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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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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不知如何应对。
“程从事,我湟中各部在年前曾上报灾情,恳请护羌部赈灾,却迟迟没有回音,如今灾情还没有过,校尉大人就下达军令,实在令人不解,于情于理,我们问一声总是应该的吧。”北宫伯玉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大步走了出来,往李文侯身边一站,大声质问道
程球一声冷哼,轻蔑地笑道:“灾情?我一路行来,只看到你们牛羊马匹,漫山遍谷,却不曾见到有有什么灾情。”
北宫伯玉怒道:“怎么没有?去年入冬前,校尉董卓巡查边塞,路过湟中,我们就将灾情报与他了。贵使说我们漫山遍谷都是牛羊,怎么我身为本部大人,却从来不知道部落中还有许多牲畜?”北宫伯玉说得理直气壮,他们事先早有安排,就是要欺哄泠征的,岂能如此大意,被程球路过时随便就发现牲畜完好无缺?这程球分明是信口雌黄,偏生叫人拿他无可奈何。
“你是说建义校尉啊……”程球冷笑连连,怪声怪气地说道,“你们消息不甚灵通啊,建义校尉因谎报军情,被泠护羌严词训斥,本是要革职查办的,只因顾念他多年为国守边,许他戴罪立功,如今已迁任西域戊己校尉,不rì就要西出玉门关上任了。”
闻听此言,老边、北宫伯玉、李文侯三人应声变sè。董胖子被贬斥了?泠征这是要借董胖子立威啊。不仅是立给护羌部上下文武官吏看,也是立给凉州所有的羌胡部落看的——谁叫董卓与羌中部落首领交好呢?
“怎么样,李文侯大人,你还不接令吗?”程球yīn笑着说道。
李文侯看看四周,心中暗自叹息,正要忍辱上前接令,不料北宫伯玉大手一扬,拦在他身前,抢先说道:“既有给李文侯的军令,不知可有给我的军令,若是有,便请贵使一并出示,也省的多跑一趟。”言讫,目光如电,直视程球双眼;他因董胖子受自己牵累而被贬,本就积了一肚子火气,加上程球yīn阳怪气,仗势凌人,更是怒气勃发,双目之中,凶光毕露。
程球被他一瞪,心里一个咯噔,突然想起此刻终究是身在羌人部落,再看四周,人人都是面sè不善,万一要是有人恼羞成怒……想及此处,程球终于想起来害怕,气势立刻就弱了下去,面sè颇不自然,,说道:“当然也有,也罢,既然与北宫大人巧遇于此,便一并出示与你。”
程球伸手入怀,掏出又一个锦囊来,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北宫伯玉大步上前,劈手就将锦囊夺了过来。程球惊怒交集,手指连点着北宫伯玉,气的声音都打哆嗦:“你……你、你……你怎么敢如此……”
北宫伯玉斜眼一乜,道:“难道,这不是与我的,还是贵使拿错了?”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拎着锦囊在程球面前摇晃,说不出的轻蔑之意。片刻之间,程球气焰全消,再也拿捏不住架子;眼见得场中羌胡豪酋个个都似看好戏般面露嘲讽,程球满面羞惭,猛地站起来,双袖一挥,也不管李文侯接不接令,急匆匆向门口冲去,他身边随从慌慌张张跟了上去。
一帮子羌胡大汉,哄笑着目送程球离去,内中吾诃子眼尖,一眼瞧见门口处,两个小小的身影手拉手正往门里走,头前的正是自己的妹妹吾麻,后面不情不愿被拖来的就是那个小虎娃,两个孩子恰好在大厅的门首处与程球一行人撞个正着。
“哪来的小崽子挡道。”程球身边一个随从抢上前一步,抬脚就踹,是要将刚才受的气全部发泄在眼前这两个小孩子身上。
厅里的吾诃子心头一紧,目眦yù裂,吾麻一个小小的女娃,被这么一脚踹实了,怕是立时就要重伤!迎面走进门的吾麻仍无所觉,她还在回头与虎娃说话,似乎在喋喋不休地训斥着什么。
幸好,她身边还有一只小老虎。
随从的黑脚离吾麻只有半尺不到的时候,小老虎的脸sè倏地变了,就好像当年在山林里,骤然遭遇危机的时候一样,一身汗毛倒竖,瞳孔一缩,凝视着飞踹来的黑脚;伸手将眼前那个碎嘴皮的小姑娘拉到身后,小老虎箭步上前,伸手一抓,将随从的脚踝牢牢抓在手里。随后欺身而进。
猛兽捕猎时,都懂得向猎物的要害处下手,小老虎也不例外。
左手第一拳,砸在飞腿的膝盖外侧,清脆的碎骨声清晰可闻;再一个跨步上前,刚刚松开对方脚踝的右手打出第二拳,彷如重锤一般砸在飞起的大腿腿胯处,那随从只感到一阵短暂的钻心疼痛,很快又没了知觉——整条大腿都没了知觉。
左手打出第三拳,准确地落在腰侧最下方的肋骨条上,肋骨断裂的声音,与甩马鞭的脆响差相仿佛;这一次随从没有失去知觉,真正感到痛彻骨髓,不由自主地侧着身子弯下腰来,不等他痛喊出声,小老虎的最后一拳冲天而起,带着前三拳蓄足的气势与劲力,毫不停滞地打在随从的下颌处。
这个时候,吾麻还因为小老虎那一拉而踉跄后退,眼前天旋地转;吾诃子惊骇之余,刚刚才往妹妹这边踏出了一步;厅中群豪的思维还停留在那随从朝小姑娘踹出的一脚,连一声惊呼都没有来得及喊出来。
但是小老虎已经连续打出了四记重拳,疾风暴雨般凶辣狠厉的四拳,随从原本高大的身躯被最后一拳打的仰天飞起,跌落在他的主子程球身边,吐出一嘴的碎牙和鲜血,很痛快地晕了过去。
程球一干人全都惊得呆住了,他们注视着眼前还不到他们胸口高的小男孩,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眼神中满是掩盖不了的震惊与恐惧。
第九章 幼虎(五)
虎娃静静地站在门首处,浑然不觉自己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他先是死盯着地上已经昏过去的随从,而后,缓缓抬头,将目光转移到了程球身上。
程球与小老虎目光一触,心头一阵颤缩,他感觉到自己好似被猛兽盯上,马上就要变成猎物一般。危险的直觉让程球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小老虎龇牙咧嘴,冲着程球一干人就是一声虎啸——与真正的虎啸声毫无二致;这是他在山里时从自己的猛虎伙伴那里学来的,遇到敌对的兽群时,虎啸声表达着愤怒、威吓,也表达着身为百兽之王的尊严。
程球双腿一软,“扑”地一声,坐倒在地,脸上不见丝毫血sè。
厅中上百位凉州豪杰,惊骇莫名,酒洒了,肉焦了,全然没有知觉,只顾着瞪大了眼珠子,盯住门首处那个虎踞傲立的小男孩。
最先清醒过来的居然还是程球,被一个小孩子俯视的滑稽场面让他感到倍受屈辱,挤出最后几分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然狼狈万分,兀自强撑着面子道:“哪里来的野孩子,你可知道,本官……本官是朝廷官吏,你敢谋害朝廷官吏,罪同谋反……”程球颤颤索索地威胁着一个十岁的孩子,内心里却因为小老虎越来越凶狠的目光而恐惧万分。
百兽之王,岂是豚犬之辈可以威胁的?程球并不懂得这个道理,就好像他居然敢在李文侯家中,当着一帮虎狼之辈的面去威胁一部之豪酋,看似狐假虎威,威风八面,其实都是没有脑子的蠢物才会干的事情。
话说到一半,程球已经发觉自己大错特错了,但此时住口却已然晚了。
这里是李文侯的地盘,其他人都是客,不好开口,能开口的都是谁呢?北宫伯玉?他恨不得将程球拆骨扒皮;李文侯?再没骨头的凉州汉子也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的冷屁股;吾诃子着紧自己的妹妹,只怕拿程球喂狗都不解恨……
最后还是老边站了出来。
“这是我家的孩子,程从事有话可以对老夫说,不用在一个十岁的娃娃面前耍威风。”老边平静地的话语将程球的脸皮完全撕了下来。
程球躲开小老虎的眼神,回头来跳脚大骂:“你又是什么东西,一条老狗也敢在……”他话没有说完,就觉得腰上一紧,整个人凌空打横了起来;却是小老虎双臂使力,将他横举起来,只有四肢在半空中无力地挥舞着。
当着小老虎的面骂老边,和找死没有什么两样。程球的随从想要上前,被赶过来照顾妹妹的吾诃子联合北宫瑞等几个同龄的小子,三拳两脚放倒在地上。
最后还是老边喝止了凶相毕露的小老虎崽,命他将人放下,轻蔑地对惊魂未定的程球说道:“我叫边章,大家都叫我老边,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是可以回去找护羌营的人打听;就说,榆中县的老边,有所致意。”
老边说完,挥了挥手,就像赶退一只蝇虫:“现在,你可以滚了……”
程球带着满腔怨恨与恐惧离开了湟中。不过几rì,老边也要带着虎娃回程了。送别之际,北宫伯玉偷偷问老边道:“当时在猴子家里,你何必出面去救程球?如今他回去,必定会与你为难。”
老边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北宫伯玉一眼,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不救他又如何,当真叫虎娃杀了他,岂不是死罪?”深邃的目光,仿佛看透了北宫伯玉的用心。
“我不是说虎娃;”北宫伯玉急忙辩解道,“我说的是迷钳家的那个小子。那小子当时恨不得活吃了程球。如果不是你拦住,即便虎娃不下手,他也不会轻饶了程球,偏偏就你出头,把那程球放走了。”
老边冷笑道:“你就这么急着想让迷钳与朝廷反目吗?”
北宫伯玉被说中了心思,不禁老脸一红;不过他和老边是过命的交情,二人之间也不须藏头露尾,便直说道:“让迷钳与朝廷反目有什么不好?你不看看他的良吾部落在什么地方?就在我们湟中北面,与东边的护羌营成两面夹击之势;万一有一rì我们湟中部落与朝廷翻脸了,有这么一个亲近朝廷的良吾部,就活像一把刀子顶在我们的腰眼上,能不难受么?”
老边没有想到北宫伯玉会说的如此直白,当下面sè就是一沉,微带怒意地说道:“你就迫不及待想反叛朝廷吗?”他能看得出来,自从程球搅闹李文侯娶妾礼之后,北宫伯玉就生出了某些不可言道的心思,这几rì听他说话时,话里话外,都透出几分令人不安的意味。
北宫伯玉被问得一怔;“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想,造反是好玩的吗?”北宫伯玉被老边质问一句,心里也来了气,话音中颇有些气急败坏;“可是有泠征这么一个东西当护羌校尉,容不得我不做打算。你过去是怎么说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总得为部落的儿郎们谋一条后路。”
见到北宫伯玉这么大的气xìng,老边亦自觉有些失言,于是放缓了语气劝道:“伯玉,事情还没有到你想的那个地步,泠征虽然好大喜功,但是人并不傻;当年处事不公,激起羌人叛乱的几任刺史、校尉都遭朝廷严惩,泠征不至于重蹈覆辙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北宫伯玉也平静了一些,冷笑道,“老边,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羌胡部落的难处;人人都说羌胡敢战、好战,谁又知道我们部落生计艰难,即便风调雨顺的年景,也只能勉强温饱罢了;泠征好大喜功,如果他频频征发我们部落壮丁出战,人丁死伤且不去说,就是供应军粮军需这一条,就能把我们拖垮。”
老边听了北宫伯玉的话,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再反驳他,只是语重心长地又说了一句:“事情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北宫伯玉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对老边的安全有些担心;“程球这种人,小人心xìng,虎娃让他出了这么大的丑,只怕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老边毫不在意地一笑:“若是得罪的是泠征,我还要担心,一个小小的护羌校尉部从事,怕他做什么?对了,今年五月十一,是我五十寿辰,到时候,我会邀请邻近的朋友聚一聚,你和文侯都要来啊。”
北宫伯玉有些惊异,笑道:“你倒还有心思做寿?”
老边哈哈大笑,自信地说道:“就是做给程球和泠征看的;若泠征不是十足的蠢物,他就该明白,不值得为了一个小小的从事,甚至从事身边的一个随从,就开罪于我。”
第十章 新家
返回榆中的道路走得颇不容易,难处不是别的,而是与虎娃寸步不离的那只猛虎。路上行人见到一只大虫大摇大摆在官道上行走,无不是大惊失sè,继而退避三舍。也亏了老边人头熟,情面广,总算一路无事,安然回家。
到了榆中,虎娃才知道老边家中是何等豪富。榆中城外,一座占地十余亩的广大庄园,院墙耸立,望楼高起;庄园大门处人来人往,见了老边一行,虽然慑于猛虎而面露惊惶之sè,但依然毕恭毕敬向老边行礼问安,想来必是他庄中仆户。
未到园门,里边已经得到了传报,一行十多人迎出门来,牵马的牵马,接担的接担,唯独虎娃身边的大老虎让人望而却步。虎娃没有寻常小孩心虚嗫嗫的神情,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忙碌的人群,只是神情中隐约带着初到陌生地方时的jǐng惕。
领头迎出门来的是一位与老边年纪相当的老者,虽然同样穿着仆人的粗布衣裳,但是地位明显高过一般的仆户,看他对老边态度恭敬,可是言谈间毫无拘谨卑下神sè,不过当他看到虎娃和一头猛虎出现在面前,神sè不免有些异样。
“边任,我离家这几个月,家中一切都好吗?”老边将马缰、马鞭递给一边的仆人,随口向老管家问道。
边任强压下心头的惊疑,将目光从猛虎身上收了回来,恭敬地答道:“家中一切都好。少爷在城中管理产业,夫人一直都住在庄子里,一切安泰。”
老边也看出老管家不安的神情,笑指猛虎道:“你不用怕它,先去厨下寻十几斤肉食来给那只大虫填填肚子。再去把家中的裁缝都找来,给那个小虎崽子做衣服。”
老管家应声而去,心头兀自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以后就把那只大虫养在庄子里看门?那倒不用再怕毛贼上门了。
老边朝虎娃招招手,招呼道:“虎娃,走,跟我进去。”
走进庄子里,猛虎引起的sāo动就更大了,三五成群的仆人们硬着头皮给主人家见礼,然后飞也似地逃开,离得十几步远,朝猛虎和虎娃指指点点。
虎娃若无所觉,抬头四处张望,只觉得老边的家虽然不如李文侯家庄园那么大,但是漂亮许多。他身边那只畜生却有些不安,不时地四处乱嗅,喉咙里还嗬嗬做低沉的吼声。
虎娃被吼声惊动,伸手摸摸老虎的后颈,一边捋着毛,一边口中轻声喝道:“没事,没事,乖乖地……”老虎听话地安静下来,大脑袋在虎娃身上挨挨擦擦,极是亲热,惹得周围的仆人们又是一阵大惊小怪。
走到中堂门外的小院子,老边就不再往前走,因为那只大老虎不方便带进厅堂中去,只能让它窝在院子里。
虎娃挨着老虎身边蹲下,轻轻拍着脑袋,状态亲昵,不久就看见厅中走出来老边的夫人,与老边差不多年纪,才出门,一眼瞧见院子里趴着的大虫,当时就吓得驻足不敢上前。
老边早已想到自家夫人的反应,呵呵笑着上前,安抚道:“夫人,不用吃惊,那只大虫老实着呢,不会伤人的。”
边夫人是女流,胆子原本就小,哪里肯信老边的话?“我就没听说过,有老虎不吃人的。老爷,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老边笑着说道:“不妨事不妨事,有这个小虎崽子在,老虎就当真不吃人。”说着招呼虎娃:“过来,你见见我夫人,你该……”说到这里,老边忽然停顿住了,不知该如何接下去;虎娃该叫自己的夫人什么呢?
在湟中的时候,北宫伯玉和董卓都取笑他,说这小虎崽子如此亲近老边,就像天生的父子俩,干脆,就认个义子罢了。可是自打初次见面,老边做了自我介绍之后,虎娃就一口一个“老边”叫的顺溜,后来混熟了,也没有改口的意思,老边也是一副无所谓的心思,随着虎崽子高兴怎么叫去——可是现在怎么办?
把自家夫人往高了叫,那岂不是在虎崽子这里老边就平白矮了一辈?不往高了叫,又该叫什么?老边自己洒脱随xìng,却深知自家夫人出身大家,为人端庄严谨,哪能学自己一样陪着一个野孩子胡闹。
老边顿时就觉得有些头疼。
不管老边想些什么,小老虎已经走到了他们两人的身边。
边夫人以女xìng特有的细腻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因为发现虎娃时身在羌中,虎娃身上的衣服都是羌人服饰,而且老边等一干大老爷们也不会替小孩子收拾,虎娃仍然还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普通的羌人孩子。脸颊上两道长长的伤痕破坏了虎娃原本清秀的面貌,他抬头仰视着边夫人,清澈的目光中,蕴含着一种微不可察的jǐng惕意味,又有着直白单纯的好奇。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老边在到家之前,就已经给边夫人来过信,略略说起过虎娃的事情,此刻,边夫人以女xìng特有的直觉给虎娃下了判断,她有些怜惜地伸手抚了抚虎娃的左颊,问道:“孩子,你脸上的疤,还疼吗?你叫什么,从哪里来?”
虎娃茫然地摇了摇头,指着脸上的疤,随口答了一声“狼”,就没有再多的话。
这个时候,虎娃也在注视着边夫人,端庄、和蔼,虽然只是初见,但是在他已经模糊混乱的记忆中,却仿佛有一个熟悉的影子,与眼前的老妇人重叠起来;虽然年纪不符,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虎娃清澈的目光忽闪闪地眨动几下,仿佛是福至心灵,又或者是他单纯的心思里真正的直觉,他毫无征兆地开口喊了一声:“阿娘。”
“诶?哎——好,好孩子。”边夫人先是一怔,随之喜笑颜开。她和老边只有一个儿子,叫边靖,眼下已经年近三旬,早就过了绕膝承欢的年纪,此刻被虎娃一声阿娘喊出了心底柔软的情绪,一时间母xìng大发。
老边原本还在尴尬呢,却见小老虎才说了两句话,三个字就惹得夫人老怀大慰,他脸上神情就有些古怪,嘴里似乎还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小马屁jīng”。
“不过这样也好,一见面就能让夫人这么喜欢,倒也不错。”老边心里想着。
“老爷,这孩子总得有个名字吧。”边夫人一边与虎娃交流一边问道。
老边上下打量着懵懵懂懂的小老虎,目光很快就被院子里的大虫吸引了过去。
“这小子本姓岑,又成天跟着老虎晃荡,《易经》里说,风从虎,干脆以此为名好了,就叫岑风。”老边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一个有趣的主意;“既然因虎得名,那倒方便,连表字都有现成的了,等将来给他行过冠礼,就取表字——於菟,夫人你看怎么样?”
看着老边洋洋自得的模样,边夫人有些没好气地给了一个白眼。这个老头子,成rì胡闹;看这名字取的,因虎名风也就罢了,怎么还取“於菟”二字做表字,“於菟”不就是老虎的别称吗,光图偷懒省事,生怕人家不知道虎娃是个虎崽子啊?
边夫人虽然翻了白眼,到底还是尊重老边这个一家之主,胡闹就胡闹吧,等虎娃长大了,该怨你的话,你自己接着。
于是,在光和二年的chūn天,小老虎有了名字,也有了一个新家。
第十一章 剑侠(一)
时间很快进入了五月,老边的五十寿宴渐渐近了。因为老边有意大张旗鼓,这次的寿宴着实热闹,刚刚进入五月,就已经陆陆续续有贺客上门。虎娃第一次知道了,老边原来有这么多朋友。
因为寿宴事务繁忙,老边连每rì教虎娃读书的时间都少了,更多的时候,就是把他交给夫人和老管家照顾,后来来客rì渐增多,而且能这么早来的,大都是老边最亲密的故交好友,接待时万不可怠慢的人,于是连边夫人和老管家都抽不开身来。
最后,只剩下老管家的大孙儿边续,因为和虎娃年纪相当,被授予陪伴虎娃的重任,除此之外,老边自己的亲孙子都还太小,跟不上小老虎整天跑跑闹闹的活泼劲。
虎娃初临贵境,懵懵懂懂,除了老边和边夫人,庄子里连人都认不全;边续年纪略大虎娃一两岁,他是在边家长大的,从小听祖父说起主人家的陈年往事,也见过不少来往边家的故交名士,现在跟着虎娃,就成了最好的解说者。
“小郎你瞧,是汉阳郡的阎忠先生来了,他是主人最要好的朋友,几乎年年都来咱们庄上住一阵子,每次他来,主人都很高兴,两个人常常谈天说地,一说就是一整天。”边续趴在院墙的墙头上,指着门外来的一位中年文士说道。
小老虎趴在边续的身边,看着门外的来客,还有亲自出门迎接的老边,也能感觉到边家人对来者的重视。这几rì来客不少,多数来自金城、陇西、汉阳各郡的羌胡部落,有的是首领亲自来,有的是专门派使者送来贺礼,一个个不是客客气气,就是与老边亲热非常,但是能够让老边亲自出迎的,这些天来只有这阎忠先生一个。
边续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听我爷爷说,过几rì,陇西郡的王国先生也要来,他可是凉州的大名士,比阎先生还有名气,当初,主人还想叫我拜在他门下读书呢。他在狄道城办得书院,是全凉州最好的。只是我爷爷舍不得我一个人离家太远,求了主人,不让我去。”
“你真走运……”虎娃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不习惯的缘故,虎娃除了在老边和边夫人面前,其他时候很少主动说话,给人一种沉默木讷的感觉,边夫人对此很是忧心,想方设法改变虎娃的习惯,但是暂时还不见成效。
边续疑惑地问道:“走运?为什么?”
虎娃看着远处正与阎忠寒暄的老边,闷闷地说道:“老边也总是叫我读书,可是没有人替我劝他……每天都要读书……”他说着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在山林中耽搁了几年时光,虎娃读书的进度远远落后于正常的大户孩子,如今连启蒙都算不上,老边虽然对别的事情无可无不可,但是对小老虎读书一事上,却十分上心,连rì催促甚紧,虎娃现在听到“读书”二字,就心里犯怵。
边续和虎娃一块呆了几天,自然知道他心里烦着读书,但是又不敢违拗老边的意思,估计没少为读书的事情烦心,于是肚子里一个劲地偷笑。
说起庄中贺客,虎娃突然想起几个人来,问边续道:“阿续,你爷爷有没有说,北宫伯玉、李文侯会不会来?”
“当然会啊。咱们庄子里还专门给湟中部落的两位首领备有客房,我爷爷还吩咐手下人,这几rì就要把庄后的马槽整理出来,湟中部落的首领要来,肯定有许多马要照料,他们现下就开始准备了。”不同于虎娃的沉默,边续说起话来总是滔滔不绝,是一个极开朗的孩子。或许边夫人安排这样一个孩子跟着虎娃,也有着让虎娃潜移默化,改变习xìng的用意。
听到边续说起马,虎娃就想起了北宫伯玉送给他的踏雪乌骓马,不知道那小马驹怎么样了,来了边家庄,一连十几天都在头疼读书,好些rì子没骑过马打过猎了;还有大老虎,被放养在庄后的山上,这几rì只在山脚下见过几次,不知道它一个在山上,过得惯不惯?
小孩子没有定xìng,虎娃想到马儿,当即就跳下墙头,一路向庄后的马厩跑去,边续急急忙忙跟在后面,偏生就是跟不上,越拉越远,庄中人来人往,不一会就不见了虎娃;偏生虎娃跑走时一声不吭,边续又不知他要去哪里,跟丢之后,一时也不知从哪里找起。想到岑小郎最喜欢他的老虎兄弟,边续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往后山山脚寻去,两个人就这么错开了。
边家庄的马厩在庄后的一片松林边上,连绵百余步,论地方,比庄园还要大得多。这几rì颇有些羌胡部落的贺客前来,坐骑已经挤满了马厩,许多战马只能安置在临时搭建的草棚中。
马厩是一排一排前后隔开的十几排土木矮房,虎娃的踏雪乌骓毕竟是千里驹,在马厩中待遇不差,被安置在中间地势最高处的一排,是最好的地方,享受着最好的草料。小老虎摸进马厩的时候发现,十几天不见,这小马驹居然胖了许多。
小老虎四处张望,只看见离马厩十几步远的松林下,一个马夫打扮的人斜倚着一颗松树,手里拎着酒壶,就着地上盘子里的熏肉,喝得正香;旁的就再没见到别的人。
小老虎也不以为意,伸手打算开马厩的门,将小马驹牵出来。不料手刚刚伸出去,耳后传来“咻”地一声破空响音,一块肉骨头激shè而来,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马厩门的时候,不偏不倚地砸在门闩上,将虎娃吓了一跳。
虎娃的反应最是灵敏,完全不似一般的孩子,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几乎在同时就判断出骨头的来处,猛然回身,习惯成自然地摆出了戒备的姿势,目光紧紧盯住了树下仍在喝酒吃肉,仿佛毫无所觉的那个马夫。
虎娃的眼神极好,他清晰地看到,当自己摆出戒备姿势,并且盯住马夫时,对方的耳朵突然轻轻颤抖了几下,而后,那个马夫放下了一直拎在手里的酒壶,缓缓回过头来。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好似比老边还要更老一些,发sè灰白,有些散乱,胡子拉渣,还沾着些酒水和油腻。这个老人满脸的皱纹,一双眼睛半开半闭,远远打量着虎娃,似乎有些醉眼朦胧。
似乎没有想到虎娃是个小孩子,那个老马夫有些诧异地问道:“小娃娃,你来马厩干什么?”
虎娃没有立即回答的话,依然jǐng惕地盯着老马夫,戒备的姿势半点没有放松。这个看似风烛残年,已经开始枯朽的老人,让小老虎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危险气息。
老马夫不耐烦地说道:“问你话呢,小娃娃,你是谁,来马厩干什么?”
小老虎瞥了一眼小马驹,一字一句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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