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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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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君舞愣了一下,转而便笑:“胡说什么呢!我可只有你这一个夫人。”
“是么?”又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轻飘飘的称呼算得什么?夫人,哼,也不知当日他招幸的那些女子算什么?他曾有过那么多的女人,被称为“夫人”的又岂止她一人?
叶莲说话的语气淡淡的,可眼眸之中却有淡淡的嘲讽。
燕君舞被她看的极不自在,咳了一声道:“好,我以前是做过不少荒唐事,可这两年我身边真的再没别的女人……倒是你,总跟那薛棠在一起,分明是想气死我。”
叶莲神情微黯,转过头去道:“他是我未婚夫婿,你又是我什么人?”
燕君舞闻听此言,不由动怒,用力抓住她肩膀道:“我是你什么人?你说我是你什么人?昨晚上也不知是谁在我身下又哭又笑的?”
叶莲涨红了脸,又气又急又羞,抬脚在他腿上踹了两下,咬牙道:“不要脸。”
燕君舞眉峰攒了攒,一把箍住她腰,将她紧紧按在自己胸口,道:“别跟我提什么未婚夫婿,我才是你丈夫。”
“丈夫?”叶莲笑,“你有三媒六聘地娶我?”
燕君舞一怔,手上的力道便放松了些,她心里能如此想,便是在乎他的吧?他有些欢喜,不顾叶莲的抗拒将她又搂紧几分,柔声道:“只要你愿意跟着我,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这么一说,叶莲反倒无话可说了,半晌才自语般道:“我答应过薛棠,无论如何都要回去,我不能言而无信……”
燕君舞定定望了她片刻,道:“那思卿怎么办?叶莲,我们才是一家人,你要知道,没哪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若是薛棠知道我们昨晚……”
“别说了。”叶莲蓦地打断他,难过地再也说不出话。
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她还有什么面目再去见薛棠?
燕君舞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凝目望住她道:“叶莲,莲儿,我不会再伤害你……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要信我。”
叶莲没有言语,能信吗?他信誓旦旦地做着保证,那神情是极认真的,确没有一丝半点的敷衍,可为什么她心里还是这么惶惶不安?
吃罢早饭,一屋子的人便都忙着收拾行装,叶莲抱着思卿在一旁坐着,竟觉这情景似曾相识。
思卿看两个乳娘将自己平日用的穿的都收拾到一处包起来,不由好奇地问:“娘,嬷嬷她们这是要做什么啊?”
“爹爹要带我们出远门,所以要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一起带走。”
“去哪里啊?”思卿两眼亮晶晶的,颇是兴奋。
“哦……”叶莲思忖道,“你爹爹说先去北地。”
“那里好玩吗?”
小孩子家干什么都只问好不好玩,叶莲不觉一笑,也就点了点头。
瑶娘在旁插嘴道:“好玩,听说那里有大湖,湖里有很多鱼的,小郡主一定喜欢的。”
思卿兴奋起来,从叶莲腿上爬下来,满地乱跑着叫:“我要去捉鱼,噢……要去捉鱼了……”
她欢欢喜喜地将自己喜爱的玩具捧着交给两个乳娘,一会指这一会指那:“这个也要,还有那个,包起来……嬷嬷快帮我包起来。”
小家伙有模有样地指挥完毕,回转头来却见娘亲叶莲捧着一张红红的脸不知在想什么。她再度爬上叶莲的膝盖,两只白嫩嫩的小手只管去摸叶莲的脸,咯咯笑着:“娘,你的脸好红啊。”
叶莲颇有些狼狈地捏捏她的小脸,与她嬉闹片刻,试探着问道:“思卿,你知道七夫人是谁么?”
思卿眨眨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眼里却有恐惧之色。
“来,乖女儿,告诉娘七夫人是谁?”
思卿还是不说话,叶莲还待再问,她却“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过身扑向瑶娘:“我要爹爹……爹爹……”
瑶娘吓了一跳,忙上前将思卿抱去,思卿在她怀里只是发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瑶娘一边哄一边疑惑地看向叶莲,低声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叶莲懊悔地道:“我问了下七夫人……她就……”
她是主子,瑶娘却也不敢说她什么,叹了口气道:“夫人,那七夫人疯疯癫癫的,以前小郡主被她吓到过,后来一提到七夫人便这个样子。”
叶莲一时无语。
瑶娘又道:“都怪奴婢,没把事情跟夫人说清楚。”
叶莲摇头道:“不关你的事。”上前又去哄那小丫头,费了些功夫,总算又将她哄高兴了过来。
七夫人的事情便如此告一段落,晚间孔颙为燕君舞践行,第二日天没亮便动身启程。
不想临出城时忽然出了乱子,正当她抱着思卿上马车之时,孔颙所带的送行队伍中忽然一阵骚乱,跟着便见一女子披头散发地从人群中冲出来,朝着她这边发疯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叫着。隔得太远,到底喊些什么,叶莲听得不大清楚,依稀好像是“孩子……我的孩子……”
只是不等那女子跑近叶莲、燕君舞他们,站在前面的孔颙便一把将她揪了回去。
叶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眼见孔颙反手给那女子一记耳光,跟着便取出一块什么东西将那女子的嘴堵上,叫人拖了回去。
“怎么回事?”叶莲愕然问。
燕君舞拥着她只是往马车上推,道:“没什么,上车吧!”
叶莲糊里糊涂上了马车,却见思卿乌黑的眼中亮晶晶全是泪水,望着随后上来的燕君舞可怜巴巴地道:“爹爹……娘……娘……”
燕君舞将她抱入怀中,轻抚着小家伙的头发安慰道:“别害怕,爹爹跟娘在这里呢!”
思卿紧搂住他的脖子,眼泪汪汪道:“我怕……我不要跟娘去,她要打思卿屁股,好疼好疼……”
叶莲皱起眉,有些莫名其妙,道:“思卿这么乖,娘不舍得打的?”她只是奇怪,望了燕君舞懊恼地问,“思卿怎么了?为什么说我打她?我心疼她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打?”
燕君舞拍着思卿的背,凑过来小声道:“大概被吓着了……”
叶莲坐在一边想了片刻,问道:“方才那女子就是孔堡主的七夫人吧?”
燕君舞脸色颇有些难看,点头道:“就是她,听阿颙说她原本生过一个孩子,可惜那孩子命薄,得了场病没保住,之后她便如此了。”
运送棺椁的队伍行进的很快,燕君舞与叶莲、思卿三人并不与那对人马同行,却是落在后面,由百来十人的轻骑护卫不紧不慢地在后跟着。
途中思卿动辄要下车玩耍,便更慢了几分。
已是初秋时节,田野里有大片油菜田,黄灿灿的一片,金子般炫人的眼。
思卿瞧见这般的美景,自是要下车去玩,燕君舞便只得命队伍停下来,携了叶莲下去陪同。
小思卿在油菜田边跑来跑去地玩,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又去扑蜻蜓,玩的不亦乐乎。
叶莲站在一旁含笑看她玩,不时提醒道:“小心点儿,别摔着了。哎呀……那是蜜蜂,别去捉,它会蛰你的。”正说着却忽觉一双大手搂在腰间,耳后是燕君舞低低的笑声:“我就是蜜蜂,让我蛰一下。”
跟着腮上便被亲了一下,叶莲面红耳赤,反手推他道:“放开,给孩子看到成什么样子。”
燕君舞却是不放,手上一使劲,蓦地便将她抱了起来,一连转了七八来个圈子,直转得叶莲头晕目眩,辨不清方向,燕君舞自己也转晕了,哈哈笑着抱着叶莲一起滚倒在金色的花丛中。
天是湛蓝的,金色的花粉洒落下来,落得叶莲满脸都是,像是镀了金粉般耀眼生辉,燕君舞笑着去抹,手触到她脸颊上,情不自禁便俯首吻了下去。叶莲大惊失色,手脚并用地踢打,一边惊道:“你疯了,思卿会看到的。”
正说着果然便听思卿脆生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我也要……我也要。”
燕君舞只得硬生生刹住,哭笑不得地转回头去,道:“你要什么?”
思卿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咯咯笑道:“我也要亲亲……”
燕君舞伸手将她接住,笑道:“这可不行。”伸直双臂将她举高,小丫头在半空中蹬着两只小脚欢喜不已,只是叫:“再来再来,爹爹再来。”
叶莲红了脸从地上站起,眼看思卿一双小脚在燕君舞胸前踩出许多金色的小脚印,胸中有暖暖的气息漾动,面上不觉便有嫣然笑意。
父女俩一阵疯玩,总算从油菜田中爬起身来,燕君舞将小丫头高高举起,让她骑在自己脖子上,一手抓紧小丫头的腿防着她掉下去,一手却伸去握住叶莲的手,叶莲微侧过身,替他拂去胸口的花粉泥灰。
燕君舞怔了怔,竟有些受宠若惊,叶莲抬首,二人目光相撞,胸中都是怦然一跳,笑意自唇边漫开,天地广大,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一刻的柔情似水。
那晚队伍便在这片油菜田边安营扎寨,篝火跳跃,映红了叶莲同思卿的脸,燕君舞隔火光怔怔看她二人,心神微有些恍惚,如果一直这样,或许……或许他是可以放弃一切的。
只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他闭上眼,脑中却静不下来,身边有人轻碰他臂肘,附耳低语:“主上,慕容大人那边有消息来了。”
燕君舞蓦地一震,适才的徘徊犹豫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站起身,回头看看叶莲,还是跟着那年轻的将领走至僻静之处,道:“继续说。”
那将领道:“恭贺主上,慕容大人昨日一举攻破沙齐河南岸虎羊关口,隔日便向徽城进发。”
燕君舞满意微笑,道:“立刻回书给慕容大人,叫他不必有所顾忌,只管大举南攻。”
“末将遵命。”年轻将领拱手领命,却并不立刻便走,又道,“主上,末将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
“东宁宁远侯薛棠近日忽率十万大军逼近穆尔,似有大举入侵之意。”
燕君舞不语,拧眉思索半晌,微微颔首道:“此事你暂时不必理会,我自有其他安排。”
琴曲
到达北地宫苑时还是卯时,天光未亮,灰蒙蒙一片。
马车辘辘驶入宫苑之中,透过薄薄的车窗帘,叶莲看到道路两旁的明角灯,黑漆杈子之外似有人影攒动,却是无声无息。
车行至内苑,方始停下。
燕君舞方踏出马车门,便闻此起彼伏的拜见声:“恭迎主上。”
叶莲掀帘出来打眼一看,才见宽阔的庭院中黑压压跪满了人,她微微怔了下,身子便是一轻,已被燕君舞一把抱了下去。这许多的人他也没有丝毫顾忌,叶莲红了脸将他推开一些,小声道:“快放开我。”
燕君舞瞥眼朝人丛里一扫,知道她面皮薄,轻笑了声,也就放开了她。上前一步扶起当先那虽未跪拜却躬身而立的一人,道:“大师父何必多礼,快请起吧!”一边环视众人,沉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来,一起道:“谢主上。”
燕君舞微笑颔首,与左丘立施了一礼,道:“这一向辛苦大师父了。”
左丘立慌忙将他扶起,道:“主上言重了,这都是微臣该做的事情。”眼光觑到燕君舞身后的叶莲,面上微有不悦之色,道:“夫人回来了?”
燕君舞回手拉过叶莲,拍拍她手背道:“快来见见大师父。”
叶莲心头极不是滋味,这里到处都是西肼人,而她一个东宁人却置身其中,燕君舞不是说只得他们三个,为何竟会有这么多的人?竟然连左丘立都在。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叛贼,远离了故土,却与敌人在一处,这样的热络场面,她竟毫无欢喜可言,唯觉负疚难忍。
“怎么了?”燕君舞看她呆愣着不说话,忍不住推她一下。
叶莲这才转过神来,朝左丘立微福了下,叫道:“大师父。”
左丘立打鼻子眼里吭了一声算是回应。
燕君舞看叶莲神情不对,便将她交给迎上前来的两个女官,道:“我与大师父还有话要说,你先随她们去房里歇息。”一头说一头却与左丘立并肩往外苑去了。
这时瑶娘也已抱着还在梦乡中的思卿下来,便与叶莲一道随女官们往下榻之处而去。叶莲随女官们步入九曲回廊,一路走去总觉背后有两道目光紧紧盯着,如芒刺般叫人极不舒服,只是待她回过头去,却又找不到那人。
收拾安顿妥当之后,天也完全亮了,叶莲方坐下来仔细打量这处叫“漪兰院”的居所,布置的虽是清幽,却于细节之处见奢华,阶壁带见黄金缸,中杂蓝田壁,窗扉亦为绿琉璃,几榻床也都是上好木料制作而成,象牙簟绿熊席,木画屏风,锦幔丝帏,异香冉冉。
小思卿没多久便醒了过来,瞧见此番天地,不免新奇,满屋子地乱跑乱转,咯咯笑着与两个乳娘捉迷藏,玩了一阵却忽然想起瑶娘说的大湖,于是便闹着要去看大湖。
叶莲与瑶娘哄着她好容易才将早饭吃了,却仍不忘记要去大湖里捉鱼。
瑶娘头疼起来,跟叶莲低声嘀咕:“这都是哄她的话,不想竟当真了,这可麻烦了。”
旁边女官听到此话,笑着接口道:“内苑之中确是有个大湖的,只是想着夫人、小郡主旅途劳顿,还没心思过去看,既然小郡主如今要看,卑职这便带小郡主过去。”
思卿既要去,叶莲也只得跟着。
湖岸边垂柳依依,绿草盈盈,一眼望去只见荷叶田田,层层叠叠延绵一去数里,正值花期,湖面上朵朵粉荷白莲摇曳生姿,隐隐有荷香四溢,沁人心脾。
思卿闹着要捉鱼,便有人送来垂钓之物,只是小丫头哪里有这个雅兴,在岸边跑来跑去,心思早飞到了别处,偶尔想起便奔回来问那负责垂钓的仆从:“鱼儿上钩没有?”
每每这个时候便惊得将要上钩的鱼儿逃遁而去,那仆从自是没钓到一条鱼。
叶莲坐在一旁无奈摇头,看她跑的满头是汗,便要上前去替她擦汗,却见思卿挥着小手朝她背后欢声大叫:“爹爹……爹爹……”
回头看时,果见燕君舞翩然从小径间行来,走至近前将思卿一把抱起,笑道:“思卿可有捉到大鱼?”
思卿嘟嘴摇头,一指岸边垂钓的仆从道:“没有,他笨死了。”
那仆从闻言,紧张地汗都滴了下来,呐呐地垂首立着,也不敢出言争辩。
燕君舞笑道:“这却不怪他,你在这里跑来跑去弄出声响,鱼儿便不肯上钩了。”
思卿转转眼珠,道:“哦,那我不跑了。”
燕君舞转目看看叶莲,抱着思卿走过去在叶莲身边的锦簟上坐下,道:“那你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别动,听爹爹给你弹琴如何?”
“那不会吓跑鱼儿吗?”思卿睁大眼道。
“不会。”燕君舞笑,“鱼儿最喜欢听爹爹弹琴。”
“真的吗?那好啊……爹爹快弹。”思卿欢喜地拍手。
早有人去取了琴来,燕君舞将思卿放至叶莲怀中,果真凝神抚起琴来,铮淙声响引得思卿兴趣大起,竟从叶莲怀里挣下去,钻到燕君舞怀里伸手去抓琴弦。她这一捣乱,燕君舞便不得不停下来,叹气道:“别胡闹,这样爹爹没法子弹曲了。”
思卿摇头道:“不嘛不嘛,思卿也要弹曲子。”
燕君舞看叶莲一眼,见她无动于衷,只好道:“好,爹爹教你。”说着抓住思卿的小手按上琴弦,果真一板一眼地教授起来,思卿照他所说弹奏,小手在琴弦上拨动,竟然有那么点意思。
“真聪明,比你娘强多了。”燕君舞满意地摸摸思卿头发,斜乜着叶莲,轻哼道,“你娘当初可是一下手就拨断了琴弦的人。”
叶莲闻言微红了脸,转目横他一眼,只不作声。
燕君舞讨个没趣,便又去找思卿说话,语中似有深意:“思卿,你知道这曲名是什么啊?”
“不知道。”
“我告诉你啊,这曲名叫莲上君舞……”
叶莲已经起身走开去,耳根隐隐发烧,叮叮咚咚的琴声里夹杂有那父女两唧唧哝哝的说话声,也不知又在说她的什么不是。
蓦地里那垂钓的仆从忽然兴奋地大喊起来:“上钩了上钩了,小郡主快来看,有大鱼啊!”
思卿立刻便从燕君舞怀里溜了下来,欢天喜地奔过去。
仆从甩手一拽,便见一条银色的影子从半空落下,“啪”地便掉在了草丛中,离了水的鱼儿扑腾腾地乱蹦,思卿喜极大叫,伸手去捉,脚底一滑却摔了一跤,弄得满身是水,她也不哭,爬起来跟着又去扑鱼。
几个侍女跟在后面直叫“慢点”。
热闹了一阵,外面忽有侍卫进来,与燕君舞说了几句。
燕君舞闻言面上带笑,转过来对叶莲道:“大师父他们要给我们接风洗尘,筵席已经好了,咱们过去吧!”
叶莲愣了一下,却摇头道:“你去吧!那样的地方我不方便去。”
燕君舞皱眉,稍顷却笑了,低声凑到她耳边道:“你一向混在男人堆里的,怕什么?”
叶莲只是不肯,道:“代我谢过大师父他们吧!”
燕君舞看她执意不肯,便也就罢了,待要转身离去,思卿却跑了过来,拽住他袍角问:“爹爹,思卿也要去。”
叶莲忙拉住她劝道:“爹爹是去吃酒,你这小孩儿跑去做什么?”
“我要去。”思卿跺脚道,“就要去。”
“乖,不去,你是女孩儿家,不能喝酒。”
思卿昂首道:“我不是女孩儿。”
燕君舞哈哈大笑,道:“她要去就去好了,先去换身衣服,你看看你这一身都湿了。”
瑶娘先带着思卿过去换衣服,燕君舞与叶莲随后跟着过去,待走至漪兰院时,思卿却已换了衣服出来,却是玉冠束发,金丝番缎小窄袍,活脱脱一个小公子模样。
眼见那粉嘟嘟的人儿一本正经走至面前,燕君舞不由笑出声来,上前牵了思卿的小手回头对叶莲道:“娘子勿送,我带儿子去吃酒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转过廊道一忽儿便不见了影。
叶莲无可奈何,自回房中歇息,午饭完毕差了人过去接思卿,却没接着人回来,侍女回报说:“小郡主不肯回来,主上也是准了的。”
过了一晌午,天都黑了,两父女仍不见回来,可真是乐不思蜀了。
瑶娘见叶莲有些心神不安,便又差人去问,不多时差出去的人回来,却回说燕君舞已派人送思卿回了漪兰院。
“人呢?”瑶娘变了脸色,道,“送回来的人呢?”
叶莲也不免有些着慌,忙叫人都出去找,仆从侍女们呼啦啦都奔了出去,她仍是不放心,干脆便叫那随侍女官带着自己也去外苑宴客大殿去找。
宴客大殿内酒气熏天,隔门望进去只见席间众多武将,有猜拳的,也有倒在席上睡觉的,还有在殿上手舞足蹈的,叶莲与那女官看了一阵,偏就没看到燕君舞,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却也实在不想进去。
正着急时却见一个将官从殿后走来,女官上前询问,方巧便是送思卿回去的那个人,听得她二人发问,那将官颇有些狼狈地道:“小郡主不肯回去,走到后面阿簮姑娘的药庐,非要进去看看,我没奈何,只好带她进去,谁知她一进去就不肯再走……末将也没有办法,只好暂且将她留在那里,哦,对了,阿簮姑娘说,等小郡主兴头过了就送她回去,叫我回来禀报主上。”
结局
药庐离宴客大殿其实不远,叶莲在女官的带领下没多久便到了那处。
进去时小思卿正规规矩矩坐在阿簮身边有模有样地学着择草药,其实根本就没干好事,她手边那几样药材早就混淆在一起分都分不清。阿簮却仍是和颜悦色的,就任由小丫头那般胡闹。
看到叶莲进来,阿簮却也没觉得惊奇,冲她笑笑,手指了旁边的椅子请她坐。
思卿从椅上蹭下来,兴冲冲拿着手里一把乱糟糟的草药得意地给叶莲看,唧唧咕咕说个不停:“娘,看我做了好多菜……很香的啊,你要不要吃啊?”
叶莲哭笑不得,自是摇头拒绝了,回头与阿簮道谢。
阿簮微笑道:“夫人不用谢我,主上这里,小郡主不会丢的。”说话时忽见思卿趴在左侧那一排柜子上伸手去拿一个木盒,脸色不由一白,忙上前将思卿拉住,道:“好郡主,这里的东西可动不得,这边柜子里可都是剧毒之物,连阿簮姑姑都怕呢!”
叶莲也吓了一跳,上前将思卿抱在怀里,轻叱道:“怎地这般淘气?”
阿簮道:“夫人不必介意,阿簮只是怕伤了小郡主而已。”她一边说一边将盒子收捡好。
叶莲好奇问道:“这盒子里是什么?”
“一种熏香,不过是有毒的,人闻到这种气味,不要半个时辰便会全身酸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阿簮随口解释完,伸手指指对面那排柜子,道,“那边多是补药,夫人身体不大好,可以用几样试试。”
叶莲愕然:“你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
阿簮笑起来:“看你脸色便晓得了,要不,我给你切一下脉。”
她说的真诚,并不像是说笑,叶莲迟疑了下便听从了她的建议,坐下来伸手去给她把脉。
片刻后阿簮放开叶莲的手腕,点头道:“夫人自上次产后身体便没恢复,还需好好调养才是,我开副药给夫人如何?”
叶莲也知阿簮并不是坏人,对她向来都不反感,便道:“也好。”
阿簮执笔配方,叶莲回转头去找思卿,只一刻没看着,小丫头便钻到墙角的一个小木柜子旁边,蹲地上抓着只也不知从哪里摸来的银镯聚精会神地摆弄,那银镯却比寻常的镯子粗了许多,上面篆刻精美图纹,甚至还嵌着数颗宝石。
“思卿,你这又在玩什么呀?”叶莲皱着眉挨过去,寻思那镯子必然价值不菲,可别给她弄坏就不好了。
思卿乐呵呵将那镯子举起,奶声奶气道:“我在玩这个。”说着话竟握着镯子便往地上敲。
叶莲连忙制止,道:“别砸,会砸坏的。”
语音方落,桌边坐着的阿簮也回过头来,见状大惊,忽地站起身来,便在这时那镯子忽然间“叮”地一响,蓦地有冷光流泻,竟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双刃小剑。
事发突然,叶莲没有心理准备,这一下猝不及防,眼见银镯蓦然变剑,剑刃竟是对准思卿,只惊得目瞪口呆,下意识便徒手去救。
手伸出的刹那,便听阿簮叫道:“小心。”跟着一只笔凌空飞过,抢在她之前迅速在剑锋上一拨,登时将剑锋拨转,饶是如此还是慢了一分,小剑虽被拨开,可那剑锋却还是堪堪在思卿手指上划过,顿时便见了血。
思卿手指一松,小剑“当”地掉落地上,愣了片刻,这才“哇”地大哭起来。
叶莲心惊胆战,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便去查看她手上伤势,却是伤的不轻,也不知割坏了哪里,鲜血如断线的珠子般只是往下滴个不停。
“别着急。”阿簮也是一脸灰白,显是受惊不小,却并不慌乱,上前拉了思卿的手过来查看伤情,万幸只是割去了手掌上一块肌肤,并没有削断手指,她这才回过一口气来,一边叫叶莲不要担心一边清洗创口敷药包扎。
待伤口包好,思卿才止了哭声,阿簮弯腰将地上的小剑捡起,她吓得看也不敢看,只是趴在叶莲怀里抽噎。
“小姑奶奶你今日可真要吓死姑姑我了。”阿簮将那剑小心收起,又恢复成银镯模样,拉开柜上高一层的屉子放进去,抚胸叹气道,“你怎么什么都能找出来玩儿?”
叶莲煞白着脸道:“原来是把双刃剑,怎么打成镯子的模样?”
阿簮道:“这都是做暗器防身的,谁知这小家伙一来便把它翻了出来。”
叶莲摇头,伸手捏捏思卿的鼻子尖,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淘气了。”转头与阿簮又闲谈了几句,这才抱了负伤的思卿随女官回了漪兰院。
燕君舞回来时思卿已经睡了,见到思卿手上的伤自难免问起因由,叶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叹气道:“这孩子怎地这般淘气?真吓死人了,一点也不像我。”
“那自是像我了。伤的应该不重,别担心,小孩儿家伤好的快。”燕君舞笑着安慰她,见叶莲坐于妆台前梳她的长发,便走上前道,“我帮你吧!”
叶莲愣了下,他便已从她手里拿走了梳子,轻抚着她的头顶缓缓梳理起来。
她才沐浴不久,头发还未全干,摸着还有些潮,隐隐有皂角的清香。燕君舞梳得很是专心,一下下轻柔之极,仿佛怕弄痛了她。
叶莲怔怔发着呆,镜子里映出二人的人影,那么亲密,温馨的有些不真实。
她的神思不由自主飞回过往,那是在小墨轩,他总是逼她给他梳头,过后却无一丝半点的谢意,一晃过了这许多年,他这还是头一次给自己梳头。
“想什么呢?”燕君舞手中的梳子停下来,微俯下身,按住叶莲肩头,轻吻上她乌黑的秀发。
“没……”叶莲不自在起来,推开他站起身来,道:“我再去看看思卿。”
他将她拉回来,环住她柔软的腰身,不放她走,叹惋着:“你待思卿这么好。”
“她是我女儿,我自然要待她好。”
燕君舞皱了下眉,迟疑道:“如果她……”话说到这里他还是忍住了,若有若无叹了口气。
“如果她什么?”叶莲疑惑地看他。
“没有什么。”燕君舞展颜一笑,微偏转脸凑到叶莲耳边,“再替我生个儿子吧!”
叶莲面上烫起来,推着他道:“我要睡了……”
“一起。”他的语声越发低沉,双唇却贴上她耳垂,忽然间含住。
叶莲瑟缩了下,他已将她抱起,两个人一起倒在榻上。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思卿的伤好的很快,燕君舞陪女儿的时候却并不是很多,他似乎很忙,只不知在忙些什么。
直到有一日思卿埋怨起来,他方呆在漪兰院没有出去。
叶莲问他:“不是说你什么都不管了,怎么整日里还这么忙?”
燕君舞听她话语里有怨气,不由微笑,解释道:“都是以前积下的旧事,大师父他们理不清,我只是过去帮帮忙而已。”
“你不是说只得我们三个人么?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再等些日子便好,别着急。”
叶莲轻推开他伸过来的手,道:“我不是着急,我只是要你记住你说过的话。”
燕君舞半皱着眉看她,眸色深黑复杂难辨,末了道:“我记得的,你放心。”
他呆了一整天都没有出去,只是天黑时却忽有侍卫急匆匆前来,似有要事禀报。燕君舞回头看看叶莲,到底没有跟着侍卫离开,只与那人一起走到门外,在那里低声说着些什么。
声音很低,断断续续传到叶莲耳朵里来,依稀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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