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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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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吾诃子只当是传言夸大。听过之后一笑置之。吾诃子自幼学得汉家儒学,对孔夫子所言“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谓信之不疑。对妇人不说歧视,但也不免抱有几分轻视;至少对于妇人干涉军政大事是怀有戒心的。所以在良吾部落中,不论是与他结发多年,琴瑟和谐的妻子。还是自幼娇惯、无法无天的妹妹,都不能染指良吾部落军政大权。所以,对于李文侯纵容小妾掌理军政,吾诃子一来觉得这女子有违妇道,二来更是觉得李文侯荒唐无能,居然受制于一妇人之手。

    但是近rì讲过豹娘子,吾诃子不由悚然心惊,将原先的蔑视彻底抛却,真正开始重视起这个女人来。

    “北宫瑞刚而无谋。活脱脱又是一个北宫伯玉,虽说也学了几份隐忍,终究器量不足,难成大器,最多。也不过是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罢了。有这样一个主子,北宫一族难有翻身的希望,不足为虑。倒是那个豹娘子,城府颇深。有心计、有手段,却是个棘手的角sè。”吾诃子心中暗自思酌。

    良吾部落要在湟中立足。必须将方方面面的关系都考虑周全;虽说如今大势已成,良吾部落大可以以势压人,用不着看别人脸sè,但是北宫家和李家身为湟中旧主,却是怎么也绕不过去的。这两人人,虽说兵微将寡,几乎自身难保,但是正所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凭着他们两家的名号,在一些小事情上暗中掣肘,也足够恶心人了。吾诃子心思缜密,对于一些深藏于背后的隐忧却是时刻在心。

    吾诃子心里想着豹娘子的事情,不料豹娘子却先开口找上他来了。

    “吾首领慷慨大义,为我两家报仇,小女子铭感五内;只是眼下,有一件为难之事,还望首领施以援手。”豹娘子眉头紧蹙,大有两难之意。

    吾诃子目中jīng芒一闪而逝;见了豹娘子的做派,他心里先就存下几分小心,面上不动声sè:“夫人但请直言,若是吾某能办到的,定不推辞。”

    豹娘子有些难以启齿,一脸为难地说道:“此事本属北宫家与李家私事,不该麻烦吾首领才对;但是眼下我两家势单力孤,着实不还好措手,只好求恳到首领这里。”

    吾诃子心下戒备之意愈重,言辞间更多几分谨慎:“夫人无需忧扰,二位既是於菟的朋友,如今遇到难事,哪怕看在於菟的面上,吾某也不会坐视不理。”吾诃子却小心,先把岑於菟一起拉下水来,有他挡在前面,如果真是豹娘子说出什么令人为难的话来,也有个挡箭牌——你瞧瞧,我可是看在岑风的面子上才答应的,他算起来也是你们的恩人,说话之前可要再三掂量清楚,不要提什么非分之想,难道你们好意思为难自己恩人么?

    豹娘子眼睛一亮,欣喜道:“那就先谢过首领了。”

    吾诃子忙道:“不忙不忙,不忙着谢,夫人还是先说说,究竟有何为难之事?”

    豹娘子面上换上了一副愁容,凄然道:“吾首领、虎将军,二位也该听到过一些风声;自从柯、韩二贼入寇湟中,北宫家与李家惨遭覆族之祸。当时死者无数,但是也有一些人并未被杀,而是流落在外,被其他一些部族收留……”

    豹娘子话音刚落,吾诃子面sè陡地一变,眼神渐渐就透出不满的意味来。

    却听豹娘子接着说道:“如今小女子和北宫少主各自重立家门,只愿能寻回那些流落在外的部民。毕竟曾是同族之亲,我们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在外受苦。只是湟中地域广大,百十部落分散,凭我们二人,着实难以寻人。所以只好恳请二位施予援手。”

    “好个豹娘子,居然还得寸进尺了。”吾诃子心中暗自恼怒,语气也变得隐约不善:“豹夫人。此事可真叫我为难了。你也说各部分散于湟中,若是两家族人失散,谁知道会跑到那一家、哪一部去?连你们两位久居湟中之人都难以寻找,何况于我?”吾诃子面带冷笑,直视豹娘子。推拒之意溢于言表。

    游牧部落兴衰无常。盛则部民集聚,人丁兴旺;败则人丁离散,各奔东西。每一个部落衰败之时,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其余部落彻底吞并——这是凉州数百年来屡见不鲜之事。那些衰败的部族当中。若是有些见识的,甚至还会主动投靠相善的大部落,虽然托庇于人就要供人驱使,却能保住大多数族人的xìng命。这样做,既是弱者求存之道。也是强者扩张兴盛的捷径,数百年来,这样的事情在凉州不断上演,从无例外。

    北宫家与李家既已破败,自然也难逃被人吞并的命运;豹娘子所谓“离散族人”,说的好听,其实那些族人就是被人趁势吞并了去;有哪个部族会把吞下去的人丁、牲畜再给你吐出来?如今你们两家在频临破灭之余,还能在湟中寻到一个立足之地,已经是老天垂怜。居然还敢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吾诃子不由就埋怨岑风——你好好地大肆宣扬要扶持这两家人干什么?偌大一个湟中,大好的土地,就由咱们郎舅二人给对半瓜分了岂不是好,何苦再招来这两个人?将来十之仈jiǔ要给自己添堵。

    吾诃子正自腹诽。豹娘子却从容言道:“吾首领过谦了。良吾部落与虎将军南入河湟,乃是大势所趋;小女子自然也知道,北宫家与李家,虽说曾是湟中首领。如今自保尚且不及;这领袖河湟的重任,如今已不是我们能担得起来的。将来河湟之事。只能仰仗二位。我两家搜寻离散族人之事,事在万难,也只好厚颜拜托两位。”

    吾诃子心下一动,看着豹娘子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吾诃子是个何其聪明之人,豹娘子又讲话说的如此直白,其言下之意,吾诃子当然立时就听明白了。

    “北宫家与李家不能再领袖河湟”;

    “将来河湟之事仰仗二位”。

    这个话是主动把湟中领袖的名分让出来?吾诃子心中暗念,默默筹算着其中利弊得失。

    以良吾部落与虎家军的实力,扫平湟中已是水到渠成之事。只不过吾诃子也明白,所谓名正才能言顺,纯粹以力服人,到了难免要出些麻烦;若是能有北宫家与李家出面为良吾部助威,至少在名分上就有了几分依据。这个名分,对于濒临覆灭的北宫家和李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若配合良吾部落的大军的话,这个名分在湟中就有了足够的说服力。

    当然,这个事情,北宫家与李家的人也不会给你白干。找寻“失散族人”,帮助两家恢复一点实力——这就是豹娘子提出的要求,或者说是她开出的价码。

    想到这里,吾诃子对这个女人不禁多了几分欣赏。拿自家无用的虚名,去尽可能地多换一些实惠——两家恢复实力越多,才越有机会继续立足于湟中。而且,她主动出头为良吾部落和虎家军正名,卖了两家一个人情,也给自己结下一个善缘。她这样做,几乎就是北宫家与李家眼下最好的选择。

    拿得起,放得下,该放手时就放手;这样的魄力,非庸人所能为之。这个女人,居然比大多数的男人都更有决断。

    “於菟,你看呢?”吾诃子虽然心动,却没有立时答应,而是开口对岑风问道。

    岑风此时正自惊讶莫名;他身为主人,一直在留意两方宾客的动静,豹娘子与吾诃子的对话,他一字不漏都听在耳中。要说对于勾心斗角,暗语机锋之事,岑风向来是一窍不通,但是凭他敏锐的直觉,也能看出豹娘子似乎隐约间向吾诃子,也是向自己服了软;而且两家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个发现让岑风的心情有些不好;他突然发现自己还不能完全应付这种局面。在一群明白人当中,只有自己还揣着糊涂,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好在经历得多了,如今的老虎崽子也比过去多出了许多心眼。虽然还一头雾水,却不妨碍他善加隐藏自己的本心;他从容笑道:“豹夫人先问的是你,你怎么却问起我来了。我可是一开始就决定要帮他们两家一把的。”

    吾诃子听不出岑风话中的破绽,只道他是挤兑自己,于是呵呵一笑道:“你倒是会做好人。也罢。夫人如此恳切相求。若是不允,显得吾某不近人情了。不过寻人之事牵涉甚广,还需慢慢筹划,不能一蹴而就。夫人还请宁耐几rì。”

    正名之事。事关重大,不是说北宫家和李家随意开口散布消息就行了的。须得选对时机,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功效。当然还要防着时过境迁,翻脸不认,这于两家都是同样的隐忧。也必须经过仔细的筹划商谈,才能施行。只不过豹娘子此议大抵还是得到了吾诃子与岑风二人的认可,于是席间的气氛也就好了许多,不复此前的尴尬严肃。

    三方相谈至晚间,眼看天sè稍暗,岑风便命人安排宾客住下。豹娘子与北宫瑞不带多少兵马,自然是留宿城中,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至于吾诃子,虽说带来了三千人马。但是如今良吾部落与虎家军情谊深切,倒也不必见外,非得住到城外军营,也显得吾诃子不信任自己的妹夫。吾诃子行事谨慎,怎么会落人话柄?自然也是宿在城中的。

    吾诃子连rì来风尘仆仆。赶了几rì的路,早已疲惫,天晚未久,困意就上来了;不多时便离席而去。北宫瑞本来与豹娘子也要一同离开。不料岑风突然开口,将北宫瑞一个人留了下来。

    豹娘子虽是好奇。但是她如今行事比吾诃子更谨慎三分,见岑风似乎要与北宫瑞私下里说话,不愿外泄于人,她也不好随意开口相问,只好自行离去。

    众人一散,岑风又挥退下人,堂上就只剩得两个自幼的好朋友相对而坐。岑风却不说话,只是有些玩味地打量着北宫瑞。

    “於菟,你留我下来,应该是有话要说,怎么却半天不开口?”今rì之会,其实大违北宫瑞本心,他一整天都没有什么好气,此刻问起话来,口气也不怎么好。虽则北宫瑞也知道,岑风本心中还是拿自己当朋友,但是吾诃子毕竟是他岑风的大舅哥,北宫瑞在吾诃子这里受了气,不免要迁怒。

    “我只是有些好奇,所以留你相问。”岑风似笑非笑地说道,“刚才豹夫人与吾诃子二人应答,你坐在旁边却一言不发,好像连你北宫家的事情都交给豹夫人一并做主了?”

    北宫瑞眉头一蹙,有些不明所以:“北宫家与李家,一向守望互助。如今两家都遭难,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人,当然要共同进退。再说,你和吾诃子不也是这样么?”北宫瑞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讽刺两句。

    岑风不以为意;他和吾诃子之间的关系,其实颇为复杂。虽然如今合作,但是不论老边还是自己,其实都对吾诃子没有太好的观感。只不过这些事情也不须对外人道。岑风也不会对北宫瑞解释什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一向是最有主见的,怎么如今却甘愿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岑风脸上的笑容愈发古怪,“你和她两个,不会是有什么……”岑风yù言又止,脸上的神sè看着居然多了几分猥琐之意。

    北宫瑞先是一怔,而后猛地涨红了面皮,霍地站起来,怒声道:“岑於菟,若你还当我是朋友,就不要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豹夫人是我婶婶,我一向对她敬重有加。以她的见识才干,虽说是女子,其实比你这个男儿也不弱几分。我对豹夫人言听计从是不假,却不似你说的那般龌蹉。”

    北宫瑞又气又急,义正词严,倒是让岑风大出所料。

    其实,关乎北宫瑞与豹娘子之间的谣言由来已久,从岑风踏进湟中,见过两人之后,就隐约有些风声传到耳中。岑风原本也是似信不信,奈何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追源索地,最早竟似乎出自北宫家和李家两个部族内部;这一下就由不得岑风不好奇了。

    豹娘子虽说名义上的辈分比岑风、北宫瑞都高出一辈,但实际上年纪却不大。岑风初见他出嫁时,豹娘子不过十五岁年纪,算来只比岑风大了四五岁,比起北宫瑞,只大了两岁。二人孤男寡女,相处rì久又是并肩作战,要说真的闹出点什么来,也不足为奇。只不过眼下北宫瑞矢口否认,且神情毫无作伪,岑风便知道,自己是想歪了,那谣言想来也是不确。

    这种事情说破了,自不免尴尬。北宫瑞义正词严痛斥了岑风一番,堂上立时就沉寂下来。岑风挠着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北宫瑞发泄过一通,一时也无话可说。最后北宫瑞一跺脚,对着岑风冷哼了两声,大步离去。

    岑风尴尬地叹一口气,招来随从,严声下令:“马上去允街,把成公英给我找来。那边的事情叫他都交给边续去处置——娘的,成公不在,小爷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一开口就得罪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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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羌城下,岑风与北宫瑞、豹娘子拱手作别。 ;。。岑风此刻的心情不错,这一次他居中调解,让吾诃子与北宫瑞、豹娘子化解误会,也算是马到功成。虽说身为湟中旧主,北宫瑞与豹娘子二人对于吾诃子、岑风染指湟中之事依然心结难解,但是形势所迫之下,北宫瑞与豹娘子并不敢撕破脸皮。

    “虎将军留步;我等就此告辞。”豹娘子一身戎装,长身玉立,在门下向岑风致礼。

    戎装本就是为了方便厮杀所做,往往贴身紧束,于是将豹娘子一身曲线悉数衬出于人前。军营中是男人的天下,几时见过女人,还是如此漂亮的女人?于是一群男人的眼睛盯着豹娘子,几乎转移不开。岑风耳目聪明,甚至隐约听到许多吞咽口水的声音。

    “娘的,才个多月没见女人,一个个都成什么德行了?”岑风心中暗怒,都有些不好意思正眼去看豹娘子;一则是为了自己部下的荒唐,二则,却是因为前些rì子他怀疑豹娘子与北宫瑞有私情,居然大喇喇地开口去问北宫瑞——“也不知道阿瑞有没有把我问的话说给豹夫人听?这也不是什么好意思的事情,阿瑞一个男人,总不好拿这种事情到女人面前去说吧?”岑风心中惴惴,只觉得豹娘子此刻的满脸笑容似乎别有深意。

    对面的豹娘子仍是从容而笑,叫岑风看不出深浅;“此番多赖将军从中斡旋。小女子与阖部上下同感大德。rì后将军若有差遣,李家上下绝不推辞。”李氏部族归化rì久,数十年来奉官从征,在凉州属于汉化比较深的族落;从豹娘子言行举止之间就可以看出来,若不是一身羌人打扮,只听她说话,哪里能听出是羌人?闭着眼睛的话,只会觉得对面说话的是一个从容有度,能够顶门立户的大家主妇。

    岑风心下正自尴尬,赶忙谦虚两句;幸好在破羌这几rì。成公英奉命赶来,此时在旁为岑风助言,总算没有让岑风尴尬之下再闹出什么词不达意之类的笑话来。说话间,身后城门洞里又有人马嘈杂声传来;不一时,吾诃子从门里出来,同样是一身行装——原来两方是同rì离开。

    北宫瑞看到吾诃子,虽然不再是前些时rì那般怒目而视,但也没有什么好脸sè,冷着脸别过一旁。只当没有看到;豹娘子却面不改sè,上前与吾诃子叙话作别。满面笑容,举止从容得体。

    岑风冷眼旁观,心里暗自一笑;“阿瑞的脾气与他老子还真是相像,活脱脱又是一个北宫伯玉。”岑风的目光在豹娘子与北宫瑞之间来回转动,“倒是这位豹夫人果真厉害;即便没有我在,凭她的气魄、眼光,让李家站稳脚跟也是不难吧?怪不得当初能把李文侯吃得死死地。”

    岑风这边正想着,那边厢吾诃子与豹娘子也是相谈甚欢。

    “吾首领大度,小女子感佩于心。首领放心。只等我两家安顿下来,定然立时赶赴首领盟会,决不食言。”豹娘子话音掷地有声,虽是女子,也颇有“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意味。

    吾诃子淡然笑道:“好好。夫人有心了,在下静候佳音。夫人且回去等候,不出旬月,贵部流落在外的族人定能找回;料来。这点面子,湟中各部还是会给吾某的。”

    两方相对时互相都是客客气气,一派祥和。互相作别之后,豹娘子与北宫瑞一行先行离去。

    北宫家和李家来到破羌城下的人并不多,除了两位正主,其余也就是数十从人而已;以如今湟中之纷乱,这点人也不过是勉强有自保之力罢了。所幸两家驻营地离破羌城并不远,现有虎家军数千人驻扎在破羌,周围百十里内无人胆敢生事,沿途也不至于出现什么麻烦。

    遥望着远去的一行人,岑风耳畔传来吾诃子戏谑的声音:“佳人远去,芳踪杳杳何处觅……那个豹夫人,过去不觉得,如今看来,真是一个尤物;於菟,如今李家在你地盘上立足,她的人等于落在你的手心里了……”

    “你若想要,让李家迁移到你的地盘上去也无妨嘛。”岑风好似没有听出吾诃子眼下深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吾诃子几乎被自己口水呛到,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是他自己先来取笑人的——只拿手指指着岑风,苦笑半天说不出话来。有的时候,冷脸冷眉之人突然开起玩笑来,哪怕是无心一言,反而更叫人哭笑不得。

    岑风淡淡一笑,也不多言;他能够感觉得出来,自从庄浪河一战之后,吾诃子对他的态度较过去有了明显了转变。在庄浪河之战前,吾诃子面对他时,更多的是挑衅和考校,一如鹊yīn城密会定计之时,话说三分,其中深意却故意叫自己去猜,似乎是为了看一看他盛名之下,究竟有几分真本事。但是庄浪河一战大胜之后,吾诃子对他的态度明显变得更加亲近起来,相处之时,在没有过去的生分疏离,反而经常说些玩笑话,刻意地表现出亲近来。

    不错,正是刻意的——岑风对此心知肚明。若说口时辩给,岑风或许不如吾诃子多矣,但是查察微末,直窥本心,恰恰是岑风的长处,或者说是天赋本能。

    对于吾诃子的刻意亲近,岑风先是不解,不解之后,就多了一种戒备;他能感觉得到,眼下吾诃子对他的亲近,一如之前吾诃子面对老边时那种谦逊。当岑风十岁时第一眼看见吾诃子,就直觉他的内心恍如一把脱鞘而出的利刃;而后吾诃子面对老边时的锋芒尽敛,则让岑风直觉到此人的善变。从那个时候起。岑风越发对吾诃子心怀不喜;只不过看在吾麻面上,这种情绪不好表露在外,不过在面对吾诃子时,难免就显得有些疏离。

    一句玩笑之后,二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没有人开口。许久之后,吾诃子才打破沉默说道:“於菟,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以安夷城为界,东边归你。西边归我。”

    岑风颌首道:“当然,一言为定。”

    安夷城,在破羌西面百余里,大约正处于湟水河的中段;岑风与吾诃子两分河湟,以此城为分界,大抵还算公平。湟水越往下游,人口越是繁茂;先汉时朝廷开发湟水,驻军屯田,引渠灌溉。大抵也是在中下游;这一段才是湟水流域最富庶的所在——金城郡郡治允吾亦在此间。岑风得此佳地,自然没什么不满。

    不过吾诃子也没有吃亏;安夷以西。不出百里就是一片地域广阔的河谷,水草丰美,是湟中最肥美的水草地,也是当初北宫家之故地;这一块地方,大抵就是后世青海的西宁盆地,当时并未开发,还是羌氐部落争夺不休的草场。良吾部落虽然汉化rì久,半耕半牧,但是归根究底。毕竟还是游牧部族出身;如此丰美的草场落在他们手里,比之万顷良田更加实惠。

    吾诃子虽然有心亲近,但是岑风一直不怎么答话,也不免意兴索然。吾诃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妹夫对自己会如此疏离,总是冷淡相对?究竟是这老虎崽子存心,亦或是他的本xìng如此。对谁都亲近不起来?吾诃子与岑风毕竟相处rì短,此时还拿捏不准自家妹夫的心xìng。

    “好吧,北宫家和李家的事情也算做个了结了。”吾诃子长出一口气道,“这一次给我找得麻烦可不小。杀了五部首领。那些归附我的人,都有些sāo动不安,要安抚下来,还要费一番工夫。”

    岑风突地问道:“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如此看重北宫家和李家,处处退让?”

    吾诃子似是料不到岑风有此一问,闻言不禁一怔,随即勉强地一笑道:“是么?我这也是看你的面子嘛!”

    岑风冷眼注视着吾诃子,许久才笑道:“我的面子还真大。你不但送回五部叛党的人头,还要从各部落那里把两家的逃人寻回来,这么做,不啻于虎口拔牙——你要得罪不少人呐!”

    这一会儿工夫,吾诃子的面sè就恢复了从容;“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做么?北宫家和李家,虽说穷途末路了,但是毕竟还占着湟中旧主的名义。这样的人,或许成事不足,可若要败事,那是绰绰有余。若是惹恼了他们,暗中给我下点绊子,即便不能坏事,也足够恶心人了。如今湟中初定,我不想惹恼了他们。”

    吾诃子说得直白,仔细想来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连成公英在一旁听着都默默颌首,意似赞同;但是岑风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吾诃子话中仍有未尽之言,却又无从质疑。

    吾诃子不再提两家之事,却将话锋一转,问起吾麻来:“我妹妹回了鹊yīn,近来怎么样了,我外甥呢?”

    提起吾麻,岑风难得在吾诃子面前放下几分戒备,温煦地笑道:“她们娘俩都好;我阿娘把猫儿宝贝得像眼珠子一样,每rì天亮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猫儿接去她那里照顾。吾麻都与我抱怨,说是她这个做娘的,照顾孩子居然都插不上手。”

    “猫儿……”吾诃子果然也和旁人一样,对这个名字百般看不上;“你取得什么名字,你自己是老虎,你儿子就成了猫了。这话要是说起来,却不怎么好听。”

    对于旁人抨击自己儿子名字之事,岑风早就习惯了,当下厚着脸皮毫不以为意,反而振振有词:“本来就长得像猫嘛,那么一丁点大。”

    吾诃子无奈地一笑,只好放下外甥名字的事情,转而问道:“鹊yīn城偏僻,不适合久居;如今河湟已经到手,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家人接回来?”

    岑风略一沉吟,道:“再等等吧;湟中还不安稳,烧当羌残部逃出塞外。也不知会不会来报复。金城郡这边还有几仗要打,眼下不适合让我阿娘回来。不过韩遂逃去了榆中,允吾城空虚,若是得了机会将允吾夺回来,就可以把人接回来了。”

    吾诃子微微颌首,沉声道:“你考虑得周全,如此也好。只不过……吾麻不在身边,你自己可要jǐng醒些,不要给别的女人勾去了。”话说到了,吾诃子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说着话还直拿眼神去瞟北面——那个方向上,豹娘子一行的人影相去已远,只有一些隐约的背影若隐若现。

    许是因为先前说起了自家妻儿,岑风的心态也难得地放松下来,此时再听吾诃子戏谑,没有再表现得疏离,而是斜乜了一眼,冷哼以对。

    “好了,我也该走了。等湟中事了。我再去鹊yīn看望吾麻,拜访边夫人。”吾诃子长出一口气道。

    岑风颌首。拱手作别。

    吾诃子上马,在鞍上坐稳,忽地想起什么,转头来看了看岑风,凝声说道:“於菟,如今凉州纷乱,局势变幻莫测,咱们郎舅二人唯有携手,才能于金城立足。咱们两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今后有什么事,大可敞开来说,不要为外人闹得生分。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论我做什么,总是为了咱们两家的利益。”

    吾诃子突如其来一番话,让岑风大惑不解;有心相问时,吾诃子却不给他问的机会。在鞍上一打马鞭,扬长而去。

    岑风脸sè晦暗难明,好半晌才问道:“吾诃子是什么意思?他说这些话,没头没尾地。说的是我扶持北宫家和李家的事情么?”

    成公英驻足在侧,他知道岑风的话是问的自己,但是此刻他也弄不明白。

    “或许是吧。”成公英亦不敢说得十分肯定,“诛杀五部叛党,还要讨还两家逃人,的确有些为难人。北宫家和李家故地,都在西面,这些事情做起来,影响最大的还是良吾部落。”

    成公英话到此间,似乎想起什么来,犹豫了半天,看看左右没有生人,才开口道:“於菟,其实我这几rì一直想问你……你一力扶持北宫家与李家,又给吾诃子出这些难题,是不是为了……压制良吾部落。”

    岑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勃然大怒道:“我是这种人么?”

    成公英与岑风相处rì久,知道他最不善作伪;看岑风如此动怒,完全是被冤屈之后的愤懑,心里便知道是误会了——于是忙应道:“当然不是,我自然是相信於菟的为人;只不过……我只担心,吾诃子会怎么想?”

    岑风猛地惊醒,恍然道:“你的意思是,吾诃子也会觉得,我有心压制他,所以最后才有那些话说出来?”

    “不无可能吧。”成公英犹豫着说道,“否则,他说那些没头没脑的话,不免太让人奇怪了。”

    岑风紧蹙着眉头,将吾诃子临别时的表现来回仔细地想了一遭,越想越觉得对方的话意有所指,似乎真的如成公英所言,其中颇怀不满之意。什么叫做“郎舅之亲,不该为了外人闹生分”?什么叫“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又说“有什么事情敞开来说”;字字句句,似乎都是责怪岑风突然下暗手,扶持外人而压制妻族。

    沉吟半晌,岑风突地冷笑出声:“吾诃子岂能是明白吃亏的人?”

    成公英一时不明所以,“唔”地一声,疑惑地看着岑风。

    岑风对成公英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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