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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日本人记忆中的二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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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纳部队长,手握○○而死。”这是1937年(昭和12年)10月报纸报道日中事变上海前线新闻中的一段。读者大概都想知道部队长手握着的是什么东西吧。我当时是满铁附属进口公司东京事务所所长代理兼调查员,常驻东京,负责进口和收购日本东部地区产品,还帮海军搜集情报,所以,一看之下就知道这是陆军省新闻检查官干的好事。我给朝日新闻的熟人野村秀雄打电话,他告诉我,原文是:“加纳部队长中敌弹身负重伤,提出在死前要握一握军旗。所以把军旗交给他,他手握着军旗含笑而死。”新闻检查指出“军旗显示连队所在,要用○○代替”。我简直无话可说。我记得,年轻的助手们在电话中大笑着谈论“○○  算是什么东西”,我对他们说:“别到处乱说了。”然后告诉他们实情,他们也是一下子沉默不语。   日中事变扩大为太平洋战争,最后终于战败,国家生灵涂炭,陷入苦难之中。其原因之一,是依据军事机密保护法、国防保安法、治安  警察法、治安维持法、不安全文件临时取缔法、国家总动员法、军用资源保护法、报纸法、出版法、言论出版###临时取缔法,以及陆军海军外务各省命令和禁止公布命令,本应公正报道事实的报纸,被束缚得手脚动弹不得,只能做充满虚伪的报道,结果自失权威,搅乱了国民的思想,使他们失去对是非的判断力。换句话说,新闻和国民都变成了没有精神主体的空壳。   我认为,为了防止战争,最紧急而重要的方法是新闻记者一起拚命阻止国家机密法通过立法和修正宪法。   纪修一郎 86岁 战史研究家 东京   

这是非国民的家,浇水!
昭和17年4月18日傍晚,我从日本桥的工作单位回家,在新大久保站下车,向我们家里走去。从大路拐进小街,地上都是水,停着消防车。邻组的房屋几乎烧成一片瓦砾场,废墟还冒着烟。我们家正紧挨火线,从我们家那里向着火的方向看,大约有300米化为平地,一览无余。这是杜立德轰炸机第一次空袭日本。从此以后,我们家北面宽阔的户山原陆军射击练习场就对市民关闭了,防空演习也多了起来。   一个星期天,有街道防空演习,每家出一个人,带铁皮水桶、扑火棒、梯子集合。由退伍军人喊着号子,列队出发。天气炎热,絮着棉花的防火帽和灯笼裤烀在身上,走起路来几乎要跌倒,真是苦不堪言。有人问干嘛走这么老远到别的区去,被退休军人和街道干部骂了回去。   队伍在一座民宅前停了下来。我们撬开傍门,像小偷似地溜进院子。花坛里夏季的花竞相开放,二楼的扶手上晾着被褥。   “今天是真正用水的消防训练。燃烧弹把这家点着了。目标:二楼扶手的被子。浇水!”   我们用铁桶从池子里打水,提在手中。楼下走廊的窗子开着,我们必须从那里进去。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犹豫起来。   “听说这家男的是外交官。”“听说从来不参加街道和邻组的活动。”“别是非国民吧?”“对,就是非国民!”大家悄悄地议论着。于是,女人们从池里打水,一个传一个。男人把梯子搭到二楼,哗地一声,把水倒在地板上。这家的人肯定躲在家里的什么地方,也不知他们会怎么想,可是大伙儿还是使劲捣乱,直到把池子里的水都用光了。   训练结束,退伍军人表扬说:“干得好!”地板和被褥都湿透了,花坛和盆花踩得东倒西歪,草坪上沾满了泥,池子见底,只剩下金鱼。大家由于兴奋和良心不安沉默不语,拖着沉重的脚步撤离。那家人从始至终,连个人影也没见一下。   岩崎泰子 62岁 家庭主妇 会津若松市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微不足道的加害者
日美开战时,我是神田一家小出版社的编辑。当时,没有大本营陆海军部的许可,一本书也出不了。我的工作就是书稿出来以后,到大本营跑上五、六趟,再私下里请负责人的情妇牵线,上两三回馆子,两个月左右就可以拿到出版许可。   社长让我采访珍珠港特潜九军神特潜九军神:日军突袭珍珠港时10名特殊潜艇水兵中有9人阵亡1人被俘。9名死者被吹捧为“军神”大事宣传,1名俘虏则被隐瞒,一直到战后日本平民才知道有这个人,并且是太平洋战争中的第一个日本俘虏。的家乡和他们去过的地方,写一个报告文学。我悄悄带上刚结婚的妻子,到群马、三重、中国、九州足玩了一个月,开销旅费一千二百大元,写出了大约三百页的书稿。因为写到“军神”打架和嫖娼的事,没得到出版许可,我也被解雇了。然后,我去了神乐坂一家小出版社,他们想在满州开分社,我就作为课题组的一员到新京去。不出我所料,那里是豺狼横行的国度。我们在两个月中遍地撒钱,果然就得到开分社的许可。我一路上把内地已经很难弄到手的半旧西服套装、从白俄裁缝那里给妻子买的西式女装,源源不断地打成包裹寄回家去。   回国以后,出版社想让我当总编辑,我拒绝了。听说征兵的红纸条儿、征调的白纸条儿都不会找上新闻记者,就进了日本产业经济(现在的日经)社。果然一年过去,白纸条儿没来。听到塞班陷落的新闻,我就知道B29来空袭是不可避免的。于是,带上母亲和妻子,疏散到北海道妻子的娘家去。除了勇敢的宗教信徒和日###员,我想我这样的人是最微不足道的加害者了,甚至是被害者。这是因为我们上学的时候正是大正自由主义鼎盛时期。教育的力量真可怕。   友田昌二郎 81岁 无职业 东京    。 想看书来

慰问袋里的东西的价钱
我在女校上学的时候,日中战争发生了。我们立刻制作慰问袋,用卡车送到陆军恤兵部去。前一阵子整理壁橱,找到一本纸质很差的笔记本,是我当女学生时候的东西。里边记了有关慰问袋的事,详细记录了放进慰问袋中的东西和价格。   相声10钱,流行歌篇10钱,梅干饴糖20钱,剑玉玩具10钱,将棋20钱,扇子10钱,娃娃10钱,笔记本20钱,肥皂、耳挖勺、剃刀一套20钱,兜裆布20钱,擤鼻纸25钱,信纸25钱,针线30钱,蚕豆、加级鱼肉松60钱,一共2元另90钱。   笔记本还记着,那时一客豆沙水果凉粉15钱,面条15 钱。每月一日的兴亚奉公日,饭盒里只有芝麻盐和太阳徽盒饭(一个梅子干),其他什么吃的也不放。慰问袋以街道为单位收集,里边还必须放上慰问信。自从突然置身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物资不足,渐渐地慰问袋也做不成了。   椿芳子 63岁 家庭主妇 东京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战争中的故事象说谎
战争中无穷无尽的故事,如果让年轻人听起来,肯定会说:“真的么?骗人!得了吧!”   那时,我由普通的女学生提上来作代课教员。   我把学校花坛种花多出来的花籽,种到我家房子的墙脚下,被当设计师的父亲骂了一顿。“现在打仗呢。怎么不种点豆子南瓜!”太悲哀了,不过几年以前,父亲还带着我们到种满郁金香的花田和牡丹花圃去散步,在信浓川大堤上指着天空告诉我们星星的名字。   空袭警报来了,我在半夜里步行一个半小时到学校去值勤。没有公共汽车、火车、私家轿车,连自行车也骑不了。警报解除以后回家,已经是凌晨。母亲为等我一直没睡。她担心十八岁的女儿在回家路上碰到危险。我只能稍稍躺一下,又得返回学校。这样下来,母女俩儿的身体都支持不住了。   空袭已经把家烧光了,一天一天凑和着过。朋友的母亲回忆说:“那时候我带着五个孩子,不是小学生,就是女校学生。没一件象样的衣服。从亲戚家拿来一件和服,拆开来做了上下一套女学生标准校服,一条灯笼裤,剩下黑色的袖子里儿当手巾用。只有这么一条手巾,全家都用它擦脸,拿它轮流洗澡。”   昭和19年时,公共浴池一周可以去两次,还要限制时间。所以一个月只能洗两次澡,肥皂也很珍贵,香波什么的就更没有了。   女学校的朋友,因为父母劝她说:“山里比城里吃的东西多。”所以嫁给邻近镇子的山区医生了。   糖果店、糕饼店、蔬菜店空空如也。城镇的色彩消失了。中原淳一等人画的美丽的抒情画都被禁止。微妙的东西,纤柔的东西,全是消灭的对象。   学生喜欢的老师,已经有三个离开学校。后来听说是因为接受不了新教务长的教育方针——那个新教务长,  一有国民服国民服:1940年底,裕仁天皇发布《国民服令》,规定了日本男子的服式,叫作国民服。这是纺织品统制和军国主义宣传的双重作用的结果。,他第一个穿上。学生喜欢的老师们出发那天,送行的学生、  家长、毕业生挤满了车站,以至于警察出面整顿。这种场面只有在城里的学生们出发去军需工场时才出现。   体力耗尽,没有食物,营养不良,这时又开始宣传什么“百年战争”。没有斗志。只有灰心,只有绝望。   警官以巡视为名,老往出征士兵的妻子家里跑,说什么“我跟你说的那事儿,听见没有!”硬逼着与人家来往。艺人和女招待被征用到军需工场,职工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尽情地闻够了脂粉香,高兴得不得了。   空袭烧掉了政府的档案,可以说没有法律了。在火灾的废墟上,土地所有权有等于无。脑瓜灵活的人在车站前用草绳拉个圈、架块门板卖吃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变成大商店。   “……不梳卷毛发,不穿高底鞋,木屐真正好……”(《满州女孩》中的一段歌词,当时很流行)。前几天,七十岁的嫂子一边回忆,一边唱着,卟哧一声笑了起来。要是用高跟鞋这个词,就会有人攻击“使用敌国语言”,所以歌词里只说“高底鞋”……   想当年,多么不合理的事也被认为是理所当然。那种不可思议的情形该何以名之呢?“非常时期”这个词大概差不多吧。就是这么回事。一般的事物、日常的东西,完全被否定,相反的东西大行其道。人类心灵中固有的亲情、美、真实、善良,全都被扭到相反的方向。   年轻人啊,一定要多多读书。书籍在你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写出了战争的丑恶。   渡边福美 60岁 无职业 长冈市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导 读
这本书里的许多信描述了日本军人干下的各种野蛮行径:时间从所谓“###事变”到二战结束整个期间;施虐对象是东亚各国平民,还有落到他们手中的战俘。 处于第二位的主题是日本民众在政府管制下的生活。政府控制在军方手里,而军方则一条道走到黑地把国家推向战争,一场无尽头的、灾难性战争。来信还揭示出另一类恐惧:在这一章里,写信人讲述了自己和别人在日本城市遭到美国空军和海军航空队大轰炸时候的经历,高潮是1945年8月广岛和长崎的原子弹投掷。从大量信件里选出来的最后的六封信,可看作原子弹爆炸受害者所遭受苦难的一个概括,以及他们对于落到他们头上的飞来横祸所感到的困惑。   原子弹投放可说是以平民为目标的炮火攻击的最后一手,在近代史上差不多没有先例。对德国德累斯顿的轰炸常常作为经典战例被提起;那就是以军事攻击为借口,而对城市及其居民肆意施虐。但类似德累斯顿案例在日本不胜枚举。东京就遭受了B52有计划、有预谋的地毯式轰炸,这行动1944年下半年就开始了,一直炸到二战结束。其他一些城市也遭到同样严苛对待。我是在1945年10月第一次到名古屋的。这座一度相当繁华的城市已是一片荒芜,只剩下瓦砾和坍塌的房屋。大阪的大部分和日本别的城市也是一样。   美国轰炸机几乎没有花力气集中攻击军事目标。不但没有,对日本城市的狂轰滥炸是有计划地摧毁日本全国战斗意志的一个部分。或许有人能弄懂为什么在一场战争即将结束时要这么干。当时战争正在两个战场上野蛮进行,而对日作战更是令人难于置信的残忍。对这一系列袭击造成的可怖的总体后果,我们也一样弄不懂。轰炸机群对这个国家发起攻击,一心一意抹掉对手所有痕迹,什么都不给人家留下,有些平民甚至死于海军航空兵低空飞行的机枪扫射。当然最大的损害来自B29的地毯式轰炸。银色的机身,绕过日本反空袭设置,安全地划过月光下的天空,多么美丽!而接下来的是对下面的地面发起暴雨般轰炸,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轰。一个个日本家庭在空袭中给活活烧死在自己家里,跑都跑不出去。   这本书是日本人以自己的经历作出的战争记录。作为编者,将自己的评价加进去是不适当的,不如原样放在那里,由新一代加以判断。但是,作为第一批踏上战后日本领土,从而有机会造访广岛、长崎、东京、名古屋、大阪和别的惨遭轰炸的城市的美国人,一个由我的同胞,在处于绝对优势的空中作出的破坏和屠杀,将在我心上留下长久的恐怖阴影。这批来信使我们明了,即使在长达40年后,日本人对此没有太多的个人怨愤。对于所遭受的空袭,包括原子弹投掷,他们几乎都取听天由命的态度。这里边或许有一个不可言说的对另一桩事实的体认:日本自己的军队也曾对他人以说不出口的恐怖实施疯狂报复。但在1944至1945年日本所遭受的苦难和恐怖,也是无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抹去的。       。。

第一次杜立德空袭
昭和17年,我是在总务部下属办公室负责联络各派谴海外员工,办事处就设在横须贺海军兵工厂顶楼上。昭和17年4月18日下午,我正用电话与佐世保海军兵工厂的办事员联系工作,突然空袭警报响起。接着,在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中,整个建筑物摇晃起来。东京成为美军杜立德中将轰炸日本本土第一个目标。我惊奇地从窗口望出去,正对面,一股浓烈的黑烟从一号船坞升起。我跑到屋顶一看,原来是停放在干船坞里的战舰大鲸号中弹了。很多人受伤,被放在担架上送进船坞旁边的医院。   我正呆呆地眺望这一景象,背后的一个声音说:“敌人倒底干起来了。”我回过头,见到一位小个子军官,脸上挂着凄惨的笑容。这是兵工厂厂长都筑伊七海军中将。我转身行礼,他说了句“好了好了”,就转身走进厂长专用通道。   一种从没见过的短胖的、黑色的、低空盘旋的美国军用飞机遮天蔽日,高射炮炮火全都打到它们上方。日本战斗机起飞,加入战斗。对于19岁的我说来,那真是一个突然事变。但现在回想起来,一个重要的历史事件正让我碰上了。   小岩一荣 64岁 公司管理人员 水泽市   

游泳池里的尸体,公园成了坟场
昭和20年3月9日夜里,我们正在专心收听再次空袭东京广播报道,外面传来空战的隆隆声,都快把房子震破了。我的丈夫和我走出去看,不由得吓呆了。  四周的天空完全被炮火照亮,飞机在天空展开巨大的机翼,高射炮从隅田公园向上齐射。“收拾收拾快逃吧。”丈夫一句话让我清醒过来,  但有什么可收拾的呢?我找来一个容量一升的大瓶子,装上水,把剩下的配给豆腐干放到一个袋子里,丈夫拉着孩子的手,我扶着婆婆,离开了我们的家。   一个当兵的从我们身边跑过,喊道,“隅田公园不能去,到别的地方去。”我们跑到靠近白须桥的煤气公司后边。燃烧弹像下雨一样从天空倾泻下来,城市变成一座在飞旋的烈火中燃烧的地狱。黎明时分,浅草满是浓烟,眼睛都睁不开了。人都傻了,只呆呆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我们找到住在浅草的大哥,又在尸体堆里寻找大姐——他们住在损毁最严重的千束町,我们担心他们全家七口已经遇难。熏黑了的尸体、半焦的尸体,差不多断气、叫着“水!水!”的人,死在救火车上的消防队员……学校的游泳池里都是死尸,隅田川里也是一样,那些人一定是逃避大火的时候仓皇落水的。隅田公园已经变成坟场,坟包密密麻麻地排着。还挖了一个大坑,浇上煤油焚化尸体。   丈夫说:“光想以后怎么办是没有用的,你到热海去吧!”我吃了一惊。我们上二年级的大女儿已经疏散到那里去了,是死也和孩子死在一起吗?我在车站排了两天队,买了到热海的票。那里等着我们的是比东京还严重的食物短缺。   小川澄 70岁 退休 NFDA5玉县   

3月10号,首都一片火海
我们是昭和20年3月10日被包围在大火里的人。我和母亲、妹妹拚命逃跑,但不论往哪里走,火浪都扑面而来。最后,我到了押上火车站。那里已经聚集了有好几千人,空气滚热,憋得人喘不过气。我只有趴下身,把脸贴到地上。这样,空气显得清凉、干净,我看见各色各样的人的腿从我眼前迈过去。不时地,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子,用桶盛了沟里的水泼到我们身上,还说:“加把劲儿,水已经不多了。”在我后边有一个男人,包着棉被坐着。我靠着他的背,在恐怖和灼热中等待着天亮。   天边出现鱼肚白,人们开始朝家里走。几辆军用卡车在这时候驶过。想着他们是来帮我们的吧,我站了起来,背靠着我的那人一下子倒了。我忙问他没事吧,可他已经死了。是让烟和火苗熏死的。   回家的路上,我不断地看见地上散落着一些黑色的工作手套。捡起一只细看,才知道是断掉的人手。许多烧毁了的红色的救火车扔在电车轨旁边的大路上,已经死了的消防员还在上边。尸体烧得像土偶,抽缩成孩子大小,已经分不出是男是女。   终于回到烧成一片废墟的家。母亲和妹妹已经在那里了,我们抱头痛哭。我们从灰烬中掏出瓷器、家具,还有埋在院子里的食物。罐子里洗好的大米都烧焦了,但我们还是吃了下去。学校已经烧毁,学校地下室贮藏的罐头,因为受热砰砰地炸开了。我有两个弟弟,一个一年级、一个二年级,都已经参加学童疏散,不在东京。他们是安全的。   田智子 52岁 家庭主妇 矢板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青春的记忆是一片灰色
这是在昭和20年5月25号。我们家在疏散中无亲可投,父亲、姐姐,还有我,躺在我们冰冷的被窝里,因整夜空袭而睡眠不足。当防空警报又响起的时候,我们跑到院子里去,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天上纷纷落下。随后,院子里到处闪起一小团一小团的火光。是燃烧弹!我们赶紧打水,结果穿着鞋在塌塌米上跑来跑去好几回。   火越烧越猛,父亲喊道,“不行了,跑吧。”我们沿着烧成一片火海的大街跑进新宿御苑。那里连活着的树都着了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浓烟令人窒息。突然,风向转了。就在这时候,我全身脱力,坐倒在地上,直到天亮。当我从余烬未熄的原野上站起来,四面一看,只有原宿火车站孤零零地立在远处。一夜间,战火烧光了我的家,也烧光了我青春的回忆。   轰炸使整个交通系统瘫痪。严冬的黄昏,我空着肚子从学校步行两小时终于摸回家。没有取暖的火,我穿着衣服浑身冰冷地钻进被窝。花一样的青春年华,被战争这悲惨的事物完全染成灰色。我依旧想不起来,战争结束的那天我是怎么从工厂回到家的。   平谷康子 58岁 家庭主妇 武藏野市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没什么了不起的!”
昭和20年春天,我在广岛,是个念小学六年级的“小国民”。学童疏散令下达后,我被送上疏散专列,由父亲陪着,乘山阳主干线列车往东走,投奔我们住在东北的亲戚。那时,广岛粮食缺乏,但还没有遭受直接轰炸。作为一个孩子,我对战争的悲惨还没有自己的体会。事实上,摆脱每天千篇一律的生活,长途旅行,我还很激动呢。   火车东行,快到明石了,开始出现越来越多倒塌损坏的房子。我飞扬的情绪,也渐渐为忧惧所代。当我们看到神户沿海岸而建的狭长的市区,已经变成一条烧光的废墟时,我为这样的惨相惊呆了。但稍过片刻,我脱口说出的是什么话呢?把我受到的震惊隐藏起来,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竟然是:“没什么了不起的!”   一位坐在我身边的和善的中年绅士平静地问我:“你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我答不上来,只好指着六甲山山腰几幢残留着的房子,犟嘴说:“瞧,那里还剩下一些呢。”他淡淡地回答:“那倒也是啊。”我们就没再交谈。我被那位绅士的提问弄的很慌乱,觉得挨着他坐很不舒服。脑子里闪过了一个想法:“这人别是个间谍吧!”   这可以说是我的第一个战争体验吧。战争让一个男孩子看到城市化为烧土,却说“没什么了不起的!”而怀疑一位有勇气看着焦土公开说出“太可怕了”的绅士是间谍。没有这种反常的心理,战争怎能推进。一旦战争爆发,很多人就变成这样的心理状态。当时的战争领袖把这种疯狂的心理美化为“勇气”。幼年的我则深信不疑。   白井成雄 52岁 公务员 名古屋市   

象枫树叶一样柔嫩的小手
写下战争时候悲惨的记忆,对我说来是第一次。   那时候我正上女子中学四年级。我离开东京,当上挺身队队员,到福井县一家生产飞机配件的战时工厂做工。这里原来是一家有名的丝绸厂,随着战况每况愈下,就改为兵工厂了。我怀着少女一腔为国牺牲的悲壮情怀,满身油污,忍饥挨饿。因为刚来,人生地不熟,让爆炸声、哀号和哭泣声弄得沮丧极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抓住我的手说:“带我走。”她准是和父母走失了。我紧绷着的心化开了,对她说:“好,一块儿逃走吧。”我们紧拉着手,拚命地跑起来。火在四周烧着。小姑娘的脸脏糊糊的,全是汗和灰,明亮的眼睛里闪着信赖的光。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枚燃烧弹带着火焰咻咻尖叫着在头顶落下,我一头撞进附近一间空房子,拉着小姑娘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啊呀,那孩子!”我喊叫着转过身,眼见几个人“啊啊”地惨叫着被一团火焰吞噬。空中飘舞着那孩子的头巾的碎片。   一把没有抓住,那小姑娘就死了。可爱的孩子,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忘不了她那柔软的小手,握在我的手里,就像一片枫叶。四十年过去了,现在还在心痛。   大道子 58岁 家庭主妇 岩宕市    。 想看书来

焦土上“女儿的遗体”
7月12日,就在战争结束的前夕,对敦贺市的那场大规模空袭,让我终生难忘。敌人的飞行大编队对这个城市投掷下的燃烧弹,就像是一场倾盆大雨。从海边吹来的风助长火势,火苗四起,原本寂静的灯火管制城市,刹那间变成人间地狱。   那时我是中部方面军36部队通信军官。空袭把通信线路炸得粉碎,所以我在第二天的黎明前出去检查通讯线路。牺牲者的遗体还在燃烧,恶臭扑面而来。我催着我那不情愿挪步的马,向市中心跑去。看见燃烧弹像豪猪刺一样戳在气比神宫铺满白砂的庭院里,我着实吃了一惊。   天亮了,眼前是一片大火后的废墟,空寂无人。不远处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穿着和服和木屐,不断地低下身子,像是用筷子在挑拣什么东西。她把捡出的东西放在一个盘子里。我走到她面前,问她在做什么。她面容安详坚定地回答:“我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孑然一身,女儿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无论如何,我要保留一点孩子的纪念物,好为她灵魂祈祷。”她继续从烧得不成样子的遗体的头盖骨上,挑起溅出来的一些脑浆,放到盘子里。   我曾见过许多悲惨的场面,但还没见过这样一幕。母亲对孩子的疼爱之心,无辜百姓的苦难,都让我深切体会到战争的残酷性。这一幕实在太可怖了,我一直没对别人说过。读了贵报专栏,我决定写这封信。   大坪弘明 64岁 退休 上尾市   

火红天际的萤火虫
昭和20年8月1日夜晚和8月2日破晓,有一次对长冈的空袭。我和弟弟躲在刚抽穗的稻田里,抱在一起,抖作一团。那时,新NFDA6的妇女和孩子被强制疏散,我们就来到祖父母家,在靠近新NFDA6的一个火车站附近,离长冈有火车四站地。   那时,新为防备空袭导致的大火,拓宽了道路,不管房主意见如何,沿途房屋一律拆除。白天,黑色的舰载机低空飞来轰炸,我们就把衣橱里的东西掏出来,被子什么都堆在外头,人藏在里边。夜里,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到父亲挖的防空洞里跑空袭。这样的日子多的很。   到疏散地之后,终于不用担心空袭,可以安心睡觉了。偶尔,我们还跑进菜地,偷摘茄子和西红柿。那时长冈的空袭非常可怕,红色的点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好象好几个竹帘子并在一起,随风飘落下来。整个地区亮得像白昼一样。我能清楚看到随着火柱升腾,不知什么东西被炸得四处飞散。顺着风,好象听见人们的惨叫声。和我们一起跑出来的叔伯们不知哪儿去了,只剩下我和弟弟。稻子迎风摇摆,染红了的天空中,不时闪过几点萤火虫惨白的光。多么寂寞,多么凄惨,多么可怜。   三富秀子 52岁 家庭主妇 新NFDA6市   

天使的笑容
我申请当通讯兵。受训之后,先是派往广岛通信所,后来,又到了宇品船舶司令部,最后是在广岛车站里面的第二总军司令部。原子弹爆炸的时候,我正在这里。   在一场大火中,我们的三层楼房不仅坍塌,而且全部化为灰烬。在东练兵场,搭了个铁皮顶的棚子,里边放了些草垫子,成了临时医院。只有那些幸运的人才能被送进到这凑凑合合的医院。我的一个受了重伤的战友也在那里,值班间隙,我跑去给他送点吃的和水。宽阔的练兵场上满是尸体,连走道的地方都没有了。有时候一脚踩下去,听见人有气无力地叫起来:“痛啊!”   沟里躺着一名中年妇人,乳房裸露着,想必已经断气。她怀里的女婴抓着妈妈的乳头,朝我笑了。这孩子真可爱呀,就像个洋娃娃,就像这片废墟上开着的一朵花。我被这笑容感动,朝她摇手。   匆匆把吃的和水交给战友之后,我记挂着这小女孩,赶紧跑回她们在的地方,小女孩和她多半是死的母亲一齐不见了。我大声对自己说,她们一定给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然后急急忙忙地回去了。小女孩那天使般的笑脸至今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山口文南 60岁 美容师 群马县   

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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