当时你们四个人闯进单老师的宿舍,跟他开那个无聊玩笑的时候,你们真的这么确定那个房间里就只有单老师一个人吗?”

“你是说……”

“是的,那个时候我也在他的房间,我就躲在他的床底下,听到了你们所说的一切。我听到的第一句话是李远说的,然后是余晖,接着是袁滨和你。现在你知道了,我就是根据你们说话的先后顺序给你们编的番号。”

她接着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假话。但单老师跟着你们跑出去几个小时后,我意识到出事了,他不可能这么久还不回来。于是,我离开单老师的宿舍,跑到钟林家。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们是骗了单老师,因为钟林那天下午根本就没出家门,更不要说会掉进水潭了!”

“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不敢想象——难道单老师真的就因为你们那个小玩笑而淹死在水潭里了?要不他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家?为了证实这一点,我带上我们家的渔网和我那条大猎犬,深夜赶到水潭边进行打捞……”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能想象吗?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和一条大狼狗,深夜里在水潭里打捞尸体。我拖着网的一角,狗咬着一个角,没过多久,居然真的打捞起来了!我看到单老师的尸体,感觉天已经塌了,世界也不存在了。我忘记了什么是害怕,我只知道,我活着就只剩下一个理由——”

郑婕站起来,再次走到梅德的面前:“那就是找你们复仇。”

梅德喘息着:“单老师的尸体呢?你怎么处理的?”

“将他打捞上来后,我把他拖到附近一个荒废的枯井旁,我就将单老师安葬在那里,再找了很多泥土、石块丢进去……所以,从外表来看,根本没有人会想到那里藏着一具尸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警察这件事是我们四个人做的?”

“别说傻话了,梅德!”郑婕说,“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你们当时才十三、四岁,而且又不是故意杀人,就算警察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最多挨点学校处分,遭到人们的谴责就算了。你觉得这种结果会令我满意吗?”

“而且,如果我告诉警察,还牵扯出另外一个问题——警察会问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只能说‘我当时就躲在单老师的床下’。想想看,在那个封闭的山村,人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在那之前我和单老师一定在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实际上,我们只是在聊天而已!单老师在听到敲门声后,害怕别人误会,所以叫我暂时躲在他的床下。但最后,单老师死了,人们不一定就会相信我的话。所以,我不能在单老师死后,还给他留下一个不清白的罪名,所以当然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所以你选择自己当私刑的执行者,将我们四个人挨个杀掉!”梅德狠狠地说。

郑婕扬了扬眉,露出一副不可置疑的神态。

“当然,我现在明白了,那个本子上的诅咒也是你模仿单老师的笔迹写的。可我不明白,你这么做又是为什么?”梅德问。

“我猜到你们可能会再一次来到单老师的宿舍,处理他的那只凉鞋。所以我在埋掉单老师的尸体后,就赶到他的宿舍,模仿他的笔迹写下那段诅咒你们的话——为的就是在精神上折磨你们!因为我知道,凭我当时的能力,是杀不死你们的,所以我一直都在等待,等待着向你们复仇的机会!直到今天。”

她有几分得意地望着梅德,似乎在欣赏着她的杰作。

【十四】

“那么,现在你都弄清楚了,还有什么问题吗?”郑婕问道。

“你这个疯女人!”梅德大叫道,“就凭你一个人,你是怎么杀死三个大男人的?”

“关于这一点,我策划了将近十年。”她冷冷地说,“就像你看到的,我整容之后,轻易地用美貌迷住了余晖,然后和他结婚。同时,我又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勾搭上了李远。在今年的七月十三号,我认为时机到了——”

“十三号那天晚上,我开车出来,骗李远说要带他到一个美妙的地方共度良宵。李远做梦也没想到,我会把他带到南乡的那个水潭。当他发现到的竟然是那个地方后,惊慌失措。但是晚了,我一把将他推到水潭里——李远根本不会游泳,几分钟后就淹死了。”

“过了几天,我开始对余晖下手。我在下午故意和他吵架,将他逼到办公室过夜。接下来,我把事先搞到的迷药倒在一张手帕里,再在晚上十点从后门翻进他的工厂。在办公室找到他后,我假装跟他道歉,然后趁他不备将手帕捂住他的鼻子上,他昏倒后,我再把他吊死,布置成自杀的假象。当然,等我们在第二天晚上发现他尸体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几个小时,那个迷药早就挥发在空气中了。所以警察会相信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可是,”梅德愤恨地说,“你怎么可能算得到我和袁滨会来找余晖?”

“我没有算到你们会来。”郑婕扬了扬眉说,“我本来是打算用其他方法杀死你们两人的,但你们俩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所以我不得不改变杀你们的计划。比如说,昨天晚上你们离开后,我悄悄跟踪你们到了那家旅馆。之后,我乔装打扮到了那里,打电话给袁滨,说我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必须马上跟他一个人说。于是,他告诉了我他的房间号,并毫无防备地让我进门。之后,我把他叫到阳台上谈话,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戴上手套,将他推到楼下。我再迅速离开。说实话,这比我当初的原计划要简单得多。”

“你要想杀死我们,为什么还要选在七月十三号那天杀死李远?你不怕引起我们的警觉,反而让你不好下手吗?”

突然,她又激动地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你猜不到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吗?”

梅德充满怒火的双眼死死地瞪着面前这个接近疯狂的女人。

“我这样做,是为了让袁滨乖乖地更改李远的死亡时间,从而为我制造不在场证明。”

“什么?这些都在你的计算之中?”梅德的头上冒出冷汗。

“别天真了好不好,梅德。这是顺理成章的,根本不存在什么计算。”她说,“南乡发生的命案必定会交到袁滨所在的公安局处理,而袁滨又是现在那个公安局里唯一的一个法医。我早就想到,只要尸体到了袁滨手里,以他的性格,极有可能会为了不让十年前的案子和这次的事件联系到一起来,而篡改死者的死亡时间,刻意避开‘七月十三’这个数字。”

“而这几个小时的误差,就恰好为你制造不在场证明作了充分的准备。你这个可怕的女人!”梅德大叫道,“你杀了我们四个人,还能安然无恙地逍遥法外!”

“不,我可以告诉你,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郑婕淡淡地说。

“什么意思?”

“因为你,梅德。你破坏了我的计划。”她说,“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再次找上门来,而且还在我为你煮咖啡的时候发现了相片的秘密——所以我不得不从背后将你打晕,再将你绑起来。知道吗?本来我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可以杀你,但现在,我只能在我自己家里把你杀死了。”

梅德盯着她:“你在这里杀死我,警察会立刻调查到你头上的——你也跑不掉,前面的几起案子都会被查出来是你干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我真的在这里把你杀死,并且毁尸灭迹——那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你相信吗,梅德?”

梅德看着她,感到后背一阵发冷。

“况且,我刚才说了,现在这些我都不在乎了——我本来想不留任何破绽地杀死你们四个人,我再来好好安排一下我以后的生活——但是从今天早上起,我就改变主意了。”

“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郑婕站起来,手里拿着那把刀。

“等等……你……你!”梅德的呼吸急促起来。

郑婕走到梅德跟前,再次俯下身说:“梅德,知道吗?单老师除了教我们‘三人成虎’这个成语外,还教了我们另外一个成语。”

她慢慢地将嘴靠近梅德的耳朵,轻声说:“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把尖刀就插在梅德的胸膛上。

【十五】

郑婕坐在自家的阳台上,身边漂亮精致的玻璃小茶几上摆放着一杯淡淡的茉莉花茶。

梅德的尸体还在客厅的老地方,但她懒得去处理。

郑婕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的流云,整个世界清净而平和。

都结束了。

从计划到实施,从等待到行动。一共十年——到今天为止,就都结束了。

郑婕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其实,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问题就一直在困扰她了。

我是谁?

我现在是什么?

脸,已经是一张陌生的、面目全非的脸;名字,也是自己随意取的一个——除此之外,还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谋杀了其他三个人,成为重罪犯……

这些,就是这十年生活的全部意义?

另外还有一点,她也感到奇怪——为什么刚才对梅德说起往事的时候,她竟然没有一点愤怒呢?

恨,真的有那么深吗?或者是,导致这一切的,难道仅仅就是十年前的执念?

可不管怎么说,仇总归是报了。当初把单老师从我身边,从这个世界夺走的四个人,都已经死了——

那现在呢?我现在又该干什么?我现在是什么?

从前天真活泼的那个许雯婷,那个单老师喜欢的许雯婷,还回得去吗?

她缓缓地闭上眼,两行泪水从脸颊无声地滚落下来,竟有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雯婷,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嗯……我想长一双翅膀,然后单老师也是。

为什么要长翅膀呢?

因为这样,我就可以和单老师一起飞了啊。

那,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飞,好吗?

好啊。

……

突然间,郑婕睁开眼睛,笑了。

我懂了,我明白我现在该干什么了。

她慢慢地跨上阳台的水泥围栏,表情幸福至极。

单老师,十年了,你还在等我吗?

她双臂张开,像一对翅膀,然后,轻轻一跃。

单老师,你看,我会飞了。

(《七月十三》完)

第一个故事讲完了。

兰教授望着他的两个学生——他们神情严肃,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淡淡的哀伤。

过了半晌,高个子男生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深深呼吸一口气,问:“教授,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兰教授摇了摇头:“有一些事情,我们最好不要了解得过于清楚。模糊的状态,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最好的。”

“十年前一个无心的玩笑……最后导致了六个人的死亡。”方格子男生仍在回味之中,他叹了一口气,“教授,这个故事实在是太让人悲哀了。”

“让人悲哀的,并不是六个人的死亡,而是人的心。”兰教授意味深长地说。

两个男生看着教授,等他往下说。

“如果一开始,梅德四人在事故发生之后就立即报警,然后勇敢地承认自己的过错,也许许雯婷(郑婕)就不会对他们抱有如此大的怨恨;反过来说,如果许雯婷能解开心结,认识到这件事只是一场意外,梅德四人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的话,又怎么会导致她变成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最后自己也走上不归路呢?”

“人,为什么总是习惯于一错再错?”教授深刻地说。

听完兰教授的一番话,两个学生陷入沉思之中。

“好,小伙子们,听完这个故事,你们应该有所启发了吧?”教授站起来,微笑着说。

“等等,教授,您……您不继续讲下去了吗?”方格子男生有些着急地问。

“怎么,你们还想听?”

“教授,您刚才讲的那个故事,自然是十分精彩,而且充满悬念和恐怖的气氛。但是,我们认为那更大程度上属于一个悲剧故事……您不是说,只要我们没有被吓到,您就要继续讲第二个故事吗?”高个子男生说。

兰教授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他们:“你们确定还要继续听下去?”

“是的,教授。”两个学生坚定地说。

“好吧。”兰教授坐了下来,“那我就开始讲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可比上一个更加恐怖,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

【一】

聂明在医院醒来的时候,身边围满了亲人。

“聂明!你醒了?”母亲惊喜交加,她抓住儿子的手,焦急地问。

聂明神情木然地看着周围面带关切的亲人:父亲、母亲、姨父、表姐……他有些不明白,自己出了什么事?

“妈、爸,我这是怎么了?”聂明看见缠着绷带的手臂,一脸茫然。

“孩子,你还记得我们?医生还担心你脑袋受到撞击,会丧失记忆呢!噢……感谢上天!”母亲捂着脸哭起来。

“聂明,你忘了发生过什么事吗?不过也难怪,把你救出来之后,你就一直昏迷,已经六天了!”父亲坐到病床边,心疼地望着儿子。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参加什么旅行团!不过还好,一切都过去了。”表姐望着聂明说。

旅行团?聂明皱了皱眉,他有些想起来了。

是的,事情是从这次自发旅行开始的。

一个星期前,放假在家的聂明接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于成的电话。

“什么?去西双版纳旅游?”热爱户外运动的聂明一下就来了精神。

“怎么样,主意不坏吧?”于成说。

“你不上班?”

“这几天公司休假,我没算错的话,你们学校也该放暑假了吧?”

“嗯……你是说,我们两人?”

“我不会介意你带上一个漂亮女士同行的。反正我是单身一个人。”

“行了,我也是一个人。什么时候去?”

“就明天,随旅行团出发。”

“明天……这么急?”

“你有事?”

“不,我没事。”

“那你还犹豫什么?现在就快去准备!”

“参加这个旅行团需要多少钱?”

“和我一起出去,你还担心旅行费用?我会帮你付的。”于成大方地说。

“这……不大好吧?”聂明觉得让朋友买这么大的单有些过意不去。

“行了!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谁叫你当初要当什么穷教师!明天早上8:30,东方旅行社见。带点换洗衣物、随身用品就行了。再见!”于成挂断电话。

聂明放下电话,笑着摇了摇头——这家伙,还是这么武断的性格。不过,还真是挺够朋友的。

其实,对于成来说,付一两笔旅行费用实在是不算什么——于氏家族也不知道从哪一辈开始发的家,上百年来,一直都是这个城市里的大富豪。于成的父亲死得早,现在,作为于家长子的于成就是整个于氏财团的继承人。但于成是个奇怪的人,他有别于一般的豪门大少,不喜欢过养尊处优的生活,反而愿意当一个普通人。于成将于氏家族的产业交给母亲管理,自己反而到另一个小公司打工——有时候,聂明觉得自己的这个好朋友真是个怪人。

不过不管怎么样,于成的这个提议确实不赖,尤其是对于刚刚累了一个学期的聂明来说——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在当高中教师之前,聂明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这么辛苦。他觉得在他工作的这一年里,每天所做的事就是让自己如何忙得一塌糊涂。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暑假,是该好好玩玩了。

聂明二十五岁,身材挺拔、面容俊朗,有着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现在和父母住在一起。他将要去旅游的事告诉父母,又上街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做好外出的准备。

第二天早晨,聂明拎着旅行包赶到旅行社,他在门口见到了于成。

“就等你一个人了,上车。”于成帮聂明拎包。

他们所在的城市离西双版纳并不很远,坐汽车的话,只需一天半就能到达。旅行团所准备的,是一辆中型面包车,同行的旅客一共十九人,加上导游和司机,一共二十一个人。

汽车开始行驶,导游向旅客们介绍行程、吃住等安排。聂明能看得出来,车上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和他一样好。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这次旅行,将是他们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

车子行驶三个小时后,天色骤变。夏天的暴雨就像婴儿的啼哭一样,来得毫无预兆。但这并没能影响旅行者们的好心情,他们仍然谈笑风生,意气风发。

汽车开上了高速公路,在暴风雨中飞速行驶。

开车的司机是一个有着二十年驾龄的中年大叔,多年的驾驶经验让他自负地认为,没有必要因为下雨而降低车速。

汽车开到一个转弯处时,司机感觉到车轮有些打滑,他赶紧旋转方向盘,但是车速太快,已经来不及了。

“啊!”司机大叫一声,汽车冲破高速公路上的矮栏杆,从公路旁边的山坡翻滚下去。

灾难来得太突然了,车上的乘客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汽车一起天翻地覆起来,车内一片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聂明在情急之中,本能地紧紧抓住扶手,但身边的于成却没能及时做出反应,他的头重重撞到车窗玻璃上,将玻璃猛地撞碎。聂明也在车子的翻滚中撞在前排坐椅的靠背上,他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聂明被冷冷的雨水淋醒了,他看了看周围同车的旅客——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聂明挣扎着爬起来,他的左手已经在撞击中脱臼了。聂明忍着剧痛寻找于成,终于在一个坐椅下边发现了昏死过去的于成——他满身是血,甚至已经无法辨别伤在何处。

聂明用尽力气将于成从坐椅下拖了出来,他拼命摇着于成的身体,大喊着:“于成!你醒醒……醒醒啊!”

于成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坚持住!很快就会有人发现我们出了车祸,我们会得救的!”聂明大声喊道。

“聂明,我……会死在这里吗?”于成惊恐地望着聂明。

“不会的!你会得救的!”聂明大声说。

突然,奄奄一息的于成猛地抓住聂明的衣服:“我不能死在这里!我决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别再说话了!那样你的血会流得更快!”聂明将于成紧紧地抱住。

“聂明……你知道吗?我……是不能死在这里的,这是……不被允许的!我……只能死在自己家里。”于成睁大眼睛望着聂明,脸上竟流露出一种恐惧的神色。

聂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于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你不能再说话了,你……不会死的。”聂明无助地望着遍体鳞伤的于成。他清楚,这句话对于成来说只能是一种安慰。

几分钟后,于成的气息越来越弱,他能感觉到死亡正在一步步地向他逼近。在最后一刻,于成紧紧抓住聂明的手,说道:“聂明,我大概……是要死了,你如果能获救,请帮我……做一件事,你……你一定要答应我。”

聂明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他看着一息仅存的于成,已经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死后,请你到我的家里去……在我的房间里,靠窗边的位置……有一个书桌,你把第四层打开,里面有一个小本子……你一个人看,记住,只能是你一个人看!之后,按照上面写的来做……我求你,一定要帮我完成这件事。”

聂明含着泪点头:“我会的,我答应你。”

“记住,一定要做好这件事……这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于成瞪大着眼睛说完这最后一句话,脑袋失去支撑,倒向一旁。

“于成!于成……”聂明抱住朋友的身体大喊,最后,他也昏了过去……

聂明躺在病床上,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而他能想起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突然,聂明大声问父母:“于成呢?他怎么样?”

聂明的父亲摇了摇头:“他死了,警察赶到车祸现场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死在了你的身边。”

聂明的脑袋像遭到了当头一棒,他立刻怔住,说不出话来。

“你真是够幸运的了,聂明。知道吗,这次车祸一共丧生了十六人,重伤四人,只有你伤势最轻,只是左手骨错位和一些皮外伤。医生说,从这么高的地方连车一起摔下来只伤成这样,是一个奇迹。”姨父说。

聂明紧紧地闭上眼睛,他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禁不住又晕过去。

【二】

一个月后,聂明的伤势痊愈,办理手续出院。

走出医院,聂明不禁苦笑:自己计划中美好的暑假生活就这样过了一大半。

回家休养的几天,母亲每天为聂明熬鸡汤、鱼汤、参汤等补品滋养身体。聂明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他经过在医院安心休养的这一个月,身体状况比上班时还要好。

这次震动全市的车祸事件终于平静下来——虽然作为事故主要责任人的司机也当场摔死了,但死伤者家属仍然不依不饶地向旅行团索赔。最后,在旅行团和保险公司共同赔偿每家十万元后,这件事才终于告一段落。

但聂明的心里,却始终无法平静——他没有忘记好友在临死前向他托付的那件事。

一个晴朗的下午,聂明乘车来到了于成的家。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来,但聂明还是被豪华的于家庄园所震撼——这座庄园比两个足球场还要大,三座造型独特的别墅套房是庄园里的主要建筑。除此之外,游泳池、健身房、图书室等休闲娱乐场所应有尽有。有时候聂明真的不明白——自己和于成的身份悬殊如此之大,到底是怎么成为好朋友的?

想到于成,聂明又想到自己和于成将近二十年的友情——如今,他却已经不在了,聂明的心一阵酸痛。

聂明来到最大的一所房子前敲门。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管家打开门后,听聂明说明了来意,请聂明到会客厅等候,自己上楼去向于成的母亲禀告。

不一会儿,于成的母亲从二楼来到一楼会客厅。很显然,这位年过半百的妇人还没有从丧子的悲痛中走出来,她的面容显得十分憔悴。

“伯母好。”聂明站起来向于成的母亲问好。

“聂明?请坐吧。”于成的母亲强打起精神招呼客人,“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伯母。”聂明说,“您知道,我……是受到于成的邀请和他一起参加这次旅游的……发生事故后,于成并没有当场就……嗯,我是说……”

“你直说就是,没有关系。”于成母亲是个明事理的人,“我儿子在临终前留下什么话了吗?”

“是的。”

“他说了什么?”于成的母亲忍住悲痛问。

“他对我说……”

“等等,”于成的母亲突然打断聂明,“我想,他一定是说了什么重要的事。我应该让他的弟弟于杰也知道——他现在是于氏家族的主人。”

说完,于成的母亲让管家去请于杰下楼来。

几分钟后,一位二十三岁左右,身材高大、目光沉静的男孩来到会客厅。

“于杰,你坐下。聂明是你哥哥的好朋友。他来,是要告诉我们你哥哥临终留下的话。”于成的母亲转过身望着聂明,“你说吧。”

“是这样,”聂明显得面有难色,“于成在最后一刻,拜托我帮他做一件事。”

“是什么?”于成的母亲问。

“他……叫我到他的房间去,把书桌的第四个抽屉打开,拿出其中的一个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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