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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花落红雪-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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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花落红雪(1)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这已是正月十八日了,春节过完了,元宵也已过了,然而其实天气还是很冷的,有俗语说“正月冻死人,二月冻死牛”确是不假的。所以虽则是春天了,天却甚至还会下雪,河水也还会结冰的。但时节上来说,总归是春天来了,天是明显的暖了,很多花儿也感知这股暖意而次第开了。

  我们这个地方,虽不是如苏杭那样美丽闻名的江南水乡,却也是河道众多。以蕉水为主,弯弯曲曲几百里,众多的支流以及二级、三级支流,漫天纵横,交错纷杂成了一个密密的河网。

  早早地,父亲便与我把小船装载好冬天采摘积存下的晒干的上好木耳、蘑菇,然后由我一个人划船顺蕉水而下,准备送到下游的市镇上的“隔江楼”去。镇子因蕉水河的缘故,就叫蕉水镇,是一个很大的繁华镇子。蕉水河从镇中穿过,把镇子分成了两半,镇中又还有其它小河小溪流过。我家处在蕉水河的上游,下到蕉水镇还有一百多里水路。

  “隔江楼”是一个酒楼的名字,同时也是一家客栈,建在蕉水河南岸边。三层楼的大长建筑,很有气势。每层楼的中部大堂供吃饭之用,大堂两旁有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供住宿之用的各类客房。酒楼的一楼大堂前后大门通透,一面临蕉水,一面临市镇的大街,坐在里面吃饭,既可看街上人来人往,又可看蕉水河中的船只来往。

  隔江楼旁不远便是供船只停靠的一个小码头,而隔江楼本身临蕉水的大门一面,也从门口开始筑砌有几十级的石阶而下,一直下到水边,供上下隔江楼的人之用。蕉水水面很宽大,没有建有可以直接过河的桥,要过对岸去都是通过乘坐河间摆渡的人的船筏摇船过去的。有北岸过南岸来的人,乘船到码头下即可了,如若是去隔江楼吃饭住宿,则可直接停在隔江楼临水的大门下的石阶旁,然后拾阶而上可直入隔江楼一楼大堂里面,进去后自然的便会有人来招呼了。二楼三楼在临街和临水的两面也都各开有大窗户,坐在堂中吃饭,真是光线明亮,视线良好,前后通风,风景怡人。这样临江而建的酒楼其实有好多家,但隔江楼是一个近百年老字号了,名气很大,镇里其它的酒楼和客栈都远不如它。

  父亲原本是隔邻县一个个山村里的一个家有几亩薄田耕种的小农民,生活虽不富足,却也是吃饱有余。后来家中变故,奶奶和母亲都生重病,为给她们治病,把仅有的一点家产,几间陋房、几亩薄田,全都变卖光了,但奶奶和母亲却终是没有医治好去逝了。整个家变得一无所有,居无住所、耕无田地,还外欠别人一大屁股外债。父亲原本想把我拿去卖予他人为仆以作还债的,但终是没有卖掉,后来带着我从隔邻县来到蕉水镇上游的山里安了家。

  蕉水河的上游山多,树也多。所谓靠山吃山,砍伐木材,然后放排到下游去出售,活虽辛苦劳累,然而却有不菲的利润,上游的山里有好多人吃这一行饭。砍到一定数量的树了,挑大小和长短相近的树,用结实的绳子紧密地绞缠在一块,成为一个木排,做上记号,然后将这些一排排的木排首尾相接成一条长龙,排头、排中和排尾都站一些放排工,手拿竹篙,看管着木排之间的排列次序会否弄乱,把这条长龙撑竹篙顺水漂流而下到市镇上去。

  放排不是划一艘船那样简单,水流有急有缓,还有高低落差,木排一下看管不好,排与排之间免不了碰撞,或者有木排头扎进了岸边石崖,或者拉扯上水中的什么异物,一条木排停滞不前乱了次序,就会导致整条排龙互相挤压和顶撞。如果挤压碰撞得绑木排的绳子断了,那一排木排散了,水中乱漂的散木乱撞,可能会导致更多的木排松散,使整个排龙都乱了。排龙乱了,那这个排就放不成了。遇到这些情况的时候,人还得下到水中去收揽这些杂乱的木头,重新缠绑再排成排龙,这下就辛苦了,而且在水中还有可能给乱窜的木头撞伤甚至丧命的危险。

  其实,即使排龙不乱、自己不用下水中去收揽弄乱的排龙,就只是站在木排上看排,也是危险重重的。放排不是一下就能完成的事,从上游的山林到蕉水镇,一百五六十里的水路,即使是顺利地行船,也要行走四五个时辰,从清晨出发,要到傍晚才能到达。放排的话,因为要看顾木排,速度就更慢了,这一百多里水路往往要走上来两天时间,这天清晨下水去,第二天下午才能到达蕉水镇的码头。放排的天气并非是天天都风和日丽的,即使是出门时天气好,那不见得出门后还好,所以放排也是非常担心天气变化的了。这里山多河道多,下大雨的时候是常事,暴雨加刮大风的话,平缓的蕉水也会变疯狂的。长长的木排龙不像船只那样可以抛锚靠岸,甚至是小船那样系条绳子缠在岸边的木桩上、树上就行了,木排龙在大雨大风大浪中还是得前行,木排给水浪挟持着乱挤乱撞,木排很容易被打散,自己随着木排在湍急的水流中沉浮,翻滚的水浪说不准哪下就打到你的头上来了,这个时候别说看顾排龙,站在排龙上的自己性命也难看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辛辛苦苦放排下来的木头一根根被水卷走。

  因为放木排太危险,而父亲也真的是在放排中受过了大伤,那是一次乱排时给一根乱窜的木头撞在胸前,断了几根肋骨,所以后来父亲放弃了这个活计,还休养了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放排辛苦赚到的一点血汗钱也在这休养治疗当中花完了。伤好后,改放排为伐木烧炭了,以及山间采摘、也自己种植各种菌类蘑菇等等,筹得一定量了,便运到市镇上去售卖。刚开初是在市镇上零散地卖的,后来遇得隔江楼厨房出门采购的人,便长期地向父亲要货了。如此慢慢地过了些年头,有了些积蓄,外债也慢慢还清了,自己倒还成了一个小生意人,自给自足,虽不是什么有着很多车船跑大货的大商户,但与隔江楼老板也打有几年交道了,供给他们木炭、竹笋、木耳、香菇等等山货。

  我打小就开始帮父亲这个那个的忙了,虽然拿斧头砍树、扛树这样的重活我干不来,但砍拾些细小树枝回去当柴草烧火做饭的事我还是能干的,帮忙扛抬树木或者木炭到河边船上、给炭窑加柴生火、培值菌种采摘木耳蘑等等这些小事就更不在话下了。同时,因为靠山靠水,上山爬树、下河游水的本领,也是很不错的。慢慢有些积蓄后,一边的我还去附近一位先生家上私塾念书识字上学了,父亲只是一介小农民出身,觉得以文为业是困难又不切实际的,跟他做小买卖赚些营资才是正经,但要我去私塾读书识字学些东西总也是好的,至少也可以帮他抄写账本、计算账目收支或者代写书信与人联络等等。到得后来,我慢慢长大了些后,已是可独自一人出去市镇上帮他运送货品、收账和采购家常日用回家了。

春风吹花落红雪(2)
这是春节之后,今年春季里的第一次行船,而且是我一个人,今早出门去,要到傍晚的时候才可到得蕉水镇隔江楼。在那里吃晚饭,住宿一个晚上,第二天打早回去,因为是逆水而上了,速度会慢很多,回到家中时那是半夜三更了;如果连夜赶回去,则是第二天中午可回到。

  蕉水河两岸山林涧谷,初长新绿的陆地植物,才种下去新生长出的庄稼,还间或有些农家房舍,还能瞧见朝晨炊煮后的淡淡袅烟,都是淡淡的浅浅绿意,与夏天的浓浓翠绿很是不同,景致是非常优美的。蕉水河的两岸远不远地生长有许多的杨柳树,这下已然发出了新绿的芽儿,叶子虽然还未曾长到丰茂如“碧玉妆成一树高”的程度,万千枝条却也开始在风中轻悠悠飘飞了,水中还游荡着群群的鸭子,古人说“春江水暖鸭先知”果真是不假的。

  河中还有站在船上撒网捕鱼的,以及坐在船头,看着船头几只大鸟在水中上上下下进出的渔民,脸上露着悠闲的神色。那些大鸟叫鸬鹚,黑色羽毛的身子,胫上还间或点点白色,有着长长的嘴钩,这是一种养于潜水的鸟,在水中能用它的长嘴钩捕鱼,有些人便驯养它们利用来捕鱼,所以又俗称它为鱼鹰。它把捕来的鱼储藏在喉囊中,从水中上船后,渔民抓住它用手挤压它的喉囊,它吞下的鱼就吐出来了。常行在这条水上,好些人互相间是认识的,他们之间便免不了的会打招呼套唠几句,我也还认识其中的一些,也与他们互相问询着打招呼并祝福。

  我坐在小船篷里看书打发这路上的时间,久不久的才看看船外,因为是顺水而下,船是不用怎么去划的,只是看着它不会偏移了方向撞到岸边去了即可。如此,在我不经意间,船行到了蕉水的一个支叉水口。蕉水是这一带的主河道,附近的河都比它小,都是是它的二级、三级支流,都是水往蕉水河中流去的。然而这条与蕉水相交的河却有点特别,水没有流往蕉水河,反而是从蕉水河中流到它那里去的。虽然在蕉水上上下下来回走过好多年了,但我却从没有去过它的那些支流河道,所以它的很多大小支流我都不清楚它们的名字,然而这条比较奇特的支流河名却也是听过的,叫岭水,河面也还是很宽大的,只是略比蕉水小一些,但我从没有在那里行过。

  船行走到这个水口的时候,因为我在篷内看书入谜了,没有注意到船外的情景去把握船行走的方向,所以船顺着水流方向从蕉水走到岭水去了。等我再次望向船外的时候,船已不知在岭水里走了多远的路程了。

  我心下有些着急,从没有行过这条水路,都不知它究竟是通往何处去的,如此乱行,那何时才能去得隔江楼?我赶紧拿浆往回划,却非常吃力,原来这下吹来阵阵的风,刚好是顺水流方向吹的,我等于是逆水加逆风而行,如何不辛苦?这时头上又飞过一大群的喜鹊,落在河边的杨柳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得甚欢,而其中几只居然还落在我的的般篷顶上,倒是不怕人似的。我挥船浆敲敲船篷,它们惊飞起来,在我头顶上盘旋了几圈,又落在船篷上,叽叽喳喳的叫着,很是欢喜,仿佛想与我说什么话似的。

  看到这,我也乐了,冲这些不畏惧人的鸟儿道:“喜鹊呀喜鹊,你们难道要为我带路吗?都说春天闻到喜鹊叫,会有好事,你们是有什么好消息要来告诉我吗?”

  我打消了划船回蕉水去的念头,心想暂不去管它,如此顺水而行,它还是会拐到蕉水去的,它在这里弯弯延延,只是绕了个大弯而已。即使不再汇聚到蕉水,那说不准前方会是一个我不曾去过的市镇呢。我虽然一向生活在这个地方,但都是以蕉水为中心,倒真是从没有去过蕉水四周的地方。何况现在春意正盎然,顺水一路而下景致都颇美,何不当作是一趟难得的出门游玩呢?

  岭水河上很少见到其它船只,几乎一路都是只有我的一只小船在行走。这群喜鹊倒也真是奇怪,一直的或快或慢在河岸边的树上飞,或在我的头上作小小的盘旋,又或落在船篷上,总是不曾脱离我的视线,我便想,或许这群鸟儿果真是想带我去什么地方呢。

  过了许久,船又走入岭水的一条支流里去,河面更小了些,只有一两丈宽吧,然而看来水位却并不浅,不知这河叫什么名字。河两岸有些空地,空地之后断断续续的一些小山,小山之后是更大的山连绵开去,岸边也是远不远的生长有几棵杨柳树,也间杂有其它树木。河岸边的空地和那些小山都有经人开垦种植的痕迹,然而我去并未见到有人家,而且这条河上也没有看到有任何其它船,岸边也没有见到有人走动。我想,这附近不远该有个村落吧,要不然,谁人经营这些田的呢?

  又过了会儿,果真,岸边看到有疏落的人家屋舍了,都是简陋的茅房屋,这不奇怪,因为这里本就是山水间的乡村,并非市镇。这些河岸边疏落的房舍之外,已可远远的瞧见房屋建筑得较为密集的小村了。而这时,岸边除了那零落的几棵杨柳,一岸边居然出现了沿岸而走的桃花林,开得正菲红灿烂,煞是好看。虽是春天了,但寒意还是挺浓的,新生的植物的绿被也还没有长茂盛,只是淡淡地发出了小小绿芽而已,更多见的还是灰褐的树木和土地的颜色,所以眼前一下出现的这片桃花林,真是分外的显眼。

  船顺着桃花林走了好一段距离,从桃花丛中隐隐看到了一处屋舍,那是单层的几间简陋的草房,还有篱笆围筑在房子的四周,正面朝河的地方开了扇门。而房舍的四周,种的居然不是桃花,而是樱桃树,已初生出了细小的绿芽儿,也还开花了。一枝枝,很灿烂,花朵都挤在一块,初开的是淡淡粉红色,开了些时日的已变成白色了,如果不看树只看花的话,那倒真的很似李树花,都是满树洁白。

  樱桃树喜阴不喜潮,在这靠河水的潮湿地方能栽种活樱桃树,又还能开花结果的,倒真是罕见了。在一个地方种樱桃树至少得种两棵以上,因为樱桃树需要互相传授花粉,只种一棵的话就会不结果;即使是种了几棵樱桃树,也不是就一定会结果了,有些樱桃树种在一起也不相互授粉,那是樱桃的品种不一样。樱桃树有点如人那样,讲究门当户对,是个很挑对象的树,品种不一样也不能传授花粉结果的。樱桃树又有冬眠期,适合在冬末初春的时候种植,时节种不对的话,成活率也是很低的。当然了,真正种植维护起来的问题就更多了,稍不如意,樱桃树就种死了,常言道“樱桃好吃树难栽”就是这么回事。

  樱桃树种成活了的话,结果是很快的,头年栽种,第二年就可结果,而且是很早上市的水果,春天开花,到夏初就有樱卖了。我在我家的旁边就种过很多回樱桃树了,几乎都没有成活过,后来仅活下来两棵,也长得很脆弱,从没有结过果。我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所知从蕉水一路下去,都从没有见到过樱桃树,唯在花府红雪楼里见过,而且花府里种了有很多,那也是很多年前见过的事了。

  这时,喜鹊鸟儿全都欢快地叫着飞到桃花林、樱桃林里去了。樱桃是鸟儿的爱果,樱桃树结果了,不好好看护的话,那么樱桃则有可能完全的给野外飞来的鸟儿吃完呢!我心里想道,原来它们带我来的这个地方,其实不过是它们图这里的樱桃而已啊。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春风吹花落红雪(3)
除了船划破水面行走的水声,以及鸟儿的叽叽喳喳叫声,这里四周都静悄悄的。忽地就听见有清脆的歌声传来:

  “叹空闺兮掩孤檠,望伊人兮违素诚。伐柯伐柯兮其音丁丁,果得相随兮我愿卿卿……”

  声音非常娇媚,婉转悠扬,可知是一女孩子唱的,真是如梦如幻,不绝于耳。然后就瞧见樱桃花丛中转出一位手挽着竹篮的少女,又苗条又轻盈,束着长长的发髻,垂在两肩,粗布衣裙,装束朴素,皮肤洁白,容貌非常秀丽。她口中唱着歌儿,从樱桃树边走到桃花丛中,伸手去摘下桃枝放到竹篮里,完全没有发觉河中有船,船上还有人在看她。

  随着她的歌唱,喜鹊叫得更欢了,落在她身边的桃花枝上,甚至还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伸手在肩上拍拍,鸟儿飞起又落在她的手中。她手里端着鸟儿凑到面前,冲鸟儿笑笑,说:“小小喜鹊儿,你们又要来吃我的樱桃了吗?可惜啊,它们才正刚开花,果子还没有长出来啊!”同时的,桃花丛中还有好多只漂亮的蝴蝶在她的身边翩翩起舞。

  我看得怔了,如此人物,口中又还唱着这样的歌词,这不正是一个春意动情的、寻觅意中情郎的闺中少女吗?

  这下她也发现了船上站着的我在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手晃了晃,鸟儿飞开去了。

  我忽地想到,古人说“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果真是不假的。初春出门便逢喜鹊,而且又与喜鹊们一块来到了这里,所谓遇喜鹊会带来的好事,莫不是就是为的这位姑娘?我总得说句话吧?

  “哎——请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我问道。

  “你问来作甚?”她答。

  “嗯……这个,我在这河间走错了水路,迷了方向,想知道去蕉水镇如何走去?”

  “哦,就顺这条小河弯弯延延的一直下去,千万不要拐到其它相交的小河里去了,到得这条河的尽头处,就是与蕉水河相交的。”

  “啊,我原还想调头回走的呢,看来可省一番气力了。多谢姑娘……”听她的回答可知,这条河的尽头还真是流往了蕉水。蕉水四周的河道果真是如网般密布的,各级支流弯弯曲曲纵横交错之后,还是以蕉水为中心汇聚了。

  问题问完了,谢我也谢过了,我就找不到话来说了。但就此别过了,岂不满是遗憾?船在慢慢地往下游移动,我取竹篙撑住,又找了个话题,“我往蕉水镇去送一些上好木耳和香菇,你家可需要?”

  她还没有回答,却闻得另外有声音传来,是从屋内传来的,听去像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很是响亮,“你在与谁搭讪?你的桃花可采摘完了?”

  她便答屋里道:“差不多好了。是一个在河间迷路了的人问路。”然后又冲我说道,“我家不需要,谢了!”

  我终是无话可说了,只好道与她告别离去,心下却忽地满是她的身影,如此别后,以后是难得见到了的吧,便很是惆怅。船在往下走,我的头却一直的还往桃花丛里张望。她也转过身去了,是要回屋里去了吧,忽地又朝我的船这里转过头来,嫣然一笑,远远地道:“忘了告诉你了,我姓郭。”

  “哦,郭姑娘……”我嘴上回应着,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想与她说声“原来你与我同姓啊”,但我的船已走远了,只能远远地瞧见她的身影,她还没有回屋去,站在河岸边的一株桃花下,手里挽着装满桃花枝的竹篮,往河间我的船这里张望。然后又还隐隐地传来她唱的歌声:

  “雪欲晴兮云微,鸟不宿兮双飞。奈有人兮愿孤违,我不见兮又空归……”

  歌词的意思好似在深深地叹息情人分别。

  崔护在桃花树下所遇的情景,原来果真是有的。在某处不经意碰到个以前素未谋面的佳人,从而对他产生爱慕,这样的故事多了,然而有个故事却最为知名,也最广为流传,这就是关于崔护的“人面桃花”的故事了。

  唐代的博陵郡有一个书生叫崔护,长得十分漂亮,也很有才情。一年他到京城长安考进士落第,那时正是清明节,他一个人来到长安的城南郊游散心,到了一个小村庄,这时他感到口渴,看到一户种满了桃花很清静的宅院,便去敲门,过了很久出来一个女子为他开门,崔护说出了自己的姓名并想向她讨杯水喝。女子进去端了一杯水,开开门,让崔护进去坐在庭院里喝,自己独自靠在一棵桃树的斜枝旁边伫立,眉眼里传出了深深的情意。那女子婀娜妩媚,亭亭玉立,姿态柔美,崔护和她彼此用含情脉脉脉的眼光对视了很久。崔护告辞,女子送他到门口时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似的急忙含泪转了回去。崔护恋恋不舍地离开那里,以后再也没有去过。

  第二年的清明节,崔护想起那个女子,抑制不住强烈的思慕之情,就去长安城南找她。庭院和去年一样,繁花茂盛,门却上了锁,没人居住了。崔护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便用笔在门上写了一首脍炙人口、千古传颂的绝句《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只今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然后崔护伤心地离去了。

  过了好多天,崔护偶尔经过长安城南,又前往找她。他听到院内有哭声,便去敲门探问,一个老翁出来问他是不是崔护,他回答是,老翁哭泣着说是他害死了他的女儿,崔护很吃惊。老翁说,他的女儿刚成年就知书达礼,尚未嫁人,但从去年清明节碰到崔护后,一直到现在常常失魂落魄,好像丢失了什么一样,近日他们一块出远门,回来看到门上的诗,女儿就病倒了,没几日便离开了人间;他现在老了,本想找个君子上门作女婿当晚年的依靠,现在女儿死去,难道不是崔护杀死她的吗?崔护听了很感动,要求进去哭祭,看见那个女子如同平常一样地躺在床上,崔护扶起她,一边哭一边祈祷:“我在这里!崔护我在这里呀!”不一会儿,她竟慢慢地张开了眼睛,过了半天就完全苏醒过来了,老翁转悲为喜,就把女儿嫁给了他。

  我是从没想到过,自己也会遇到这么一位亭亭玉立站在桃花树下的佳人的。不知她许亲否?回想刚才那个情景,郭姑娘在门外与我说话,屋内即有位老妇人闻之而大声询问,听那个口气,似乎很是警惕,生怕她随便地与陌生人说话交谈似的,那郭姑娘应该是尚未许亲的吧!

  不过,即便她尚未许亲那又如何?我不似崔护,我是没有机会找她家去求亲了的。因为前些日子我便已订亲了,而且也定好了迎娶的日子了,就在一个月之后。只是,我从没有见过对方姑娘,也不认识她,纯粹是听媒婆的介绍的,据称是美丽非常的。对方姑娘姓花,媒婆夸这位花家小姐不仅人漂亮,还非常能干,做一手好女红,还种得一园好花,也经常去市镇上售卖自家的女红作品和花枝。

  我这次去蕉水镇上,除了送货给隔江楼,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看这位姑娘的,因为据说她也会去蕉水镇上卖花,到时我可在一旁偷偷地瞧她。这是我在家中时即与媒婆约好了的,因为我对她对姑娘夸奖有加的话一直很是有些怀疑。

  对方的花家姑娘却是嫁过一次的,要不然,凭人家如花似月的容貌,以及一手好女红的条件,是不可能看上我这个穷人家的,随便都可找个富贵人家嫁了,即便是作人家的二房、小妾,那日子也是比我家强很多的。花家姑娘家中很是穷困,那是在她小时候,有一个寡妇把她当作童养媳买进了家,寡妇有一小儿,准备等他们一起都长大了完婚即是了。虽然是嫁过一回了,好在是并未真正成亲的,因为寡妇的小儿在花家姑娘买回来后没多久便因病夭折了,所以花家姑娘一直都与寡妇生活,直到现在。

  寡妇的儿子是死了,然而媳妇却还在,也还很年轻,总是不可能就此让她一辈子跟自己生活的,自己也是老了,所以谋划着要把她当女儿般嫁出去,或者是找个上门女婿也行。由此,她也找到了媒婆,而恰巧我的年岁也不小了,已届二十还尚未娶亲,父亲也找人说亲。媒婆的音讯总是灵通一些,由此,我们两家便给说在一块了,互相测了八字,非常的相合,连迎亲的日子便都定好了,就定在一个月之后。而且也很巧,姑娘姓花,我对姓花的人家很是有亲切感的,那就是缘于花府——“红雪楼”的事。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春风吹花落红雪(4)
依郭姑娘所说那样,我的船顺水而下,行走好一段距离之后,终于是到了尽头,尽头处就是与蕉水的汇聚口,那里已是蕉水镇的城郊了,离蕉水镇已是很近很近了。这时傍晚已过,天色已暗,到了掌灯时分了,因为我的行程拐绕了一个大弯,原本是只要顺蕉水一路而下,傍晚时分即可到隔江楼的,拖到现在却还只是在城郊的区域。

  蕉水镇的城郊,也是处在蕉水河边。在这条郭姑娘家门前流经的小河与蕉水汇聚处的对岸不远,红雪楼的层层屋檐下的红灯笼已经点燃了。红雪楼虽说也是楼,但规模比隔江楼却是大多了,红雪楼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庄园,重楼叠阁,极其富丽。除了临水一面的三层大楼,里面还有更多成片的屋舍,甚至还有私家花园,花园里还有小山与及很大的湖池。

  自然的,这样的屋子,是有钱人家的了。以前的红雪楼悬挂的是大大的薄纱灯笼,里面每座建筑的每层楼都挂有,发着黄亮的光,以及它的各处屋子房间里、院子里的灯,那可真是灯火通明,在蕉水江面上看,哪怕是很远的地方看去都是非常显眼的。在没有月亮星星的漆黑的夜里,红雪楼还可当作是夜里行船的路标呢。但是现在红雪楼挂的却是这些只透着幽暗红光的红灯笼,远没有往日那般明亮辉煌了。

  红雪楼的主人姓花,是一个有钱人,做着很大的生意,东西南北都有他的货船在跑大货,蕉水镇上最大的米店就是他家的字号。红雪楼以前的名字就叫“花府”,随了主人的姓,很是简单。花府里面的花园里种植有很多的桃花、杏花,包括各个庭院里也种植有很多,冬开杏花,春开桃花,而杏花的花期又比较长,可以一直维持到桃花凋落的时候。

  据说一回初春,天气暖洋,花府的桃花和杏花全都鲜艳地开放了,成了一片花海,煞是好看。然而因为春寒,一日夜间忽地刮起了大风,又还下起了雪,其实这里正月春天里下雪是常有的事,桃花不似梅花,哪怕冰雪结上了花瓣之上,在冰雪中依然还可孤傲地盛开,这场风雪把花府的桃花花瓣几乎都吹落了。雪是白的,而桃花瓣是红的,和天上下的雪一块飘落积累在了地上、墙上、屋顶上。杏花却是如梅花一样,在寒冷中盛放的花,越是寒冻越是孤傲地怒放,杏花的颜色有白也有红。如此,整个花府里下的雪,一片洁白中,却缀有无数的点点鲜红,桃花给吹落了,却还有同样洁白和粉红的杏花在其中绽放。

  如此,花府里似下了一场罕见的桃花红雪,那真是罕见的美景,恰巧此时花府夫人又生下了一个孩子,所以花府后来便改名为“红雪楼”了。

  我只是一个行走在蕉水之上的穷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钱有权的亲戚朋友,要不然,我的奶奶和母亲也便不会因为没钱医病而早逝又还欠别人家很多钱了,所以对于红雪楼,我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进去的。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我却进去过几次红雪楼。

  那是十多年前了,那时我才七八岁。一个寒冷的冬天,父亲去蕉水镇上卖木炭。木炭在寒天里的需求量是不少的,尤其是对于有钱人家,屋内生火取暖的用量很大,煮水、泡茶、温酒的炉具里的炭火,更是长年不灭的,甚至也用来当柴草烧,用来炊煮做饭的,因为烧炭的烟气很小,烧尽后的木灰很少,也耐燃。即便是普通人家中,炉具里的炭火也是不熄的。因为家中难免有朋友客人往来,有人来了自然是少不了沏茶招待,沏茶得用热水,再去生火烧水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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