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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在看着你-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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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这样做会使你处于危险的境地。他们还在外边等着我呢,我先出去了,你在这里等几分钟以后再走,免得他们怀疑。”

她轻声地说完这些话,然后对马达眨了眨眼睛,迅速地走出了阴暗的过道。

马达还留在阴影中,目送着容颜回到那群人中,一辆黑色的别克开了过来,他们拥着容颜进去,接着很快地开走了。

在容颜离开殡仪馆的时候,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那就是叶萧。

叶萧静静地站在屋檐下,刚才容颜躲进阴暗的走道里的那一幕都已经被他收入了眼底。几分钟以后,他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走出了那条走道,那年轻人钻进了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车里,自己开动车子离开了。

他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叶萧在自己的笔记本上默默地记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小绿又醉了。

这鬼地方既供应酒又供应菜,看起来是酒吧与餐馆的混合体,再加上那富于刺激性的音乐,使小绿一连几晚上都混在这里。她不和其他任何人说话,只是一个人坐着,用两个半钟头的时间,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完那顿索然无味的晚饭。

她已经听说了,就在今天下午,她所发现的那个死者,据说是天下证券的总经理被火化了。小绿早就盼着那家伙早点被送进火葬厂,否则一想到那具恶心的尸体还躺在公安局里就让她反胃。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小绿用筷子翻动着盘子里吃剩下来的渣子。她不想回家,那所谓的家,只不过是三个一块儿打工的女孩共同合租的一套房子而已。小绿不想和她们待在一起,因为她们太俗气,而且又喋喋不休。她也不愿意去马达那里,因为她实在不喜欢马达养的那只鸟,她相信那种鸟会给人带来厄运。现在,她宁愿整晚都泡在这里,趴在桌子上打一个小盹儿,直到天明。反正她现在不用去上班了——前天,她打工的那家皮鞋店关门大吉了,她也就又一次失业了。

一个服务生过来了,她知道他们是来收钱并赶她走的。虽然,小绿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直起了身子,醉醺醺地说:“多少钱?”

“一百二十块钱。”

那么多?小绿茫然地看了看台子上那些酒杯和盆子,大概刚才点菜的时候点错了吧,她点了点头,拿出了钱包。很快,她皱起了眉头,钱包里总共只有一张五十块钱的钞票,其余的都是硬币。

小绿傻笑着对服务生说:“对不起,我只够付一半的钱。”

服务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回头朝柜台里叫了一声:“老板,有人耍无赖。”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小绿站了起来说。

五分钟以后,小绿被两个壮汉架了出去,就象扔一袋垃圾似的扔在门外的马路上。

她现在站不起来了,仿佛两只脚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只能这么坐在门口的地上,看起来就象是一个乞丐。她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已经找不到了。当然,就算是整个钱包连同里面的钱都给他们拿去了,比起那顿晚饭来,她还是划算的,于是,她吃吃地笑了。

小绿不想就这么坐着,她努力要用两只手把自己撑起来,但没有用,也许是刚才被架出来的时候,脚给扭到了。她真想破口大骂那两个混蛋,嘴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夜晚的风很冷,尤其是穿过这条狭窄的街道的时候。小绿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服和裙子,现在,她冷的发抖,双手抱着肩膀,只能把身体蜷缩起来,就象是一团刺猬。

许多人从她的身边走过,没有人朝她看一眼。她坐在地上,半睁半闭的眼睛只能看到别人的腿和鞋子踩过路面。小绿的眼眶忽然湿润了,她不想哭出来,那样子会更象一个流浪汉。失去了男朋友,失去了工作,现在身无分文,她已一无所有。她想起了小时候最喜欢的那个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至少那个丹麦的小女孩在冻死之前还有三根火柴可以点燃,于是一阵彻骨的凉意渗入了小绿的心里,她想干脆就这样睡着了吧,也许在梦里,还会得到幸福。

忽然,小绿感到身上一阵暖意,有什么东西披到了肩膀上。她抬起头,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她跟前看着她。那个男人伸出了手,抓住了小绿的肩膀,这让她有些害怕,她想挣扎一下,但是却浑身没有力气。她被那个男人拖了起来,不过,男人下手很柔和,并没有弄疼她。小绿看到那男人只穿着一见衬衫,而她自己的身上却披着一见男式的外套,她立刻就明白了。

“谢谢你。”

“不用谢了,你很冷吗?”那男人用柔和的嗓音问她。

小绿点了点头,她流着鼻涕,脸上还挂着泪水,说不出话来,而且几乎要摔倒了。那男人立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扶住了她,然后把她搀扶进了酒吧,坐在了两个空位上。

“你好点了吗?”

“谢谢。”小绿抬起头来,看清了这个大约三十多岁的男人,有一张富有阳刚气的脸,看起来有些象高仓健。

男人叫了两份热咖啡,还叫服务生煮一碗热汤送来,服务生看着刚被他撵出去的小绿现在畏缩在一个男人的身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刚才路过这里,你的脚拌了我一些,差点让我摔了一跤,我这才看到你坐在地上。你冷得发抖,面色铁青,我想你一定冻坏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欺负你了吗?”

“我刚才在这里吃饭,但钱不够。”小绿嘤嘤地说。

“还缺多少?”

旁边的服务生帮忙回答了:“还差六十块钱。”

男人随即掏出了一百块钱交给了服务生。这个时候,咖啡和热汤都端了上来。

“快把热汤喝下去吧,暖暖身子。”

小绿贪婪地吸了一口汤水,虽然没什么味道,但对她来说感觉却好极了,她的心里立刻就热了起来,她一边大口地喝着汤,一边说:“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只是很乐意帮助有苦难的人而已。”

“那你帮对了,我就是在困境中的人。”小绿的精神又恢复了过来,“你看过电视吗?那个叫周子全的人,是什么证券公司的总经理,他被人杀了。你不会相信的,就是我发现了那个人的尸体,今天,他给火化了。”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人。”男人微笑着回答。

第二十三章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公安局的办公室里,他们刚从天下证券公司回来,检察院的查帐已经证实了罗新城的话,天下证券确实有严重的经济问题,而周子全的死又使这一问题变得更加复杂,而且模糊不清。

叶萧回到办公室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他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那本去年买的书《新月街谋杀案》。这本书的封面的风格是黑色的,封面中间有一栋旧式的洋房,在洋房的下部有一只带血的手。而作者的名字是——容颜。

他记得刚买这本的书的时候,就是被这封面所吸引的。买回来后的第一个晚上,他就用一个通宵读完了整部书。从这本书的第一句话起,就深深吸引住了他。

在三十年代的上海租界,有一条幽静的小马路叫新月街,新月街上有一栋老房子,里面住着一个富有但已逐渐落没的家族余家。若云从北京大学毕业以后回到上海,她与余家有亲戚关系,于是去投靠了他们。在余家,与若云最要好的是她的表姐兰娜,可是若云却发现表姐似乎隐藏着某种忧伤。若云住进余家以后,发现了种种奇怪的事情,每到夜晚,会出现幽灵般的影子。直到一天,大家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却始终不见兰娜。忽然,人们听到了一声惨叫,兰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看起来她得了一种急病,若云惊慌失措地呼救,然而,余家所有的人都对兰娜袖手旁观,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直到兰娜死去。虽然医生认为兰娜死于意外,但若云却痛恨余家人面对兰娜出事时那种冷酷无情的表演,她认定表姐是被人谋杀的,于是她请来了年轻的侦探莫威廉来帮助她破案。案件扑朔迷离,千头万绪,若兰和莫威廉都陷入了重重危机之中。在关键时刻,莫威廉请警方出面开棺验尸,果然查出了兰娜是中毒身亡的。接下来,余家的每一个人都被列入了怀疑对象,贪婪和欲望,使得每一个人都有作案动机。莫威廉从复杂的案情中抽丝剥茧,终于拨开迷雾得见天日,查出了最后的真凶——一个谁也不会想到的人。

当然,大部分优秀的侦探小说都会这么安排结局的,只是所有的侦探小说都没有象《新月街谋杀案》那样优美如诗一样的语言。也许是以为作者是一个女性的原因,不过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语言就缺乏文学性,单就这一点而言,容颜更胜一筹。

此刻,叶萧再度阅读了这本书。一年前这本书曾经风靡一时,一度有新闻报道说,有几个制片人还想趁着最近对老上海的怀旧风把这本书拍成电视连续剧,可惜后来作者没有出让版权。

忽然,办公室里响起了郑重急匆匆的脚步声,把叶萧的沉思打断了。

“叶萧,你要我查的资料已经到手了。”郑重风风火火的说。

“好的,先简要的说一说吧。”

郑重从包里掏出了几张纸,说:“容颜是本市人。出乎意料的是,她出生于社会底层的家庭,据了解其父亲有残疾,其母亲有精神病,前几年都已经先后去世了,总之她的家境很差,非常贫穷,过去经常吃救济。”

叶萧的眉头轻轻一抖:“确实让人意外,看来艰苦的环境可以造就一个人的智慧。”

“但是,容颜依靠自己的力量考上了南方的一所著名大学的中文系,她的学业非常优良,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学生。”郑重有些口渴了,他抓起了一杯水就喝了下去,然后继续说:“大学毕业以后,她回到了本市,但没有正式工作,而是做了一个自由撰稿人,主要给各地的报刊杂志写稿子,几年过去,她在文学圈已经小有名气,还加入了市作家协会,是一个很前途的青年女作家。”

“她也不容易啊。”叶萧轻叹了一口气。

“一年前,她转变风格,出版了一部侦探小说,也就是《新月街谋杀案》,非常畅销,卖了大概有好几万册吧。不久以后,她就嫁给了天下证券的总经理周子全。据天下证券熟悉他们的员工和半岛花园的保安介绍,他们夫妻的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是啊,看起来还不错。”叶萧着重说了“看起来”三个字。

郑重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你什么意思?”

“昨天我去过周子全的追悼会了,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叶萧翻动着书本说,“也许,周子全的死,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第二十四章

马达的车子停在半岛花园大门口的马路对面,他静静地坐在车子里,看着对面的大门里一辆辆的高档汽车进进出出。他看了看表,19点50分,现在人们大概已经吃好晚饭了,正在盘算着回家或者是出门。

刚才,他又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头绪,现在他理出了一个大致的脉络,那晚死在他眼前的男人叫周子全,是天下证券公司的总经理。那个女人叫容颜,就是周子全的妻子,他们住在半岛花园里,而那间小屋的用途只有天知道了。很明显,周子全的死的时候容颜在场,但是,她肯定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警方,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总之,这是一个谜一般的女人。

就在此刻,这个谜一般的女人出现在马达的视线里。

她走出了半岛花园的大门,穿着一套全黑的衣服,也就是昨天她丈夫的追悼会她所穿过的那套。大门的路灯照亮了她的脸,她在向马路两边张望着,显然,她还没有发现马达。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开到了她的跟前,她钻进了出租车,向市中心的方向开去。

马达也立刻启动了车子,紧紧地跟在后边。

二十分钟后,容颜坐的出租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格调不错的高档餐厅门口,她下了车,走到了餐厅里面。马达并没有急着跟下去,而是把车子停在路边,他坐在车里,透过餐厅的落地玻璃观察着容颜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容颜先是在餐厅里张望了一下,然后向一张靠窗的台子走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等着她。马达立刻想起来了,昨天追悼会上发言的人就是他,马达还记得他自我介绍是天下证券的什么副总经理,好象叫罗新城。不过,马达还是觉得那个男人有些眼熟,似乎在过去什么地方见过,马达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自己一定见过他,却实在记不清楚了。

餐厅里,容颜已经和那个男人说上话了,他们点的菜非常少,却很昂贵,看起来他们主要不是来吃饭的,而是来谈什么事情的。他们坐的那个位子紧挨着餐厅的落地窗玻璃,正对着马达停车的位置,所以马达可以清楚地观察他们。

那个叫罗新城的男人对容颜说话的样子似乎非常地谦恭,他一脸微笑着,但又不是那种很过分的表情,总之是恰到好处。而容颜的样子则显得有些慵懒,一开始似乎只是在敷衍着几句。那个男人又用筷子指着桌子上的菜,但容颜却摇了摇头,马达知道她吃不下去的。接下来,罗新城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来了,他的语速很快,隔着玻璃,马达实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是,罗新城说话的表情却让马达全都收入了眼底,罗新城似乎是在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容颜,那目光里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容颜则很少说话,偶尔动一下嘴皮子,马达看的出,她说话非常谨慎,表情也十分严谨,只是偶尔会被罗新城触动一下,那种细微的表情极难被捕捉到,但马达确信自己是看到了。

他们在说些什么呢?忽然,马达看到容颜把目光向窗外投去,立刻,容颜就发现了坐在车子里的马达。她的眼睛睁大着对着他,但立刻又恢复了过来,她的眼睛似乎是会说话的,马达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似乎是在说:没关系的。

罗新城大概也注意到了容颜的不对劲,也向窗外望去,但容颜却把头回了过来,大概是对他说没什么事吧。这个时候,罗新城深呼吸了几口,对容颜说了几句话。

马达发现她的表情立刻有些紧张了,他暗暗地为她捏了一把汗。但是,容颜并不为所动,马达想也许那个罗新城在威胁她吧。她马上回了几句话,让罗新城也没有话说了。看起来,他们是谈僵了。

罗新城摇了摇头,又说了几句,但是丝毫不能对容颜起什么作用。马达看到容颜站了起来,要求买单,但罗新城还是抢先付了钱。接着,容颜就径直走出了餐厅,向马达的车子走过来。

她自己拉开了马达的车门,坐了进来,轻声地说:“你不应该跟踪我。”

“我只是担心你。”

“别说了,快开走吧,否则会被他看出来的。”

马达看到罗新城也走到了餐厅门口,向他这边张望。马达立刻启动了车子,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送你回家吗?”

“不,我想先去河边坐一坐。”她淡淡地说着,然后闭起了眼睛,看起来她十分疲倦。

马达不想打扰她,十分钟以后,他抵达了河边。

他们下了车,走上河边的绿地,四周没有什么人,只有绿树与河堤,在河边一块突出的地方,有一把长椅,正对着河面,他们坐了上去。

“为什么要来这里?”马达感到了有些冷,河风凉飕飕的,特别是两岸都是高层建筑,使得河流成为了一条风的走廊。

“因为这里可以使人获得清醒。”风掠过她的头发,一些发丝被吹到了马达的脸上,那感觉痒痒的,让人有些心动。

“好了,在这里你用不着担心被别人发现我们。告诉我,刚才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容颜还是摇了摇头:“我说过,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可是,当你在餐厅里看到我的时候,你的眼神分明在告诉我:你看到我很高兴,你希望我突然出现在你眼前。是不是?你的语言你的行为可以欺骗我,但是你的眼神骗不了我。”

“你就这么自信吗?”

“够了,告诉我吧,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说这句话的时候,马达的头脑已经有些发热了。

她忽然微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啊,确实有一些可爱。不过,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因为你这张脸。”马达紧盯着她,黑夜的河边,她的双眼闪烁着宝石般的光线。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么说可太俗气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你这张脸——太象了。”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太象什么?”

“象一个人。”马达终于说出口了,“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女人。两年来,我一直都在忏悔,不管他们的结论是什么,她是死在我的轮下,尽管他们说我没有责任,但是,我的心灵永远都不会得到安宁的。当我见到你的一刹那,我还以为你就是她的幽灵,所以,我发誓要拯救你,保护你,以弥补我那不可饶恕的罪过。”

“原来就是——”容颜却说不下去了,她低下了头。

“你怎么了?”

容颜突然抬起头来说:“不,你以为你是谁?你不是救世主,你拯救不了我,你也保护不了你,你甚至连你自己都拯救不了。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安危吧。”

马达呆呆地看着她,他不理解容颜为什么这样说。“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生气?”

她又吐出了一口气,停顿了许久之后说:“对不起。”

“你不用对不起,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好了,现在可以送我回半岛花园吗?”

马达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河边的晚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而此刻容颜的样子就象是一尊河边的美丽雕像,只有在夜晚才可以欣赏。

两个人的影子,已投入到了河水中。

第二十五章

这里是大楼的三十三层,更确切的说,应该叫天台。

楼顶天台上的风很大,容颜的头发被高高地掀起,扑向天空,又飘然坠下,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所幸,她特意穿上了一件风衣,把身体紧紧地裹了起来。尽管如此,当她经过天下证券最高一层办公区的时候,还是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其中有一些目光是充满怀疑和鄙夷的,她只能尽量低着头,向顶楼走去。

在天台的中央,她看到了一张轮椅,在轮椅上坐着一个老人。

“黄董事长,你好。”

“对不起,让你到这里来说话,你冷吗?”老人微笑着说。

容颜摇了摇头,走到他面前:“不,我不冷。”

“我不喜欢在下面的房间里说话,那里一股药的味道,感觉就象是在医院的病房里。”老人抬起头,仰望着天空说,“只有这里,面对着无垠的天空,才能给我在大海上的感觉,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治疗了。”

容颜也把目光投向了天空,她只看到阴沉的云朵,和四周崇山峻岭般的楼群,看起来就好象是站在无数群山中的一个峰顶。

“孩子,能不能推我到前面去看一看。”

他叫她孩子,不过这也没错,在这个多病的老人眼里,她确实还是个小女孩。容颜点了点头,小心地推着老人的轮椅,向前走了十几米,在不到栏杆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谢谢。”老人望着脚下的城市,眯着眼睛说,“对于子全的死,其实我心里很悲伤。”

“我想,这是一个意外。”

老人点了点头:“我也希望这是一个意外。”

“黄董事长,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老人慈祥地笑了笑:“没什么重要的事,子全去了,现在罗新城在负责公司的具体事务,我依然是在二线。也许,你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叫你‘孩子'。”

“是的。”

“因为我觉得,你说话的声音很象我的女儿。”

“您的女儿?”

“如果现在她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做妈妈了。”老人平静地说。

“对不起。”容颜低下了头。

“不,我要感谢你,让我重新听到了我女儿的声音,她的声音很美,很美,就和你现在一样。”

“你的女儿一定很聪明很漂亮。”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中了,“孩子,你很会说话。是的,她既聪明又漂亮,我非常非常地爱她。后来,她得了白血病,最后在睡梦中去世了。”

“上帝总是那样无情。”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老人轻轻地吟出了苏轼的水调歌头,他苦笑了一下说,“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你能够做我的干女儿。”

“我非常荣幸。”容颜微笑着回答。

“我也很高兴。”老人轻轻地拍了拍容颜握着轮椅把手的手,“孩子,楼下有许多人都说子全死得不清白,可我不相信,你说呢?”

在这个慈祥的老人面前,容颜第一次表现出慌张:“我,我不知道。”

“请放心,我相信你们。”

忽然,容颜感到脸上湿湿的,她抬起头,一些雨丝飘落到了她的眼睛里。

“天下雨了,您会着凉的。我带您下去吧。”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闭起了眼睛,任由他刚认的干女儿带着离开天台。

不一会儿,纷纷扬扬的雨幕已经笼罩了天台,也笼罩着这座巨大无比的城市。

第二十六章

马达,又一次踏上了那条死亡之路。

那个可怕傍晚,同样也下着雨,就和现在一样,刮雨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动着弧线,雨帘依然模糊着他的视线,使他不得不放慢速度。

下午四点钟,他抵达了江边公园旁的那条马路。马达犹豫了片刻之后,继续向前开去。此刻,整个城市都被雨幕所覆盖起来,一片烟雨濛濛。他要去安息路,尽管他曾发誓再也不去那条可怕的断头路。然而,这些天来压在他心头的种种疑惑却始终不放过他,日日夜夜地纠缠着他,甚至在睡梦中,安息路的路牌也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不,他忍受不了,他必须要去看一看,也许,他可以发现某些真相。

在雨丝中,马达终于看到了安息路的路牌,转动方向盘,他开进了这条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路。现在虽然天色阴暗,但比起上次的那晚,他还是可以看清路边的景物,都是些低矮的老房子,许多房子四周都有花园,种满了各种浓密的植物,在雨中显得郁郁葱葱。

这里依然很清冷,但总还算有一些行人撑着伞缓缓走过。他按照记忆慢慢地开着,直到他能够确定凶杀案发生的位置。

就是这里了。马达走下了车子,望着四周的房子,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一股阴森的感觉涌上心头。眼前只有一栋老房子,旧式的洋房风格,老房子前后左右都是花园,再没有其他建筑了。现在马达可以肯定,那天晚上周子全下车以后的目的地,就是这栋房子。

马达走到那栋房子前,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总而言之,这是一栋毫无生气的房子,死气沉沉,在这雨天里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他小心地走进了中间的大门,门厅里的木地板上响起了他沉重的脚步声。他看到里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沉浸在黑暗中,似乎没有尽头。

“你是来租房子的吧?”

忽然,一阵苍老的声音从马达的背后响起,这声音就象是来自地狱,让他后背发凉。马达立刻转过身来,看到了一个老人站在身后。

马达不知道怎样回答,索性先点了点头。

“这里已经没有空房子了。”老人冷冷地说,他的脸色阴郁,眼睛里露出一种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的凶光。

“你这里房租多少?我愿意出高价。”

“也许还有一间吧,那个房客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我想他大概已经走了吧。”老人的神情忽然又软了下来,他咳嗽了几句,就带着马达向黑暗的走廊走去。

马达小心地跟在后面问:“那个房客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大约十天前吧。嗯,到了。”

老人打开了房门,马达的眼睛重新回到了光亮中。这是一间大约二十多个平方米的大房间,窗户正对着花园。房间里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张没有被褥的大床,没有发现任何其他家具和物品,灰尘也积了一地,怎么也看不出这是有人居住的房间。

马达疑惑地问:“那个房客长什么样子?”

“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有钱人的样子,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租房子。”

马达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旧报纸,在这张报纸上,有着周子全的大幅彩色照片。他把报纸上的照片给老人看了看,问道:“老伯伯,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老人取出老花眼镜,站到窗边看了一会儿,然后肯定地说:“对,就是他。”

“谢谢。”马达又收起了报纸,“老伯伯,现在你不必顾虑了,完全可以把这房子租给我,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死了?”老人一惊,马达连忙扶住了他,老人叹了一口气说:“怪不得那么多天都没有回来过。罪过啊。”

“老伯伯,他是什么时候租这房子的?”

“大约在不到一个月以前,他来到这里租房子。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特别选择了这一间,其实,当时楼上还有更好的房间。怎么讲呢,他真是一个奇怪的房客。”

马达立刻问道:“怎么个奇怪法?”

“因为他从来没有在这里过过夜。每天只来两次,一次是早上七点多,另一次是傍晚六点钟。他每一次来只待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老人摇了摇头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房客,他租房子不是为了住的,而是好象有其他什么目的。你看这张大床,其实也是本来就有的。”

“嗯,确实很奇怪。”

老人疑惑地问:“年轻人,你不会是警察吧?”

“不,当然不是。”

“好了,你说过你愿意租这房子的。这房子确实不怎么样,租金就一个月两百块钱吧,先预付一个月,立刻就可以住进来。”

马达犹豫了一会儿,他又环顾了房子一圈,也许,在这房子里隐藏着什么东西,他下定了主意,把二百块租金预付给了老人。

“老伯伯,我想先一个人待一会儿。”马达低声说。

老人很知趣地离开了房间。马达关上了房门,独自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他每一步都能在木地板上踩起一阵灰尘。墙上是简单的石灰粉刷,没有挂任何东西,天花板已经有很多地方都发霉了。而那张床,显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睡过了。

周子全为什么要租这个房间呢?他的妻子容颜也在外面有一间小屋,他们真是一对奇怪的夫妻。马达摇摇头,他实在难以理解。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了,雨水打在窗外的树叶上,构成了一组特别的音画,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马达心想,人如果住在这种地方,迟早会得精神病。他一把推开了门,冲了出来,穿过阴暗的走廊,走到门厅的时候,又听到了那老人的声音:“你出来啦。”

马达定了定神,回答:“是的,我想我应该走了,过几天我再回来吧。”

“那你先把钥匙拿好。”老人把房门钥匙交到了马达的手里。

“谢谢。”然而,马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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