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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落燕云梦-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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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是善箫之人,今晚我们合奏一曲,以作纪念如何?”道衍接过玉箫,整肃衣袂,道:“燕兄有命,小弟无不遵从。”他们齐奏古曲《阳光三叠》,朱棣的箫声清逸中带着浑厚的底蕴,道衍的箫声却是幽咽低沉。洪武二十五年,我在唐家堡后山初见道衍之时,恰逢月圆之夜,正是这缕宛转低回的洞箫之声将我引至他面前,得知了他与唐蕙的一段感情故事。他们合奏一曲,又对弈数局,月上中天之时,道衍离开皇宫而去。我凝望着他的背影,心头思绪百转千回。“靖难之役”中,道衍虽然没有亲临战阵,却是幕后的第一功臣。燕王身边的武将远远多于谋士,大军在外转战时,道衍居留北方镇守,“李景隆、吴高、平安之师,皆计却之”,使燕王在外一直没有后顾之忧,而且不断从后方得到充足的补给和粮饷,其作用不可低估。永乐二年立太子时,朱棣加封他为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并以相同官职追封其父亲和祖父,在朱棣所封赠的文臣当中,没有任何人可以与道衍所得到的封号相提并论。史载道衍归寺前,将朱棣赏赐他的金帛之物散发给“宗族乡人”,死后,朱棣又追封其为“推诚辅国协谋宣力”,再加封“荣禄大夫”,上谥“恭靖”,他是朱棣最忠诚、最得力的助手,他懂得激流勇退,更赢得身后千秋万代的好名声。朱棣不再是燕王,而是一位皇帝,一位号称“孤家寡人”、统治天下的皇帝,昔日他为燕王时的亲人、爱人、属下、朋友渐渐随风而逝。但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朝中早有了另一批对他忠诚无比、誓死追随的文臣武将。“靖难之役”期间,凡是参与此事,为燕王进言、被建文帝罢黜的文武官员,朱棣让他们官复原职,年老体弱者则分品级赐予钱钞,让他们回乡颐养天年;即使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如那些在北平、保定协助燕军守城的妇女,攻占金陵时为燕军提供船只的舟工,也都得到了特殊的封赏,凡是为朱棣夺取天下做出过贡献的人,无论功劳大小,都得到了他的“惠泽”。尊敬他、追随他的人,毕竟远远多于那些痛恨他的人。或许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但是我相信,惟有我们之间的真情,永远不会改变,我对朱棣的爱就如同我对顾翌凡的爱一样,历久弥坚。我们从御花园缓缓步回紫宸宫,几名小内侍掌灯跟随在后,走到荷塘之畔的回廊下,朱棣对那几名小内侍道:“都回去候着,不必跟随了,朕想和娘娘两个人安安静静走一走。”那些小内侍忙应声而去。月光照射着曲折迂回的长廊,荷花渐渐凋零,莲子的果实饱满硕大,轻轻摇曳,朱棣放开我的手,向荷塘中央飞身而去,采摘了几支莲蓬,放在我手心,说道:“荷花都谢了,新摘的莲子倒是好东西。”
我掰开一个,取出其中镶嵌的莲子,剥开一颗送到他唇边,说道:“你先尝尝看,好不好吃?”他吃下一颗莲子,和我一起坐在长廊的木椅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道:“好吃,政事虽然繁忙,每天只要能看到你,我就安心了。”我接过他手中玉箫,说道:“如此好月色,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好不好?你和道衍的合奏太悲凉了。”他点头笑道:“难得你有如此雅兴,我当然愿意洗耳恭听。”我将玉箫凑近唇边,还未开始吹奏,远处依稀传来一阵女子嬉笑玩闹之声,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刺耳。朱棣微微簇眉,示意我将萧声停住,朗声问道:“是谁在那边?”一名小内侍匆匆奔跑而来,气喘吁吁道:“回皇上,是吕婕妤、任昭容等几位朝鲜美人。因为今日是中秋次日,奴才跟随她们按朝鲜习俗来御花园中祭月,不料打扰了皇上清兴,奴才将她们带过来向皇上请罪了。”我回头,果然见到几位朝鲜美人跪在长廊前阶下,欲从朱棣怀中坐起,他却不肯放手,依然怀抱着我,对那小内侍淡淡说道:“奴才多事,何必招她们过来?”那小内侍不敢多言,垂手而立。吕婕妤率众叩首,口称皇上,说道:“臣妾不知皇上与贤妃娘娘在此赏玩,冲撞了圣驾,请皇上恕罪!”朱棣赐起她们,说道:“你们不必事事如此小心,都下去吧。”她们正欲退下时,我见她们手中都拿着一个小小的玉盏,盏中盛有露水,觉得好玩,问道:“你们拿的是什么?”那年纪稍幼的崔美人将玉盏双手呈递给我看,笑道:“娘娘难道连家乡的习俗都忘记了吗?中秋次夜我们要举行祭月仪式,然后收集花间露水饮下,可保次年百病俱消呢。”我大约听说过韩国有祭月的习俗,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说道:“花间露水有这样的作用吗?”崔美人犹带天真稚气,将玉盏奉上,说道:“娘娘想是忘记了!”那小内侍忙道:“这是可保身体康健的天赐圣水,既然娘娘家乡有此习俗,一定要饮用,若是不够,奴才即刻去采。”朱棣见我迟疑不决,微笑说道:“若是朝鲜有此习俗,你不妨试一试。”我见那崔美人一直凝望着我,不好拂她们的面子,接过玉盏,将那露水一饮而尽。朱棣对那小内侍说道:“替朕赐赏她们。”那些朝鲜美人见朱棣龙颜欣悦,不但不责怪她们打扰了赏月吹箫的好兴致,还有赐赏,都欢喜不已,叩首拜谢而去。我们在长廊中吹箫赏月,他斜躺在长廊上,我倚靠在他怀中,将那些新剥莲子一颗颗喂给他。他仰望月色,若有所思,说道:“蕊蕊,上次郑和下西洋请来天师汤若拉,治好了你的病。我想再让他下西洋一次,走得更远些,将大明的国中状况让西洋诸国都知道,互通有无。”我应道:“这是好事情,闭关锁国只会固步自封,走出去看看,一定有好处的。”他看着我鬓旁那朵耀眼的钻石花,又看看我手指上空空的指环,笑道:“西洋多此种宝石,我让他给你多带些回来,给你做成新的指环。”我看着那个指环,低头道:“不用了,这是顾翌凡和我的结婚戒指……”朱棣拥我更紧,认真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更喜欢谁?”我合上眼睛,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低头吻住我,笑道:“虽然你不肯说,我知道,你一定喜欢我多一点点,对不对?”我抬头道:“不对,我才不喜欢你!”他伸手在我腋下轻挠,我被他逗得咯咯大笑,却忍不住咳嗽了一阵,急忙用掌心捂住嘴。朱棣急忙从椅上坐起,脸色霎时变得紧张无比,唤道:“蕊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定了定神,移开手掌,惟恐他担心,忙道:“你别急,只是咳嗽一两下而已,不要紧的。”他抱着我向紫宸宫大步而去,说道:“没病会咳嗽吗?不许说话,别动,我立刻传太医进宫来诊视。”我揽住他的颈项,笑道:“棣棣,不要这样,真的没什么事,我身体很好,一直也没生过什么病。”他脚步未停,语气和缓对我说道:“无论有没有病,都让太医看一看,我才能放心。”细碎的月光透过长廊照射在我们身上,我全身上下感觉依然如同往常一样,但是,我展开掌心时,发觉了一缕奇异的血渍。咳嗽出血,并不是好的征兆。史载永乐八年,权妃“偕成祖北征,奏凯班师时玉殒香消,成祖格外哀恸,赐葬峄县,亲自祭奠,予谥恭献”,如果历史不能改变,权妃在永乐八年一定会因病死去。或许,权元妍即将达到她生命的终点。月光下,朱棣俊朗的面容带着淡淡忧虑,我怔怔看着那点血渍,却不敢让他发觉。几名太医匆匆赶来紫宸宫,轮番看视一遍,结论一致:我的身体状况良好,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会咳嗽,可能是秋燥上火所导致。朱棣仍然不放心,命他们开了不少清火降燥的药方,又看着我将药吃下去,直到半夜才安心上床歇息。他紫眸中带着怜惜和眷恋的光影,说道:“我并不要你伺候我,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一直到我死的那一天……都在我身边。”我靠在他怀中,温柔微笑,心头却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半夜,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眼前恍惚有一团紫色的眸光闪烁,我揉揉眼睛,朱棣居然并没有睡,一直注视着我。我迷糊着唤道:“棣棣……你还不歇息吗?”他低声道:“宝贝,你快睡,我马上就睡了。”我又轻轻合上眼睛,隐约听见他道:“不用等明年春天了,下个月我们就回北京去,北京是个幸运的好地方,我们去了那里,一定能够让你百病全消,无灾无难。”永乐五年九月,郑和奉朱棣诏命,第二次率领着“体势巍然,巨无与比,篷帆锚舵,非二三百人莫能举动”的巨舶六十二艘、士卒及随行人员二万七千八百余人,开始了又一次举世闻名的航行,船队自苏州港口出发,沿东海、南海而下,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经安南、爪哇、逞罗、锡兰,最后经古里返回中国。这次航行规模之大、人数之多、范围之广,不仅在中国航海史上是第一次,而且在世界航海史上亦无先例,朱棣的远洋并不是以殖民掠夺为目的,而重在经济文化的相互交流,命船队“遍历诸番国,宣天子诏”,向世界展示大明王朝的风范。在郑和张开的海帆下,一贯“惟此惟大”的“天朝上国”终于走出国门、融入世界,有着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中华文明获得了再度辉煌的契机。朱棣站在金陵城门处,远观声势浩大的明朝船队和舰队扬帆出海、驶向西洋,对我说道:“蕊蕊,我们该回北京了!”我明白他的心意。他生于战乱的元末,长于江山初定的明初,对忽必烈所建造的大元帝国盛世十分了解,他希望做一个像唐太宗那样的圣君贤主,但是同时他更希望追随北蒙古的足迹,建立一个像大元帝国那样天下无敌的庞大帝国。他的雄心正在逐步升级。没有得到皇位时,他苦心筹谋夺取皇位,夺取之后,就是对皇权力量的巩固和加强,最后才是向外的发展和征服。收服安南、与西域通好、国泰民安万事具备后,他的目光即将投向北方的茫茫大漠,投向他的最后一个目标敌人——北蒙古。迁都只是他征服蒙古的第一步计划,“控四夷以制天下”,才是明成祖朱棣的终极梦想。我凝视着他,将头轻轻倚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说道:“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跟随着你。”他紫眸中的万丈豪情与柔情交汇,伸手拥住我的腰。我垂下眼帘,他皇袍衣袖上那一条金线绣成、气势磅礴的中国龙,仿佛正欲腾空飞跃。

第十四章 燕归帝京
    永乐五年八月,汉王朱高煦就藩山东,新纳的邓妃和唐飞琼陪伴他一起前往。太子朱高炽镇守金陵南京,太子妃张氏代摄六宫之事;张妃之子皇长孙朱瞻基被正式立为皇太孙,朝中人心稳固。
    永乐五年十月,朱棣返回北京。
他登基不久就下诏改“北平”为“北京”,因为他曾经的封号是燕王,许多朝中大臣也称“北京”为“燕京”。自从永乐四年工部尚书夏原吉筹建北京宫殿之时开始,他实际上一直长居在北京,几乎没有回过南京,明朝的政治经济中心随着他的脚步逐渐向北移动。
北京原本设有六部九卿。虽然他没有正式下令迁都。但他这次前来点名,让朝中一些重臣跟随,朱能、丘福等人都携带着家眷老小。队伍声势浩大,约有数千人之众。为了适应北京经济发展和建设的需要,他诏命户部募集南京附近各种行业的能工巧匠数万户,随后迁移到北京。
朱棣的迁都之意十分明显,他对北方,尤其是北京,始终有着难以解释的一种眷恋之情,如同雄鹰热爱广阔的蓝天,如同骏马热爱广袤无垠的大草原。


正是深秋时节,远远地看去,新修的西宫殿阁巍峨耸立,隐隐约约有了未来紫禁城的轮廓。我与他共乘一骑,湖衣带着朱高燧和几位小公主一起乘坐马车,跟随在我们后面。
秋风乍起,我躲藏在他宽大的紫貂薄绸披皮中,想起二十一世纪时来参观故宫博物院的情景,心生无限感慨。仰头对他说道:“棣棣,这些宫殿都是宏伟的建筑,六百年以后一定还会存在的。”
他淡然应道:“夏原吉办事一向妥当,紫禁城营建工程虽然慢,工部处处都用心置备,确实难得。”
我问道:“等待紫禁城宫殿修建成功,你就要下旨迁都了吗?”
他微微一笑,环顾北京城廓,说道:“父皇曾经立起兵抗蒙元的临濠为中都,北京是我的兴王之地,而且地势队要。只要能够稳固北京的地位,进可攻、退可守,定可立于不败之地。”
他会议室子片刻,忽然说道:“六百年后,这些宫殿或许还存在,不知道那时候蕊蕊是否还在我身边?”
我笑道:“难道你只关心我们,不担心明朝未来的国运吗?”
他加快了马速,他燕王宫的方向驰骋而去,说道:“父皇曾经看过刘伯温的《金陵赋》,大明江山气数早有注定,何必多想身后之事?郑和这次前往西洋行走的路线与以前并不相同,一定会有新的收获。大明国力强盛、百姓富庶,我只愿早日期征服鞑靼,将蒙古残部歼灭!”
如同历代中原统治者一样,明朝历代皇帝对周边民族采取的都是怀柔政策。
明初洪武、建文、永乐三朝年间,北蒙古由于明朝的打击和内部的纷争,势力逐渐衰弱,并且分裂为三个大的部落,即西部的瓦剌、中部的鞑靼和东部的兀良哈。
东部的兀良哈就是当年宁王手中的彪悍蒙古勇士队伍“朵颜三卫”。他们跟随朱棣和宁王在“靖难之役”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朱棣登基之时对他们大力封赏,部落势力日益强大,与明朝关系和谐亲密。
鞑靼和瓦剌对明朝始终不肯甘心臣服,时常阳奉阴违。他即位之初,百废待举,北蒙古各部正处于部落纷争之中,一时并不足以对明朝构成威胁。他对蒙古的政策是“来者不拒、去则不追”,凡是前来归附者均以礼接纳,不愿归附或者归而复叛者,也并不强求。
如何征服鞑靼和瓦剌,将是朱棣对付北蒙古必须面对的主要问题。
史载这场战争历时十几年,蒙古各部战降而叛,叛则再战。明成祖六次亲征漠北,几乎耗尽了毕生的心血来赢取这场“持久战”。
历史系的林希既然来到朱棣身边,就绝不能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陷入被动,如同历史记载的那样,被北蒙古的奸计所误。
我并不企图改变太多历史,我只希望能够让朱棣逃避一些“错误”,一些“失败”,让他早日达成心愿,做更多利国利民的事情。
我想到这里,仰头对他说道:“棣棣,你准备怎么对付北蒙古人?”
他见我相问,简短答道:“先征鞑靼,再平瓦剌。”
我接着问:“什么时候出征?派谁为将帅呢?”
他紫眸中充溢着高傲自信之色,一边策马扬鞭,一边说道:“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会让丘福率领十万大军出征鞑靼。鞑靼不过是乌合之众,十万大军足够应付他们了。”
我轻声道:“你平安南尚且出兵八十万,为什么进攻鞑靼反而只派十万?北蒙古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鞑靼骑兵凶悍,在草原上出没无常,如果孤军深入,未必能够轻易取胜。”
说话之间国,我们的马匹到了燕王宫门前。
他抱着我一起跳下马,柔声说道:“我在漠北多年,深知他们底细,只要带免精悍骑兵,十万人马并不少。你不用担心这些国家大事,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照看着燧儿长大就好。”
我见他不肯听我的劝解,料想离他发兵之时还早,以后可以找机会再慢慢地向他讲明利害关系,并没有与他过多争执。、


我们踏入燕王宫时,我几乎认不出原来的路径,翻修过的新燕王宫格局全都被改变了,红墙黄瓦焕然一新。
燕王宫是元朝皇帝的旧宫,因为西宫建设耗时良久,无法尽快完工。户部尚书夏原吉听说朱棣归来,急忙提前将燕王宫重新整饰修葺了一遍,作为御驾留居北京的行宫。
琼华岛四面环水,一道竹木吊桥通向岸边,岛上绿树成荫,幽香阵阵,最引人注目的是琼华岛中央的一座紫色小楼。小楼的窗纱都是淡紫色,窗下种植着四季常青的月季花和常年矮灌木,廊檐下挂着一串串羊脂白玉所制风铃。我踏上通往岛中央的竹桥,抬头看见楼门上写着“映柳”二字。
一派天然气象,没有一丝一毫的宫廷气息,不像燕王宫殿,却像海外仙镜。
我轻轻走进小楼内,楼壁上悬挂着一幅大大的画像,正是我和他W城新婚之时所画的“婚纱照”。屏风之后,悬挂着更多的画像,有我一个人的,也有我和他在一起的。
我注视着那些画像,眼角微微湿润,这些姿态各异的画像,一定都出自朱棣的画笔。
从东宫的映柳阁,到W城的映柳小筑,再到如今的映柳楼,我们经历了重重曲折和磨难。有过伤害,有过分离,爱过,恨过,终于能够亲密无间在一起。
朱棣一直跟随在我身后,见我不停环顾四周,注视着我问道:“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喜欢吗?”
我能够深深体会到他的心意。他唯恐我不喜欢宫廷,唯恐我跟随他从青城山归来后觉得“委屈”,所以特意给我建造了一个宫廷内的自由之家。
我飞扑进他怀里,说道〃当然喜欢”
他轻轻说道:“我嘱咐过他们,尽量做些简单自然的装饰陈设,让你忘记这是在宫廷里。”
我摇头道:“不,棣棣,我现在并没有觉得宫廷不好……”
他凝视着我,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改变自己。我怎能如此自私,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在金陵的那几个月,你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还不是为了那些后宫嫔妃暗地里吃醋?又是安南公主,又是吕婕妤……”
我全然不料他提起他们,故意转身向外走,说道:“什么吕婕妤?我可不明白你说什么。”
他笑道:“你真不明白?那天赐诸王欣赏朝鲜歌舞时,我时刻留意着你。难道你没有为她穿的衣服颜色生气吗?”
我应道:“生气又怎样?六宫婕妤、昭仪、昭容、美人加起来,恐怕还不止二十个呢!”
他紧拥着我道:“不过是遮掩场面而已,她们都是妙云封的,不是我要的。有了蕊蕊,我哪有心思看她们。现在到了北京,燕王宫内只有宫人侍女,没有那些三宫六院,你看不到她们,应该会过得开心一些。”
我想起湖衣,有意和他开玩笑,说道:“别忘了,你还有一位贵妃娘娘呢。”
他紫眸中掠过一丝笑意,道:“正是,幸亏你提醒我。”
我靠在他胸前,笑道:“别想骗我吃醋!只怕湖衣姐姐未必愿意接近你才是真……”
他收敛了神色道:“你将燧儿交给她,她于愿已足。燧儿跟随在她身边,我们都可以放心了。”
我深深敬服湖衣,对她更是万分感激。
我与朱棣心中并无芥蒂,都明白对方心意,即使偶尔相互戏言玩笑,对她却并没有任何猜忌之意。


我们走出殿外,早有一名中年内侍带着数名内侍宫女跪拜于地,说道:“奴才行宫主事太监江保,恭迎圣驾和贤妃娘娘返京!”
当年置办瑞丽衣坊时王忠曾经派了几名小内侍前来协助过我们,其中一名正是江保。十几年过去,当年的小内侍早已长大成人,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我依稀记得他,问道:“江保,我原来开过衣坊的大宅子还保留着吗?”
江保似乎并不意外,忙答道:“那宅院是燕王宫的产业,皇上多年前就吩咐奴才悉心维护。娘娘衣坊中的物品器具虽然有些旧了,还算完好如初。娘娘若是挂念旧居,奴才打点安排好了,请娘娘起驾过去看看。”
我点着道:“如果不麻烦的话,我想去看看。”
朱棣见我有着恋故居之意,说道:“一路劳累了这么久,你先歇歇,明日我陪你去。”
一名身着鸦青色绣裙的侍女看见我,远远跪倒在殿前,含泪呼唤道:“夫人!”
我抬头观望,急忙走到她面前,扶起她道:“素儿,多年不见了。”
云蒙山事件发生后,她一直羁留在北京燕王宫内,我们数年没有见过面。素儿容颜消瘦憔悴,泪眼如珠坠落,哭道:“当年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夫人,奴婢没用不识字。如果奴婢早将夫人写给皇上的药方给皇上看,就不会有那些误会了……”
我宽慰她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是回来了吗?”
江保在一旁说:“素儿,皇上册封娘娘为贤妃,不可再用旧时称呼!”
素儿经他提醒,急忙拭泪,说道:“奴婢参见贤妃娘娘,求娘娘不要嫌弃奴婢蠢笨,让奴婢跟随着您……”
我心中想起一事,当年她与朱能两心相许,后来二人却因战争而分离,一南一北,向她微笑道:“你何必一定跟随着我?朱能这次也和皇上一起来北京了。”
素儿的脸上倏地飘起两朵红云,摇头道:“奴婢身份低微,且是皇宫中人,并没有别的念头,只想一心一意伺候娘娘。”
我转向朱棣,以目光探询他的意见。
朱棣见我询问,淡淡开口道:“传旨,让成国公进宫来见朕。”
我见他出面,知道此事必成,对素儿笑道:“等着皇上的好消息吧!”


晚间燕王宫中设宴,朱高燧初来北京,小男孩本性顽皮活泼,用晚膳并不专心,只顾伸着小脑袋四处张望,不停问江保:“北京附近有好玩的地方吗?有打猎的地方吗?哪里可以捉到小鸟?哪里可以钓鱼?”
江保忙道:“回赵王殿下,都有!都有!奴才从今以后就跟着小殿下了,一切都交给奴才置办,一定让殿下满意。”
朱高燧大喜,说道:“好啊好啊!”
我看着他开心的小模样,将手中的绢帕擦拭着他嘴角的糕点屑,说道:“不许太贪玩啊,不然父皇就要送你一个人回南京去了。”
他伸伸舌头,向我做一个鬼脸:“I see!”
江保目瞪口呆,陪着笑脸问:“恕奴才愚钝,‘矮……’,奴才不明白小殿下的吩咐。”
朱高燧用小手指了指自己,说:“‘I’就是‘我’的意思!我对母妃说‘我知道了’,明白了吗?”
江保似醍醐灌顶般“哦”了一声,又眉开眼笑问道:“奴才明白,想必是西洋语言。不过奴才觉得诧异,‘我’就是‘矮’,难道那些西洋人个个都很矮……”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说道:“江保,西洋语言的发音就是这样,并不是我们汉语所说的意义。”
朱高燧带着一丝狡黠的可爱笑容,说道:“江保,你真有趣,我喜欢和你一起玩!”
湖衣啜饮了一勺莲子燕窝羹,命侍女撤下,微笑道:“从金陵来时;还口口声声喊着舍不得黄俨公公。才来北京,就喜欢江保公公了?”
朱高燧的小紫眸扑闪了一下,看向朱棣道:“父皇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要黄俨跟我了。”
朱棣放下手中的参汤,说道:“黄俨虽然为人细心谨慎,但是私心太重,不可让他长留在燧儿身边。”
我心中明白,黄俨借机诬陷太子,心术不正,即使他将朱高燧照顾得再好,都不能留用。
湖衣本是聪明人,微徽一笑,并不细问。


次日,朱棣陪伴我出了燕王宫,来到北京东巷。
我们走到衣坊故居门前,只见“瑞丽衣坊”的匾额依然如新闪亮,如同店铺刚刚开张悬挂上去的一样。院中的石桌石凳干净整洁,梧桐树长得枝繁叶茂,树下的花圃中又种植上了绚丽的月季花。
江保奉朱棣之命细心收拾着这座宅子。当年铃儿几张用的算盘、香云捣药用的石头盅、还有徐妙锦最喜欢的那只工笔彩绘仕女簪花的定窑白瓷杯,都整整齐齐放置在房间桌案上,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过,一如往昔。
徐妙云、香云、铃儿都已仙逝而去,柳儿随徐妙云落发为尼、了却尘缘,昔日“瑞丽衣坊”众人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房间内荡漾,转眼却已物是人非。
战争、仇恨、情伤,改变了许多人和事,如今只剩下满目凄凉。我注目着这个留下许多快乐记忆的小院落,心中百感交集,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
朱棣站立在我身旁,伸手拭去我的眼泪,说道:“逝者已矣,过去的再也追不回来了,不用太感伤。如果你喜欢,我们可以再建一个新的瑞丽衣坊,还是让你来操持打理,好不好?”
我症了一下,说道:“你是说,还让我在北京继续做生意?”
他眸光顾四周,说道:“你当年所裁制出的衣服件件都精致好看,不用依靠我,一样可以做得很好。我要筹划出兵蒙古,陪你的时间不会太多,你找些喜欢做的事情来打发时间也好,免得在宫中闷出病来。”
我问道:“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道:“前朝还有帝王将集市搬到皇宫里,假戏真做以博得美人一笑。你靠自己的才能经营衣坊,我为什么要介意?”
我不觉笑道:“将集市搬到皇宫,那可是昏君才会做的事情!”
他低声道:“朕可不是昏君。朕的贤妃是最贤惠、最聪明的,绝不同于那些薄命妖妃。”
我见他提及“妖妃”,想起清初文人所撰写《明史演义》中对朱棣和权妃的描述。那《明史演义》写道:“朝鲜国贡美女数人,内有权氏最为娇艳,肌肤莹洁,态度娉婷,善吹玉箫……成祖沉迷声色,即夕召幸,华夷一榻,雨露宏施,说不尽的倒凤颠鸾、描不完的盟山誓海、点染风流,越宿列为嫔御,逾月册为贤妃……”云云,遣词用句,极工香艳。
我不由微微一笑,说道:“那可未必,还不知道以后野史会怎么记载你我之事呢!”
他皱了皱眉,紫眸中带着淡淡的不屑之意,说道:“野史大多都是后人牵强附会,大不了就是说我专宠你,或者说你妖媚惑主。随他们记去吧,我不在乎。”
我将那段话念出来给他听,问道:“如果他们这么写呢?”
他听我说完,凝视我的脸,嘴角微微扬起,说道:“如果不是你编出来的,真有人这么写,我还要赏赐他们。”
我惊讶道:“为什么?”
他笑道:“形容你‘肌肤莹洁,态度娉婷’这几句还算合我心意,没有离谱太远。看在他们对你赞赏得份上,这‘沉迷声色’之名我就不与他们计较凶,由他们说去。”
我原本以为他会大怒斥责编书之人“一派胡言”,却不料他如此大度,胸襟多广阔,早已超过我的预料。
如今的朱棣,不再是当初那个阴鸷狠决、心机深沉的燕王。他身上那份沉稳潇洒的气度没有变化,给人的感觉是威严中带着宽仁,浩瀚中暗藏丘壑,越来越像一个四海归心的大明皇帝。
我仰望着他的脸,投入他怀中道:“棣棣,你真的不担心以后别人会指责你吗?”
他淡然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野史稗抄不足为凭,便如历史,未必就是真的。”
他这句话我完全相信。
二十一世纪所看到的《明太祖实录》、《明太宗实录》,都是经过了朝廷文渊阁学士们修订编纂过的,与真正的历史有很大的出入。
封建王朝的历史,本来就是统治阶级的历史,他们想保留下来的东西,必定是对他们无害的东西。
朱棣决不会让后世子孙知道“靖难之役”的真相,他只会告诉所有人——太子之位是朱元璋一直准备传给他的。燕王朱棣登上皇位是朱元璋的“遗愿”,建文帝的存在,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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