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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落燕云梦-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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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免外邦猜疑。她是安南国王独女,安南子民一定日夜盼望她回去,汉王和丘福出征安南也该回来了,等安南臣服,我就送她重归故里。”
我伤心落泪,并不理他。他万般无奈,靠近我柔声劝哄道:“不要哭了,我心中不想再册封任何人,以后不许说我的后宫嫔妃……我只有一位夫人,不会再娶了,我只是哄你玩的。”我拼命捶着他的肩,呜咽着说:“坏人,故意骗我……”他微微一笑,哄道:“蕊蕊,宝贝蕊蕊!”我嘟起嘴道:“别碰我!”他的脸上带着开心的神色,将我轻轻拥入怀中。次日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时,荷儿急忙靠近我道:“娘娘,皇上今天起得早,问奴婢娘娘每天都做些什么,奴婢回说娘娘不过是写字、看书、弹琴之类,皇上很开心,说去琴房看看……奴婢见皇上去琴房的时候还带着笑,出来时候手中拿着一张纸笺,带着怒意走了!”我急忙穿衣坐起,问道:“那纸笺在哪里?被他拿走了吗?”心中却暗暗叫苦,我原本以为将那张《凤求凰》琴歌词谱放在琴谱中很安全,却不料朱棣一时心血来潮,居然关心起我的行踪来,他绝不可能不认识太子朱高炽的字迹,我想遮掩此事,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让他给逮个正着。
荷儿点头道:“皇上拿在手里呢,奴婢只是觉得皇上的神情有些异样……”我匆匆下床梳妆,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谨身殿前。殿前小内侍一个个肃然垂手而立,不敢稍有懈怠,郑和侍立在殿门处,神情忧虑,微微侧身,留意着殿中动静。他见我走近,低声道:“娘娘,皇上今日未上早朝,一早就宣诏太子,奴才不知是什么缘故。”我心中焦急不已,担心他们父子之间有所误会,悄悄向内张望。谨身殿内,太子朱高炽手中拿着那张纸笺,垂首而立。朱棣紫眸含怒,冷冷凝视着他,说道:“仔细看看,纸笺上琴曲可是你亲笔所写?”朱高炽不敢抬头,声音微微颤抖,伏地轻轻叩首,说道:“那琴曲的确是儿臣所写……是儿臣行为不端,儿臣知罪了,请父皇责罚。”朱棣神情冷漠,说道:“朕以为你们母后贤德,足以训导你们长大成人,一向对你们兄弟疏于管教,却不想你们竟然成了无父无君之徒,朕长住北京之时,你在金陵皇宫内,想必做过不少此等事情了?”
朱高炽含泪说道:“儿臣仅此一事有逾宫中规矩……”朱棣怒声道:“竟敢私自觊觎紫宸宫中人,无德无行,不配为太子!你胆敢再说一遍,朕立刻废了你!朱高炽见他提及“紫宸宫”,顿时怔住,低声啜泣,却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半句。

我急忙举手推门闯入殿中,几步冲到朱棣面前,抢过太子手中纸笺,说道:“琴歌纸笺不是太子写给我的!是奴才们从宫中拾来的,昨天晚上才交与我!”朱棣眸光闪烁,略怔了片刻,向朱高炽淡淡说道:“你如何对朕解释?”朱高炽如梦方醒,拭泪说道:“这琴歌是儿臣私下在东宫与妃嫔戏笔,儿臣决不敢觊觎紫宸宫,所求之凰绝不是指母妃……”朱棣神色稍缓,仍是冷冷质问道:“宫中戏笔,怎会落入奴才手中?身为东宫太子,如此随意妄为,你下去吧,去佛堂思过三日。”

朱高炽急忙叩首,怯怯退出殿外。朱棣眼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眸光中神色复杂无比。我走近他道:“差点冤枉太子了吧?”朱棣凝视着我,轻声道:“你可知道我看到那琴曲时有多生气?太子自己并非全然无错,夫妻闺房戏答之诗词,怎会随意乱放,落入奴才手中?如此粗心大意,我怎能放心将大明江山交给他!”我微微嗔道:“你事事都如此紧张多疑!我们所看到的事实,并不一定就是真相,有时候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也会欺骗我们。”他抚摸着我的发丝,紫眸中带着一丝歉疚,说道:“我当然不会疑你,万事有过一次教训就够了,绝不可以再犯同样的错误。他在东宫内胡作非为我都可以不管,倘若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让我怎能安心?”我道:“你以为他们都和你一样,对我……”他微笑道:“不是我妄加揣测,谁让你永远都是这副长不大的模样?昔日三哥、六弟就不必说了,纪纲、李景隆都仰慕你的风华。”我见他心情好转,说道:“你明明就是不喜欢太子,如果是燧儿,你会这样对他吗?偏心的父亲!”他握住我的手,紫眸中掠过一丝犹豫,说道:“蕊蕊,炽儿不适合东宫之位,我想改立……”我急忙打断他道:“不要说了!废立太子非同小可,他性格虽然不够刚硬,但是治世需要仁君,如果你真心爱护燧儿,就不要将他放到风口浪尖上去!”他神情略带忧郁,似在思索揣度我的话意,环顾谨身殿,眸光落在那个金光璀璨的御座上,叹息道:“的确是风口浪尖,为了这个位置,我们曾经错过了那么多岁月、失去过那么多珍贵的东西……”我见他如此,心中想到云蒙山中未成形就流产的小胎儿,眼泪刷地涌出来,伏在他胸道:“那些往事,你不要再提了!”他拥紧我道:“蕊蕊,我会保护我们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他站在最危险的地方,绝不会给任何人机会伤害他!”我抬头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他目视窗外,缓缓道:“我想好了,择日册立张妃之子瞻基为皇太孙,希望燧儿能够平平安安长大成人。”我终于放下心来,朱瞻基是朱高炽与太子妃所生长子,朱棣立其为皇太孙,无疑使东宫的力量更加稳固,群臣惟恐他改立赵王朱高燧的担忧与谣言不攻自破。黄俨等一心拥立朱高燧的内侍若见朝中大臣心向太子,必定不会再生波澜。距离朱棣的生日之期越来越近,湖衣如今主持六宫之事,早就命各司太监、宫女齐心协力置办朱棣的生日庆典“万寿圣节”,想方设法让他开心度过这个生日,离正日尚有三天,宫中早已歌舞阵阵,四处洋溢管弦之声。我冥思苦想历史记载朱棣喜欢什么,准备给他一些“惊喜”,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好玩的节目,暗中将计划告诉郑和,让他悄悄协助我安排侍女完成演练,他十分尽心,亲自督导那些侍女们练习。我看完了他们的练习彩排,见一切有条不紊,远远超出我所想象的效果,高兴不已,对郑和道:“很好,辛苦你了!”郑和微笑道:“娘娘深知皇上心思,奴才不过是依照娘娘吩咐安排打点,希望皇上能够寿典当日能够喜欢。”朱棣生日当天清晨,我用发丝轻轻拂动他挺拔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他被我惊醒时,我向他娇柔说道:“棣棣,生日快乐!”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喜欢这句话,比那些万寿无疆之类动听多了,今天有什么礼物给我吗?”我故作不知,说道:“没有!”
他似乎并不觉得失望,笑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有没有礼物都不要紧。”正午时分,我们携手坐在殿前,太子和朱高燧依次叩首后退于外殿,与群臣坐在一起。湖衣袅袅婷婷近前,向他行礼道:“臣妾恭贺皇上万寿圣节,圣体安康,寿与天齐!”其余嫔妃依次上前,躬身拜倒,说道:“臣妾等恭贺皇上洪福齐天,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鼓乐声起,郑和向我暗暗示意,我伸手蒙住他的眼睛,说道:“先等一等,过一会我再让你看。”他嘴角漾起笑意,说道:“又和我玩什么新花样?”我放开手,说道:“好了,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吧!”他睁开双眸,见殿中一排排侍女装扮成卫兵模样,郑和指挥若定,训导她们排练一幕幕海战、陆战演习情景,立即流露出开心的神色,大声赞道:“好!”我见他表情欣悦,问道:“这些娘子军比起你的百万大军如何?”
他紫眸中闪烁着光彩,说道:“虽然是虚拟情景,战法却值得借鉴,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吗?”我见他颇有兴趣,便对他一一讲说那些阵法从何而来,他尽情观赏,听得开心无比,不禁揽住我道:“这些年来,我身边就有现成的军师,我竟然丝毫不知,是不是该罚?”我将一杯酒送到他唇边,笑道:“当然该罚,先罚一杯寿酒吧!”他微笑仰头,一饮而尽。太子、太子妃及众妃嫔退至殿外欣赏歌舞之时,一名小巧玲珑的异族装扮女子慢慢走进殿中,向我们行礼道:“臣妾昭仪陈天卉,参见皇上和贤妃娘娘,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原来这少女就是他昨日册封的安南公主陈天卉,她年约十七八岁,容颜秀美、楚楚动人。朱棣专心观赏舞台上军阵,随口道:“赐起。”我对她道:“安南公主不必如此多礼,快起来吧。”朱棣见我说话,微微转移视线,向她看了一眼,温和说道:“你是大明的贵客,朕虽册封你为昭仪,你不必和她们一样过于拘束宫规。待安南平定,朕就送你回安南去。”陈天卉叩首退下,脸色微变,说道:“多谢皇上,臣妾遵旨。”我微觉诧异,常人听说自己不必再寄人篱下,能够复返家园故土、安享公主之尊崇地位,应该激动和开心才对,这位安南公主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却没有深究她为何会这样。陈天卉刚出殿门,几名小内侍带领着一名红衣少女进殿,她走到我们面前,叩首说道:“侄女唐飞琼,恭贺姨父生辰之喜!”她聪明伶俐,依然仿照在青城山中的称呼唤朱棣。朱棣颔首示意,站起身对我说道:“我去前殿,她难得来宫中看望你,你陪着她们一起玩吧!”数日不见,唐飞琼面容清瘦了许多,神情憔悴,明眸中神采暗淡,我觉得疑惑,问她道:“听姐夫说你在家中病了些时候,到底是怎么了?”她低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担心他……听说安南人喜欢在水井中下毒,他们去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见她是因挂念朱高煦而致病,安慰她道:“他临去之时不是对你说过让你放心吗?
他们一定可以得胜回来的。等他回金陵来,一定会向姐夫提亲。”她仍有些许惆怅之意,说道:“姨娘说得是,可我还是放心不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郑和满面喜色,从前殿进来,向我们说道:“娘娘,皇上今天又遇上一桩大喜事了。前线先锋来报,安南国平定,淇国公与汉王殿下得胜回朝,正在班师回金陵的路上!”唐飞琼的愁容顿时一扫而空,急忙站起奔到郑和面前,睁大眼睛,带着惊喜之色问道:“郑公公,这消息是真的吗?”郑和微笑道:“皇上传旨犒赏三军,怎会有假?柱国公大人在殿中也听见了,详细情形大小姐回府后可询问国公,奴才只听见了后面一半。”唐飞琼激动不已,向我说道:“姨娘,是真的!”这场胜仗本在意料之中,我见他们都如此开心,心情也无比愉悦。史载永乐五年四月,丘福、朱高煦、“靖难”旧将张玉之子张辅率兵出击安南,安南国王胡汉充动员全民顽抗,设置重重障碍陷阱,据险死守,但是仍然不敌明朝数十万大军攻击,明军一路所向披靡,历时短短五个月就平定了安南,俘敌竟达二百余万,安南国王及其将相王侯均被捉拿。永乐五年九月,朱棣下诏将安南划归为中国郡县,设交趾布政三司,辖安南十七府,一百五十七县,下诏改封昭仪陈天卉为安南郡主,命安南臣民前来金陵迎接她回返安南郡。二十一世纪的越南国,在朱棣统治的永乐年间,只不过是中国境内一个普通的小小郡县而已。安南大捷后,前来金陵朝贡觐见大明皇帝的各国使者络绎不绝,朱棣更加繁忙。天气将近入冬,我在紫宸宫中替朱棣誊抄《圣学心法》,轩窗外一阵寒风吹来,将我的淡紫衣袖吹起,在砚台旁轻拂蘸上了点点墨迹。荷儿急忙走近替我将衣袖挽起,说道:“娘娘小心沾污了衣袖。若是让皇上看见,又要责怪奴婢不精心伺候娘娘呢!”我低头写字,说道:“他不过是说说而已,怎么会责怪你们?”
荷儿笑道:“娘娘说得是,皇上看似严肃威仪,对待宫人却都是极好的,每次说要责罚奴婢,只为提醒大家小心谨慎些。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都御下宽厚,奴婢听老宫人们说,经历了几朝后宫,倒难得一见有这样平静的时候。”我不觉停下了笔,问她道:“你整天无事就去探听这些小道消息?那你还听她们议论些什么?”荷儿笑道:“奴婢还听说,朝鲜来的那些美人时常暗自叹息,说如果早知道皇上身边有二位如此出众的娘娘相伴,当日就不该万里迢迢到中国来。”我心中一动,问道:“是不是吕婕妤说的?”荷儿点头道:“娘娘猜得不错,正是吕婕妤。朝鲜美人中独她品貌最出众,又能歌善舞,难免有争宠之心。奴婢们都觉得她一举一动都在刻意模仿娘娘,以讨皇上欢喜,可惜还是力不从心,学也学不像的!”我说道:“我们不用猜测别人想什么了,宫中美人众多,在宫中虚度时日,确实耽误了她们的青春年华,我一直想劝皇上将年纪大些的宫女都赏赐银两放出宫去。”荷儿欣喜不已,说道:“若能如此,就是奴婢们的福气了!”她见殿中无人,又悄悄道:“奴婢前日还听说一件事,汉王最近常常进宫来,有人传说安南郡主与汉王之间关系暗昧……”我回忆起那日寿典之时陈天卉听说朱棣即将送自己回安南时的怪异神色,再想想汉王朱高煦那风流倜傥的邪魅表情,忙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此事有几分可信?”荷儿道:“奴婢与安南郡主所住玉萝宫侍女相熟,是她们偷偷告诉我的。因为安南郡主这几日就要回安南去了,她们才敢说出来。”我对她道:“既然人都要走了,以后不要再传说了。”荷儿立刻点头应允。

第十三章
祸起萧墙

紫宸宫内,芙蓉帐暖,玉鼎焚香。淡淡的香气透过纱帐传入我的鼻端,殿外的金自鸣钟轻轻敲击了一下,值守的宫人们都在外间安睡,偌大的寝殿十分寂静。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定,在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轻声问:“棣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带着燧儿去北京?”朱棣微微睁开星眸,面容带着一缕淡淡的倦色,伸手拥我更紧了些,说道:“你想去北京?”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依偎着他道:“我觉得这皇宫气氛很奇怪。”他声音渐渐低沉,道:“我早有此意,只是现在北方天气渐冷,我担心你受不住,等到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去,也是时候该让蒙古人知道大明的军防威力了……”我依然睡意全无,忽然听见淡紫帷幔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荷儿的声音低唤道:“娘娘!”我急忙起身应道:“有事情找我吗?”荷儿神色慌张,匆匆进殿跪地禀道:“启禀皇上、娘娘,安南郡主刚刚在玉萝宫中自缢身亡了!”我不由大惊失色,扑入朱棣怀中。他紧紧抱着我,起身对外说道:“摆驾玉萝宫,朕和娘娘一起去看看。”我们来到玉萝宫前,湖衣与太子妃张如容都在宫门前相候,湖衣眼角含泪,见朱棣前来,盈盈拜倒,说道:“皇上将六宫托付与臣妾,臣妾失察,没有照顾好安南郡主,请皇上恕罪!”张如容跟随跪地,垂首无言。郑和近前叩首,低声道:“奴才查探了详细经过情形,安南郡主之死另有内情,请皇上回谨身殿,奴才再启奏皇上。”朱棣对湖衣道:“你们都回去,此处交与王忠,宣安南郡使节进宫来,一起料理后事,以大明公主之礼安葬。”司礼监王忠急忙上前,应道:“奴才遵旨!”谨身殿中,朱棣听完郑和的密报,紫眸隐然含怒,却沉默不语。我隐隐替唐飞琼伤心,原来一切都与汉王朱高煦有关,何婉侍暗中堕胎一事,是因黄俨心中存私袒护小赵王朱高燧,无意得到太子的情诗后趁机捕风捉影,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企图激怒朱棣废掉太子。却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朱高炽,而是汉王朱高煦。朱高煦早在徐妙云卧病之时,他与太子时常出入坤宁宫,与何婉侍暗中相约,致使她珠胎暗结。安南郡主陈天卉,与何婉侍情形大致相同,这个痴情的异族公主,对汉王朱高煦一往情深,料想自己被遣返回安南以后,此生再无缘与朱高煦相见,而且一定会另配他人,因此选择了在金陵自尽。唐飞琼在他征战安南之时,尝尽相思之苦,茶饭不思,直到听闻他平安归来才喜上眉梢,其痴心可见一斑。年纪轻轻的汉王朱高煦,风流倜傥,惹下众多相思情债,颇似年少时的燕王朱棣,朱棣对于这个“肖”自己的儿子,却未必持肯定态度。郑和退下后,我见朱棣依然面色清冷,说道:“汉王的婚事,早该定下了。如果王府中有人管束,或许他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他略微抬头,道:“蕊蕊,你心中一定在想,太子懦弱,汉王骄纵,我没有管教好他们兄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对不对?只有燧儿最合我的心意,可我却不能让他继承我的基业。”朱棣很少会用这样无奈的语气说话,但是他所言的确是实情。封建皇帝最看重子嗣,他自从与我相遇后,就没有与别人的女子发生过亲密行为,太子和汉王都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储君人选,而我们的爱子朱高燧,却因种种原因注定不能成为太子。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如果后继无人,对他而言,自然是一种无法言传的痛。如果没有遇见我,或许湖衣、金疏雨、徐妙锦等人,早已为他生下了许多个聪明伶俐的儿子,不会让他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我低头说道:“太子其实并不差,他可以做一个仁君的。”他淡淡一笑,说道:“如今看来,只有他最合适了。我不会苛求他开拓疆域,只求他能够守住大明江山就够了。”我走近他身边,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汉王之事?能让飞琼嫁与他做汉王妃吗?”
他眸光一闪,缓缓道:“我可以让道衍之女嫁给汉王,但是,她不能做正妃。”我急忙道:“不行!我不能让飞琼做妾侍!”朱棣似有所感,向我说道:“蕊蕊,你不要急。湖衣早已聘定邓氏之女,怎能随意更改?汉王是一匹烈马,后妃若是无所倚仗,根本管制不住他,宁河王邓愈家族军威赫赫,家教森严,汉王不能不忌惮几分;道衍虽是国公,却没有深厚背景,你那小侄女根本管束不了他。”我心中一动,问道:“那么……当年先帝将王妃姐姐嫁与你,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了?”他紫眸中微漾笑意,说道:“可惜,妙云她还是管束不了我。此生能够让我甘心裙下称臣者,惟有蕊蕊一人而已。”我仰头看着他道:“既然如此,汉王也是烈马,你让邓氏之女嫁与他,还不如找一个他真心喜欢的,不是更好?”他拈起我的一缕发丝,说道:“倘若他不是真心喜欢呢?那又如何?”我摇头道:“我不信。”朱棣见我坚持,说道:“我和你立一赌约,如果汉王真心爱她,我一定让她做正妃,否则,你就不能干涉此事了。”随即向殿外道:“替朕宣汉王进宫来!”我点点头,心中想道:“看他们二人在青城山中的亲密情形,汉王对飞琼似乎很上心,断不至于象朱棣所说的那样并非真心喜欢她。这场赌约我不一定会输,只要汉王意志坚定,他们的婚事一定可以成功。”汉王朱高煦一身青衣站立在谨身殿前,远远看去确有几分朱棣的风姿神采,但是仔细观看就知道他们父子的差别。朱棣那双特别的淡紫双眸和明月般的皎洁气质,并非常人所能拥有,随着时间推移,身上带着高贵而威严的王者之气,朱高煦虽然有王子的贵气,却没有朱棣的逼人风华,略显轻浮。朱棣见他叩首,淡淡说道:“朕听说了几件关于你的事情,不知你如何对朕解释?安南一战你虽然有功,只是功不抵过,即使你是汉王,有些罪名你既然犯下了,朕就绝不会宽恕你。”朱高煦俯跪在地,不敢抬头,隐约带着几分惶恐之色,答道:“父皇明鉴!儿臣从不敢违背父皇教训,只因……年少无知,受人引诱,难免会有一时冲动、思虑不周的时候,并非有意触犯国法宫规。请父皇看在逝去的母后份上,饶了儿臣这一次吧,下次儿臣绝不敢再犯错了!”
他言辞闪烁,极力为自己开脱,暗示何婉侍、安南公主之事都是“受人引诱”,将罪责推到她们身上,同时搬出徐妙云,以父子之情、夫妻之恩打动朱棣,惟恐朱棣责罚自己。朱棣冷冷扫视他一眼,问道:“你的婚事,贵妃可曾对你提起过?”朱高煦见他转移话题,松了一口气,忙道:“有,母妃曾对儿臣说过,聘定宁河王邓愈孙女为汉王妃,等待为母后守孝三年期满,就为儿臣主婚。”朱棣道:“除了她,你还想娶谁?你心目中可有妃嫔人选吗?”朱高煦似在揣度朱棣问话的目的,过了半晌,才轻轻答道:“没有。”我立即向他投去一眼。朱高煦早有感觉,立即补充道:“柱国公之女唐飞琼,与儿臣情意相投,儿臣想娶她为侧妃。”我见他不再畏惧朱棣,坦然承认与唐飞琼之事,有意提醒他鼓起勇气为自己求取幸福,问他道:“你想娶她为侧妃?难道飞琼就不如邓氏吗?”他迟疑着向朱棣看了一眼,见朱棣面无表情,说道:“儿臣既然曾与飞琼有约,绝不会辜负她,但是邓氏系父皇所指定,父母之命,儿臣一定遵旨。”我听见他这句话,只觉万般无奈。朱高煦为了顺应朱棣的话,先是毫不提及唐飞琼,见我略带怒意才改口说出她的名字,却并没有为自己和她的幸福做半点抗争,不但堂而皇之接纳邓氏,更没有为唐飞琼争取名分和地位的打算。当年容华殿中,燕王朱棣跪在朱元璋面前,据理力争我的自由,那一幕情景在我眼前闪现:——“儿臣愿意带兵远征蒙元,朝中不缺史官,也不乏才华横溢之人,父皇为何偏偏选中她?儿臣心中如今惟有她一人,求父皇把她还给儿臣。”——“除了她,儿臣从来没有向父皇要过什么,恳请父皇开恩!”——“请问父皇还要儿臣等多久?”——“多谢父皇千金一诺。儿臣愿意等,届时儿臣一定前来接她!”朱棣对唐蕊一片真心,却没有得到朱元璋的支持和认可,我们面前的朱高煦只要有一点点的真心和勇气,就完全可以改变他和唐飞琼的命运。然而,他没有。同样是大明的皇子,同样是求娶唐门的女儿,他的真心却远远不及他的父亲。我注视着朱高煦,心头一片黯然。朱棣轻轻握住我的手,手指轻轻抚摩着我的手背,似是安慰我,又向朱高煦道:“你既然已作抉择,朕会遂你之愿。大婚之后,你就前往云南就藩去吧!”明代的云南,并不是风景旅游胜地,而是遥远荒凉的边陲。朱高煦闻听此言,立刻叩首道:“父皇,儿臣知罪了!父皇即使杖责儿臣,儿臣也甘心领受,但是请求父皇,不要将儿臣流放到万里无人烟的地方去!”朱棣冷冷道:“你是汉王,就藩云南,怎会是流放?你想去哪里?难道想和朕一起去北京吗?”他的话中含义颇重,暗含斥责之意。朱高煦忙道:“儿臣不敢!只是云南太过边远,如果儿臣去了,恐怕朝臣非议父皇……”朱棣握紧了我的手,隐然欲发作。我急忙站起身道:“云南不好,飞琼自幼在山东长大,去青城山以后水土不服了好一阵子,恐怕她难以适应云南气候!”朱高煦见我帮他说话,趁机又叩首,进言道:“母妃所言,请父皇斟酌!儿臣倒不要紧,飞琼她们都是公侯千金小姐,若是跟随儿臣前去,有所闪失,儿臣更加罪不可恕了!”我见朱棣犹豫,又说道:“越姬尚在山东,时常牵挂着飞琼……”朱棣微微动容,思虑片刻,说道:“那你去山东青州吧,你手下如今有几卫兵马?”山东本是物产丰饶富庶之地,朱高煦见朱棣改封,欢喜不已,答道:“儿臣有两卫,每卫五千六百人。”朱棣道:“朕再多赐你一卫随行保护你们,到了山东,让飞琼经常回滨州家乡去看看。”朱高煦见他多赐一卫兵马给自己,更加得意,忙道:“多谢父皇!”又向我道:“儿臣叩谢母妃!”朱棣降旨赐婚,汉王大婚之日是中秋节,他身为皇子同时迎娶两位王妃,邓愈与道衍又皆是地位尊贵的王侯,汉王府喜气洋洋的景象自不必言,皇城中更是热闹了一番,处处可闻鼓乐之声。唐飞琼嫁入汉王府当晚,道衍请旨入宫,求见朱棣。朱棣在谨身殿中等候着他,却见道衍脱去官服官帽,一身黑色缁衣而入,进殿行礼道:“臣参见皇上、贤妃娘娘。”朱棣似乎并不惊讶,叹道:“你决心已下了?”道衍双手合十,恭声道:“皇上圣明,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臣尘缘俗事了结,小女得沐圣恩,终身托付于汉王,是时候退隐江湖了。”我见他隐然有归山林之意,问道:“你要去哪里?”道衍低声说:“金陵城外大报恩寺,供奉着太后娘娘神位,臣恳请皇上让臣前往报恩寺,为太后和皇上祈求福运。”朱棣微微点头道:“朕答应你。”道衍跪地叩首,说道:“臣叩谢圣恩。”朱棣向宫人道:“在醉月亭中设宴,朕今晚与柱国公饯别。”


御花园中,明月当空。秋夜微凉,我身穿淡紫色纱裙,肩披月白色刺绣金凤凰的披风,朱棣脱下龙袍,换上一袭白色锦衣,腰系淡紫色锦带,端坐于亭中。他举杯说道:“道衍,此时我们不再是君臣了,只是多年相交的好朋友,你离朝在即,我敬你一杯!”道衍接过酒,神情肃穆,说道:“多谢燕兄!”朱棣微微一笑道:“很多年没有人像这样称呼过我了,当年唤我燕兄之人,如今都不在京城了。你与叶临风向来交好,他如今云游到何方了?”道衍答道:“皇上当年及时攻进金陵,叶临风侥幸大难不死,散尽家财后云游四方,如今隐居于武当山中,颇得其乐,自号逍遥道人。”我心中只觉得宽慰,叶临风由于亲妹妹叶逐月的前朝贵妃身份而得不到加封,入道云游,却足以快慰平生。朱棣微叹道:“当年故交,所剩无几,如今连你也要离开我了!”道衍遥望苍穹,说道:“当年……我们在燕北之时,曾经梦想有朝一日能够在帝都饮酒对弈,梦想已成真,道衍此生无憾了。”我见他说到“此生无憾”,忍不住说道:“姐夫,你心中果然没有遗憾吗?越姬姐姐在山东等候你多年,助你抚养飞琼长大成人,你为何一定要辜负她?有些往事,能够放下不是更好吗?”道衍向我看来,眸光在我脸上凝注了一瞬,随即转过头去,说道:“蕙蕙若是尚在人间,今晚一定很开心。”他并不我直接回答我的话,语气中却带着无限悲凉之意,可见事隔多年,依然无法忘怀唐蕙。我隐约明白他的话意,正因为唐蕙之逝,才让他更加思念、更加难忘她,即使能够与越姬重续前缘,二人之间却不免要多出一个人的影子。他与越姬之间并非无爱,只是二人都太执着,与其在隔阂中相濡以沫,不如在思念中相忘于江湖。我微微点头道:“我明白了。”朱棣见我们无限感伤,取出随身玉箫,又命宫人奉上一枝与道衍,说道:“你本是善箫之人,今晚我们合奏一曲,以作纪念如何?”道衍接过玉箫,整肃衣袂,道:“燕兄有命,小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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