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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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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五奶奶说的这个理儿!”小全媳妇轻笑着请他们出去。

秦五奶奶走后,紧接着又有几波本村邻村的妇人赶远路来放挂鞭炮,顺便瞧瞧金穗,送个鸡蛋什么的。

金穗听其中的意思,竟是这些村里的孩童都做过黄秀才的学生。古代人对老师极为看重,先生去世,孩子的父母自然要过来祭拜一番,聊表尊师重教的心意。

她默默地想着这些,借以打发无聊的时光以及那些诡异的窥探。但每来一拨人,她对自己身份的尴尬就认识得更深一份,那些有身份的长辈们自然是捡好听的说,或者藏着话说,可年轻媳妇们口无遮拦起来能生生气死人。

当着人前的面说也罢了,她们偏小声嘀嘀咕咕,自以为声音小,却字字句句入了金穗的耳。

是的,黄秀才去世,黄家只剩下一个不事农桑的老太爷和一个病恹恹随时能断气的小女孩。再加上她娘的坏名声,她们当然能肆无忌惮了。

好在黄秀才的丧礼只办一回,恐怕以后这些女人就对她敬而远之了。

这次翠眉变得机灵了,每每走了一拨人,她赶紧收起鸡蛋、面粉等物事,连秦五奶奶放在金穗枕头边上的小包裹也收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是一包铜钱,便对金穗说:“这秦五奶奶嘴上不饶人,心地还是不错的,就是涛二哥和涛嫂子不成器,平白一副小家子气。姑娘且歇歇,她们说是来瞧姑娘,可村儿里人习惯了大声说话。你且忍忍。”

门帘子再次响起,金穗正不耐烦,猫爪挠心地难受,以为还是那络绎不绝“瞧病”的妇人们呢,就听一声轻轻的“穗娘儿”。

会用这种称呼叫她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黄老爹。

金穗不知怎么的,对这个原主的唯一亲人有了亲切之感,睁眼便见到面色憔悴的黄老爹脸上一喜。

黄老爹罩了一身黑衣,胳膊上绑条白布,黑麻衣下露出的衣服鞋子一角半旧不新。他稳稳地坐在床边,双目慈爱,眼袋青黑,却无端就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穗娘儿,你醒了,喝了药,吃了饭,身子是不是舒服多啦?”黄老爹关心地询问,坐在床边,手伸出去想触触金穗的额头,伸到半空却又缩了回去,几番犹豫之下,才贴上了她的额头试试温度。

“烧退了不少,看来何大夫的药极有效。穗娘儿,你现在有力气没得?”

金穗眨眨眼皮,又垂下眼。

“唉,我怕说了你会伤心,不说的话,你会遗憾一辈子,还要背上不孝的名声。”黄老爹深深叹气,满面忧愁担心,眼皮低垂着,还能看到他额上的抬头纹,“还是告诉你吧。我前儿的救了你,没能救你爹……”

他的忧愁转化成哀伤,黝黑的手动了动,轻握成拳,又松开,大手上的青筋滚了滚,青色的血管突出枯瘦蜡黄的手臂。

“你爹死了……”黄老爹嘴唇哆嗦,不敢去看金穗的眼睛,只看贴着她下巴的被褥面子,似是不愿面对现实,颤抖地说,“好在他死之前还有点儿良心,没有彻底绝了你的活路。唉,这个不孝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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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章 披麻

第009章披麻

原来大家是这么看待她最后逃出生天的那一刻。是黄秀才不忍心女儿死,做了女儿的垫脚石。

黄老爹犹豫半晌,见金穗仿佛早料到他要说什么般没出现大的不妥,心下松口气,又恼那些妇人长舌,他拧着粗眉说:“穗娘儿,你还愿意见你爹最后一面吗?庙里的和尚算了时间,说他那死法儿,恐阎王发怒,要挑晚上下葬。本来要到头七之日才下葬的,和尚说,要错开阎王遣小鬼的时间,只能提前几天下葬了。这天儿就要黑了,我怕你害怕,现在去看一眼,免得晚上做梦。可好?”

那和尚还说,他那儿子是思念娘子过重,殉情而亡的,要早早了了凡尘事,好去奈何桥上追他娘子。只这话不适合说给她小女孩听,黄老爹便隐了过去。

金穗想,她顶着个沉塘妇之女的名头尚且要遭世人唾弃,若这会儿再不出去,冠上不孝之名,恐怕那群女人会跑回来用唾沫淹死她。

她点点头,心里更加疲惫。

黄老爹仇大苦深的脸不变,喊了翠眉进来给她穿衣,他自己避了出去,临走时,翠眉叫住他:“老太爷,我抱得动姑娘,您去前面招呼就是了。”

黄老爹依然不放心,又叫了珍眉来帮手。

翠眉给虚弱的金穗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罩上秋日的薄衫,外面再罩上白麻孝衣,又喂给她珍眉端来的热粥垫肚子,然后抱着她走出了那道今天开开合合多次的门。

金穗注意了下,那棉衣棉裤大概是临时改装的,针脚不够密,透出来的缝里隐约是大红颜色,看来是为了黄秀才或是她娘的热孝而急着改的,因这套棉衣裤明显小了点儿。

走出这栋屋子,入目的便是那一溜儿四间土房。

她扭头一看,院子里种有几棵枣树和柿子树,院墙边上有围起来的花圃。穿过果树林,前面的围墙上开了一道门,门外又是一片树林,只是这里的树种换了棕树。

穿过两排棕树,是一排三间的屋子,中间最大,两边的小一些。屋子里里外外挂着白幡,中间那间最大的便是黄秀才的灵堂了。

金穗吹了晚风,又有咳嗽之意,强忍着压下,等那阵咳嗽劲儿过去,她恹恹地靠在翠眉肩头,心里想着,终于来了。

翠眉在走进灵堂之前,小声在她耳边安慰道:“姑娘,有我呢。莫怕。”

本来哭闹的灵堂在翠眉走进来的时候,应该说金穗小小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静了下来。翠眉越过几排请来哭灵哭得稀里哗啦的人,抱着金穗到了前面。

灵堂里多为男人,女孩儿只有后走进来的这三个,包括金穗、翠眉和珍眉,三人都披麻戴孝。

黄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黄家只剩他一个男丁,他又不能给儿子下跪,因此站在火盆边上,满面悲伤,脊背佝偻着。黄老爹是个老实憨厚的,此时村里人见他这副落魄样子,心里都不落忍,让自家年纪大点不怕事儿的儿子们到灵前哭两声,算个意思。

金穗进来后,大人的目光落在金穗身上,身后十几二十个少年的目光却落在了翠眉身上。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翠眉一身素白衣裳,眼睛红肿,神色可怜,她本来就长得比一般村里女孩漂亮,没种过地干过粗活的面貌肌肤总要精致几分,倒是吸引了几个少年的目光。

金穗目不斜视,只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怪不得花大娘着急忙慌地要给翠眉找人家,原来翠眉还是很有市场的。

翠眉直把她抱到火盆前面,离火盆最近的少年哭声一顿,略显恭敬地让开位置。

翠眉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把金穗放到地上,扶着歪歪斜斜的小身子站好,正要提醒金穗跪下,就见黄老爹拿了两团火纸过来铺在地上。原来是他恐地上冰凉,金穗身体本就寒虚,再不能受凉的,着急之下便想到了这个法儿。

别人做当然不合适,但黄老爹是黄秀才的老子,他亲自给孙女铺火纸做蒲团,别人自然不能挑出错儿来。

金穗脚掌第一次落地,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孱弱到连站立都困难,只这么一小会儿,还有翠眉扶着卸去了大半力道,她仍是小腿打晃,浑身的疙瘩都冒出来了。

顺着翠眉的力道,她慢慢跪在火纸上,老老实实叩了三个头,翠眉和珍眉跪在她身边烧纸,黄老爹扶着灵柩,忍着悲痛说:“金穗,你看一眼你爹……”

金穗稍稍抬起眼,黄秀才的遗体正躺在堂中的棺材里,棺材放在一条长桌子上,她个子小,自然是看不到的。

翠眉抱起金穗,身边过来几个身高马大的村里男人,护着她,恐死者的遗容吓到了小姑娘。

金穗早见过黄秀才的遗容,轻轻看了一眼,黄秀才全身白色寿衣,双手交握胸前,正好压住了一个大大的寿字,其中一条手臂呈现不自然的姿势,大概就是被她无意中折断的那条。她只看到他下巴那里,没有去看他的脸。

前后不过五秒中,翠眉抱着她退后,人还没跪回去,翠眉就放声而哭,放下金穗后,她哭倒在地上,后面的少年们像是得了什么暗示,和她一起哭起来。还有那些从棺材店里请来哭丧的,大声嚎啕。黄老爹拿衣袖遮了半边脸,声音哽咽。

一时安静的灵堂热闹起来,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低低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寒鸦弃枝,天高风远,落败的树叶在光秃秃的枝头飘飘荡荡,如无根的浮萍般,无端添了几分凄凉之感。

第010章 哭灵

第010章哭灵

许是没听到金穗的哭声,翠眉急了,叩倒在地上的头飞快地抬起来一看,金穗只低着头,直直跪着,眼皮半合。

站在棺材边上的几个男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哎,这黄姑娘死了爹,竟不见她哭,这是啥理儿?”

“许是责怪她老子狠心吧。唉,说起来黄秀才真真是天下第一狠心的人,居然对唯一的亲闺女儿下得去手,好在他死前还存了一分念头,没把闺女儿的活路给断了。”

“论起狠心,自然是秀才娘子狠心,她……”

说这话的人被人一撞,后面的话便吞了回去。

“天下没不是的爹娘,黄秀才再狠心,也是为着他闺女儿着想。黄姑娘该不会是存了怨恨吧?”

“谁知道呢?”

“好了,别说了,黄姑娘许是伤心过了头儿,没瞧见她身体病病歪歪的站都站不稳吗?还没到冬天就穿了棉衣裤,可见是真病得哭不出来了。”

“……”

那些人声音小,被哭声掩盖了过去,但他们就在金穗的面前,金穗又不像黄老爹那样悲伤地忘了周遭的事,就觉得那些话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可是,她真的哭不出来,说到底黄秀才与她本人没有半分干系,不见着真人,还能在面上承认一声爹,见了真人,那人跟她前世的年纪相差不远,如何叫得出爹来?

翠眉又慌又急,急中生智下,一把抱住金穗大声哭道:“姑娘,莫憋了泪在心里,你伤心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老爷啊,你怎么忍心不管我们姑娘,呜——”

又小声耳语:“姑娘,你好歹哭两声儿,流流眼泪也成。”

她本来担心金穗见了死去的爹会哭得伤了身子,但她哭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伤在心里,不显不露,别人看着可不成样子。既怕金穗憋成内伤,又怕金穗小小年纪记得她爹要害死她,从此心里种了恨,因此才不哭的。

可现在整个村里人面前,金穗是必须得哭的。翠眉说完,忙又哭起来,用自己的哭声掩盖金穗的未哭,脸上满是泪水,整个灵堂里数她哭得最大声。

金穗耳边嗡嗡响,左边是翠眉的哭声,右边是珍眉的啼哭,还有黄老爹的哽咽,后面是少年们嘶哑的干嚎,前面还有几个男人嘀嘀咕咕。

这么多声音交杂在一起,她被吵得头大,在翠眉给她提示了那句话之后,她左右哭不出来——她本也不打算哭的,便缩在翠眉怀里,颤抖的手哆哆嗦嗦地伸向前,拈了一把火纸扔进火盆里,默念几句:黄秀才,快去找你娘子和孩子,重新投胎去吧!黄泉路上,你一家三口走好……

白皙枯瘦的小手缩回来再去拈火纸的时候,她两声重咳,一个深喘,突兀地软倒在翠眉的怀里,同时双眼闭上。因她披着孝衣,从背后看整个人缩在宽大的白麻衣里,又一直垂着头,除了没有哭声,她到底哭没哭,终究没人看到,就连离她最近的翠眉都不确定。

“穗娘儿!”

“姑娘!”

“黄姑娘!”

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掐她人中,有人脱下外衣罩住她头脸,有人抱着她匆匆地跑去内院,还有人喊着叫大夫。

慌里慌张中,金穗又躺回到她自己的炕上,被窝里还是暖的,留着她的余温。

“翠眉啊,你用那炉子就在堂屋里煎药,”黄老爹忧心忡忡地说着,悲苦的声音里说不出的凄凉和愁苦,由于悲伤过度,声音都变了,“何大夫家远,等来了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了,天儿这么晚了,何大夫肯不肯来还不晓得。先煎了药给你姑娘喝,还能顶顶事儿。”

翠眉“哎”答应了一声,又皱着眉问道:“那,老太爷,您在这里照顾姑娘,前面的事儿可咋办啊?山岚一个人咋招待得了那么多爷们儿奶奶的?”

黄老爹坐在床沿上,一愣,痛恨地捶捶腿,自责道:“都怪我当初没能多生几个儿子,如今竟连个支家儿的人都找不着!”

“老太爷,”翠眉拦住他的自虐,用个玻璃瓶子灌上热开水,塞上橡皮塞,放进被子里,边做边说,“您怪自家儿有啥用?好在小全哥肯做摔丧的人,山岚能顶顶事儿,不然今儿的葬礼还真没法儿完成。也是您平日里心善,小全哥他们肯向着您!”

黄老爹唤了金穗两声,不见金穗答应,也不见她睁眼,心里打个突儿,翠眉的话没往他心里去,随口说道:“没啥谁向着谁的,我们是一个地儿来的,不互相帮着,还能指望谁去?秦家户来瞧两眼就是乡里乡亲的情分了。”

又急着说:“穗娘儿怎么还不醒?何大夫说了,她这病得养着,都是我不好,穗娘儿,你可不能有事儿,爷爷不好,不该强求你出去看那一眼的。你肯定是吓着了。”

黄老爹自行揣测,翠眉是个女孩儿,更知道流言利害,连忙对这个自责的老实人说:“老太爷,姑娘不是吓着了,是前头没了娘,后头没了爹,伤心过度才会突然晕倒的!”

“你说的也是……莫论她怎么晕倒的,快点儿醒来是正经。”黄老爹头不回,径自对着金穗说话,“穗娘儿,你醒了就睁开眼看看爷爷,爷爷不看见你睁眼,心里总不踏实。”

黄老爹后悔不跌,几乎是用乞求的语气在与金穗说话,黄家只剩下金穗这一条血脉,若金穗有个好歹,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又想着,儿子已经死了,他不该为了儿子折腾孙女,又暗自责怪灵堂里还未入土的儿子心狠,竟然让金穗冻成这样。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怪在谁的头上。

他学那些妇道人家念佛:“宝元啊,穗儿她娘,你们要是对穗娘儿还有个一分半点情义,就让我的穗娘儿早点醒过来吧。”

金穗眼闭着,耳朵开着,听着黄老爹的喃喃自语心中涩涩,没想到她的雕虫小技竟吓到了黄老爹,想要睁开眼瞧瞧他,安慰他,又觉得不合时宜,很容易让人看出端倪。

既然要做戏,自然是做全套的好。

这么想着,她便没有睁开眼,只听到黄老爹在屋里急得团团走了两圈,外面来人催了两三次。眼看天色全黑了再耽误不得,他再瞧一回穗娘儿,见她恬静的小脸有些苍白,带着焦虑的心去了前院。

第011章 教导

第011章教导

黄老爹走后,是从灵堂回来的珍眉守着金穗,翠眉不让她乱说话,她便安安静静地坐着,翠眉说一句,她做一句,爬到炕上,手伸到被窝里给金穗脱了棉衣棉裤,又把那个玻璃瓶子裹了几层布,摸着是温的才塞进金穗的手里。

做完后,她便坐在炕边,眼睛瞪着金穗合着的眼睛,好像金穗随时会醒来。

这时外面传来震天的鞭炮声,其中夹杂着哭声、唢呐声,黄秀才封棺,要下葬入土了。

闹哄哄的过了一会儿,那些声响逐渐远去,隐隐约约传来不清晰的声响,在突然静谧下来的环境里显得更加诡异阴森。

珍眉经历金穗她娘的葬礼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次秀才的葬礼她是从头到尾参加的,再加上村里说什么话没那么多忌讳,她自然明白是黄秀才要埋到土里去了。

因此,她觉得黑下来的屋子阴森森的,瞧了一眼不甚亮堂的堂屋,翠眉没让她点灯,她也不敢动,费劲儿地脱去吊在炕沿脚上的鞋,把外套外裤也脱了,扯了一条棉被搭在身上,靠在金穗的身边。

金穗等了一会儿,只听得到堂屋里传来翠眉扇动扇子的声响,睫毛颤动,微微睁开一条细缝,歪头就着堂屋里传来的晕黄灯光一看,小珍眉已经靠在炕上睡着了。

她摸了摸手里的棉布包裹,刚才就觉得不太对劲,在被子里拆了棉布,对着堂屋里的光一看,差点儿失手打了瓶子——老天,真是玻璃的!她可以确定,这完全透明的瓶子的的确确是玻璃制的。

通过花大娘和翠眉的话来看,黄家的确是有点家底的,有个秀才做私塾先生,家里还有田地典种给佃户。但是黄家有家底是相对一般庄户人家来讲的,她手里的是个玻璃瓶子,还是翠眉随便拿来给她当暖手用的。

原因可能有两个,一个是黄家很有家底,另外一个是,玻璃在这个时代只是个平常事物,一般人家用得起。

可除了这个玻璃瓶子之外,金穗再看不到有玻璃制品的东西了。她仔细想了想,下午有个别村的妇人似乎还戴了一个由小玻璃珠子串成的珠花,因是葬礼,颜色艳的物事一律是忌讳的,那妇人戴的珠花恰是透明带点儿青色,并不触主人家的忌讳。

当时她没当一回事,没多想,现下想着才发觉不妥。

她默默地把瓶子重新包好,塞回被子里,再联想到屋里坑式的厕所,无语了。

因着玻璃瓶子,金穗了无睡意,脑子里空白一片,直到翠眉端了油灯进来。

在此之前,翠眉进过来一次,见屋里全黑,心下发恼,因顾及着金穗才没发作,端了油灯到炕前发现珍眉跟金穗排排睡着,真真是哭笑不得。

她先推醒珍眉,轻声责怪道:“让你守着姑娘,你咋自个儿睡着了?我又要看着炉子,又要应付前院儿,你好歹能支个事儿啊?”

珍眉揉着眼睛醒过来,睡眼惺忪,嘟起小嘴说:“翠眉姐姐,对不起……我看姑娘睡得熟,忍不住也睡了。”低头一看,金穗还睡着,她先是松口气庆幸翠眉没理由责怪她,又是一阵心惊,前儿的,姑娘一睡睡两天,那时可把一家人给吓死了。

翠眉不理她梦里的胡言胡语,催她披上衣服别着凉,放好油灯后,又端了药进来放在桌子上凉着,忧心道:“也不晓得何大夫啥时候能来。我听说治一个病要几个方子,前儿的是姑娘受了寒,今儿的是姑娘伤心郁结,不知是不是一个病症。若何大夫还不来,只能给姑娘还喝前儿的那个方子了。”

“你说的,我不懂。翠眉姐姐,何大夫住在镇上,到我们这里要得多久?”珍眉套上外衣,仍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翠眉拉不动她,有心告诫她传染什么的,但恐金穗知道了会不高兴,便随她去,只是金穗贴身的事儿她自己揽了,不肯再让年幼的珍眉沾手。

翠眉摸摸金穗的额头,又俯身与她额贴额,比起早上热了些,心下发急,盼着何大夫早早过来,本不耐烦回答珍眉的话,但想着今后自己要有去处,金穗身边就只剩了个珍眉,便坐在炕沿上,没有故意压低声音:“我们这十里八村儿的,只有何大夫医术最好,那白河镇到我们这儿来要走一个时辰。我刚问了,是小全哥老爹去请的何大夫,套了牛车,因是晚上,估摸着怕是一个时辰都不够的。”

每当翠眉拿出一副说教的口吻来,那就是要教导她的意思。珍眉点点头,留心记下:“翠眉姐姐,我记下了。”又问:“我们在这里说话不会吵到姑娘吗?”

“吵着姑娘才好,都睡了两天,下午睡睡醒醒的,这会儿实不该再睡的。我盼着姑娘早点儿醒过来呢。”

翠眉奔走一天,又是哭又是应付四方来的奶奶媳妇们,还要周旋宴席,早就困顿不堪,本来带着几许血丝的杏眼更是充了红,两天下来生生瘦了一大圈,可与生病的金穗相比,她就好太多了。

翠眉望着金穗,眼里满是心疼,当初她被席氏买下,受席氏教导,是看着金穗一点点儿长大的,除去主仆之分,真心把金穗当亲妹妹来看,再加上席氏的恩惠,对金穗更是掏心掏肺的好。

今天花大娘的话的确让她心动,一则,像花大娘说的是为自己找个出路,二则,还是为了金穗。只是前者后者谁的分量更重些,她从未在心里比较过。

她心里没比较,眼里却带了愧疚。

珍眉好一会儿没听到翠眉说话,她小小声地说:“翠眉姐姐,我饿了……我怕,不敢出去拿吃的。”两只哭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翠眉无奈地摸摸她的头,今晚见老爷最后一面的时候连珍眉都知道随着大家一起哭,珍眉年纪小,眼色却够,只这个她就没白教导她。

她先试了试药碗的温度,回头对珍眉说:“灶上的剩菜早凉透了,我热了再给你端来。你好好瞧着姑娘,姑娘醒了,早早儿地叫我,这会儿夜里静,你叫一声我就听到了。”

“哦,姑娘一醒,我就叫你。”珍眉乖巧地回答,感激地看着她。

第012章 稚语

第012章稚语

两人一阵一阵的说话声,金穗听得晕晕乎乎的,半睡半醒间,意识突然清明,便醒过来了,她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去灵堂那一遭又吹了风,只怕才好转的病又加重了。

珍眉得翠眉的教训,再不敢睡,两只眼睛像长在金穗身上一样,因此金穗眼睫一颤,她就露出开心的神色,知道金穗要醒了。

“姑娘,姑娘!你醒醒吧。”珍眉趴下来,小声贴在她耳边叫道,声音里含着一丝惶恐,更掺杂着一丝惊喜。

金穗是算着时间醒的,翠眉说请大夫一来一回要两个时辰,她一直在心里数秒,连数两个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才睁眼。

“姑娘,你真醒啦!”珍眉喜道,张嘴就喊翠眉姐姐。

她才刚哭过,声音沙哑不清,连喊五声没人应答,又惦记着翠眉的嘱咐,连忙穿了衣服鞋子爬起来:“姑娘,你等着,我去叫翠眉姐姐来,喝了药,吃了饭,你再睡。这会儿可千万莫再睡了,好不好?”

金穗好容易醒过来,珍眉生怕她再睡过去,两只眼睛水盈盈地反射着灯光,期待而不放心地望着金穗。

金穗只觉两只眼皮烧得厉害,热气从眼里顶到心窝上,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听了珍眉的话,不忍她担心,只轻轻合了合眼,恹恹地睁着,算是答应了她。

珍眉年幼无知,只觉金穗那样子极像窗外开败的菊花,只剩了那最后一片花瓣,挂在花朵上,随着西风东摇西晃,颤巍巍的,随时能掉落到泥里去,或是轻轻地吹到天上去。

她被心里的想头一惊,得到金穗的回应,惊悸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声音比方才更轻了:“姑娘,我去去就回。翠眉姐姐做了好吃的,你等着我去叫她。”

说罢,她匆忙跑了出去,二进院子里树影幢幢,看不见一丝光,刚迈出去的的脚猛地缩回来,垫把凳子,取了墙上挂着的一盏旧灯笼,在堂屋里点亮,这才一阵风似的跑到前院大灶房去叫翠眉。

翠眉让珍眉看着灶火,她自己忍不住喜色跑回来瞧金穗:“姑娘真醒啦!你醒了,我的心才放回肚子里。阿弥陀佛,多亏佛祖保佑。”

她再试试碗,道:“药刚凉温,姑娘醒的正是时候。姑娘,我来服侍你吃药吧。”

说着,给金穗穿了袄儿,拖了珍眉盖着那床被子过来叠成豆腐块垫在炕头上给金穗靠着,这才一勺一勺地喂金穗吃药,边喂边皱着眉说:“姑娘真是遭罪,不知药有多苦呢,只能这样一勺儿一勺儿地吃,我看着都心疼。大夫说了,你吞咽困难,要等好点了才能直接喝药呢。”

吃完药,翠眉不让金穗立时躺下:“我的姑娘,你先坐坐,再不舒服先忍着,要不那药硌了肚子可不得了。”

她快步走出屋子,冲着大灶房那里叫喊:“珍眉!珍眉!”

须臾,珍眉的小小的身子出现在二门口,手里仍提了那纸灯笼:“翠眉姐姐有什么事儿,是要我过去吗?”

翠眉的声音穿过院子,她边往二门走边说:“你过来守着姑娘,我不放心。”

珍眉不怕黑,但怕前院的灵堂,因此欢喜地答应了,乐颠颠地跑回到金穗的卧房里,进门前还记得席氏的教导,先吹了纸灯笼里的蜡烛。

伴了一会儿金穗,翠眉端着红漆木托盘回来了,热腾腾地冒着气,屋子里乍然涌进一股子饭香味儿。

翠眉先叫珍眉出去,低声说:“你在堂屋里吃,都是油腻东西,姑娘闻了嘴馋反而不好。”

珍眉点点头,坐在小凳子上端过她的小碗,里面满满的都是肉,就着半块白馒头吃起来。

翠眉给她留了一碗白粥,才端了剩下的饭菜进房:“姑娘,吃饭了。”

她移来多久不用的炕桌,仔细擦干净了才搬到炕上去,与珍眉吃中午的剩菜不同,给金穗的食物是新炒的卷心菜,里面只加了点儿香油和盐,看着清清爽爽的,就是粥品也是加了芝麻和咸鸭蛋黄的白米粥。是为金穗单独做的。

金穗抬头看她,皱着眉。

翠眉不明所以,有些惶恐地道:“姑娘,是不合胃口吗?灶上只卷心菜还是干净的,别的都是剩菜,我怕你不肯吃剩菜,身子又虚着,更沾不得那脏了的菜。”

金穗心里哼了声穷讲究,她总觉得黄家处处透着不同,翠眉和珍眉的口音不同,还可以说是她们是从别处买来的,但黄老爹的口音与今天来瞧她病的妇人们有所差别。而且,不管黄家是不是出了个黄秀才,他们住的地方却是实实在在的乡下,就是地主家也不像翠眉这么讲究的。

好像那个花大娘提过黄家是从外地搬来的……

金穗想着这些,轻轻推开翠眉的手,她的身体本来受了寒孱弱不堪,若是不动动,恐怕真的要长成懒筋了。

翠眉舒口气,笑了笑,说:“姑娘,你是要自己吃饭吗?”

金穗好歹点了点头,接过筷子,慢慢吃了起来。翠眉炒菜的手艺还不错,菜的味道原汁原味,没有污染的卷心菜肥肥嫩嫩的,火候把握得刚刚好。

只是,她吃不出味道来。不知是没放盐,还是她真的失去了味觉。

翠眉笑着看她吃完,还夸奖了几句:“姑娘长大懂事了。”

她感到十分欣慰,金穗肯动,那说明她的病情好些了,总比前两天躺着死气沉沉的吓人好。

翠眉收拾了碗筷,珍眉缠着金穗说话,不让她再睡了,就算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也自得其乐。她说着说着,提到了席氏,小姑娘不懂忌讳,口吻有些感伤:“去年差不多也是这时节太太没了,那会儿我不懂事,翠眉姐姐见天儿的哭,老爷呢,背着人悄悄抹眼泪,老太爷成天儿叹气。没成想,才过一年,老爷也没了……”

珍眉愁眉苦脸,想了想,说:“我出去和村里娃们玩,他们都说我们家太太做了坏事,可明明太太是救人来的……还骂我说我嫁不出去,还说姑娘你……”

珍眉吐吐舌头,顿住了话,又委屈道:“他们都不肯和我玩了。以前天天儿约姑娘出去玩,太太不让,到了今儿,连姑娘也不肯叫出去了。”

金穗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一豆油灯,席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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