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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妻不贤(wan)-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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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字的记到账上,让后世子孙见了不好。婆婆怕人家说侯爷宠妾,坏了规矩,才没多让管家分补品的。可事实,该给的一样不少,婆婆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胡姨娘,不信您问问罗嬷嬷和胡姨娘身边的丫头,是不是打我这领过东西。胡姨娘现在娇贵,府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我们怕惹人嫉妒,添不必要的麻烦,凡事能搁到暗处,不往明面上摆。”见叶显德脸色缓和,话锋一转又道:“至于厨房那边的账,着实蹊跷,我下午查查,是不是这帮子下人算了糊涂账,还是他们算计胡姨娘那院的丫头不机灵,糊弄了她。”
严夫人听了这话,腰杆硬气起来,噙着冷意,斜眼瞧丈夫。叶显德没了发火的理由,道:“当真没亏她的?”
采筝低头道:“您吩咐过的,我们绝不敢苛待胡姨娘。”
叶显德涨红了脸,这时严夫人冷声道:“我们替她着想,她却来告我们的状……哼!”叶显德绷着脸:“行了,你们处处有理。”一拂袖出去了。
待他走了,采筝赶紧解释:“我给胡姨娘的,是这次省亲从家里带来的。不是您……”严夫人道:“我信你的话,你是个伶俐的,往后啊,有些事情你就看着办吧。”婆媳俩说了会话,商量了三十晚上的事,采筝就去忙了。
才出了上房院子走了一段路,就见前面回廊下,有个穿红戴绿的丫头往这边探头探脑,采筝没在这边府里见过她,便召唤她过来:“你哪个院子的?”
那丫鬟生的妖妖乔乔的,向采筝请了安,媚…笑道:“奴婢是大少爷屋头的人,来帮大少爷向少奶奶您……递个话。”
采筝心中冷笑道,来了就好,还怕你不来呢。她道:“说吧。”这丫头看四下无人,附在采筝耳语了几句,然后便施礼急急告退了。采筝待在原地,自言自语的道:“说的是真的吗?”
41第四十一章
采好筝心里揣着事;回屋后坐卧不宁的待了一会;叫人去把外面办事的碧荷给叫了回来。拉过碧荷坐下,她才要开口把刚才那丫鬟告诉的自己事说了;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说:“少奶奶;赵先生说找不到少爷,问他是不是回这儿来了。”
一睁眼就有忙不完的事,尤以郁枫的事最耗精力。平时就够调皮捣蛋的了,到了年底,他更没心思读书了,见天就闹腾。
碧荷起身去撩开门帘,让采筝能看到外间站着的丫头;方便她吩咐。采筝捧着手炉;皱眉道:“你去回赵先生;就说少爷回来了,身子不大舒服,今天就不读书了,让先生早点回吧。对了,若是赵先生今个在府内用饭,吩咐厨房做点好的。”说完了,让碧荷又叫来个小丫头,叮嘱道:“你再带两人去少爷平时常转悠的地方找找,见着他了,立即给我领回来。假若看见他跟其它人在一起玩,不管是谁,都如实回来告诉我,不许替他瞒着!”
说的口干舌燥,饮了口茶,心道,真是,不够替他操心的了。采筝揉着太阳穴将碧荷重新叫到跟前,低声与她耳语半晌,才抬眸看她道:“这就是那丫鬟告诉我的了,你怎么看?”
碧荷慢慢的吸着气,凝眉思索:“大少爷这安的是什么心思?”
采筝眯眼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就是向我示好喽,卖我个人情,顺便借刀杀人。”
碧荷道:“……现在该怎么办?”
“……姑且信他的话,将计就计。”拎过碧荷的耳朵,叮咛了一番:“记住了吗?你要是一个没留神,我就完了。”
碧荷笑道:“我也是跟少奶奶您见过风浪的,这事我能办好。”
采筝一挑眉:“啧,还没说你胖呢,你就喘上了不是。”逗的碧荷抿嘴忍着笑。
主仆两人有说有笑的捂着手炉,这时就见丫鬟引了郁枫进来。碧荷赶紧从少奶奶身边起来,给少爷让地方。采筝见他一脸的颓色,也不好责怪他了,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郁枫垂头丧气的坐到她身边,噘嘴道:“没事……”
这表情可不像没事。采筝打发了丫头们,笑呵呵的搂过他的肩膀,拿指尖划了划他的脸颊,笑问道:“那好端端的噘什么嘴儿?来,发生什么事了,跟我说说。”真把耳朵凑过他唇边去了。
“……先生讲的文章,我觉得我以前背过的……可我……”他苦着脸道:“可我记不清楚了。”
她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怎么一会说背过,一会又说记不清楚了?”话音刚落,就见他狠捶了自己脑袋一下,往炕里躺去,双脚乱蹬:“说不清楚,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采筝给他顺胸口,笑着安慰:“那咱们不说了,别想了。”两指捏起一块青花瓷盘里的芸豆卷:“今天新做的,你不是最爱吃么。来——”郁枫显然没这个心思:“不吃。”采筝好脾气,又拿了海棠糕喂他:“那咱们吃这个。”
郁枫哼唧道:“整天就是吃啊吃啊的,我又不是猪,我烦着呢。”
你烦我还烦呢!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她气道:“好心喂你,你还跟我挑三拣四的,我累了一天了,你都没说问一句暖心窝的话,我孝敬你,你还给我摆脸色?!”
郁枫赶紧去桌上摸了一块芸豆卷递向采筝:“喏,给你吃。”
采筝撂下脸:“你那脏爪子不说洗洗就喂你媳妇吃东西?”
郁枫嘟囔:“也不知是谁挑三拣四的,一会嫌弃没人疼你,一会嫌弃别人脏。”
“哎——我发现你跟我斗嘴的本事见长啊。”采筝扳过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道:“你真能耐了,我说一句话,你就跟我顶一句。”记得刚见到他时,他偶尔还会听不懂她的话,现在可好,居然还会跟她拌嘴了。
他移开目光,鼓着腮帮继续噘嘴:“哪能耐了,连让你生个孩子也不能。”说完,挣开采筝的手,趴到炕里去,捂着脑袋不吭声,任采筝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正巧,有管家媳妇来报账,她便不理他,出去见人了。等她回来时,晃了晃他,不见他动,俯身看他,见他睡熟了,眼角竟挂着几滴泪,她掏出帕子给他擦了,心里不是滋味。
她看他,不由得叹出声:“……你到底是怎么了呢?”烧完送鬼神的事,她也做了,可那毕竟不是正经法子。过完年,再跟太太说说,让她同意给郁枫请大夫再看看病。如果太太不许……呃……她就偷偷给他请。
是夜,累了一天,纵然闲下来就让丫鬟捶腿揉肩,可她还是困乏极了,一沾床便困的不想睁眼,只想一觉到天亮。正犯懒的时候,他又不老实了,来褪她的小裤,她连恼的力气也没了,蹬了两下,翻了个身,裹着被子道:“今天晚上就饶了我罢,我实在太累了。”
他消停了片刻,然后她就感到被子下面被掀开,他钻了进来,热气聚集在她腿弯处,小裤又往下褪去了。
她腾地坐起来,把他捂在被子里,一边打一边埋怨:“你就折腾我罢,等我油尽灯枯,你好学郁坪那色王八娶十个八个姨奶奶供你糟蹋,是不是?”
郁枫在被子里抱住她腰,任她打:“我不要十个八个的,就要你。”
“……”她一怔。心里有那么一刻犹豫,不许他沾别的女人,也不许他碰自己,岂不是要憋死他。但她马上就摇摇头,一晚上憋不死,一味由着他,他愈发不体谅自己了。
“不行。今晚上你别想了!”她斩钉截铁的道。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敲外屋的门板,声音急促,接着窗户下,鸣绯禀告道:“少奶奶不好了,东苑二奶奶说咱们这院窝赃,要进来拿人呢。”
郁枫从被子里钻出来,心情恶劣的道:“什么窝囊,大晚上的真吵人。”估计是坏他的兴致,他十分生气。
采筝被他逗乐了,搂过他,在他脸上亲了下:“我去看看,你老实等着我回来。”
郁枫不依:“我也去。”
“黑灯瞎火的,柔瑗是个女人,你去了不方便。”
“她是个女人,天黑了,不该在家里待着吗?跑咱们这边蹦跶什么。”他抱着肩膀哼道:“真真讨人嫌。”
采筝一边穿衣裳一边笑道:“是呢,咱们郁枫都看出她讨人嫌了。乖乖在屋,我去把她打发了。”
郁枫嘿嘿一笑:“那我给你暖床,等你回来。”
她一挑眼,训道:“暖床这话是打哪学的?又不学好话了,指定是哪个歪心眼的蹄子教你的,看我抓住她,怎么收拾她。”
郁枫赶紧捂着嘴巴,不敢出声了。采筝穿戴好衣裳,让外面上夜的鸣绯提着灯笼出去,直奔院门。通过院门的门缝已见外面灯烛通亮,人影绰绰,打开门,就见柔瑗在前,身后又跟了七八个丫鬟婆子,气势十足。
采筝打了呵欠,笑道:“二少奶奶来做客,这也不是时辰呀。”
柔瑗冷笑道:“别装了,你知道我来做什么。”
采筝挑挑眉:“我还真不知道二嫂来做什么的,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是来做客的。”
柔瑗一脚踏进门,冷笑道:“采筝啊采筝,看不出你居然有这等恶毒的心思。”
她是恶毒的心思,但她肯定会藏好,绝不会让别人轻易看出来。采筝干笑道:“这是说哪的话,我好端端的歇下了,二嫂突然登门就来兴师问罪,您要质问,也得说清楚,我犯了什么错吧。”
“哼!”柔瑗一步跨到采筝面前,冷笑道:“我今天抓到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采筝轻飘飘的道:“淮南橘淮北枳,和我什么相干?”
“不想干?那就看看相不相干罢。”厉声问道:“鸣绯那丫头住哪间屋?”说着,便吩咐下去:“给我搜。”
采筝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谁敢?”没了好脸色,冷冷的对柔瑗道:“二嫂,您这样就过分了吧,除了老太太和太太们,咱们这个辈分的人,哪有说搜屋就搜屋的?”
“哼,不搜怎么现贼赃呢?”柔瑗道:“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挡着,就是心虚了吧。”
采筝抽了抽嘴角:“我想问问二嫂,我藏了什么脏,你倒是指出来呀。”
“哼,还装蒜是吧。”柔瑗道:“我负责置办祭祖时所用的供桌贡品,你又不是不知道。可巧,最近案前丢了一对鎏金镂空高足供盘,这是祭祖万万不能少的东西。别的不丢,偏丢这要命的对象。你说怪不怪?”
采筝凝眉道:“二嫂没叫人照看好,出了事该到大太太跟前请罪,捎带上我做什么?”
柔瑗哼笑一声:“今天我桌前又丢了一个纯金镶玉的胭脂盒,我逮住这贼一问,谁知不仅吐出这胭脂盒是她偷的,连带着供盘的下落也交代了——就在你这院的鸣绯身上。”
鸣绯就站在采筝身边,她如何没料到事情会扯到自己身上,吃惊之馀,赶紧辩解:“怎么可能,奴婢根本不知道什么供盘,祠堂那边奴婢压根没去过。”
柔瑗一摆手,笑道:“我还没说完呢。我又问我们那院的小贼,她接下来吐露的话,更叫我吃惊了,她说是你颜采筝身边的丫头鸣绯给她银子,让她去偷拱盘的,为的就是让我难堪。行啊,采筝妹妹,上次坑了我不说,还下套绊我。”
采筝目瞪口呆:“这是从哪说起呀。”
鸣绯也急着辩解:“那人是谁,带来跟我对峙!没做过的事,怎么能含血喷人?”
“没做过的事,怎么能含血喷人?”柔瑗对鸣绯冷笑道:“你也有脸这么说?”然后叉腰对采筝道:“多说无益,让我搜搜鸣绯的床铺,捉贼捉赃,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采筝拦着她,怒道:“有没有贼赃,不是二嫂空口白牙说了算的,得请大太太和太太来见证。”
柔瑗便一推采筝:“呵,叫大太太和太太的功夫,正好给你用来销赃灭迹吗?”
采筝被她撞的一个趔趄,道:“我要是真藏脏了,还能让鸣绯收在身边?”柔瑗根本不理这个说辞,只道:“证据就在屋里,今晚上,你不让我搜屋就是认了。”
采筝气道:“搜吧,随你,如果什么都搜不到,咱们就要好好理论理论了。”然后冷声吩咐鸣绯:“带二少奶奶去你住的厢房。”
鸣绯敢怒不敢言的在前带路,很快就穿过回廊到了她和几个丫头住的屋子。里面的鸣芳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披衣起来了,见呼啦啦进来这么多人,慌慌张张的赶紧坐起来。
这时柔瑗带来的几个婆子,立即就去翻腾屋里的箱子和床铺。鸣芳吓脸色煞白,光脚下床站到鸣绯旁边:“这、这是怎么了?”
采筝等着看笑话,抱着肩膀等待事情发展。那几个婆子粗略的翻了一圈,什么都没翻到,显然有点急了,竟直接把鸣绯的木箱倒扣在了地上翻找着什么。
“找到什么了吗?”采筝故意阴阳怪气的问。
柔瑗脸色涨红,厉声道:“给我仔细着点!”
鸣绯从最开始的紧张到此时此刻的气定神闲了,冷冷的道:“求几位嬷嬷务必仔细,千万别放过一个犄角旮旯。”
柔瑗正有气没地撒,听了鸣绯的话,便怒道:“你个蹄子,这还没查完呢,哪有你说话的份。”
采筝重重哼道:“怎么没有她说话的份了,就是朝廷命官来锁人,也得让疑犯喊两声冤吧。鸣绯是我身边的大丫鬟,府里的老人,受了冤枉,连哼哼都不能哼哼一声了?就许你们明火执仗的来搜屋,不许我们的人出个声?!”
没搜到贼赃,柔瑗不占理,没法反驳,只等着搜到被人预先放好的贼赃,好出口恶气。可是,这时,那几个婆子朝她摇头道:“二少奶奶,什么都没有。”
不应该呀,她可是接到放好了供盘的消息才过来捉赃的。难道是兰香那个蹄子骗了自己?柔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相信这个结果,自己上去亲自翻找。
采筝啧啧嘴,不屑的道:“二少奶奶,若是觉得我们挖坑盗洞把东西藏了,我这叫人去拿锹镐来,让你们掘地三尺找赃物。”
柔瑗气的身上直抖,她知道自己这边出了叛徒,不仅没算计到颜采筝,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恨道:“你……你……”
采筝正要出口相讥,就听碧荷来报:“太太来了。”众人皆呼吸一窒,此时跟在碧荷身后的严夫人就走了进来,一瞧满地的狼藉,立即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采筝立即眼圈一红,扑到严夫人怀里哭道:“二嫂说要搜脏,拦不住,儿媳只能让她搜。”
严夫人瞪着柔瑗,指着她们几个气道:“我要是不来,你们是不是要上房揭瓦?谁让你们来的?老二媳妇,我明天去问问你婆婆,你是领哪个的命令,大半夜闯进来捉贼!”
毕竟什么都没搜到,她理亏,支支吾吾的道:“我见丢了东西,心急,一时……”
严夫人大声道:“行了,闭上嘴吧,总是你有理,我不和你说,明日去找你婆婆,你回去罢。”她身边的李嬷嬷便对跟着柔瑗来的几个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等柔瑗带人走了,采筝委屈的道:“您要是不来,我还不知要怎么办呢。我说什么都拦不住二嫂。”严夫人安慰道:“别怕,明个找她婆婆去,让她好好管管她,再不行,咱们去见老太太,到老太太面前说理去。”
婆媳两人互相安慰了一会,因天色不早,严夫人就返回去了。而采筝则让鸣绯她们收拾收拾歇了,带着碧荷回到了自己屋内。
先进里屋瞧了眼郁枫,见他睡了。她便和碧荷在灯下悄声说话。
碧荷低声道:“我傍晚那会,从鸣绯箱子里翻出供盘时候,可吓死我了。没想到大少爷告诉您的都是真的,二少奶奶真想诬陷您呢。不过,大少爷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看呀,保不住是他给老二那房出的主意。”先拿所谓的‘贼赃’再向对方泼脏水的法子,简直跟她用在郁坪和鸣翠身上的如出一辙。他们是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他还告诉您?”
“想勾我,自然要拿点甜头给我,送个我人情。”采筝冷笑。
只是,灯下闲聊的主仆,谁也没发现,屋里躺着的郁枫早就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床顶,将这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42第四十二章
经过这么一闹;采筝一时半会睡不着;和碧荷在灯下一边捂着手炉一边说话。过了片刻;周身暖和过来;懒洋洋的开始犯困;打了个哈欠;回到里屋。怕灯烛的光亮把他弄醒,她没让碧荷掌灯;只借着微弱的月光,摸上了床躺好。
赢了柔瑗;她心情极好;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睡到天亮。每天早上;她都是被他鼓弄醒的,不是亲她就是抱她的,所以这天早上,她自己睡醒了,反倒有点不适应。向周遭看了看,猛地发现郁枫穿着中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采筝莫名其妙:“怎么了?”
郁枫摇头,并不开口,仍旧直勾勾的看着她。眼神落寞,微微噘…着嘴,一瞧那模样,就是不开心的。
大早上,他能有什么烦心事?昨晚上他还好端端的呢。她伸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生病了?”
他还是摇头,然后一声不吭的去衣架上拿衣裳,开始穿戴。采筝笑着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肩膀,笑问:“做恶梦了?”他还是摇头。
一早上,连连吃了他的‘闭门羹’,采筝没耐心了,不满的道:“睡觉的时候舌头叫人割了?哑巴了?”他回眸斜斜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出声。
采筝不信邪,拽过他:“说话!”他撅着嘴,眨了眨眼睛,不听命令。
她撇撇嘴:“行,不说就不说,有能耐你永远别开口。”
他低着头,看样子是打算顽抗到底了。他表现出了非同往常的韧劲,若是平常,闹别扭,一会就哄好了,可这一次,直到吃完了早饭,他都吐出一个字。默默的拿了书袋,就去书房见赵先生了。
采筝忙的不可开交,他除了不说话一切正常,她也懒得管了。等郁枫走了,便去找婆婆理论昨晚上的事。严夫人的意思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找老太太评理去。
正合采筝的意思。
老太太坐在小叶紫檀罗汉床…上,床下蒲团上跪了一个一身绫罗的女子,从衣裳料子看,必然是有身份的。采筝走近了给老太太请安,侧眼一瞧,跪着的女人不是柔瑗还是谁。
知道会惊动老太太,所以先来下跪认错么?采筝没看到尚夫人,心里便猜,可能尚夫人被她的鲁莽气的够呛,不想陪儿媳妇来听老太太的骂。
老太太先让严夫人坐下,然后叹道:“昨晚上的事,我都听柔瑗说了……”
柔瑗将头埋在胸口,怯生生的挑眼看了看老太太,细弱蚊蝇的道:“是我的错,轻信了那丫头的话,被骗去采筝那捉赃。”
老太太皱着眉头,指着柔瑗道:“你呀你呀,说你什么好?我看你是眼里没旁人,更没规矩,才敢这么不能无天的!要是那贼人说丢的东西在我这院,你是不是半夜也要来抄我的屋子?”
严夫人面无表情的坐着,没看到妯娌,她很失望。
采筝知道老太太疼郁枫,便假作痛心的道:“二嫂下次可别这样了,大半夜的真真吓死人,自从你走了,郁枫大半夜没睡着,早上起来,整个人都不大精神。”
老太太听了,气道:“你听听你干的好事。”
严夫人亦担心的问道:“多不精神?可是吓病了?”
采筝灵机一动,心想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他见见大夫,便颔首道:“反正人蔫了,叫大夫来看看稳妥些。”
严夫人重重朝柔瑗哼了一声:“你婆婆呢,怎么没和你过来?”
柔瑗决定将责任全部揽下,声音艰涩的道:“昨晚上的事都是我的主意,跟我婆婆不相干的。”
严夫人冷笑道:“昨晚上去采筝那兴师问罪时,你嗓门可比这大多了。”
采筝不出声,算是默认了。老太太气的直拍桌面,旁边的大丫鬟赶紧拦着,劝道:“您仔细手,可千万消消气呀。”
老太太喘了几口粗气后,道:“我是教不好你了,回去跟你婆婆学学规矩再出来管事!手头的事,你暂且放下,都交给采筝罢。什么时候,你好了,能明辨是非了,再说。”
柔瑗大概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轻…咬嘴唇,道了声:“是。”
“老祖宗,二嫂也是被那贼丫头给蒙骗了,行…事是鲁莽了些,现在她知错了,您就叫她起来吧。”采筝小步走到柔瑗面前,一边扶她起身,一边诚恳的问她:“事已至此,二嫂就把供盘拿出来吧。”
柔瑗气的撞开采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藏了那供盘似的,明明被是被偷走的,我怎么会知道它的下落。”
老太太见柔瑗对采筝动粗,赶紧指着两人对身边的嬷嬷道:“别愣着了,快点拉住她,一会采筝非得被她连骨吞了。”
采筝让开两步,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二嫂手里有偷东西的丫头,再审讯审讯,应该会吐露事情罢。虽然动私刑不对,可那么重要的对象丢了,一定要拷问出贼赃在哪里。”
柔瑗无力的道:“回老太太,太太,我这就回去再询问那丫头。”
采筝道:“其实我这院最近也逮住个丫头,手脚也不那么干净,我想啊,她说不定和你那院的贼丫头认识,不如咱们让她们见一见,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对了,我那院的丫头叫兰香。”
柔瑗脸色一变,环视你顷刻间更加无力了。因为那兰香就是她的内应,想来她已经被采筝发现了,所以才会被采筝提前做了应对,反将她一局。
采筝原本没把握肯定兰香就是叛徒,现在见了柔软的表现,可以肯定了。兰香之前给鸣翠送过点心,可见跟她关系是不错的,她恨鸣绯,想要诬陷她就说得通了。
老太太道:“你能不能问出个真话来,若是不能,把人带来,我亲自问。”
柔瑗赶紧道:“……我能、我肯定能问出实话来,不必再惊动您老人家了。”
老太太一拧身,冷冷的道:“那就去问罢,以后没事少蹦跶,多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柔瑗觉得老太太是在讽刺自己母亲的庶出身份,紧紧…咬住嘴唇,挤出一句话:“那么,老祖宗,太太,我去了。”
老太太道:“慢着,先给你妹妹认个错再走。”
柔瑗不甘心的对采筝欠身施礼:“好妹妹,昨天是我莽撞了,你就宽宽心,原谅我这次吧。”
采筝赶紧空扶一把,笑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呀,我怎么会怪二嫂呢。”继而话锋一转:“只是二嫂以后有贼要抓,可别天黑造访了,我这里没贼赃自然是不怕搜的,只是夜路难行,您别崴了脚。”
柔瑗嘴角抽了抽,生生将这口恶气咽下了,告礼之后,退了出去。她一走,老太太就把采筝叫到跟前,心疼的道:“瞧瞧把我宝贝孙媳妇累的,照顾小的伺候老的,忙里忙外都累瘦了。”
采筝道:“我这都是替婆婆分忧,真正累的还轮不到我。”
老太太笑道:“知道你最懂事了,以后谁要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做主。”
采筝微微颔首,心道就你孙子欺负我,您能管吗?
从老太太出来,采筝还记得请大夫的事,怕严夫人忘了,又说了一遍。
严夫人道:“等郁枫回来,叫府里的大夫摸…摸脉吧。对了,笔洗的事,有消息吗?”
只是叫府里的大夫来看吗?她想让夫人请御医。采筝道:“应该就在最近了,过了年,还没动静,我就派人去催催。”
严夫人点点头:“尽量赶在年前吧,就怕侯爷过年想拿出来显摆,发现笔洗不见,就糟了。”
采筝听了,赶紧改口:“我这就派个人去催。”
别了严夫人,采筝立即让碧荷从后门出府去外公家催笔洗的事。她则焦急的在回屋等待,这时,郁枫下学回来,还是早上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到底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郁枫眨眨眼,将书袋往桌上一撂,脱了靴子,爬进炕里躺下了:“嗯,没睡好。”
采筝道:“别睡了,一会有大夫来给你把脉。”
他道:“我不要看大夫,我又没病!”仰头又追问道:“你觉得我有病吗?配不上你对不对?”
她哑然失笑,不知他这样可笑的念头是从哪里来的:“谁又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郁栋那崽子又撺掇你了?”
郁枫吸了吸鼻子:“没人跟我挑唆,是我自己想的。”
采筝瞧他那自卑的模样,着实可怜,忙躺到他身边,哄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就喜欢你。”
郁枫道:“……那我不看大夫。除非你嫌我傻。”
谁说你傻了?我看你奸的很,强嘴十分拿手。采筝挤出笑容:“你不想看大夫,那就不看。马上过年了,咱们高高兴兴的吧。”摸上他的腰,想给他点甜头,谁知一摸,发现他腰间佩戴的漏雕缠枝莲花纹的玉牌不见了,她沉下脸:“玉牌呢?又赌钱押给别人了?”
“不是!”他烦躁的捂着头:“烦死了烦死了,别问了。”
采筝险些背过气去,捶了他一下,坐到桌前生闷气。
这时碧荷喜气洋洋的捧着个匣子走进来:“成了,我去的时候,那边正要派人送来呢,您瞧瞧,一样不一样?”
采筝冷眼睇望炕上装死的丈夫:“我哪里知道是不是一样?得让见过完整模样的人来看?那谁,还不赶快过来?”
郁枫这才慢慢坐起来,揉着被她打疼的肩膀,低声道:“我看看。”
采筝端起那匣子,恨不得直接撞到他脸上:“看吧,好好看,是不是和你打碎的一样?”
郁枫噘…着嘴,轻轻点头:“一样。”
她把匣子扣上,让他怀里一塞:“一样的话,快还回去罢。”点着他脑门威胁道:“再敢打碎了,我就、我就……”
“别说了,我这就去。”他穿好靴子,捧着匣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采筝还想叮嘱什么,人已经出去了。没费多少功夫,他就回来了,死气沉沉的道:“已经放回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但愿等咱们死了,再被发现。”撑着下巴看他:“你去书房的时候,老爷还没在?又去胡姨娘那儿去了?”
他哼道:“他去干哪个娘们,我怎么知道。”
她气的去拧他脸蛋:“过来!我非把你嘴撕烂了不可,看你还说不说脏话了。”他一反常态,不躲了,仰头噘嘴:“来呀,来呀!给你撕!”
采筝头疼又无奈:“你能耐了,我管不了你了,也不管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当真不再理他,起身出门去见管事娘子们去了。
之后的几天,她忙的脚打后脑勺,没空理他,偶尔想起来,会哄他几句,可他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她说什么,他都要顶嘴。她气的肝疼,索性随他闹腾,不再哄他了。
期间,郁坪身边的人来找过她两次,一次是问采筝收没收到他的好意,采筝回话说收到了。剩下一次,就更直接了,问她最近想不想跟他喝杯酒。
郁坪对女人没耐心,毕竟可供他挑选的人太多,况且又是家里的兄弟媳妇,拖的久了,他没耐心了,或者怕走路风声,中途退缩都是有可能的。
采筝看时机差不多了,可以下手了。
相约年三十夜里亥时四刻见上一面。
那个时辰,正是府里的人员走动最勤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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