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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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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道主陆江引早已不知去向,甘恬小跑到他跟前,说:“走。”
  顾君齐扫了眼她醺红的脸,心里又别扭起来,他问:“陆江引说了什么?”
  “说了些你们大少爷圈里约定俗成的规则——‘不能吃窝边草’。”她钻进了思维的怪圈,“虽然有效避免‘我的前男友是我现男友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这档子破事,但从另一个方面讲,这算对女性的不尊重吧。”
  他不作声,她便叽里呱啦说下去:“那些和你们身份对等的大小姐不提也罢,像我等妄想嫁个有钱又年轻的男人的普通人,连发言权都没有——”
  “你这是要引申到女性权利和地位的崛起任重道远?”他难得配合地接过话茬。
  她嘿嘿一笑。
  他斜眼看了看角落噤声的侍者,说:“下去随便吃点什么吧。”
  他拉着她进电梯,电梯门徐徐关闭。
  顾君齐身靠着金属壁面,抬手揉捏着眉心,近乎喟叹地说了一句:“还好是陆江引。”
  他莫名其妙的感慨令甘恬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云里雾里,抓不住他缥缈的思绪。
  她问:“什么意思?你对他很放心?”
  “真有这种规则岱城不少人要失业吧。”他略略带过方才的话题,“至于陆江引,其他的不做评论,原则还是有的。要是方苓找了其他人,你真带他——”
  话只说一截便停住,像刑侦片中的主角正要揭开谜底时,屏幕却开始播放片尾曲。
  甘恬心痒难耐地问:“怎么?”
  他的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没什么,你有空想别的,不如想想如何应付令尊令堂。”
  “说啊。”她忍不住催促道。
  他望了眼她焦灼的眼神,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你真迟钝。”
  甘恬愣愣地说:“……你什么意思?”
  他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
  她又补充道:“你能不能说明白点,我们不是在谈‘还好是陆江引’的原因吗?怎么就变成我迟钝了?”
  “我的意思暗示得还不够明显?”顾君齐瞪大眼看着她,胸膛急促地起伏,他气急败坏道,“你大脑里装的是神经还是小肠?”
  甘恬觉得胸口很闷,她像是坐得太久因而大腿麻木地后趔了一步。她撑住电梯门,看着他,心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又无缘无故地冲她发什么火。
  顾君齐硬生生地错开视线,余光慢了半拍,还是瞥见了她微红的眼圈。
  他疾步走出电梯:“我有事,你自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陆江引已看穿了一切hhh

  ☆、40:60

  顾君齐阖眼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昨晚打游戏到凌晨三点,他的眼皮子沉重得很,大脑却出奇清醒。他翻过身,盯着天花板,白色的毛毯堪堪遮住腹部,顾君齐用冰凉的手掌揾住脸,心里烦躁不堪,却又说不上来为何烦躁。
  于是,他在心中将一切归咎到甘恬的头上。
  微热的阳光斜射进落地窗,肆无忌惮地打在他的脸上,太…安静了,他想。他的右手在地板上摸索了一会儿,拾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中不知放着什么节目,夸张的笑声传进耳中,顾君齐拧了拧眉,又将电视关掉。
  这笑声惊醒了喵喵,从沙发底下跳到顾君齐的怀中。它眯着眼打哈欠,又舔舐着粉色爪子。
  顾君齐看着它的动作,倏然哼了一声,说:“娘里娘气。”
  喵喵自然不通晓人语,它用爪子挠挠主人,像往常一样讨食。
  “猫粮昨天被你吃完了,自己去买。”顾君齐将蹲在他腹部的宠物拎下沙发,“或者自己去隔壁要。”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
  顾君齐一下子从沙发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去开门。
  “你来干什么?”他望着门外的人,冷声问。
  程安安眼看着哥哥的表情从希翼转变为不耐,她嘻嘻笑两声,扬扬手中的蛋糕:“锵锵——哥哥,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难怪秦忆佳一点钟的时候打电话过来,原来是这种无聊的日子到了,顾君齐还以为母亲闲着没事又来骚扰他,便把电话掐断了。
  顾君齐面无表情地说:“你可以走了。”
  门“哐”的一声关上。
  程安安呆呆地看一眼手中的蛋糕,踟蹰几秒,走到另一边,按下门铃。
  她笑着对前来开门的甘恬说:“甘恬姐,我们一起把蛋糕分掉吧。”
  甘恬怔了怔:“哪儿来的?”顿了顿,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哥哥生日,然后秦阿姨——就是哥哥的妈妈,让我把蛋糕拿过来。”程安安放下蛋糕,摇晃着胳膊说,“但哥哥不要,我一个人吃不下,只好找你帮忙。”
  原来他是水瓶座,难怪她和他如此不合拍。
  甘恬打趣道:“顾先生拒绝你,你不伤心吗?”
  “哼哼,不伤心。”程安安已经吃上了蛋糕。
  “为什么?”
  程安安红着脸,压低声音说:“告诉你可以,但你别告诉别人。”不等甘恬答应,她又大声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就在前天!是隔壁班的男生,他说喜欢我……”
  言罢,程安安娇羞地捂住脸。
  甘恬无语凝噎,她默默地往嘴里灌了一口冷水。
  “所以,我移情别恋了。不过就算是这样,我对爱德华和布莱克的爱永远不变!”
  “……你可以走了。”甘恬撂下她,转身回房。
  甘恬很迷信,她相信因果报应,相信业障轮回,也相信紫微斗数和星座。她认为这些理论既然存在,总有它的道理。
  她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中输入“水瓶男与巨蟹女”——
  配对指数:40
  甘恬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结果评述道:“前途不甚乐观。”
  配对栏底下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的注意事项和建议,也许是巴纳姆效应的作用,她越看越觉得与顾君齐的性格很相符。想到蒋似心,以及他昨天没有缘由地发火,她想,前途何止不乐观,完全看不到前路的方向。
  “甘恬姐——”客厅的程安安突然喊,“你的手机响了。”
  甘恬一边应声,一边走出去。
  她拿起沙发上的手机,来电人是“何蒙舟”。
  她踱步到阳台:“何先生。”
  “甘恬,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现在能出来吗?”何蒙舟似乎感冒了,鼻音很重。
  “你现在就可以说。”
  那端沉默几秒,何蒙舟再度开腔时声音漾着笑意:“我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他一再坚持,甘恬问了地点,挂断电话,她对吃得满脸奶油的少女说:“程小姐,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程安安误以为甘恬在下逐客令,她吞下蛋糕,嗫嚅道:“……那我也回去好了。”
  将程安安送回家后,甘恬才乘车去何蒙舟说的“醉中天”。
  这家酒店装潢得极为华贵,只可惜此时的甘恬毫无心情欣赏这别致的建筑。
  服务员领她进包厢。
  待门关上,室内只剩她和何蒙舟时,她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何蒙舟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他沉声说:“有两件事,说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她不吭声,心道,那也得取决于这“两件事”到底值不值得生气。
  见她沉默,何蒙舟不再顾忌:“我是双性恋。”
  “放心,我不会歧视你。”甘恬向来认为性取向是别人的私事,旁人没有立场干涉他人的事,即便他不喜欢女人也不应受到被人戳脊梁骨的待遇。
  “还有——”何蒙舟捂住鼻口倏地咳起来,宛若渴求氧气袋的垂危之人,胸脯猛烈起伏。
  甘恬原本靠在椅背上,眼见男人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她上前几步:“你怎么了?”
  何蒙舟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他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向甘恬说:“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向你道歉。我患了HIV,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吧。”
  那三个字母如同冰块一样,砸在理智的中央。甘恬浑身冷得发抖,上下牙齿抑制不住地磕击,仿佛她才是重病之人。她当然知道HIV是什么,艾滋病。
  “你怎么会染上这种病?多久了?何阿姨知道吗?”她望着他苍白的脸颊,身子颤个不停,“我也不想说那些无用且马后炮十足的屁话,只想问你,你告诉她没有?医生又怎么说?”
  相较于她的激动,何蒙舟要冷静许多,也许是早已接受了这个自己一手造成的恶果。
  “昨晚告诉了她。”他看了一眼她泛红的眼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不用同情我,之前说了,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甘恬微怔,她隐隐猜到他道歉的原因。
  “一年前,我得知我有HIV就辞掉了研究所的工作,当时正好燕兰大学物理系聘请我任教,我便回国。一回国,我妈就开始催促我结婚,我也只是个平庸懦弱的普通人,得了这种病,不仅没有检讨自身,反而怨天尤人。有时候甚至会想拖几个人垫背——”
  “我懂了。”甘恬截住他的话,方才对他的怜悯全部化作愤怒,“所以你在国外玩出一身病,拍拍屁股回来指望我给你接盘?什么‘交往试试看’也是希望我能傻里八机地爱上你,心甘情愿伺候你到死?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受不了一丁点委屈。一想到你打算拖我下地狱,我就恨不得给你一巴掌。”
  “对不起。”何蒙舟阖着眼揉捏着鼻梁。
  “不需要你的道歉,感谢你大发慈悲放我一马。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治病,其次是挣钱给阿姨养老。”甘恬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醉中天,雾蒙蒙的天空正在下雪,甘恬没戴围巾没带伞,不时有拇指大小的雪花飘进颈项,她连动一下都感到费力,任由雪化成雪水。
  她抱紧胳膊,心想,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何蒙舟。甘恬生气之余想起何蒙舟的母亲,她只见过他母亲一次,还是十多年前。脑中浮现出矮小的轮廓,她忽然很心疼那寡妇,中年丧夫,到了晚年儿子又染上绝症。
  思绪万千,她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
  一辆红色跑车停在她身旁。
  “甘恬?”
  甘恬看向声源——周方予。
  她低声叫道:“周主编。”
  “怎么魂不守舍的,”周方予打开车门,“去哪儿,我送你。”
  甘恬估摸着雪只会越下越大,好面子拒绝搭车,遭罪的是自己。她想了两秒,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上了车。
  周方予不怀好意地一笑:“你这人也太好骗了吧,就不怕我把你拐到深山老林做压寨夫人?”
  甘恬知道她在开玩笑,勉强笑了笑,说出了小区的地址。
  周方予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你有点奇怪,难不成失恋了?”
  甘恬虽气昏了头,但也不忍在背后嚼人私事。更何况周方予也不认识何蒙舟。
  她随口扯谎道:“不是,相亲对象的肚子大得能摊饼,却还一直挑我的刺,我气得直接跑出来了。现在想,我是不是真有这么差,四五十岁的男人都嫌弃我。”
  “真受不了这种卑劣的男人。”周方予果真信了,“以口头打压女人来满足自尊心。”
  甘恬悄然松口气,原以为话题又一次被她转移,却不想,话唠愤青如周方予,只会顺着话头继续说下去。
  “相亲相亲,动物世界里,向来是雄性为了争夺雌雄以命相搏,为的是什么?就是老祖宗说的‘传宗接代’!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胜者的基因才配遗传下去。反观文明社会,同样是雄多雌少,女人生怕自己嫁不出去,把自己当做商店里的打折品,急不可待地往外推销,什么货色也不挑。既得利益者一边享受着这类女人的倒贴,一边忧国忧民哀叹‘女孩子不自重’,这种垃圾男人的基因也配被遗传下来?”
  周方予连喘都不喘一下:“幸好我妈过世得早,没人逼我相亲,否则我要是整天接受这种男人的精神洗礼,兴许早就成了反社会型人格。”
  眼见上司提起私事,甘恬越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附和道:“是啊。”
  周大小姐似乎对甘恬干瘪无趣的反应很不满,抿紧唇不再发言。
  直到把甘恬送到小区门口,她才似真似假地感叹:“顾君齐真是勤俭节约。”
  说完,她便驱车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重点是巴纳姆效应吧……以及话唠几句,
  1。 原本想把何蒙舟塑造得更渣一些,后来想,还是对人性留一丝期待吧,微博上那堆骗婚还死不承认扮白莲的渣男看得够糟心了。
  2。“接盘”这个词有点侮辱性质,不管用在男人还是女人身上都挺不尊重的。但一时想不出合适的书面语代替……
  3。前一章“漫山遍野都是今天”非我原创,出自胡兰成的《今生今世》之“民国女子”这一章,以防被掐(……也许作为超真空的我想太多了?),在此打个补丁。

  ☆、R17

  回了家,甘恬在厨房找到一袋面条,她洗了一个西红柿正要切时,又将刀放下。
  偌大的客厅萦绕着丝丝的甜意,圆形茶几的正中撒落了一团白色奶油,甘恬拿纸巾擦干净后,半蹲在沙发前,将下巴搁在冰冷的茶几上。她被玻璃的凉意激得一抖,甘恬咬了一下嘴唇,她撑着沙发站起来,拿起面条走到邻居家门前。
  “顾先生。”她一面按门铃,一面喊。
  无人前来开门。
  甘恬好容易才鼓起的勇气顿时漏了一大半,她咬咬牙,用空闲的手拼命拍打银灰色的钢木门,边拍边喊:“顾君齐!开门!”
  越是没人开门,她越拍得欢,一连拍了十几下,手掌火辣辣的,痛是痛,她心里却涌现出变态的快意。
  双眼已经看到门开了,反射弧却仍旧慢一步,她的手掌径直打在男人石头一般坚硬结实的胸膛上。
  顾君齐皱着眉攥住她的手腕:“有何贵干?”
  甘恬扬起笑容,晃了晃手中的物什,说:“我下面给你吃。”
  男人的脸色又一次变得微妙难言。
  他松开手,款款踱到沙发前:“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几点?”甘恬望着他的背影问。
  顾君齐却不再说话,聚精会神地操纵着手中的手柄。
  甘恬好奇地看向屏幕,液晶屏幕上一土著造型的男子正挥舞着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长形刃器,四周不断有丧尸模样的怪物扑上来。甘恬眼珠子在他的脸上溜了一眼,又转回屏幕,不得不说,这游戏的画面还挺逼真的,比如音效,比如尸体,比如鲜血。
  等他打完这一局后,她才开口:“你是不是缺钙啊?所以动不动就生气,并且热衷于这种暴力血腥的游戏。”
  顾君齐双眼布满红丝,他又瞪她一眼:“你到底去不去厨房?!”
  甘恬耸耸肩:“你看,刚说完就发脾气。”
  顾君齐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他将脸转过去,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再次拿起黑色手柄开始对付屏幕上的怪物。他盯着幽蓝的画面,一心二用地想,他已经够烦了,她还过来添乱。
  稍微愣神,他控制的角色便挨了刀子,顾君齐轻哼一声,手指飞快地按动,解决掉眼前的丧尸,丑陋的佝偻着腰身吼叫的人形怪物一个接一个围过来,他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
  大脑一团乱麻,顾君齐发觉他无法捋顺凌乱的思绪,他抿着唇一动不动,任由游戏结束。
  顾君齐趿着拖鞋从客厅走到厨房,甘恬正在煮面,微卷的长发扎成马尾。他倚着门框,站在他的角度只能瞥见她的侧脸,一蓬一蓬的热气氤氲在她的周身,他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词,宁静致远。
  他心里也平静了很多,正想开腔,她便发现了他。
  “站在一边不说话,怪吓人的。”甘恬将面条盛进碗中。
  顾君齐勾勾嘴角,轻声问:“你月薪多少?”
  好耳熟的问题,甘恬想,她冲他比划手指,然后把干净的碗筷递给他。
  他伸手接过,往客厅走去:“劳动力真廉价。”
  甘恬捧着碗亦步亦趋跟在后:“当然比不上你这种高薪职业,不过你虽然钱赚得多,但辐射也没少遭受吧。”她看了一眼他的头顶,“你没秃顶真是太幸运了。”
  顾君齐闻言转过身,忽然冲她笑了一笑,说:“我要是秃了,就真只能和游戏过一辈子了——你说对吧?”
  他的笑容说不出的帅气,这一瞬间,甘恬脑中的词汇匮乏到只剩“好看”。
  她的脸有些热,低着头说:“问我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是吗。”他觑着她潮红的脸颊,唇角笑意更甚,“你就死守着这一份工作?”
  “不然呢?兼职吗?碰上加班该怎么办?”
  “随口问问。”
  还未坐下,顾君齐的手机便铃声大作。
  他掏出看了一眼,立即把手机扔给甘恬:“小说家,快发挥你的文字功底编出不重复的理由拒绝她们。”
  甘恬点开一条未读信息,发信人是未保存的号码——
  “碧海酒店302号房,晚上九点,为你准备了礼物,不见不散。”
  结尾配上一个笑脸的颜文字和一大段波浪号,从语气推测应该是女人吧,甘恬想,这暗示还真够直白赤…裸。她一连往下翻了好几条都是类似的语气相似的内容,她心里一阵不舒服,仿佛有块磐石压在心头,又闷又沉。
  顾君齐正坐在餐桌前吃面,甘恬看着他高挺笔直的鼻梁,语气不自觉地略微发酸:“行情真好,感觉你像古代帝王一样,而她们就是等着你翻牌子的嫔妃。”
  “醋意有点重。”顾君齐面不改色地说。
  他抬头看向她,两人的视线相遇,甘恬瞧见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心脏一滞,慌忙别开眼:“……错觉。”
  她把心思放回手机上,继续看数条换汤不换药的短信,目光划过下一条,发信人“周”。如同在沙砾中发现珍珠一般,甘恬眼前一亮,点开短信。
  “距离顾少三十岁还有三百六十五天,你要是没能在一年之内找到老婆,就乖乖遵守约定娶我家的保姆吧。我担保嫁妆一定丰厚。”
  怎么看都是周远宁吧,甘恬唇角微弯,有些好奇地翻开通讯录,到底偷看别人的隐私不对,她有些做贼心虚地偷瞄顾君齐,后者正心无旁骛地吃面,她这才安心地翻下去。
  联系人的备注皆是简洁的一个字的姓氏,诸如“陆”、“莫”、“宁”等等。目光粗略地划过了通讯录一遍,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她记得在火锅店那晚,她输入了“甘恬”二字,偏偏在G一栏找不着。
  她又仔细地看着备注下的号码,从“周”起往上翻,瞧见“沈”的同时视线触及熟悉的十一位数字。
  备注是——“所有物”。
  她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太不尊重人,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后,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瞧了一眼便调开目光。手机散热功能不太好,她的手心灼灼地发烫。
  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顾君齐起,她从未奢想过他也会喜欢她,如今得知他也抱着同样的感情,她措手不及,下自然地想逃避。
  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炙烤着手心,这种可笑的时刻,她突然想起莎翁的名句,“爱和炭相同,烧起来得想办法叫它冷却,让它任意着那就要把一颗心烧焦”。烧焦吧,她想,这中间还牵扯到蒋似心,让她一个人烧焦吧。
  “我想起有事没做……先回去了。”甘恬迅速放下手机,匆匆跑出他的家。
  顾君齐冷眼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伸手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
  片刻,他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慢条斯理地吃饭。等碗中的食物见底后,他悠悠然站起身,抽出纸巾擦拭着嘴角和手指。
  顾君齐心里平复没多久的郁气又一次浮上来,他想,既然是因她而起,就该她来解决。
  他快步走出家门,模仿她拍门的样子——当然,不像她一样隔靴搔痒,而是用整条手臂撞,俨然要把防盗门撞开的架势。
  “甘恬,开门。”
  顾君齐用力地拍打了几下,门便开了。
  甘恬不敢看他,垂着头咕哝道:“你有事?”
  “你怎么了?好端端地跑回家干嘛?”他明知故问,却硬是不挑明来意,“我没事。不欢迎我?你能去我家,却不准我来你家?”
  甘恬这才抬眼望向他,她拉开门往旁边走了两步,脸上的笑容僵硬极了,像随时会裂开的木制面具。
  甘恬絮絮叨叨道:“什么事都没有,我也在玩游戏,不过是那种游戏,总有点不好意思。”
  顾君齐挑了挑眉,一边大步走进来一边说:“那更得瞧瞧。”
  他瞥见PS3旁的《白色相簿》,封面上画着神态各异却都长着铜铃大小的圆眼的美少女们,顾君齐笑道:“这是男人玩的游戏吧。“
  甘恬窥见他反常的笑容,心里一惊,嘴上反驳道:“没人规定只有男人能玩吧。”
  顾君齐视线扫过游戏包装盒左下角,CERO分级“D”。十七禁,和十八禁也没什么区别吧,这女人真是“厉害”。茶几底下露出深蓝色游戏盒的一角,他弯腰抽出一看——《寂静岭》。他瞟了一眼分级制度,ESRB分级“M”。
  他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你对十七禁情有独钟?”
  她干笑两声。
  “玩过吗?”
  “没胆子玩。”
  顾君齐打开游戏机:“那就先玩这个吧。”
  若是在平日,甘恬听到如此恐怖的音效怕是早就躲进卧室了,此时的她心里乱成一团浆糊,她余光偷看男人俊朗的侧脸,心里很甜,可这丝甜意顷刻间便化为十倍的愧疚,对蒋似心。
  短短的几分钟内,她想出很多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却又一一被她否决。
  顾君齐看着神情恍惚的她,薄薄的两片唇一张一合:“冷吗?”
  温热的气息喷撒在脸颊上,甘恬霎时回神,摇摇头说:“暖气又没坏。”
  “我冷。”顾君齐扔掉手柄,他长手一捞将她抱进怀中。
  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滚烫的油,甘恬的脸颊热得发痛,他的下巴正抵着她的额角,脖颈处感受到他手掌的热度,她猛地推开他,双手却被他擒住。
  顾君齐站稳身体俯视着她,似是很疑惑地问道:“脸怎么这么红?”
  他黑湛湛的双眼如同两颗黑珍珠,一眨不眨地锁着她。
  “……我化了妆,是腮红的颜色。”她重重地甩开他的手,踉跄倒退两步。
  “是吗。”
  他迈腿往前走几步,皓白的食指擎住她尖尖的下巴,左手在她娇艳欲滴的脸上轻轻一揩,顾君齐看了眼干净的手指,状似不解道:“你这腮红不掉色?”
  她的面颊如桃花般嫣红,甘恬逃也似的向前跑,没能跑几步,肩膀便被他用刑具般的手指钳制住,整个身子被硬生生地、无法控制地转向他。
  顾君齐神情有些恼火:“跑什么?”
  她的脸红得像微醺的太阳,不停颤动的睫毛好似正在展翅的蝴蝶,白皙小巧的下巴翘起细微的弧度。她却偏着头不看他。
  顾君齐怒意更旺,伸手大力地将她的脸扳正面向自己,对上那双湿漉漉雾蒙蒙的杏眼。
  他拇指摩挲着她柔软的粉唇,低声问:“这里也是化了妆?”
  冰冷的指尖令她浑身一震,甘恬颤声问:“你、你要做什么……”
  “像这样。”顾君齐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不再迟疑地低头吻向她。
  嘴唇接触不到两秒,顾君齐又一次被甘恬推开,她当真使出吃奶的劲儿,不仅推开了他,整个人也倒在了身后的墙上,后脑勺一阵钻心刺骨的钝痛,甘恬皱着眉揉了揉脑袋。
  顾君齐被她接连推开,脾气也上来了,他翘起唇角讥讽道:“甘恬,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明明看到了却装作不知道,我猜想你可能是要面子觉得自己主动了往后就低人一等。那好,我主动。可你看看你这样子,你当你是圣女贞德还是圣母玛利亚?贞洁烈妇演给谁看?”
  他的薄唇不断吐出刀片般锋利的字眼,句句扎在她心头,狠且准。心脏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汩汩地淌着血,甘恬眼眶胀得发酸,喉间阵阵窒息,他喜欢她,即使喜欢她,他也一样能说出伤害她的话。
  顾君齐上前两步,他像是想起什么,抬了抬眉毛,眉宇间的疑惑有了些微释然:“难不成是何蒙舟?也对,青梅竹马再续前缘也是一段佳话。不过你前脚会完他,后脚就进我家,你说他要是知道会怎么想?”
  她一怔,随即了然。多嘴多舌的程安安,枉自己还把她送回家,她倒好,一转身就打小报告。余光掠过他泛白的指尖,甘恬抿了抿唇,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她的沉默却如同盐水泼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他冷笑道:“默认了?”
  “不是……”她无力地说着,却又觉得她不该这么软弱,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他。
  竭力抑制发颤的身躯,甘恬用平稳的语气说:“那你呢,每次都只考虑你自己的想法,别人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你根本不在你的思考范围,你吻了我又说这种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大鱼大肉吃腻了,假期无事撩拨一下寡淡无趣的女邻居打发时间?”
  她想起方才的备注,继而平静地说道:“我是看到备注了,那又怎么样?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们这些在花场混得风生水起游刃有余的公子哥,说点俏皮话做点暧昧的动作,这种不入流的把戏不是无师自通吗?”
  尽管她忍着流泪的冲动,泪水还是无法抑制地溢了出来,她用手背胡乱擦拭着双眼,心想,到底段数太低,端架子摆谱子的能力都要减半。她浑身抖得像是患了帕金森综合症,心肺几乎颠出喉咙。
  顾君齐双掌握拳,骨骼相互挤压出令人胆寒的咯吱咯吱的响声,他气急,他以为她是榆木疙瘩没开窍,却不想她自始至终认为他对她不上心。
  他突然就平静下来,笑了笑说:“我又耽误了你的大好青春?”他从衬衫口袋摸出一张卡掼在桌上,“以后你不需要再牺牲私人时间照顾喵喵了。”
  甘恬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的背影,张张口却语不成句。她极想告诉他,她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没有想好该如何理顺这段关系中的脉络,话一脱口,就收不回来。还未告诉蒋似心,她就先歪曲了他的心意。
  她听着不轻不重的关门声,腿一软,跌坐在地板上,像剪断了线的木偶。
  贝贝刚睡醒,一摇一摆地跑过来,它睡眼惺忪地对甘恬叫唤一声,甘恬蜷缩着身子,痴痴傻傻地坐着不动。贝贝呜咽了一声,垂下头嗅了嗅桃木地板上铜钱大小的泪迹。
作者有话要说:  性格决定命运,没有磨合就甜甜蜜蜜恩爱到老也不太可能

  ☆、12。30

  受了凉,原本就未痊愈的感冒再一次加重,甘恬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她翻出顾君齐给的几张卡,躺在床上打量银…行卡上的字眼。
  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她却还在想着昨天的事。去把卡还给他,再告诉她的心意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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