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凉州虎兕-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狄道城下,老边得到护羌营大举出击的消息,微微一笑,先打发无关的诸部首领离开,随即拔营而起,大军一路向东,朝着护羌营的大军迎了上去。
狄道城中的李相如眼睁睁看着湟中大军从容离去,却丝毫不敢乱动。虽然老边说的陇西诸部会盟纯粹是唬人,但是这几rì间,河关宋建却实实在在领着全族五千人马来与老边汇合。湟中大军东去,狄道城下,便只剩下宋建的人马在监视着李相如。
两支大军相向而行,越走越近。当双方斥候在夕阳下相遇时,两军的中军相隔五十里,老边和夏育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开始有条不紊地做大战前的准备;其间没有任何的试探。或许在老边和夏育眼里,两人之间已是熟稔之极,根本不需要做那些无聊的举动,徒然折损兵力。
两军大营之中,两位老朋友同时都在注视着地图。他们都是凉州本地人,又在凉州征战多年,凉州的地理风貌早已烂熟于心,看一看名字,就能想起那里的地形。地图上,就在两个大营之间,一个叫畜官亭的地方几乎同时映入两位主帅的眼帘。
就是那里,明rì的决战之地。
第三十四章 虎威(一)
两军交战,战场的选择关乎生死存亡。不同于攻守城防或是遭遇战、伏击战,似老边与夏育之间面对面的交锋,双方能够共同选定一个战场,内中似乎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在起作用。若是换做两个不熟悉凉州地理的主帅,怕就要经过不断的试探、迂回,才能最后找到决战的战场。
这样的战场,也必定是双方都能接受的地方。
畜官亭是一处驿所,官道从冀城蜿蜒西向,在这里一分为二,一条向西北的金城,一条向西面的陇西,,乃是汉阳往陇西、金城的咽喉之地。围绕着驿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集镇;镇旁一溜小土丘。
夏育能看中这个地方,大半是因为畜官亭畔那一溜高出平地十数丈的土丘;土丘下荒凉的小集镇,镇子北边紧靠着渭水河,可保官军右翼无忧。这里有足够的地方给夏育布阵设防。自冀城出兵之前,夏育就已经盘算好了。官军比之湟中叛军,人数太少,加上叛军多骑兵,往来冲突,难以抵御;因此交战之际,官军首要便是先稳住阵脚,方可立于不败之地。畜官亭的地势,正合夏育所需。
因为离得畜官亭更近些,官军先老边一步抵达畜官亭,依托山丘和集镇布阵;夏育将中军设在土丘上,以俯视四方。等到老边率大军到时,官军将将布好阵势,严阵以待。
一道绵延的拒马阵横亘于官军阵前,拒马后方,遍布旌旗,严整的阵线森然相向,平静地面对着如cháo而来的湟中大军。土丘之上尘土飞扬,只能隐约看见旗帜与少数人影,不知内中究竟。绣着护羌校尉官名的大纛矗立山头,却看不清大纛下是否就是夏育本人。
老边打量着官军的营盘,始终找不出可以利用的破绽,最后摇着头叹息道:“看来,夏育根本没打算去救狄道,也未必想和我们决战——他还是想拖延时间。指望他主动出击是不可能了”
李文侯犹疑道:“汉军最善于使用器械,看这营盘,防备得如此严密,咱们能冲得过去么?要是硬打,儿郎们损失可不小。”
“不好打也要打。再硬的骨头,也得吃下去!这是咱们出金城郡之后的第一仗,要是打输了,还怎么收服其他的部落?”韩遂细长的双目中,透出的尽是狠厉的光芒。
北宫伯玉见老边兀自沉吟,以为他在犹豫,便厉声劝道:“文约说得对,这一仗无论如何要打;如果能打掉护羌校尉部的人马,即便死伤多一些,也值得。打赢这一仗,咱们的声势就起来了,到时候各部落都会来投奔,还怕没有兵?”
老边一直在观察着官军的营盘,他知道韩遂和北宫伯玉说的都有道理,但是却始终下不了决心;自己一声令下,很可能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丧命,这个决定确实有些难下。他忽然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心中暗道:“所谓慈不掌兵,此言果然不虚。一军主帅,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北宫伯玉又催促道:“官军的营盘四周,地形开阔,偷袭是断然不成的,只能是强攻,咱们也没工夫在这里长久地耗下去;这种仗没什么别的办法,硬碰硬,打进去就是了。”
两军相遇,此刻再退走已然迟了,更何况眼下还是老边他们极力想收拢诸部人心,挑起诸部一同反叛的时候;一旦退走,则官军声势大张,而湟中部人心尽失。
“准备开战吧,伯玉、文侯,你们各率本部主力列阵于左右,张开我军两翼;新归附的部落和新兵留在中阵助势,中军以我的亲兵为主。”老边娴熟地下达军令,湟中大军随之渐渐展开了阵型。
北宫伯玉在左,正对官军的右翼。这一路紧靠着渭水河,战场回旋的余地不大;李文侯在右翼,战场远处是一片丘陵,林木繁密,若官军有后手,十之仈jiǔ就在此处;故而老边特意分拨三千骑兵交予韩遂,命他紧跟在李文侯身后掠阵,以作接应。
待两军都布阵完妥,时间已经近午。阳光泼洒在原野广阔的原野上,原本暖洋洋的chūnrì午后,却弥漫着肃杀之意。
老边的中军阵中,数十面大鼓一字排开。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大风,伴随着呜咽的风声,战场上第一声战鼓霍然响起。二里许长的战线上,数千骑兵如cháo涌动,策马冲锋。
漫天箭雨从官军的阵地上升起,恍若一阵狂风,扫过湟中大军的前锋。连片的惨叫声和战马嘶鸣声被战鼓和呐喊声掩过。
因为时间不够的缘故,夏育的营盘并没有立起营围,但是整个营盘设置得非常有技巧。营盘的西面沿着土丘立起环形的阵势,外围一重又一重的拒马成为羌人骑兵最大的障碍。至于北面,与渭水河靠的太近,完全没有摆开战场的空间。
羌人的骑兵顶着漫天的飞矢冲到拒马前;因为是临时布阵,官军的拒马并不严密,两段拒马之间,留下可供两马并行的空隙,汉军的长矛手和弓弩手填塞其间,严阵以待。正对着拒马的骑兵纵马飞跃,试图跳过拒马,但是更多的的人重重摔下马来,被官军乱刀分尸。也有的骑兵冲入拒马阵中,强大的冲锋势头搅乱了汉军阵型,为后面的人赢得破坏拒马的时间。
冲锋的第一个浪头迅速变得破碎。人与马的尸体在拒马前垒起一层血肉的长墙。后面的骑兵前赴后继。第一层与第二层拒马之间,叛军与官军已经展开了血腥的厮杀。每时每刻都有人躺倒在血泊中。
于此同时,第二批冲锋的队伍也冲到了拒马前。一条条飞索套在了拒马的截木上,砍开桩进地面的木脚后,上千匹战马带着飞索狂奔,将一座座拒马拉到两旁。
箭支在头顶上划过,有官军的,也有叛军的,官军与叛军就在拒马之间展开血腥的争夺。上千条生命在这个血肉磨坊中被消耗。
老边站在己方阵地的最前沿,远远眺望着战场厮杀的中心。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如cháo水般涌来。
虎娃就站在老边身后,表情冷峻,只有一双虎目中shè出炽热的光芒。大战刚刚开始的时候,震天的鼓声震得他热血沸腾,只想跟着骑兵大军一起冲锋杀敌。但是在阵前站立了许久之后,他的血液渐渐冷却,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战场上的厮杀声、战鼓声突然远去,变得细不可闻,只剩下一队队人马在眼前奔驰;小老虎突然很惊奇地发现,他的脑海中似乎能够直觉到每一个战场的敌我优劣,每一支队伍的力量变化。他眼前仿佛看到,正在交战的两只军队仿佛变成了两个活生生的人,在互相搏杀。更深一层,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动作中的生涩之意,就好像两个很长时间没有动手打过架,又互相不熟悉的敌人,一边在拼杀,同时又都在犯错误。在某一些场面上,双方虽然打得激烈,但是都有些不知所措。
虎娃突然指了指离溪流较远一头的战场道:“那边,李文侯的兵马有点撑不住了。”
老边闻言一怔,顺着小老虎指的方向看去,尘土飞扬中,李文侯所部骑兵往来冲突,若隐若现;远处突然间爆发出来一阵高亢的喊声,而后李文侯的兵马纷纷退了下来。
老边不动声sè,随口嘱咐几句,令旗摇动,又一支人马立刻堵上了缺口。战场上再度陷入了僵持。
“你怎么知道李文侯的兵马撑不住了?”老边有些疑惑地问道。
虎娃摇摇头,说不出来原因。那是一种独特的感觉。就好像他第一次拿刀与王越交手的时候一样,虽然力大无穷,速度灵敏,但是总是比王越慢上一拍,被动挨打。刚才看李文侯的骑兵攻击官军,也产生了同样的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是说不出来的。
老边见没有答案,也不再深究。战场上局势紧迫,不是关心这种莫名其妙问题的时候。反正在他看来,身边这头小老虎时不时就会弄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出来。
韩遂趋马而至,忍受着战场上嘈杂的声浪,大声喊道:“李文侯那边被官军反扑了一阵,折了五六百人,没有打进去,已经退了下来。第二阵堵上去了,不过只能僵持,不敢再深入。那边地形对我们极为不利,骑兵攻不进去。若是下马步战,我们的器械又不如官军。”
老边似乎根本没听韩遂说什么,怒道:“你回来干什么,你的骑兵就是给李文侯掠阵的,你现下要盯住李文侯的侧翼,不要给官军钻了空子。”
韩遂愕然道:“官军兵马这么少,哪里还能分出兵来迂回李文侯的侧翼?”
“开战之后你看见官军的骑兵没有?”老边厉声道,“哨探回报时说过,夏育麾下有三千骑兵,你怎么不想一想,他们眼下到哪儿去了?能够藏下三千骑兵的地方,就是我军右翼的丘陵——李文侯的侧翼。我让你掠阵,就是为了给李文侯掩护的!”
韩遂面sè刷地惨白,一言不发,拨马就走。
第三十五章 虎威(二)
韩遂还没有回到自己的阵地,夏育就已经出手了。土丘上旌旗摇动,从山后一派密林中转出一支彪悍的jīng锐骑兵,斜刺里杀进李文侯所部的腰肋处,将冲阵的湟中大军一分为二。
李文侯所部很快再次败退下来,已经冲到官军阵前的近千人马被拦截在外,处于官军两面夹击之下。所幸,此战中被划到韩遂麾下的成公英当机立断,不待韩遂回转,当即下令全军前进,替下已经混乱不堪的李文侯部,迎头截住官军骑兵的追杀。饶是如此,李文侯部下也折了二三百骑兵;冲到官军阵前的兵马更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右翼指望不上了。”老边接到败报,心中有些烦闷。转头再看中军,与官军成僵持态势,你来我往杀得好生热闹,其实两边都不曾发力。官军抱定主意死守,湟中叛军装模作样地佯攻。只有左翼的北宫伯玉,这一片战场紧靠渭水,无需顾忌侧翼被袭,北宫伯玉放心大胆地全军压上;虽然也遭到官军极力阻击,但是仍在步步推进。
拒马阵已然被砍开一段数十丈的缺口,北宫伯玉以骑兵在中路冲锋,每当重开一个口子,步军立时接上,护卫骑兵两翼,同时巩固缺口,而后骑兵整顿之后,再次冲锋。如此周而复始,居然被他冲破官军正面,深入二三百步。这一面的官军已然有溃散之势。
土丘上一声号角,一队官军从中军大纛附近赶过来支援。但是尚未赶到时,北宫伯玉正面的官军阵上一片喧哗,阵型轰然溃散。逾千官军朝后亡命奔逃。
北宫伯玉亲自指挥的攻势终于取得了效果。在麾下骑兵的簇拥下,北宫伯玉指挥着大军从缺口一拥而入,闯到了官军阵地的腹心处,没有了拒马鹿角的阻碍,眼前豁然开朗。
“儿郎们,放开手脚,给我杀。”北宫伯玉挥舞着环首刀,兴奋若狂。
但是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冲入官军阵地腹心不久,顺着山脚向前冲出数十步,眼前又是密密麻麻的拒马,拒马后方长矛短刀,森然相向。这里已经是土丘与畜官亭集镇相夹而成的一片荒石地,地形狭小,宽最多不过十余丈,根本无法发挥大军的兵力优势。集镇小小的街道,已经被土石封死,数百劲弩严阵以待。
前路不通,侧翼同样异变陡生。从山腰处起,原本赶来支援的那一支官军突然停下脚步,几乎转眼之间,数百面大楯被竖立起来——那些大楯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藏在那一片草地里。北宫伯玉向左右两面突进的道路都被封得严严实实。大楯之间,伸出一杆杆尖锐的长矛,锋锐的矛尖映shè着正午的阳光,折shè出狰狞的光芒。
北宫伯玉心下骇然。左边是集镇,再出去是渭水河,前方又是死路,右面是密不透风的楯墙。后方的骑兵不明就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冲进来。近千jīng骑拥挤在一片狭小的空间里。北宫伯玉原先以为自己突破了官军的防线,而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夏育预先设好的阵中之阵。
大楯后方,飞起一片黑影。无数箭矢猛然落下,带起无数鲜艳的雪花。
老边目光一紧,失声道:“不好,伯玉中计了!”
大楯,高六尺余,宽约近四尺,厚木为面,背支斜杆,条木做框,可以用略略后仰的角度竖立在地面上;这是汉军野战时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军械。训练有素的jīng兵可以在十息之内完全支好一面大楯,横列成排,成为阻挡骑兵冲锋的简易木墙。配合长矛弓箭,会给正面冲锋的骑兵造成巨大伤亡。
大营前方,原先被北宫伯玉破开的缺口处,官军源源不断地从中军分兵过来,填进拒马之间的缺口,以最坚决的攻击一举杀散后续的骑兵。失去北宫伯玉的指挥,其麾下骑兵不仅很快就丢掉了缺口处的阵地,而且惊恐之下迅速溃散,朝本阵败退下来。官军也不追击,而是就地设防;在原先竖立拒马的地方,一道楯墙很快就凭空出现,完全封死了叛军救援北宫伯玉的通道,也等于封死了北宫伯玉出逃的通道。
狭小的空间内,一群群官军步卒手持长矛,将叛军骑兵逐个戳下马来,步步紧逼,挤压着北宫伯玉所部的空间。骑兵队伍失去了冲锋的速度,庞大的体积就成为弓箭的靶子,待宰的羔羊。
北宫伯玉急得连连大吼:“不要管前面,全部下马,步战,步战,杀出去。”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向前是死路,左右都有阻碍,官军劲弩更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北宫伯玉只有向后退。但是逾千战马转向,势必会造成混乱,只有下马步战,还可以用战马群堵塞后路。
夏育站在山顶,俯视着山丘下已经落入陷阱的叛军骑兵,捻须微笑。他确实有理由得意,这一下,至少能打掉叛军近千jīng锐骑兵,重挫叛军锐气。虽然北宫伯玉的反应让夏育微觉惊奇,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倒是有几分将才。”夏育淡淡地说了一句,就不再关注;因为北宫伯玉的应对并未出乎夏育的意料,最多也就是反应更快一点。征战四十年的老将所jīng心设下的陷阱,又岂能这么容易被打破。
在围困北宫伯玉的陷阱周围,夏育投入了近三千人马,为的就是集中力量歼敌一部。此前以骑兵逆袭李文侯,逼退叛军右翼,中路严防死守,利用地利层层设防,为的就是抽调更多兵力用于对付叛军的左翼。如今此计已然奏效,北宫伯玉所部主力被困,后军随即溃散——这一点也未出夏育的预料——只因羌胡兵马,最欠缺的就是纪律和韧xìng,夏育在凉州打了半辈子的仗,又岂能不知?
此刻北宫伯玉弃马步战,失去战马的优势,军械又不及汉军,只不过是凭着一股血勇之气苟延残喘罢了。
夏育只瞥了人群中的北宫伯玉一眼,就将目光投向了别处。现在能否全歼北宫伯玉,就看外围能够坚守多久。北宫伯玉杀不出来,留在外面的部下又大半溃散,少数死忠的亲信一次又一次向缺口处狂攻,却仿佛大浪拍石,迅速破碎消失,始终无法打破汉军的封堵。
北宫伯玉身边的人马已经越来越少了……
第三十六章 虎威(三)
叛军与官军的区别此刻展露无遗。官军在夏育的指挥下,每一次调动变化都有条不紊;左中右三条战线配合得天衣无缝,宛若一守乐章,曲音流畅,此起彼伏间悦耳动人。反观叛军各部,李文侯作战不力自不待言,韩遂临阵擅离职守更属幼稚。北宫伯玉深陷重围,也只有勇猛二字尚可自夸,但是其麾下大半人马失去指挥便自行溃散,更是让老边躁怒不已。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麾下陆续投入一万两千人攻击官军的阵势,若加上迎击官军骑兵的韩遂部,人数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如今两部皆败,已然无力取胜,老边手里只剩下他自己的五千亲军可以调动,心中烦闷可想而知。
“如今的湟中义从,已非二十年前的湟中义从了。”老边心里默默感慨。不过眼前的战况已不容老边多想,必须尽快救出北宫伯玉再做道理,否则北宫伯玉一旦出事,湟中部落势必人心尽散——李文侯之声望不足以控制湟中众多的小部落首领。
老边的目光投注在亲军的队伍上。五千亲军是边伍依照汉军规制训练出来,别的不说,仅军容整肃一项,便大异于诸部——阵前乱战纷纭,溃兵回阵——亲军将士都不动如山;只是不知,待到与敌军交上手了又当如何?
“恐怕不行,边伍练兵尚可,临阵指挥调度亦能勉强胜任,但是自身勇武不足以服人。这支亲军还缺少一个能够身先士卒,激励军心士气,进而摧锋破阵的勇将。”老边心里默默思酌,最后将目光转到了身旁一直跃跃yù试的小老虎身上。
虎娃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前方成千上万人浴血厮杀,看得小老虎热血沸腾,只恨不得老边将令,被拘在中军本阵。此刻见老边瞧着他,顿时一个激灵,心中狂喜起来。
小老虎焦急地看着老边,心里只觉等待了漫长的时间,终于听到老边开口道:“虎娃,你带着人上去,把北宫伯玉救出来……”小老虎应声领命,转身就要上马。老边一时气结——老子话都没说完呢,你小子往哪儿走?
“给我回来!”老边一声断喝,震得小老虎不明所以,“你知道大军上去了该往哪里打么?没头苍蝇一般,怎么救人?”
虎娃既惊讶又无辜,手指着官军阵型的某一个点,疑惑地说道:“不是从那里冲进去么?”
老边神sè一动,顺着小老虎的爪子一瞧,登时惊诧莫名。小老虎指的,正是官军左右两阵的交汇点,距离北宫伯玉被困之地有二百步之遥;这里也正是老边观察许久之后选定的突破点——我还没有说呢——这虎崽子怎么知道的?
不过眼下时间紧迫,可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既然小老虎已经知道,老边也不赘言,又交待道:“你带三千骑兵去,冲开阵势之后,不可恋战,只管率军一路直扑,救出北宫伯玉,途中若有变故,多听边伍的安排;待救出人后,一切听北宫伯玉调遣,你自己不可莽撞。”
小老虎满口应是,急不可耐地上马就走。不一时,从亲军阵中分出三千骑兵,势如长龙,直奔官军阵地。老边猛然jǐng醒,这小老虎平rì里xìng情暴烈,除了自己和夫人再没有人降服得住,能指望他听从北宫伯玉乃至边伍的话么?老边思及此处,不禁自觉失策,不该贸然派出这个混小子去。只是兵马已动,如箭已离弦,眼下唯有寄希望于小老虎崽子不要在生死关头犯浑了。
战场上生死搏杀,两万人往来鏖战,扬起漫天黄沙,相隔十余步远就难辨敌我;这种情形恰好给了小老虎难得的机会。
左翼北宫伯玉的后军仍在舍生忘死地冲击官军战线,试图救出他们的首领,这一番恶战,惨烈尤胜先前,极大吸引了官军的注意。中路的叛军虽然欠缺大将主持,攻势不利,但是终究人数上占了优势,加上官军的注意力也不在此处,一时间也让湟中大军占了上风。
两路官军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小老虎的三千骑兵突然从中路兵马的背后抹了出来,直扑他事先选定的突破点。这一下大出官军的预料。
小老虎一马当先,冲在全军的最前面;眼前百十步远处,官军前沿将士的身形已经隐约可见了,而官军仿佛也刚刚醒觉有人冲阵,直到此刻,才有稀稀拉拉的箭矢飞落在虎娃身旁。
三千jīng骑几乎毫无阻挡地冲到官军阵线前,这时就开始出现了伤亡;因为这里也是一片连绵的楯墙,间杂长矛、劲弩,守得密不透风。夏育全军最jīng锐的兵马,最得力的器械都堆积在这个方向上,只求全歼北宫伯玉主力。
第一线骑兵撞上楯墙,死伤过半,余下的人都是见机得早,及时下马步战,否则不是在楯墙上撞得骨断筋折,就是被长矛劲弩击杀于阵前。两边军士隔着一面大楯交锋,激战片刻,虽然叛军在楯墙上破开数处缺口,却被官军以长矛劲弩封死,每当有大楯被叛军拉倒,楯后官军立时长矛乱刺,破楯的叛军将士往往应声倒地,不得前进半步。大楯之下,伏尸处处。
虎娃的动作却是所有人中最快的,踏雪乌骓冲到阵前,前蹄抬起,重重踏在大楯上,一声闷响,大楯略略一晃,依然矗立不动。大楯两侧伸出几杆长矛乱刺,虎娃长刀一扫,应声断折。小老虎随即下马,怒吼之下举刀扑向面前的楯墙。
“噗”地一声,刀刃没入楯面数寸,穿楯而过。虎娃见状大喜,可是往回一拔,居然拔它不动——刀刃竟然被卡在楯面上了。小老虎登时大怒,虎啸连天,握紧两个铜锤般的拳头,猛然向楯面一砸。
只听大楯上砰然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清脆的碎裂声。马蹄全力一踏都不能损伤分毫的楯面上,立时现出十几道裂纹。
虎娃见状仰天大笑一声,第二拳随即又砸下,大楯猛地一震,似乎往地下陷了几分,大楯背后的木架尽皆折断,摇摇yù坠。楯面上被砸出一个水桶般大小的缺口,透过缺口看去,后面的官军个个面露惊sè,不知所措。
不等官军反应过来,小老虎虎爪一伸,扣住楯面上的破口,双臂施力,左右一拉,口中大喝一声:“给我开!”随即就是一阵咔嚓嚓的破碎之声,数百斤硬木打造的大楯,被他生生撕成两半。
眼前,官军惊恐的面容纤毫毕现。
第三十七章 虎威(四)
混乱之中,小老虎耳朵一颤,听到几声细微的弓弦响声。战场上人声嘈杂,亏他听得分明,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将半边木楯横在身前。几乎刹那之间,木楯上同时扎上了五六支弩箭。小老虎心头微微一惊,仿佛又感受到了当年山林中被猛兽盯上的那种感觉。
抬头一看,目光穿过破碎的木楯缝隙,看见十几步外有数名官军弓弩手正紧张地上弦。原来是小老虎三拳破楯,声势太大,同时被数名官军弓弩手盯上。官军所用弩弓虽然shè程不远,但是劲力极强,用于保护近战的步军,效果极佳。眼下弓弩手与小老虎相隔十余步,最适合弩弓发威,若非小老虎五感敏锐,反应迅捷,已然伤在弩箭之下。
见到官军仍在填装弩箭,小老虎焉能放过这等良机,右手抡圆了全力一抛,上百斤重的木楯残片猛然砸了出去,半空中带起风声呼啸,不偏不倚,正砸在官军弓弩手当中。那木楯硬木打造,百余斤的重量,加上小老虎全力一抛的冲力,威力岂同等闲?当场便砸死三名弓弩手,脑浆迸裂,红的白的登时流了一地。
幸存的官军哄然四散。小老虎顺手cāo起长刀——木楯碎裂时恰好落在脚下——刀锋起处,便是血雨腥风;十步之内,当者立毙。
虎娃对官军的劲弩仍有些心悸,左手上那半片木楯一时就舍不得放下来;好在他臂力过人,是被老边称作双臂各有一虎之力的怪胎,百十斤重的大家伙在他手里混若无物。这半片大楯舞动起来,威力不下巨锤铁棒,倒是与右手长刀相得益彰。
不一时,小老虎周遭三十步内,官军被屠戮一空。身后的湟中叛军紧跟着从破口处涌入。这一线的楯墙已然土崩瓦解。令叛军将士惊喜的是,官军在楯墙被击破之后,第二线的兵马竟然不堪一击,很快也跟着败退下去,其军心斗志与第一线防守楯墙的兵马彷如天壤之别,让身为敌对的叛军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中缘由,此刻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领兵冲阵的小老虎,一个是目光如炬的老边,最后一个自然就是布阵之人——官军主帅夏育。
之前为了引诱北宫伯玉入彀而不令其生疑,在北宫伯玉全力攻击的左翼,相对的也就是官军右翼一线的兵马,确实是经过了殊死搏杀,力战许久才退了下去。因此才让北宫伯玉不疑有诈,一路直扑进来。北宫伯玉入彀之后,围堵他的官军都是事先埋伏好的生力军,才能迅速压制北宫伯玉的反扑,并且切断他的后路。但是,夏育手里并没有这么多的兵力。
官军终究只有一万多人马,将三千余人集中在一处,再刨掉设伏的三千骑兵,其他地方的兵力已然是捉襟见肘,中军防线更是空虚。故而一俟北宫伯玉入伏,官军变阵之际,夏育只能使用最早与北宫伯玉交手,却已然被打得半残的右翼残部来补充空虚的中军。现在,小老虎所攻击的,恰恰就是那支残兵所防御的阵地。一旦突破了第一线的楯墙,第二线的官军就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这一变化老边看出来,不过那是凭着对官军实力的判断,还有老边对夏育的熟悉才推测出来的。而小老虎也能看出破绽来,就不知从何解释起了。
趋身前进,刀枪长矛如林如簇,迎面而来。小老虎一声断喝,长刀横过,木楯乱舞,一群好容易鼓足勇气冲上来的官军,顿时被杀得落花流水,根本无有能与拮抗者。小老虎趋步直进,刀锋所及,衣甲平过,血光迸shè。官军被杀得立足不住,骇然逃散。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