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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曾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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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曾山很穷,我们共产党人都穷,他甚至连一件微小的结婚纪念品都没有送给我。因为我们是干革命的,从心里鄙薄任何私有的东西,组织上的同意和身边战友的祝愿就是最好的礼物。以后的几十年,我们经历了风风雨雨,但都能互相体谅和理解,我很高兴自己当年的选择。
由于国民党阻挠,我们一行二十多人在西安滞留了一个多月,经过中央和国民党交涉,才给了我们通行证。我们坐大卡车从西安到武汉,然后到长沙,再坐火车到南昌,在南昌住了几天,又坐大汽车到了皖南云岭。
这一路走走停停,沿路大大小小的车站都挤满了人,流亡的难民、学生和伤兵到处可见,头顶还不时传来敌人隆隆的飞机声,抗战的气氛越来越浓。经过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到了皖南。
我们全家团圆了
到上海后,机关给曾山安排了一处离机关很近的住处。那是一处银行家的洋房,说是为了照顾曾山。曾山坚持要先去看看。一看,条件太好了,房间很大,还有花园草坪,肯定超出规定。他马上就不高兴了,黑了脸说:“这地方不能住。”“住房只要有吃饭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必须按规定办。”立即让机关另行安排小的房子住。
我们在复兴中路住了一段时间。我们一家住在楼上,财委秘书长李人俊住在楼下。我们家用了三间房,一间是我们的卧室兼曾山的办公室,稍大的一间让五个孩子和保姆挤着住,另一间用作吃饭和接待客人。楼上还有不少房间,曾山让机关都给锁起来,不让用。他把房子里原有的沙发、地毯之类的贵重家具和花瓶、鱼缸等陈设,统统锁在其他房间里,不准家里人动用,不久都让国家拉走另派用场。
到上海不久,我们把丁儿从江西老家接回身边。后来才知道,他在战争年代也受了不少苦。丁儿四五岁时,有一次,日寇“扫荡”,他和家人失散了,他跑到村外的树洞里躲了两天,才幸免遇难。婆婆那次可吓坏了,以后就时刻把他带在身边。婆婆对丁儿像命根子一样,万分爱护,一到念书年龄,省吃俭用也把孩子送进学堂。丁儿刚回家里时,对爸爸、妈妈都很陌生,吃饭时拘束得很,还老看我和曾山,看父母是不是真的。我很心疼,吃饭时就把好吃的挟到他的碗里,让他知道爸爸妈妈是真的。
1949年底,我们又把孩子的祖母、伯母、叔母,还有孩子们的两个姐姐(曾山前妻所生)也从江西老家接到上海。我们一家十几口人终于团圆了,全家人都特别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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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持回乡务农的婆婆
曾山妈妈一辈子很苦。家里为革命牺牲了那么多人,解放了,还是在农村劳动。曾山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回家乡探望多年不见的老母亲。我们写了好几封信,她才同意来上海。那时,母亲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曾山还坚持把孩子们的伯母、叔母也接来上海。婆婆、兄嫂、弟媳在上海时,我陪着她们转了几次,但她们都是小脚,也走不动,只能在主要的地方转了转。老太太在上海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提出要回家乡。
她说:“这里车太多,楼那么高,看得头晕,走一走就分不清方向了。生活也好,你们对我也好。可是我在这里不习惯,睡不着觉,老想家里的鹅呀猪呀。”
妈妈劳动惯了,闲不住,老人都这样,金窝银窝,舍不得家里那个老窝。家里还有房子,老房子比较旧了,但还能住。分了好几亩地,自己养了鸡鸭,鱼塘里养了鱼,院子里还有柚子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都是女的,没有男劳力干活,那在农村就很困难。但妈妈不想给曾山增加负担,想着离开后,曾山可以一心一意为党工作。
曾山很孝顺老人,他的父亲、哥哥、弟弟都为革命牺牲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儿子,给老母亲养老、照顾嫂子弟媳是他的责任,他把老母亲和嫂子弟媳接来上海,生活在一起,就是想尽些孝心。所以刚开始他不同意妈妈回去。
妈妈对我们说:“我在这里没活干,坐着又吃又穿又用,要花不少钱,回到乡下,不能干重活就干点轻活。”
看到妈妈手足无措、坚持返乡、没着没落的神情,曾山也没有办法。那时曾山工作不分白天黑夜,更没有什么星期天,虽然母亲在上海,也没有时间陪她。曾山与我商量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们是老党员,工作不能不做呀。妈妈苦了一辈子,劳动了一辈子,享不了清福,不让她干农活,她比什么都难受。可让老人家回家乡,没人照顾,她那么大年龄,还要劳动,我确实是不放心,怎么办?”
由于老太太执意要回乡,最后我们也只能同意了,安排两个女儿送三位老人回吉安。老人家回到家乡后,还像以前年轻时那样要强,轻活重活都干,由于生产和养猪搞得好,还多次被评为江西省劳动模范。
妈妈离开上海后,就再也没有到过我们家。曾山和我们全家人都惦记她。1962年,我和曾山回乡探望老人,他感慨很多,提笔写了一副对联:
“家慈五男二女留独子,先父三难一死为人民。”
“家慈”是妈妈康春玉,勤劳慈祥,生育了五男二女,有两男两女幼年夭折,只有延生、洛生(曾山)、炳生长大成人,哥哥延生和弟弟洛生为革命英勇牺牲,家慈的七个儿女只剩下曾山一个人。下联是说父亲曾采芹,为人忠厚,在孩子的影响下也参加了革命,以教书为掩护做秘密联络工作,先后三次被敌人逮捕,他英勇不屈,最后被敌人活活打死在监狱中。曾山给妈妈讲对联的意思,老人家难过得掉下了眼泪。
1964年,我们回到吉安家乡探亲。那时,妈妈已经80多岁,嫂嫂、弟媳也是花甲老人了,生活很清苦。省民政厅的同志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很难受,觉得对不住三位烈属,为了表示对烈士亲属的关心,给每位烈属补助20元钱,共60元。曾山听母亲说了这件事后,就将60元钱退给省里的同志,说:“我是内务部长,应当关心全国的烈士家属,你是省民政厅长应当关心全省的烈士的家属。我家烈属有困难,我会解决,你们不能给予特殊照顾。”
曾山是个孝子,十分敬重母亲。我们有五个孩子,虽然生活也不是很宽裕,但解放后,他总要省出三分之一的钱寄给母亲和嫂子、弟媳,赡养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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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劳动光荣啊!”
解放初,我的子女还小,都在华东保育院。而曾山的两个大女儿已经都结婚了。有一天,曾山的大女儿庆绣到了上海,说想找个工作。曾山就让她去纺织厂学纺织。大女儿去纺织厂工作了一段,有一次,回家后就说不干了。因为工厂的同事不久就知道了她是曾山的女儿,人家都说她:
“你是副市长的女儿,是大小姐,怎么能干粗活?”
大女儿从小在农村,也没有什么文化,一回家就哭。我问她原因,她就说,人家笑她是市长的女儿,还干这种工作,要换个别的工作。
老头看见她从纱厂回来不愿做工,就劝她坚持干下去,她一时想不明白。曾山就对她说:“你不愿意做工,那就回乡下好了,我这里按照规定只能留你三天。”曾山接着又给女儿讲了许多道理,说我们出身劳动人民家庭,劳动光荣,现在是新社会了,是劳动人民的天下,劳动更加光荣,分工不同,但都是为国家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深情地说:“孩子,劳动光荣啊!”后来,大女儿想通了。不久,她和爱人一起到了湖南常德纺织机械厂,她在那里当工人,一直工作到退休。
不久,二女儿庆绘也来上海找工作。她知道爸爸的脾气,就主动提出要当工人。父亲叫她到吴淞国棉八厂工作,并亲自送她,还要组织对她不能有任何特殊的照顾。她在工厂干得很好,没有人感觉她是副市长的女儿。她进厂后三个月就学会了检验纱布的技术,以后很快还入了党,全家都为她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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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倒的副市长
在生活上,曾山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当时,实行供给制,吃的用的按照供给制度发。生活条件比战争年代好多了,公职人员差不多平均分配。谈不上好,但都能吃饱穿暖。但像水果这样的稀罕物还是很少吃。家里如果哪一天有了水果,他必定先问清来历,如果不明不白,他就送到保育院给烈士的孩子们吃。
曾山太忙,夜以继日地工作,有时饭也顾不上吃。紧张时,干脆不吃了,两顿并做一顿,或者白开水把米饭一泡,放一点辣椒,吃几口对付。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对胃很不好。我说他,他也不听。有一次,他们单位的同志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曾副市长晕倒了,从楼梯上跌了下来。”我立即赶到医院。医生检查后,很惊讶,说是劳累过度和营养不良,医生都不敢相信,大上海的副市长劳累过度还可能,怎么能营养不良呢?老头就是这样,工作起来不要命,对自己的生活太苛刻。一能动,他就立即又开始工作,谁也拦不住。
曾山对我和家里人说:“我们是党的干部,是为人民做事的,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公私要分明,绝对不能沾公家的光。”
当时,由于帝国主义的封锁,上海这个全国最大的城市,处于极端困难的时期。物资短缺是当时的困难之一。他任副市长,负责城市接管和财经工作。当时,国民党政府留下的仓库里,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应有尽有,他管理的钱物也是成万成亿。他向财经干部宣布纪律,不允许私拿任何东西,他自己以身作则。
曾山那件旧棉袄已经穿了多年,很破了。我想给他再做一件,他不同意,让我给补一补,接着穿。后来,补的补丁多了,穿出去实在不像样子,他只同意让做了一件罩衫套在旧棉袄外面。可能讲究穿着打扮的上海人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个穿着破棉袄的老头,就是上海市副市长。
那时,我在保育院上班,几个孩子也都在保育院。保育院离我家还有一大段路,可以坐电车,但我天天上下班都走路,我坐不惯电车,一上车就头晕,走路可以节省钱,还能锻炼身体。我也不搭曾山的车。这方面我很注意,从来不要他的车送。
上海经济困难,他带头厉行节约。我们家屋前五六米处有一眼井,他看到用自来水洗衣服太浪费,就自己找来铁桶和绳子,从井里打水用。之后,他就要求家里人也一律从井里打水用,节约自来水。
孩子们看别的孩子们的爸爸常带孩子出去玩,也要老头带他们出去玩。可曾山工作太忙,他没时间,孩子们对他有时也有一点小意见。遇到这种情况,我就领着孩子们到市委礼堂看一次电影,这就算是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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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德的感召力
上海刚解放时,情况比较复杂,特务很猖狂,搞暗杀、搞爆炸,经常打冷枪,美蒋的飞机也来轰炸,虽然比以前打仗时天天枪炮声不断好多了,但局势还不安定。
到上海不久,发生了一件事。华东局社会部发现建设银行的几只鸡、一条狗被毒死了。社会部的同志分析这是敌人要下毒的信号。果然,不久,发现在我们家里工作的一位管理员服毒自杀了。从他的绝命书中才知道,他是被一个女特务勾上了。女特务利用色相迷惑我们的管理员,又拿了好多钱给他,说:“钱你先拿着用,不够再给你,做饭时你把这种药放进饭菜里。”要管理员下毒药。这个管理员下不了手,因为他看到的曾山,根本不是旧社会那种“官老爷”。曾山对同志对自己都挺关心爱护,晚上工作到深夜一两点钟,早上四、五点又起床工作,天天开会、看文件、批文件、谈话,好像从来都不会休息,经常累得眼睛透着血丝;公家的财务他一分一厘都不沾,一点便宜都不要;老母亲从家乡来了,也不让买东西送东西;衣服破了,补一补接着穿,坚持不让做新的;吃饭更是简单,要求炊事员一切从简,有辣椒就行;有时,我看老头太辛苦,给他弄点好吃的,他还不愿意,说:“要勤俭节约过日子”。对这样的人,只要有一点良知,确实很难下毒手。这个管理员思想斗争激烈。凭良心他下不了这个毒。他几次想找保卫处马爱真处长坦白,都因为屋里有别人没有谈成。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出路,长叹一声:“曾市长是好人啊!”自己服毒自杀了。
还有一次,有四五个特务带了枪,夜里翻墙爬到我们家里,准备搞暗杀。警卫班发现了特务,在院子里开枪打起来了,特务的刺杀没搞成,趁天黑逃走了,没抓住。
发生了这些险情,组织就建议我们搬家,说那房子小,不便警卫。曾山不同意,说房子可以了,我们还有枪,怕什么。华东局就加强警卫工作。那时曾山是军管会副主任,陈毅是主任。为了安全,组织安排他上下班都是两个车,有一个车拉他,后边一个车坐警卫员。那汽车玻璃挺厚的,一般的子弹打不进去,晚上也加强了警卫。
我们都是长期参加革命的战士,战争年代枪林弹雨更危险,那时是置生死于不顾的。现在天下太平了,这一点危险对我们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但形势紧张时,我也不免为老头担心,直到他平安回来,我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抵制“左”的错误(1)
“文化大革命”对所有的人都是一次严峻考验。能不能坚持加入共产党时的宣誓,能不能不说假话,能不能坚持实事求是,在重要的时刻,才能显示出来。
当时,我在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机关的造反派说我在监察委工作,知道情况,把我拉到左家庄,吃住都在那里,一个多月不让回家,也不让与家里人联系。造反派对我有两条要求,一条就是要我揭发局党组领导人的问题,还有一条是要我揭发曾山的所谓问题。造反派说,曾山家里有一万亩土地,是大地主,搞富田事变,是AB团,反毛主席等等。我当时感到气愤,对他们说:
“你们说的不对。我与曾山在抗战初期就结婚,几十年了,对曾山我了解。他是苦出身,人很老实,忠于党,拥护毛主席,我相信他。我也是穷苦农民出身,从小就参加革命,枪林弹雨,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你们要相信我。”
他们不让我出去,剥夺了我的行动自由,日夜逼我揭发。但我不能说假话呀,一是一,二是二,总不能胡说八道吧。说假话、诬陷人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对造反派的逼问,我实事求是做了回答。他们看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好放我回家了。但回到家,另外的斗争还在等着我们。
在“文化大革命”中,内务部一共402人,就有7个造反组织。有的要保曾山,有的要打倒曾山。造反派把我们家里和住的胡同里贴满了大字报,到处写着“打倒走资派曾山”的标语。一次,造反派冲到我们家里来批斗曾山。老头子对我们说:“你们到里边屋里去,这不关你们的事,我的事情自己处理。”造反派一群人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让曾山坐在小板凳上,厉声要他交待自己的问题。老头子平声静气回答造反派的问话。对有些故意找事、出言不逊的问题,我们听着都难受,可老头子还是不急不躁,说:“我的问题,中央都知道,我也写了材料,你们可以调查。我自己是农民出身,干了一辈子革命,问心无愧。我自己的进退,都听党的安排。”
1967年1月,“文革”造成的混乱局面更加严重。各种造反组织都搞串联。内务部机关总共才400多人,一下住进了10000多名全国各地来北京搞串联的红卫兵、造反派,把内务部除了档案室、机要室外的所有办公室、会议室都住满了,机关工作陷于瘫痪。为了扭转工作瘫痪的局面,周总理提出“要抓革命,促生产”、“打回老家就地闹革命”。曾山立即贯彻周总理的指示精神,尽全力抵制“左”的错误造成的混乱。他不顾机关造反派已经提出“打倒曾山”的复杂局面,立即在机关召开了万人大会,传达落实周总理的指示。会议刚一结束,造反派就抓住曾山不放。幸亏有王青争、韩英等掩护着,曾山才从后门脱离开了会场造反派的围追纠缠。
“文革”开始不久,许多老干部被打倒了。有几次,周总理到机场去迎接外宾,都找不到与对方相应的人员陪同。起初,他找相关部门领导代替,后来部级干部几乎全被打倒了。有一次,周总理给我们家打来电话问曾山:“你被打倒了吗?能出来吗?”听说还没有被打倒,周总理立即让他到机场迎接外宾。总理曾经说过:“我了解曾山,信任曾山。”这一点给了我们很大的安慰。但造反派对曾山的批斗还是逐步升级,我们的处境也越来越坏了。
1967年9月,造反派用欺骗办法,把曾山秘密劫持到劳动人民文化宫,轮番批斗,并进行肉体折磨,强迫他低头、弯腰、搞“喷气式”。我们全家人看不着曾山的影子,到处找不到,很着急,没办法就向国务院内务办公室打电话询问。后来才知道是被造反派劫持到劳动人民文化宫批斗。
后来听人说,批斗会散后,曾山一个人靠在金水桥的栏杆边,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手捂着腰,脸色发黄,流着虚汗,疼痛难忍。老头已经是68岁的老人了,造反派还不放过他。家里人看见他这个样子,难过极了。
国务院内务办的严佑民副主任和孙宇亭,很快把造反派折磨曾山的消息报告给了周总理。周总理了解曾山,非常惊讶、气愤。周总理立即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口述了一份文件,要求内务办以最快的速度发下去。文件的标题就是“中共中央关于曾山同志问题的指示”,有四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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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制“左”的错误(2)
第一,对曾山同志的错误,可以批判,但性质应由中央决定。
第二,曾山同志的活动,听命于中央,造反组织不能干涉。
第三,外来学生不能干涉内务部事务,要立即撤出。
第四,开批判会搞“喷气式”、大弯腰是错误的,是违反中央规定的,今后不准再搞体罚和变相体罚。
中央对曾山的四点指示传达后,情况稍微好了一点。但批斗还是少不了的。可他回家后什么也不讲,心胸很宽阔,只是说:“哪个单位都有造反派,来了运动,受点委屈也难免。我自己知道自己,中央也知道,没有什么问题。我们要相信党。”在“文化大革命”中,造反派不断冲击我家,但老头子很镇定,很坚强,他那种坚定神情真让人难忘。
1969年,在作党的“九大”筹备工作时,周恩来总理在一次会议上,对内务部军代表万海峰说:
“在江西革命根据地的斗争中,曾山同志是有功的;他去苏联也是党安排的。曾山是个老同志、好同志,应该把他选出来参加党的九大。”
经过军代表做工作,曾山以全票当选为“九大”代表。在党的“九大”上,曾山与陈毅在一个组。林彪、江青一伙为了诬陷陈毅,四处搜集材料,罗织罪名。他们点名要曾山“揭发批判”陈毅,但遭到曾山的坚决抵制。这自然招致那一伙人的忌恨。后来毛主席出面说话,曾山才被选为中央委员。
文革期间,曾山对林彪、“四人帮”一伙的倒行逆施很愤慨,又为党和国家处于混乱局面而担忧。他对自己的境况考虑很少,泰然处之。他多次对我说:
“六金,我的情况中央是清楚的,我自己也问心无愧,我们都是老党员了,对党要有信心。我自己也做好了准备,如果我们不能再为党工作了,就回江西老家种田去。你思想上也要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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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病逝
1969年2月,曾山突然接到老家来的电报,说:“妈妈去世了!”电报是大嫂拍来的,要曾山和我们家人赶快回家,为母亲送终。这个电报象晴天霹雳,把老头打倒了。老头子忍不住悲痛,哭开了。这是我第一次见曾山哭得那么伤心,他真是太难受了。
后来才知道,是内务部的造反派跑到江西吉安家里,说要挖曾山的黑材料。造反派在老家也贴了标语,写着“打倒曾山”,还在家门口游行喊口号。他们恐吓妈妈说:“曾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被打倒了,被关起来了。”老太太一听,就晕过去了。你想,曾山妈妈一直在家乡农村种田劳动,虽然她没有什么文化,不懂什么大学问,但她思想进步。在革命战争年代,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三位亲人为革命牺牲,但她依然竭尽全力支持革命,相信共产党,相信毛主席。曾山是她的希望和支柱,她为自己革命的儿子感到骄傲。而现在,她的儿子却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被打倒了。她相信自己儿子的人品,但老太太又实在想不明白。她受不了这个打击,精神支柱倒了,她自己也一下子病倒了,没几天,就带着迷惑、伤心地去世了。临去世前,妈妈还颤抖着,费力地抬起手,指指北方,意思是惦记她儿子,想见见曾山。
曾山接到电报后,让我赶快收拾行装,他立即向组织请假。没想到造反派那么不通人情,竟然不同意他回家。我老头子一听说不准回家,在自己的办公室就泪流满面。回到家,我本来在收拾行李,一听说不让回老家,忍不住,我也哭了。找孩子们商量,让孩子们回去,结果他们单位也请不了假。没办法,我只能劝他说:“别哭了,别哭了,我们回不去,孩子们也回不去,赶快想别的办法。”我们给家里拍了电报,寄了钱,请嫂子、乡亲们代曾山和我们全家安葬老人。因为不能回家为妈妈送终,曾山难受了很长时间。
后来,大嫂也病了。“文化大革命”搞得乡下也很乱,家里很穷,没钱买药治病,她也过世了。家里也是打来电报,让曾山回去,曾山还是请不下假,回不去。我们只好给家乡打电报,请乡亲们帮忙安葬。乡亲们也都愿意帮忙,安葬了老人。老母亲、大嫂、弟媳,她们几个老太太都葬在家乡一块地里,埋成了一排,还在一起。
家人的相继去世给曾山的打击特别大。他很早就出来闹革命,没有时间在家孝敬长辈、照顾亲人,这本已使他觉得非常愧疚。解放后曾山想接母亲和嫂嫂弟媳到城里来,她们又住不惯,牵挂这,牵挂那,又回乡务农了。“文化大革命”来了,无辜的亲人们又因为曾山受到冲击,作为儿子、弟弟、哥哥多重身份的他,甚至不能为她们送终,不能亲自回去看最后一眼, 这能不让曾山难过伤心吗?
疏散湖南
1969年10月,中央决定一些老领导干部战备疏散到各地。有个办公室主任通知我们说:“苏联要进攻我们,要准备打仗。高级干部要疏散,中央决定你们也要疏散。你们愿意到哪里?”曾山说要回老家,他们不同意。曾山就说:“那你们安排吧。”最后,曾山和叶剑英被安排在一起,疏散到湖南长沙,陈毅被疏散到了河北。当时办公室主任问他要带什么人,曾山说:“什么都不带;我们老两口带一个孙子。”我当时想,情况那么复杂,这一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们也没有什么家当,还是像从上海搬家到北京那样,找了抗战时期留下的那两个灰布马褡子,把被褥、衣服、生活必需品装进去。曾山还有一个箱子,那还是出国访问时,国家给买的,装上书也带上了。我们带着小孙子,到南苑机场坐飞机走。机场的工作人员还笑我们寒酸:“这个首长,把文物都带上了,两个马褡子?”叶剑英和我们是同一架飞机走的。
到长沙后,我们在那里住了一个多月。刚开始,伙食什么都还可以,也还可以在院子里走走。后来又奉命搬到湘潭,慢慢地就不行了,早上吃的是馒头、稀饭、咸菜,中午一个素菜,荤菜很少。不让接触社会,不让自由活动,实际上是给软禁了起来。那时,叶帅、曾山都七十多岁,也都是古稀老人了,身体也不好,这不是整老人吗?
叶帅的子女都在各地工作,夫人也去世了,没人管,怪可怜的。有一次,叶帅去了一趟广东,回来后,造反派就斗他。造反派凶狠狠地问他:“去广东干什么?不让串联不知道吗?”叶帅说:“我不是串联,是回家看看,有点事。”这样还过不了关,斗了好几天。
两个老头子经常在屋里、院子里谈话,他们对形势很不理解,说“经济现在这么混乱,都不抓生产怎么行?群众怎么生活?”忧党忧国忧民忧军,但也是无能为力。就这样,天天在那个院子里呆着,没一点事,两个老头着急,就向看管的造反派提出:“我们到乡下去看看,看看农村的大好形势,向贫下中农学习学习,搞点调查研究。”但是,造反派不批准,不让去。两个老头子革命了一生,奔忙了一辈子,就这样关在院子里,没病也要闷出病来。
一次,王震到湖南看望叶帅和曾山。王震当时被疏散到江西。老朋友见面甭提有多高兴了。王震对曾山说:“我俩换个地方就好了。”他的意思是让曾山到江西,自己去湖南。因为曾山是江西人,而王震是湖南人,大家听了都苦笑起来。
由于生活不好,水土不服,曾山病了。那次是痔疮破裂,大出血,血流不止,很吓人。我们把他送到当地的医院,医生简单地用线把出血口给扎起来。曾山病得厉害,我们不得不写信告诉周总理,总理回答说:“你们先照顾好曾山,立即送回北京治疗。”这样,我们立即乘火车赶回北京,下火车后就马上送到医院。但治病也不顺利,造反派说不能给“走资派”看病,把病案都拿走了,不让他看病。最后,还是总理说话,让曾山住进北京医院。医生马上给他做手术,曾山的病才得到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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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批林彪反革命集团(1)
面对“文化大革命”###的形势,曾山努力想理解毛主席的思想,同时对“四人帮”迫害革命一生的老干部那一套非常义愤,他长吁短叹,睡不着觉,精神不好,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在文化大革命中,曾山把公务员撤了,炊事员也撤了,让吕阿姨做饭。后来索性汽车也不坐了,和司机老杨一齐挤公共汽车,中午回不了家,就在街上小饭馆吃饭。
那段时间,他的心情很沉闷,在家里一遍又一?遍学习《列宁选集》。
1969年,在党的九大,毛主席曾经评价曾山说:“曾山对党的土地革命是有功的,对江西中央苏区的建设是有功的。”这给曾山包括我们全家以很大的安慰。
从湖南回来后,大家没有抱怨个人的处境,但都更加担忧党和国家的前途了。
1971年9月,林彪反革命集团被粉碎了,全国人民都非常震惊,并引起了全党深刻的反思。中央组织了一个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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