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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怪谈-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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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柯林感觉湖水带动的高速旋转让他眼前发黑、大脑眩晕。但只过了两、三秒,他就重重地摔到湖底的深洞里。柯林顾不上头晕,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时,他发现这洞穴里竟有点点彩色亮光,使他能隐约看到站在对面的杜丽。

仔细观察之后,柯林发现那些彩色亮光竟是一只只萤火虫,它们的身体里有不同的颜色,发出各种耀眼的光,一齐飞舞在洞穴的顶壁,像是专门为照亮洞穴而设置的“灯”一般。杜丽也惊诧地望着这些生活在湖底洞穴里的萤火虫,无法判断它们是一直生活在这里,还是今天晚上特殊的“仪式”令它们复活过来,迎接进入洞穴的客人。

柯林举着手枪走过来,指着洞穴里唯一的一条通道说:“走,你走前面!”

杜丽望着柯林手里的枪,冷笑着说:“到了现在,你这个玩意儿还有什么用——你好像已经兴奋过头了,完全没想过我们下来容易,但怎么上去?”

柯林恶狠狠地望着她说:“少说废话!一会儿我自然会想到办法。现在——你给我抓紧时间朝里面走,我们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小时——当天上的毒蜥座消失的时候,也许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那不就更好了?你可以一直留在这湖底深洞里,永远和你的秘宝做伴。”

柯林面目狰狞地将手枪枪口指到杜丽的额头上:“如果你再浪费时间、胡言乱语的话,我现在就让你跟秘宝做伴。”

杜丽用鄙视的眼光瞥了柯林几秒后,转过身朝洞穴深处走去。柯林举着手枪紧跟其后。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朝洞穴深处走了十多分钟。越朝里走,周围的环境就越是干燥,也越来越明亮——头顶上的萤火虫越来越密集,将洞穴内的石壁和通道照得光亮清晰。同时,两人都注意到,在两边的洞壁上,出现了一些石刻的壁画和看不懂的文字、符号。画的内容全都是一些蜥蜴生活的场景,那些蜥蜴被刻画得栩栩如生、形容可怖,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杜丽在心中惊叹道,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环境,不就跟以前父亲叙述的梦境一模一样吗。她的心中隐隐作痛——难怪父亲对自己态度冷淡——是自己不理解父亲,错怪他了。

又走了几分钟之后,两人骤然发觉来到了洞穴的尽头。在他们的正前方,有一扇巨大的石门,石门的正中间赫然刻着一个他们无比熟悉的图案,和杜桑所画的一模一样。

柯林激动地喊道:“到了!这里就是杜桑梦中所见到的‘石门’——宝藏就在门的后面!”

他欣喜若狂地走过去,将手里拿着的那幅画举起来,仔细对比,爆发出一阵肆意的狂笑:“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幅画不但是打开洞穴的钥匙,也是打开这扇石门的钥匙——它和这石门上的图案不但形状颜色一样,连大小都完全一致——这真是天作之合啊!”

说着,柯林将手中的画举起来正面面对石门上的图案。可是,过了许久,却什么事也没发生。柯林又将画完全重合地贴到石门上去,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那石门紧紧地关闭着,纹丝不动。

过了几分钟,柯林焦躁地吼叫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打开!难道——打开石门的方法不是这样吗?”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四十了。柯林明白,时间不多了。但他却想不出任何其它的办法。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进展如此顺利的事情会在最后一个环节卡壳。一瞬间,他恼羞成怒,将画重重地摔到身后,骂道:“该死的!”

杜丽看到柯林的美梦在最后一刻破灭,心中升起一股幸灾乐祸的、报复般的快感。但是,她心中的笑脸在霎那间就僵住了,因为她的眼前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柯林将画摔到地上后,盘旋在顶壁上的各色萤火虫飞了下来,它们纷纷附着到画上。并且,每种颜色的萤火虫就贴到画中相应颜色的地方。不一会儿,那幅画就变成了一张闪耀着各色光芒的“光图”!

本来沮丧无比的柯林看到了杜丽神情的变化,他猛地转过头,看到了地下的“光图”,惊喜地怪叫一声:“啊!原来是这样!”

他赶紧俯下身去,如获至宝地举起那张光图,再一次将它面对石门上的图案。当那彩色耀眼的光芒与石门上的图案完全重合时,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向后旋转了90度,完全地打开了!

“开了!终于打开了!”柯林兴奋地全身颤抖、血脉贲张,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杜丽呆在门口迟疑了几秒,当她听到柯林在里面发出疯子般地狂笑后,也跨了进去。

刚走进这洞内密室一步,杜丽便被那满地闪耀的奇光异彩晃得几乎睁不开眼睛。她适应了一阵后,仔细望去,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儿忘记呼吸——在这个石室之内,遍地堆放着数以不计的钻石、蓝宝石、绿宝石……还有各种她根本见都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的珍贵宝石。但是,就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里的任何一颗宝石拿出去之后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柯林已经完全忘乎所以了,他在宝石堆中打着滚,将随手抓起的宝石抛向空中,歇斯底里地狂叫道:“我发财了!这些全都是我的!是我的!”

杜丽在惊诧中平静下来,她仔细看了看周围——这个密室的墙壁十分奇怪,都有着一些细小的裂缝,不知道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所致,但这些裂缝让她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柯林还沉浸在与宝石共舞的狂喜之中,对此完全没有察觉。

杜丽看了看时间,对近乎失控的柯林提醒道:“还有十分钟就到一个小时了,我看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离开这里吧。”

这句话让柯林猛然惊醒,他在衣服口袋和裤子口袋里塞满宝石,正欲离开,却突然发现在这个石室的最里面,有一个由石头堆砌而成的供台,在那供台上,摆放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小盒子。

柯林的直觉告诉他,那红色小盒子中装着的,是这石洞中的宝中之宝。但潜意识又提醒他,那红色小盒子散发着一种危险信号,一种不可触碰和侵犯的恐惧暗示。

在诱惑和恐惧之间,柯林迟疑不决。这时,他突然看到了杜丽,便举起手枪,威胁道:“你,去把那红色盒子拿下来!”

杜丽看了一眼那石头供台上的红色盒子,也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她站着没有动。

柯林红着眼睛,恶狠狠地说:“我只数三声,如果你再不去,我就开枪了!”

杜丽在柯林疯狂的眼神中看出来了,这个在财宝面前丧心病狂的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她只有朝那红色的小盒子走去。

杜丽踩着那满地的宝石一步步朝供台走去。柯林在她的身后凶恶地催促道:“你给我快点!别浪费时间!”

杜丽走到了供台前,她仔细地看着那个精致小巧的红盒子,觉得那盒子像有魔力般,在召唤着她将自己打开。

这个时候,柯林也在后面吼叫道:“快,把它拿起来,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杜丽感觉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她拿起小盒子,将它放到自己眼前,再轻轻地打开盒盖——她愣住了——

里面没有什么珍宝奇玉,却有一样出乎意料的东西——那小盒子里装着一只小指头大小的,像雕塑般一动不动的深色蜥蜴,看上去已经早就风干死亡了。那蜥蜴的背上,有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图案”。

杜丽举着那小盒子,还在困惑和迟疑之中。突然,那“死亡”的蜥蜴动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出盒子,跳到杜丽的手臂上。

杜丽后背一凉,“啊”地惊叫一声,丢掉盒子,然后拼命地甩动手臂,想把那蜥蜴甩下来。但那蜥蜴却像涂了强力胶般,死死地贴在杜丽手臂上。并且,它张开嘴,露出尖利的毒牙,一口咬破杜丽的手腕,钻到杜丽的皮肉中去。

杜丽在突如其来的巨大恐惧中翻滚到地上,惨叫着滚到柯林面前。柯林惊恐失措地望着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趴在地上的杜丽抬起头来。柯林清楚地看到,在杜丽脸的皮层之下,游动着一个凸起的蜥蜴形状,那东西正快速地向杜丽的脑部爬去。柯林吓得怪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

俯在地上的杜丽痛苦地抱着头,悲惨地嚎叫着,不一会儿,她的动作停了下来,趴在地上完全不动了。

柯林倒吸一口冷气,嚇得头皮发麻,他惊恐地叫道:“天哪……太可怕了!她竟然这么恐怖地死去了!”

全身颤抖了一阵后,柯林意识到他也应该赶快逃走了,那只蜥蜴随时有可能从杜丽的脑袋中钻出来,突然跳到他的身上!柯林打了个冷战,扶着墙壁朝外跑去。

就在他转过背那一瞬间,身后传出一句:“等等。”

柯林惊惧地张开嘴,缓缓回过头来,竟发现杜丽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额头上多了一个蜥蜴形的标志,眼神变得凶悍而阴冷,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至高无上的威严——除了模样之外,简直变成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柯林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杜丽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他说:“辛苦了,‘引领者’。你和‘钥匙’一样,你们的使命都完成了。”

柯林瞪大双眼:“你说什么……‘引领者’?什么意思?”

“我没有必要跟一件‘工具’说话,你可以安息了。”杜丽慢慢抬起左手,食指指向柯林的额头。

骤然间,一片死亡前的阴影向柯林笼罩过来。他怪叫着跪了下来,语无伦次地说:“杜丽……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杜丽”轻蔑地斜视着他,冷笑着说:“看在你忙活这么久的份上,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吧——‘引领者’,你只惦记着财宝,却忘了这财宝是属于谁的吗?”

柯林像触电般地猛抖了一下,大惊失色。这时,他想起自己那本书上所写的内容——“埃卡兹”部族有一个具有神秘力量的首领,在死去后,都能够于若干年后借助某些仪式复活……

柯林面色惨白地指着“杜丽”说:“你……你是……”

“看来你想起来了嘛。我早就说过,你是个聪明的家伙——这也是我选你当‘引领者’的原因。”那冰冷的声音讥笑着说。

柯林喘着粗气说:“难道,从一开始……我、杜桑,全都是你需要进行‘复活仪式’而选择的工具而已?”

“能够在几千万年之后,为我这个即将重新统治世界的女王担任‘引领者’和‘钥匙’的重任,你们应该感到荣幸之至才对。”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就让我用隆重的方式来庆祝你使命的完成吧。”

“杜丽”拍了拍手,大声说道:“我沉睡了几千万年的子民们,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石室墙壁的裂缝中一齐涌出成千上万只深灰色的毒蜥蜴,一瞬间就把整个石室铺得密密麻麻。

“杜丽”用手指着柯林,对蜥蜴们发号施令:“去吧,向他致以你们最热烈的问候。”

“不……不!”柯林厉声尖叫着绻成一团,几万只毒蜥蜴组成的洪水向他猛扑过去,瞬间就将他淹没吞噬……

毒蜥蜴们完成任务之后,齐聚到首领的脚下,有几只顺着腿爬到了她的指尖。冷艳的首领看着这些灵巧的小家伙,开心地笑道:“我的子民们呀,现在地球上的‘人’恐怕怎么样也想象不到,我们这些昔日统治地球的主人——‘埃卡兹’部族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群有着高等智慧和强大力量的蜥蜴。如果不是几千万年前那巨大的陨石灾难,我们怎么会在这阴冷的地下沉睡这么多年呢?”

女王亲吻了她指尖的小蜥蜴一下。“现在,去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世界吧,爬行类的时代再一次到来了。”

(《死神的财宝》完)

第八天晚上的故事 通灵

【序章】

我一直以为,世界上聪明的作家或者是机智的讲述者都不会愿意去向别人描述一场热闹、盛大的婚礼。因为在那种洋溢着无穷欢愉、喧嚣、热烈和喜庆的氛围之中,任何笔墨的描写和形容都只会显得苍白无力。很显然,除了那些真正身处在婚宴现场的宾客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无法通过别的途径分享到那些新人们的幸福和甜蜜。

普通人的婚礼尚且如此,那么关于我们这个故事的两位主角的婚礼就更为甚者了——这两位新人一个是外贸进出口公司年轻的董事,另一个是在国内小有名气的歌剧名伶。他们是真正的男才女貌。尤其是当他们身穿笔挺的西装和典雅的纯白婚纱惊现于红地毯之上时,当周围的人群发出浪潮般的赞叹与惊呼之际,你尽可以把你想到的诸如“英俊、潇洒、美丽、端庄……”这一类的美好词语一股脑的全安在他们身上也一点儿不为过。

而至于现场的热闹气氛,我真是懒得费尽唇舌去形容了——四十八辆名牌轿车组成的迎亲花车、布置在希尔顿酒店大厅内八十九张餐桌和总数接近一千位的宾客——由这些场景组成的画面你自己去想吧。

是的,太完美了,一切都太完美了。但还是存在着一个小问题——这个开头,可一点都不像是个恐怖故事呀。

【一】

“范尼先生,你愿意娶朱莉小姐为你的妻子吗?从今以后,照顾她、爱护她,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相爱相敬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是的,我愿意。”新郎望着美丽动人的妻子,庄严地宣誓。

“那么,朱莉小姐,你愿意嫁给范尼先生吗?不论顺境、逆境,健康、疾病都……”

“好了神父,别说了,我愿意。”朱莉冲神父调皮地一笑,然后搂住新郎的脖子,两人热烈地拥吻起来。

大厅内的宾客们都被这个活泼、可爱的新娘的举动逗乐了,他们一边开怀大笑着,一边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噢,好吧。现在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妻。”神父无奈地摇着头,苦笑道,“新郎,你可以吻你的新娘了。”

站在台上的新婚夫妻旁若无人地忘情拥吻了足有半分钟之久,甜蜜浪漫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台下的欢笑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

新娘的母亲是个雍容华贵、气质高雅的妇人,她的脸颊上微微发红,笑着嗔怪道:“这鬼丫头,也不看一下场合,结婚时都这么顽皮,没个正经!”

“哈哈哈哈!”旁边新娘的父亲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我们莉莉是搞艺术的,天性就是这么自由浪漫、不拘一格。”

新娘母亲转过头对亲家母说:“你看,本来稳重的范尼都被我那宝贝女儿带得这么开放了。”

新郎母亲轻轻捂着嘴笑,随后,又悄悄拭干那溢出眼角的幸福泪珠。新郎的父亲是个面容威严、身姿硬朗的中年男人,他是儿子那家外贸进出口公司的董事长。此刻,他面露微笑,轻轻颔首道:“这两个孩子从读大学时就谈起恋爱。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呀,他们高兴地忘乎所以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个时候,主持婚礼的司仪宣布仪式结束,婚宴正式开始。宾客们开始就餐。两位新人手牵着手来到四位父母身边。新娘母亲站起来在女儿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你这个调皮丫头,结婚仪式都不认真!”

朱莉牵着母亲的手,满面红光地说:“妈,我真的太兴奋,太开心了!难道你不为我感到开心吗?”

“开心、开心。可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你也要矜持一点儿呀。”

朱莉挽着范尼的手臂,做了个鬼脸:“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我们有多么相爱!”

朱莉的母亲做了个表示肉麻的动作。范尼的母亲微笑着说:“好了,你们快去换一下衣服吧,一会儿还要每桌挨着敬酒呢!”

“好的,我们去了!”朱莉拉着范尼朝酒店的客房部走。

“别忘了,是309号房间,你们的东西都准备好放在那里了。”范尼的母亲提醒道。

“知道了。”范尼回过头应了一声。

走出餐厅的喧嚣、热闹。两个年轻人脚步轻快地来到三楼客房部。范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房卡钥匙,在房门口的凹槽处轻轻一划,门开了——里面是豪华的商务套房。这个房间是范尼的母亲早就预订好的,专门用于暂放物品和换衣服。

两人走进来后,范尼一眼便看见了整齐摆放在床上的中式旗袍。他将衣服拿起来递给朱莉,说:“快换上吧,亲爱的,我们得赶紧下去敬酒。”

朱莉接过这件镶着金边的丝绸旗袍,却又将它慢慢地滑向床边,她轻柔地圈起手臂,挽住范尼的肩膀。她抬起那有如梦一般美丽的脸庞,眼波闪烁着朦胧的光泽,那是刚才他们一起饮下的葡萄酒的颜色。

“亲爱的。”她轻启朱唇,温柔地说。

“什么事,我的小草莓。”范尼也张开大手,同样温柔地圈在妻子的纤纤细腰上。

“你爱我吗?”

“你说呢?”

“刚才仪式上神父所说的那一段结婚誓词,你真的能做到吗?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只爱我一个人?”

“当然。”范尼坚定地说,“那段誓词中的每一句话我都能百分之百地做到。”

朱莉甜甜地望着丈夫。“刚才说只是一个形式。现在我要你在只有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把那段誓词再对我说一遍。”

“好吧。”范尼轻轻笑了笑,抬起眼睛望向上方,“那段誓词有点长,我得想想……”

朱莉伸出手指按在丈夫的嘴唇上。“亲爱的,我不要你背台词。我想听的是发自你肺腑的誓词。”

范尼凝视着朱莉那闪耀着光辉的双眸。诚恳而庄重地说:“我发誓,在以¨wén rén shū wū¨后的日子里,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只爱你一个人。”

又是一轮热情的拥吻。之后,范尼对朱莉说:“亲爱的,你呢?你刚才省略了仪式上的过场,现在应该补上了吧?”

朱莉微微颤动她那又细又长的睫毛,挑出一道优美的曲线,仿佛织成一张只有竖纹的网。她动情地说:“我也是,无论以后发生任何事,我都只爱你一个人,永远和你在一起,决不分开。”

范尼毫不迟疑地投入到那张网中。

一分钟之后两人才分开。朱莉抓起床边上的旗袍,再拎起自己的皮包,微笑着对范尼说:“我去卫生间换衣服,我们马上下去。”

“有必要吗?你还要避开我到卫生间换衣服?”范尼歪着嘴笑道。

“我还要在镜子前顺便补个妆呢,等着我,亲爱的,一会儿就好。”

范尼躺到床上,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在心里面感叹道——太幸福了,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过了一会儿,范尼听到卫生间里朱莉的声音:“亲爱的,我戴的这对钻石耳环和中式旗袍不配,你帮我在首饰盒里拿一下那对红宝石耳环好吗?”

范尼回过头,看见了在床头柜子上朱莉的首饰盒。他在一个小木盒里找到了那对红宝石耳环,拿起来走到卫生间门前。朱莉打开门,此时她已经换上了那套中式旗袍,和刚才的纯白婚纱相比,又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韵味。

范尼将红宝石耳环递给朱莉,同时赞叹道:“亲爱的,你真是太美了。”

朱莉微笑着在范尼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又将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范尼继续回床边躺下,等待着妻子梳妆完毕。

好一阵之后,范尼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估摸着他们上来已经有十多分钟了。他从床上坐起身来,对着卫生间喊道:“亲爱的,快一点儿,我们该去敬酒了。”

卫生间里没有回应。

范尼站起来,走到卫生间前。这时,他才注意到卫生间里正传出隐隐约约的音乐声,那是朱莉的手机铃音。范尼皱了皱眉,他敲了几下卫生间的门,问道:“亲爱的,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既不接电话也不回答我?”

里面仍是沉默以对。范尼感到疑惑不解,他抓住门的把手,将卫生间的门缓缓推开——

卫生间的景象展现在范尼眼前的那一瞬间,是他永生难忘的可怕梦魇。他以往几十年的所有噩梦加在一起,也远没有这一次所带来的冲击这样令他惊骇莫名、心胆俱裂。他几乎是在一霎那就变成了一尊停止了呼吸的雕像,只有那布满血丝、快要迸射而出的眼珠和不断向头顶上涌动的热血提醒着他,自己还是个活人。

——卫生间的地板上,刚才还鲜活生动的朱莉此刻仰面倒在了地上。她的双手握着一柄锋利匕首的刀柄,而刀刃已经深深地刺入到她的喉管之中。她那闪着美丽光泽的皮肤被鲜血染成一片血红。卫生间的地板和墙壁也被溅射出来的鲜血染得血迹斑斑——整个场景犹如地狱般可怕。

范尼在强烈的天旋地转中踉硠跄跄地扑到妻子身边,一把将她抱起,用力摇晃着妻子的身体,大叫道:“朱莉……朱莉!”

但是,范尼在泪眼模糊中分明地看到,那把锋利匕首带给妻子的致命伤,已经夺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血色和生气,她不可能再睁开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也不可能再和自己说任何一句话了。范尼抱住脑袋,发出撕心裂肺地嚎叫。“——啊!”

然后,他像发了疯似的站起来,冲出卫生间,夺门而去。他在走廊上疯跑,又连扑带爬地狂奔下楼,来到二楼的婚宴大厅。

餐厅里,乐队演奏着舒缓、轻快的音乐,宾客们正在欢声笑语中进餐。突然,几个客人最先发现了那狂奔而至,满身是血的新郎,他们一起失声惊叫出来。乐队的演奏者们受到影响停了下来,音乐声嘎然而止。

当浑身血迹的范尼疯跑到父母所在的那张餐桌时,整个大厅的人全都注意到了他,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范尼的父亲最先站起来,抓住儿子的肩膀,大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范尼瞪大的双眼中全是惊慌和恐惧,他浑身筛糠似的猛抖着,过了几秒钟,他大叫道:“她死了……死了!朱莉死了!”

这句话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震惊得犹如悍雷轰顶。朱莉的父亲冲过来抓住范尼的手臂,大吼道:“你说什么!”

范尼的双腿瘫软下去,他那混合着无穷无尽惊悸和恐惧的声音说道:“朱莉……她在卫生间里刺颈自杀了!”

朱莉的父亲瞠目结舌地呆在原地。几秒钟后,他听到身后传来“嗵”的一声,回过头一看,自己的妻子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范尼的母亲也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变得摇摇欲坠。在快要昏死过去的那一瞬间,范尼的父亲一把将她扶住,同时声嘶力竭地冲儿子大喊道:“在哪里!快带我去看!”

范尼神情惘然,有气无力地说:“就在我们订的那个……309号房间里。”

朱莉的父亲甩开范尼的手臂,跌跌撞撞地掀开人群,朝三楼楼梯走去。范尼的父亲将妻子倚坐在椅子上,也迅速地走了过去。刚才还是一片欢乐海洋的婚宴大厅在顷刻间变成了死一般沉寂的肃杀之地。人们无法理解和接受眼前发生的事情,他们谁都没经历过这从云端坠入地底的强烈情绪反差,全都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范尼神色呆滞地跪在地上,模糊的泪光中,他看到自己几近昏死的母亲和被人扶起后奄奄一息的岳母,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一辆急速行驶的火车上,周围只有嗡嗡的轰鸣声,其它什么也听不见。最后,他被推入隧道,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二】

范尼不知道自己是几时醒来的。当他刚刚睁开眼睛的一霎那,他甚至欣喜地以为——之前发生的可怕事情只是一场噩梦。但是当他看清自己正身处在医院的病房之内时,那些恐惧、痛苦的回忆就像是挥之不去的阴灵一般立刻侵占进他的身体,让他又陷入到深深的绝望和悲哀之中。

好一阵之后,范尼才注意到在他的病床边,还坐着几个人,那是他的叔叔和婶婶。另外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男人,他的制服告诉别人,他是个警察。

婶婶见侄儿醒来有,关切地上前询问:“范尼,你醒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吧?”

范尼揉了揉自己仍有些晕乎乎的脑袋,问道:“我在这里睡多久了?”

叔叔说:“昨天你昏死过去后,被送进医院,已经躺了一天一夜了。”

范尼问:“我爸妈呢,他们怎么样?”

叔叔和婶婶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婶婶说:“你妈妈那天也昏死过去了,不过好在送医院及时,休息一阵就好了。你爸爸……”

范尼有些紧张地问:“怎么?”

叔叔犹豫了一下,表情沉重地说:“你爸爸那天……亲自去看到那一幕之后,突发高血压,引起脑溢血,现在还在抢救之中……”

范尼坐起身子,急迫地问:“还没脱离危险期吗?”

叔叔轻轻点了点头。

范尼挣扎着要翻身下床,叔叔按住他的身体,说:“别着急,范尼,医生说你爸爸的情况已经控制下来了,你不要太担心。你……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身体也很虚弱,要好好休息。”

范尼慢慢坐回到病床上,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现在他根本不敢问朱莉父母的情况。他知道,视女儿为掌上明珠的岳父母此刻的状况肯定会更糟。

沉闷了一阵,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吭声的警察轻轻咳了两声,婶婶这才想起了什么,她对侄儿说:“对了,范尼,这位向警官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他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身材高大的中年警察站起来走到范尼床边,礼貌地点了点头。“你好,范尼先生,我是刑侦科的调查员向问天。对于昨天在你的婚礼上发生的惨剧,我深表遗憾,我也知道你遭受的打击非常大,也许你现在并不想谈论这件事——但是,我的工作职责是需要尽快将整个事件了解清楚,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范尼眼神木讷地望着别处,没有任何反应。

向警官朝范尼的叔叔和婶婶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先出去。然后,他将病房的门关拢,坐到病床前的一张椅子上,从腋下夹着的黑皮包里拿出一个记录本和一支钢笔。

“范尼先生,我会使我们的谈话尽量简短。所以,我只问几个最重要的问题——尽管这可能让你不愉快,但也请务必配合,好吗?”

范尼的身体微微晃了两下。向警官不敢肯定这算不算是点头。他扬了扬眉毛,开始提问:“昨天中午的婚礼仪式结束过后,你陪同你的新婚妻子去事先订好的309号房间换衣服。没过多久你的妻子便在卫生间里用一把匕首刺破颈动脉自杀了。现在,我想请你回忆一下,在你妻子进卫生间换衣服之前,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或者是,在那之前你们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范尼机械地将脑袋转过来望着警官,眉头紧紧地绞在一起,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地思索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他神思惘然地摇着头说:“我不知道……我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正常,她当时显得既幸福又甜蜜……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死?”范尼望向警官,然后又默默地低下头,自言自语。“为什么要死……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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