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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照当楼-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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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重庆最高军事会议的轰炸计划。刘钊出了一身的冷汗,小姑娘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她的这个看起来一身正气的英俊“表哥”,原来果然是日本人的内奸吗……

  刘钊回到房间,坐在写字台前蹙着眉头在日记本上记着什么。她并不知道,窗外,正有一双幽幽的眼睛看进来。

  第二天,刘钊与乔装的黑室同志接头,约定转天清晨在城东菜市场与我会面。

  至夜,刘钊为了多提供一些情报给陆涯,又冒险潜进秦敖的书房,像上次一样,卸下了书架的挡板,却是一愣——里面的情报都没有了,只是一些寻常的信件。

  刘钊猛地回过头,四下无人,她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刘钊意识到自己的危险,蹑手蹑脚地走到院门前,大惊失色,院门从里面上了一把锁,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朝自己房间走去。

  这边,砍手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睁着眼睛,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又猛然坐来,想着什么,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长长吁出一口气。

  清晨,砍手等在林子里,远远望见,秦敖朝这边走过来。

  “你找我什么事?”

  砍手恨恨地看着他,“要不是我把李大哥搬出来,你还不肯见我呢,是不是?”

  “我说了,我很忙。”

  “忙着做什么?是真的弃暗投明蛰伏在日本人那里做卧底?还是继续忙着为日本人做事?”

  秦敖沉默了一会儿,“便是我真的仍旧为日本人做事,你这般问我,指望我会怎么回答你?”转身欲去,又站住了,“砍手你做人简单,想法也简单,这样不是不好,只是……李克江所托非人啊。”

  砍手一惊,不料他竟会这样说,“秦敖!我警告你!如果你继续作恶、残害无辜,我马上向上峰检举你!”

  秦敖笑问,“对谁作恶?残害谁?是我的那个所谓的小表妹吗?”

  砍手一下子噎住了,待他反应过来,马上紧张地辩解,“你的表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话一出口,自觉失言,马上改口,“你表妹是谁?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秦敖看着他,似欲言又止,却转身而去。

  砍手愣在那里,心底升腾起可怕的预感。

  在约定的地点,我们没有等到刘钊,却等来了日军轰炸机。

  防空警报骤响,人群骚动,迸走而逃。

  我看到陆涯竟逆着人群跑,一把拉住他,“陆涯,防空洞在这边!你要去哪儿?”

  “秦敖家!刘钊一定出事儿了!”

  话音未落,一枚炸弹落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瞬间,硝烟升腾,黄埃散漫,一行人急忙趴下……

  待一切恢复了平静,烟雾迷茫中,我们见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刘钊被人绑在马路中央的电线杆上,暴露在敌机的轰炸下。

  我慢慢地走过去,轻轻抬起刘钊低垂的脸,她的面容安静,看不出太多的挣扎和痛苦。这个在我看来还是不谙世事、不知人事悲欢疾苦的小姑娘,是如何面对死亡前的恐怖和绝望的?

  砍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怔怔的看着刘钊的尸体,面无表情。

  “他们把她绑在这儿……然后让轰炸机炸死她……”陆涯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臂、肩膀,“不,看她的伤口……她是被人、一下一下、摔死的。”

  砍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双唇剧烈的抖动着。

  陆涯刚想上前劝慰两句,未及开口,只听得砍手自胸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

  我慢慢地抬起头,重庆的天空,只有硝烟,竟没有一只飞鸟。 。 想看书来

30 罪状
梅佑森一脸肃穆,把刘钊的照片挂到众烈士之中——刘钊还不是黑室的正式成员,这殊荣,是组织特批的。

  卢嘉发出一声哽咽,手里正握着那把M1911,有些颤抖——那是秦敖离开黑室前,送给他留作纪念的。

  “俞老板,刘钊……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人摔死的。”

  “头儿……秦敖杀人,从来都是一枪毙命,他为什么要一下一下摔死刘钊?你们……你们都不说话不说话,我知道你们心里都认定是他干的,可我不信,不把证据摆在我面前,我就不信他是汉奸!你们忘了,他进过日本人的监狱,那么粗的钢筋插进腿里,他都忍过来了,我不信他是汉奸!我不信!”

  大家静静地看着卢嘉,我疲惫地闭上眼睛。

  卢嘉一把抓住我的肩,“你信吗?我知道,你喜欢他很多年——这么多年,你喜欢的是日本人的一条狗吗……”

  卢嘉一向怕我,这是第一次,敢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盯着他,一字一顿,“你给我闭嘴!”

  我觉得周身一抖,有些踉跄,后退了一步;渝雯担心地扶住我,我甩开她的手,转身而去。

  这时,贡永庚慌张地跑进来,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担心,“头儿……”

  “说。”

  “砍手他……疯了似的,红着眼睛冲出去,背着、背着把锄头,口口声声说是要去找秦敖报仇!”

  梅老板一愣,“什么?”

  我转过身,“梅老板,我马上带人去找他!”

  “好,好,你亲自去,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这个砍手!”

  我定定神,带着贡永庚走出去。

  秦敖家门前。

  一个影子向他冲过来,劈头就砍。秦敖一躲,被擦伤了手臂。

  “砍手?你要干什么?”

  “我要为李大哥报仇,为刘钊报仇!啊——”砍手说着,发疯地抡起锄头朝秦敖砸去,这回有备,秦敖一躲,没有砸中。

  “你懂什么?!”秦敖压下一口粗气,“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怪你们把刘钊送到我身边!”

  “你,你这个畜牲!”砍手又抡起锄头朝秦敖砸去。

  我在一边,看着他,有些失神;贡永庚轻轻推了我一下,“头儿,你……”我这才疾奔过去,一手握住了砍手的锄头。

  “砍手,你冷静点。”

  砍手转过脸,恶狠狠地看着我,“你给我滚开!”

  “砍手,你听我说,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先和我回去。”

  砍手激动起来,“我知道你就想护着秦敖,我不听你说!”

  “浑蛋!”我狠狠地甩了砍手一巴掌。

  砍手趁我松手的空当,又要扑向秦敖,被我一把抓住;他想要推开我,却没有想到,我竟用那么大力气握着手臂,他这狠狠的一推,并没能把我推开,他急了,竟反手抡起锄头朝我戳来……

  贡永庚一惊,“头儿!”

  我闪身躲开,砍手戳了个空,转过身,又朝我冲来;贡永庚一下子急了,拦腰抱住砍手,竟被他用锄头砍伤了手臂……

  “永庚!”我这才意识到砍手真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你们几个,把他给我绑了!”几人一起上前扭住他,砍手挣扎着大骂。

  “俞春晓,你这个疯女人,你一心护着这个汉奸,你让李大哥、让刘钊都枉死了啊!”

  “啪啪”两声,我翻手,又抡了他两个耳光——我自己也说不清,这样的愠怒,到底是为了什么。

  “把他给我绑回去!扶贡永庚回去致伤!走!”

  “俞春晓,你和这个汉奸狼狈为奸!狼狈为奸!”砍手还在破口大骂。

  我慢慢闭上眼睛,陡然转身,仿佛看不见身边那个男人。

  “春晓……”他轻轻叫了一声,。

  我猛地扭过头来,眼里的寒冷仿佛真能把他冻死。他看着我,忽然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我不再看他,大步而去,留他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回到黑室,梅佑森气得团团转,上下打量着砍手, “你疯了?即使我们有足够证据逮捕秦敖,也轮不到你……你这算什么?暗杀的话也得找个月黑风高的时候带把枪去吧!”

  我解释道,“老板,砍手是一时冲动,头脑发昏了。”

  砍手吼叫着,“我不是一时冲动,今天你们绑我回来,明天我还是饶不了他!”

  “砍手,你少说两句!”我想帮他开罪,他毫不领情。

  梅佑森看着我,以指点着砍手,“你看看,你看看那!他真的疯了吗?连自己人都砍伤了?卢嘉!把他关起来!省的再出去给我惹事!”

  卢嘉和两兄弟押起砍手,走过我身边时,卢嘉小声问道,“真的关到牢里吗?”

  我摇摇头,“关到他自己房间里,找两个人看守着就好了。”

  砍手依旧的咆哮怒吼,“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不去抓汉奸,反而要把我关起来?!”

  梅老板望着砍手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刘钊牺牲,我们谁不难过啊,难过就是乱来的理由?”

  可惜梅老板并不知道砍手对刘钊渐生的情愫;由此可见,情之一字,还是不动的好。

  陆涯走经砍手房门,从窗子看去,砍手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那,嘴唇抖着,像是叨咕着什么。陆涯开门进去,砍手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都怪我,是我害了她。”砍手自言自语的,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砍手,这不是你的错。”

  “都怪我,我根本不该相信他……他根本不是什么卧底,他就是汉奸……”他在那儿顾自说着,并非回应陆涯。

  “你说什么?什么卧底?”

  砍手眼里一下子蓄满泪水,抓住陆涯的手,“你知道吗?李大哥在下面哭呢……哭得很伤心……他用命去相信他,结果还是被他骗了,被他骗了……”

  陆涯眉头皱紧,“砍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什么,从你暗中请刘钊监视秦敖收发情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一定知道什么。告诉我,李克江怎么了?什么叫用命去相信他?”

  砍手好像并没听到陆涯说话,擦了把眼泪,带着一种切齿的语气,“是我错了,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李大哥的汉奸骂名就要永远担下去了……”他像是想到什么,眼里发出希望的光芒,“还有、还有那件东西在——对,有了那件东西,秦敖就死定了,他们就不会白死了,对,那件东西……”砍手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

  卢嘉看到砍手冲了出来,疾步上前抱住他,“你这是又要去哪儿啊?啊?哥哥,别闹了,行不行?”

  砍手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们都是一伙的,放开我!”

  “什么叫一伙的……唉,我不和你争,砍手,你先冷静冷静,砍手!”

  陆涯赶过来,拉起卢嘉的胳膊,砍手趁机跑了。

  卢嘉瞪着陆涯,“你这是干什么?”

  “你去报告梅老板,我去追他。”陆涯放下话,紧随砍手而去。

  一座孤冢,并无碑碣,杂草丛生,寂寥凄冷。

  砍手跪在坟前,“大哥,我来看你了。”

  他对着孤冢磕了三个头,再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大哥,我对不起你……”再拜起身,竟举锄掘坟。

  陆涯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棺木打开,砍手拿出一把匕首,颤抖地向下割去……

  “大哥,没想到,到底还是要惊扰你的亡灵……大哥你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陆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是夜,砍手将一件很特别的东西交给了梅老板——案有秦敖手印的伏罪状。自此,我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内奸,不是李克江,当真是他秦清浅。

  李克江被俘是真,到底也是撑住了敌人的严刑拷问,嘴巴没有被撬开一丝缝。敌占区的###组织了一次营救俘虏的行动,李克江随着那些被俘的共产党得到营救。偶然的机会,从一个共产党干部那里,李克江得见到一份名单,疑似潜伏在重庆的汪伪特务的名单。其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绰号“独臂大盗”的秦敖。他没有回黑室,而是径直去了秦敖府上。

  李克江没有想到,未及他发问,秦敖便主动说出了一切——他如何信任汪精卫,如何为日本人所利用,又如何被日本人抓住把柄、乃至被日本人挟持双亲。

  李克江默默地听着,将他追随汪精卫、密电日本人、与“四姐”约定协作的经过一一记下;李克江盯着他的眼睛,“你与‘四姐’的约定,当真是反间义举?”

  “何谈‘义举’?我手上早已沾满鲜血,早已遗罪青史,万劫不复。”

  “如今,日本人挟持了你双亲,你又会怎么做?”

  秦敖没有回答,只举头,望着窗外的明月。

  李克江长叹一声,“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兄弟,今天哥哥既然劝你做那不孝之人,便该还你一条性命。”

  秦敖闻言一惊,睿达如他,似乎猜到了李克江下面的话——抑或,他就是在等李克江这句话。

  李克江久久地陷入沉默,良久,缓缓道,“从此后,你还是秦敖,我是‘独臂大盗’。黑室已经怀疑,现在我为你洗底,你只一心潜伏。”

  李克江离开了,离开前,深深地看着秦敖,带着他残生全部的希望。

  “佛经《法华》中所谓‘阿鼻地狱’,无间罪器,无间生死。兄弟,哥哥在那儿等你。”。 最好的txt下载网

31 手印
梅佑森不能相信,“这……这个手印当真是秦敖按上去的?”

  砍手红着眼睛点点头。

  梅佑森有些困惑地踱来踱去,忽然转过身,“怎么会有这种事?没道理啊,李克江……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李大哥被他骗了……”

  “骗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容易就被秦敖骗了?”

  “李克江自知做过日本人的俘虏,侥幸逃了出来,却已是百口莫辩。如果这个时候秦敖流露出恨不能弃暗投明重新做人的想法,李克江选择成全他,帮他洗史,担了汉奸的恶名,让秦敖卧底于日方——这也是很可理解的。”又是陆涯站了出来。

  雅德利禁不住感喟,“如果真的是这样,想李克江初衷,那也真有中国人春秋大义里讲的——壮士断臂的豪迈了。只是没想到,秦敖到底还是……唉,军事会议遭炸、刘钊被杀,如果人真的有灵魂,李克江在天堂也会哭泣的。”

  陆涯长叹一声,“不过李克江并不傻,他留了这份伏罪状,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砍手,就是为了制约秦敖……”

  梅佑森站起来,“事关重大,我这就带着这份伏罪状去军统!”

  他们的对话,我一字一句的听着,每个字都像扎在我心上——从小,我就喜欢他,我自己都忘记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影成了我心游走的依据,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原来,我竟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郭特派员又来了,梅老板急急出来相迎,“郭长官,什么风把您……”梅老板的话忽然噎住了,他只见到郭仲衡一脸怒容,身边带了比上次更多的军统宪兵;已伸到郭仲衡身前的手直直竖在那里——郭仲衡压根没有与他握手的意思。

  “梅老板,听说您向上峰交了一份印着高炮团团长秦敖手印的伏罪状是吗?

  “原来郭长官是为这件事而来,看看,军统办事果然有效率啊……”

  “这份伏罪状是谁交给你的?”

  “是……砍手,有什么问题吗?”

  郭仲衡冷笑一声,“没有问题,这就对了!”对几个宪兵挥挥手,“把砍手给我带走。”

  大家都愣住了,砍手张大嘴巴,并没说出一句话,任人将自己反手架起,待绳子绑了个结实,才反应过来,大叫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

  梅佑森闪身到郭仲衡面前,一脸笑得谄媚,“呵呵,郭长官,这是怎么回事啊,就算砍手举报有功,这、这也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吧,呵呵……

  郭仲衡看着他,仿佛非常不屑于梅佑森此言的荒唐和不可理喻,“梅老板,你想得倒是挺美啊,举报有功?还论功行赏?好,我这就把他带回去好好奖赏一番。带走!”

  梅佑森终于急了,对着郭仲衡的背影大吼一声,“站住!”

  郭仲衡止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梅老板,你想干什么?”

  郭仲衡冷眼看着梅佑森,他并没有想到一向世故圆滑媚上笼下的梅佑森,终有一天也敢用这样的口气对自己说话。

  梅佑森被郭仲衡看得有些发慌,脸上到底还是挂上了一如既往的和悦笑容,“呵呵,郭长官,瞧您说的,下官敢在您长官面前干什么?砍手毕竟是我手下的人,他违了什么法,犯了什么罪,还请郭长官说个明白。我和大家也有个交待,在黑室里也算以儆效尤……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郭仲衡看着梅佑森,摇摇头,“梅老板啊,你们黑室到底想干什么?当自己是东西厂、锦衣卫?想搞冤假错案,弄得人心惶惶是吗?”

  “郭长官,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还有,你们这砍手……是不是和秦敖有什么积怨啊?上一次堵到人家门口砍伤人家,这次居然……唉,咱们军事法庭上见分晓吧。告辞!”

  砍手一直没有停止撕心裂肺的大吼,“放开我,什么叫冤假错案?真正冤的是李大哥啊!什么叫我和秦敖有积怨?他是汉奸,阴险狠毒,杀人不眨眼!……你们去抓他啊,为什么要抓我?!”他的嗓子已经嚷得沙哑颤抖,却还用尽平生力气,向人群、向天空狂吼。

  梅佑森不忍眼睁睁地看着不断挣扎的砍手被押走,欲再上前,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梅老板,事情来了躲不过的,我们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军事法庭。

  砍手站在被告席前,目光有些呆滞。待秦敖走进法庭,砍手的眼睛一下子燃起来,死死盯着秦敖,秦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向原告席走去,砍手眼睛眨也不眨地随着他转动……

  秦敖早已落座,砍手还在死死盯着他,眼睛几乎迸出血来,以至法官的问题他都没有听到。

  “被告,你有什么要陈述的?”这已是法官第二次重复——李克江赴死的决绝慷慨、刘钊遇害的惨绝人寰,一时间,沸溃于心;砍手回过神来,满眼蓄泪,看着法官。

  “我有话说!有话说!”一指秦敖,“这个人,他原本身居黑室要职,却是日本间谍;他给日本人提供重要的军事情报、协助日本人进行五三五四大轰炸;他背叛国家、出卖兄弟;他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抓住李大哥的性情,利用李大哥对兄弟的情谊和义气,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悔改无门的样子,骗取李克江的信任,为他承担了所有的罪名和罪行!”

  席下的人听得都震惊,把目光投向秦敖,秦敖的眼神似聚焦在很远的地方;直到渝雯轻轻握住我的手,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才发现,我已十指痉挛,指尖几乎嵌进前掌的皮肉之中。

  砍手顿了顿,转向秦敖,冷笑着、惨笑着,“秦敖,看着李大哥为你而死,你心里只怕还在洋洋得意吧,你以为李大哥是个有勇无谋的粗人,空有一腔热血,轻易被你骗了,骗了性命!骗了名节!!”

  秦敖慢慢抬起眼,看着砍手。

  “你并不知道,李大哥答应你,不是血气方刚、一时冲动,李大哥答应你,是因为日本人对你的信任,李大哥是想用生前身后名作一搏,使你弃暗投明、将功赎罪。李大哥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头脑简单的人!他死前吞下了你亲手画押的伏罪状,要我双目灼灼地盯着你,一旦发现你不知悔改,就挖他的坟、掘他的尸,取出伏罪状,把事情的原委、把你的劣迹公之于众!秦敖,你不知道,李大哥背着万人唾弃的骂名走了,可怜的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就是有一天自己会沉冤昭雪,人们会知道他李克江并不是真的独臂大盗!”砍手说得激奋,两行泪流下来,却是在笑。

  一时,我似乎产生了一种幻觉——我只见,秦敖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那眼睛,似乎在回答砍手,他并非不知道,反而是诸人,无法知道他秦敖的心思。

  “现在,李大哥他输了,你死不悔改、变本加厉,轰炸最高军事会议、残害刘钊,秦敖啊秦敖,不想死在日本轰炸机下的无数冤魂,只想想李大哥的一番苦心……我真佩服你,你还能有什么力气活在这世上?”

  我又见,他又慢慢闭上了眼睛,倒似一颗心,早已离开了这世界?

  法官听得都动容,平静下来,转向秦敖,“原告,你有什么陈述?”

  秦敖再睁眼时,已是依旧的面无表情,“胡言乱语,不知所云。”

  法官拿起那份伏罪状,“秦敖,你承认这份伏罪状里所述的内容吗?”

  “不承认。”

  “你敢说上面的手印不是你亲手所按?”

  “不是。”

  法官拿起他的档案,“这是你的档案,经对比,上面的手印和伏罪状上的手印出自一人之手。”

  “这点,我不能否认……”秦敖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赫然断去。

32 砍手+生仇
砍手

  
  秦敖与砍手的对峙,至此,连梅老板都不能确定,谁是谁非。

  有袍哥会两人作证,砍手授命他们,夜袭秦敖,残忍地砍断了他的食指;砍手本就出身袍哥,众所周知;陆涯站出来作证,亲眼见得伏罪状是砍手取自李克江残尸,可秦敖一句“与陆涯因感情纠葛素有不睦”便使陆涯失去了为人证的权力。

  私下里,梅老板把陆涯找来,问他那夜,到底和砍手做了什么,连他都在怀疑,是陆涯与砍手合谋,指使袍哥会的人行凶,陆涯百口莫辩,似乎想到了什么,只在狱中交待砍手了一句极为要紧的话。

  于心,我甚至希望是砍手在说谎;可我的大脑调集每根神经都去思考,得出的结论,也是相左的。

  我不知道,清浅,日本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十指连心,你竟可以自断其指?

  陆涯在狱中交代砍手的那句话是:不要说话,不要让任何一个陌生人听到你的声音。

  砍手说他根本不认识那两个所谓“证人”,陆涯已经向法庭提出申请,把砍手和其他几个人混在一起让两个证人指认砍手的声音,如果他们根本不能认出砍手的声音,那又何谈砍手指使他们劫持秦敖?

  无疑,陆涯亦是睿智的,不过,他无法知道,纵然机关算尽,明天等待我们的,又将是如何的命运。

  第二天,我与陆涯去探监,准备开庭复审。

  狱卒领着我们沿着长廊慢慢走向砍手监牢的时候,我竟莫名的感到阴风簌簌,如泣如诉。

  狱卒推开门,陡然变色。

  砍手吊在房梁上,双腿,在阴风中浮梗般摆动漂徙……

  陆涯把砍手的尸体平放在地上,在他鼻子前触了触,一拳砸在地板上。

  我浑浑噩噩,竟不知身之所处,看着那狱卒,目光却在别处,茫茫然地问: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狱卒瞪大了眼睛,良久,才道,“俞长官,陆长官,我、我也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这是……我、我这就去报告!”

  “不!”陆涯慢慢地站起来,“严密封锁砍手已死的消息。”他眼里,是决绝,孤注一掷的决绝,我已猜到他的计划——口技张。

  军事法庭实验室,口技张等四人隔着帘子与两个所谓“证人”对坐。那两人漫不经心,根本没有潜心去听备选的四个的声音,他们均以确定的口气告诉法官:这四人里面,根本没有砍手。

  法庭审判的结果出来了:砍手蓄谋嫁祸秦敖,案发后畏罪自杀。

  当晚,梅老板问我对今天的审判怎么看,我把我的分析告诉他,语气平静地客观地令我自己尚觉奇异——

  今天的测试说明了两件事:一,两个证人根本不认识砍手的声音——口技张的模仿惟妙惟肖,连我们都不能分辨他和砍手的声音有什么区别,而他们却根本不假思索的说这里没有砍手的声音;二,砍手不是自杀,是他杀——我们已经封锁砍手的死讯,而这两个人证人却很清楚砍手已经不能出现在这里发出声音让他们辨认了……

  这些分析,是不能作为证据的,法庭需要的是证据,惩处秦敖需要的也是证据,可它并非是没用的,至少,它提示我,没有理由再不接受事情的真相;它提示我,是我行动的时候了。

  很奇异,当我决定行动的那一刻,整颗心变得明快起来,竟是从未有过的明快。

  秦敖渝雯我们三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四岁那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不愿再理睬他,当时并不知道为了什么,后来慢慢长大,才知道,那种如针锥在心的感觉叫做嫉妒。

  我用我的坚强、冷漠包裹我的嫉妒,我用心间的血肉去包裹那锋芒,针锥便刺不到旁人,只刺得我自己,皮肉绽裂。

  寂寞,是文火,慢慢地熬,把好多东西熬出完全不同的味道。慢慢地,我亦忘记曾经的祈望,只记得,爱他是自己的事情,与他并无关系;只是,有件东西,我一直束之高阁,舍不得扔掉,又不忍拿出来触动自己的神经。

  而今,我终于可以平静地把它取出来,满满的抚摸,我把脸埋在里面,像一只久久漂沦的受冻的猫,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归宿。

  ——那是小时候的一件上衣。小时候,有一次一群孩子欺负我,他站出来,替我出头和他们打架,结果把头都打破了。我边哭边用袖子给他擦头上的血,后来,一直没有洗过这件衣服。

  我一边哭一边给他擦血,他还笑着安慰我说,春晓,不疼,一点都不疼,不哭了……那时,我就想,这辈子,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生仇

  
  这里很好,天高云淡,清风碧野,临风的高地上,立着一块墓碣,其上只有“清浅”二字,是我手刻。

  若非田间蹒跚挑担的老农前来相扶,我几乎不知道,悲哭之间,我如此失态。

  “姑娘……”老人家看着我,不过是陌路,却有大不忍的心痛从眼中流露。

  “……节哀啊……”他沉默片刻,想必在词汇并不丰富的脑海里搜寻了遍,才吐出这期期艾艾的三个字。

  我抚着石碑,站起来,冲这老人家略点头笑笑——老人家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墓穴中,其实,并无尸骨。

  小时候,和清浅一起读书,他笑我无论如何不是吟诗作赋的材料,我也比不得他,还有她,琴棋书画,四韵俱谙。

  这一刻,却正有八句话自心底怆然吟响。

  原来,并非俞春晓不会吟诗,只是这一颗心不曾被如此撕扯过。

  儿时随母祭先人,早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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