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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上君舞-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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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了拧
  却睡得并不踏实,只是不停地做梦。
  混乱不堪的梦,好似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有一阵他看见自己小时候,穿着厚重的礼服,费力地迈着两条腿攀爬上高高的殿宇,再一步一晃爬上他的龙椅。还不及坐稳,便有一只大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他后脖领将他扔了下来。
  他一惊而醒,喘了两口气闭上眼继续又睡,这一次却看到大师父跪在面前。
  “主上……这天下是您的,您不去夺,谁又会替您夺回来?”
  他每天都在苦学,不是兵书战法便是治国之道,武功剑术那更是不能少的。
  大师父的竹杖常在身边挥舞,他有一天偷懒,身边便会有人死在大师父杖下。
  就是这样逼出来的。
  燕君舞在梦里叹息,恍惚中看到第一次为他而死的那个孩子,那是他的陪练,只因放任他多看了一阵树下的蚂蚁窝,便被大师父一杖打碎脑袋,红的白的脑浆流得满处都是。
  他抱着那孩子哭泣,便连累所有伴读陪练在瓦砾堆中跪了一整天。
  从那以后,他再没有为谁哭过。
  燕君舞这一觉睡了很久,半梦半醒之间他依稀看到大师父来过。
  大师父很严厉地斥责他殿中侍女,之后便有人端来汤药。
  燕君舞生气地挥手将其斥退,他并没有病,只是想睡一会而已,只睡一觉也这么多烦心事。
  浑浑噩噩中又是一场梦,这一次他梦见小墨轩,他在绿树红花间抚琴,琴声忽高忽低,总是不成调,他烦躁地调着琴弦,却忽见丁冽跑了进来,扎手扎脚一点也没规矩地大喊:“小师妹回来了……小师妹回来了。”
  他听到这话竟是惊喜异常,抬眸看去,却并不见有叶莲的身影。
  “骗我……”他愤怒地咬牙,心里却忽然明白起来,叶莲走了,他分明叫扶中把她送走了,又怎么会回来?
  燕君舞终于醒了过来,坐起身来时却见床榻边怯生生站着个侍女。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主……主上,扶……扶大人回来了,正在外面候命。”
  燕君舞一愣,皱眉问道:“他才走了几日,怎么就回来了?”
  那侍女道:“走了不到两日……听说半途遇到山崩,道路被阻……”
  燕君舞没听她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
  扶中侯在外殿,见他出来便躬身行礼。
  燕君舞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回来了?”
  扶中道:“出了那暗道没走多远便遇上山崩,路全被堵死了,一路上飞石泥浆乱滚,卑职只好又退了回来。”
  “叶莲呢?”
  “还在马车里……等主上安排。”
  燕君舞一时有些失神,想不到梦境成真,她竟真的回来了。他舒了口气,也不知是为着什么,心头忽然轻快了一些,问道:“她醒了不曾?”
  “还没有醒。”扶中摇头,慢声试探他口气,“不如等雨停了再送她走罢!”
  燕君舞许久无话,末了便点了下头。
  “那人……还是安置在主上这里?”
  燕君舞沉默,闭目凝思片刻,却摆手道:“不……”他知道她不能见他,那样,她会疯掉,不……不是疯掉,而是死掉。
  “把小墨轩收拾出来,送她们两个去那里住一阵……等天气转好,她若还活着,你便送她离开黑雕城。”
  扶中道:“好,我这就去办。”
  他跟着补上一句:“全部用你的人看守,任何人不准靠近……便是大师父也不准。”
  扶中应命,躬身退出,将到门口时,却听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自语般道:“还是请阿簪再给她看看病吧!”
  雨还是未停,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
  燕君舞踱出殿门,便见扶中叫人赶着那辆马车离开了。她就在马车里,他只要跑几步便可以拦住看看她,可他却站着没动。
  他真的很想再看她一眼。
  却只怕一眼便会再舍不得放开。

  疮疤

  叶莲还记得她晕去之前的情景。
  雨好大,好冷。
  她泡在泥水里,浑身冷得像冰,每往前爬一点,都会用尽她全身的力气。两臂肘、大腿膝盖从粗糙的积满雨水的鹅卵石路面上蹭过,冰刀割肉般的痛楚。
  可是她却顾不上,只是用力地往前爬,往前爬……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无论如何也要离开。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爬了多久。
  只知道,后来她再也爬不动,如今的她简直形同废人,伏爬在泥水中,一点也挪不动。
  漫天冰雨落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终于什么都看不见。
  一片漆黑,只是感觉冷。
  她在黑暗里抱着双肩哆哆嗦嗦往前走,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后来天边终于有了一缕微光。
  她朝着那光亮跑过去,一片银白的光晕里便见穆少雪犹如天神般站着,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回去……”他说,“叶莲,你给我回去。”
  叶莲哆嗦着哀求:“我冷,穆师兄,你带我走吧!”
  穆少雪忽然怒容满面,伸手便朝她推过来。
  不等他的手伸至面前,一柄雪亮长刀忽然从天劈下,她抬起头便见燕君舞挥刀朝穆少雪伸出的双手砍下去。
  她惊骇地睁大眼,大叫:“不……不要砍……穆师兄……”
  却已晚了,长刀落下,血雾喷溅。
  她直直倒下去,依稀看见燕君舞伸手来扯她的衣服,一边还在愤怒地大喊:“我是燕君舞……我是燕君舞……”
  她当然认得他是谁,便是剥皮拆骨,化为飞灰,也认得他。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完全不知道。
  只记得自己忽而冷忽而热,冷得时候全身抖如筛糠,如坠冰窖之中,热的时候通体上下灼烫无比,又仿佛被火焚。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耳边轻唤:“叶莲,快醒来了,我们要回东宁啦!”
  回东宁!叶莲听到这几个字,心头便一阵激动,想要挣扎着起来,但眼饧力疲,竟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又一次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叶莲……叶莲……雨停了,天气转好了,你还不醒吗?”
  叶莲拼力地睁眼,这一次总算睁开了眼。
  有阳光从窗间射入,叶莲看到自己是在一间很有些眼熟的小屋内,她睡在床上,帐帏半垂,床边却坐着一脸惊喜的秋琪。
  “叶莲……你终于醒了!”
  “我……我们……这是在哪里?”叶莲的身体还很虚弱,只是这几个字便已气喘吁吁,却还是挣扎着继续问,“是……是在东宁吗?”
  秋琪面上顿有沮丧之色,垂目叹气道:“不是……这里还是黑雕城,是小墨轩啊,你以前就住这里的不是?”
  叶莲“哦”了一声,就觉眼前暗了下来,呆了许久,缓缓闭上了眼睛。
  秋琪道:“那个姓扶的本来是送咱们回东宁的,谁知走在路上遇到山崩,路也断了,又只好回来……却也真倒霉,什么都赶在一块儿,好不容易有机会走,还遇上山崩。”
  叶莲微偏过脸去,只是不语。
  秋琪又道:“不过那个姓扶的答应等天气转好,就送咱们走的,你看,天晴了,我已经跟那姓扶的说过,只怕过一两日他们就会又送咱们走的。”
  叶莲听见这话,便又慢慢睁开了眼,看了一眼秋琪,低声问:“秋琪,这一段时日……是你在照顾我?”
  秋琪微笑道:“就只剩咱们两个了,我不照顾你谁照顾啊?”见叶莲想要坐起,便忙过去扶她,顺手拽过个软靠放在她背后。
  “多谢你……”叶莲轻喘着道,觉得不够,又跟着加一句,“真的谢谢你,秋琪。”
  “别谢了……你快点好过来就好啊!”秋琪叹气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好好活下去吧!无论怎样,黑雕城也回不到以前,你就算死了也于事无补,又何苦折磨自己?”
  叶莲怔怔看了她半晌,垂下眼道:“可我活着又有什么用?”武功也废了,就算回到东宁,也是百无一用。
  “有用啊!谁说没用?”秋琪睁大眼反驳道,“最起码咱们可以吃光他们的粮。”
  “那……那本来就是咱们的粮。”
  秋琪一笑,点着头道:“是是……吃回咱们自己的粮。”
  “就只咱们两个,也吃不光啊!”叶莲苦笑着。
  秋琪笑道:“能吃一点总是一点……”
  大雨过后,很有几天都是阳光明媚的日子。
  但扶中却并没有履行诺言,送她们走。
  甚或连面都不露了。
  秋琪气得每天在房里骂,早中晚送饭送汤药的人过来,便会拽住问他们扶中的下落,奈何那几个人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骗子……死骗子……”她愤愤地把饭菜摆到桌上,然后发狠般舀了满满两大碗饭,道,“吃……吃掉它们。”
  叶莲望着她无语,默然拿过筷子,动手吃饭。她身体已经恢复了一些,能够起身在屋内走几步,只是两只手腕没什么力气,拿不得重物。
  许久她才道:“也许……他们不会放咱们走了。”这样的事那个人不是做不出来,出尔反尔是他的拿手好戏。
  秋琪哼道:“咱们等云简大将军打回来。”
  一晃十来日过去,扶中那边只是没消息。
  天气却又变得恶劣起来,整日整日呼呼地刮着北风。
  如此一来,那所谓的送她们走的承诺便越发遥远了。
  扶中这时却又托人带来了话,叫她二人稍安勿躁,等明年开春天气转暖一定会送她们离开。
  夜里时,风会刮得更凶猛,呜呜地在外面嚎叫,将窗纸吹得“嚓擦”直响。
  外面虽冷,屋里却还暖和,扶中早叫人送来银炭,火盆烧得旺旺的,两个人到了晚间左右无事,便只有围着火盆取暖。
  耳听得窗外鬼哭狼嚎的风声,秋琪由不住发牢骚:“这鬼天气,总是跟咱们做对。”
  叶莲道:“怕是要下雪了吧!”
  到了半夜果然就下起了雪,沙沙落了一晚。
  第二日早起,秋琪开门出去便见门外白皑皑一片。
  北风已止,雪霁云收,空气清冽无比,秋琪吸了口气,在门外叫叶莲道:“叶莲,快起来了,出来看雪。”
  叶莲自从病好后,便一直有些怯寒,虽不想动,却也不想拂了她的兴致,也就穿戴好,披上大氅出来。
  眼见素白的一片,不由心神一恍,想起去年此时某个大雪天,也是这般白茫茫一片,可那件大红斗篷却红的似火,好似能把整个雪原都燃烧起来。
  耳畔依稀有个声音在笑:“再不回去,小叶莲可就要变成小雪人了。”
  她冷不丁打个哆嗦,转目看时却见秋琪正握着雪团朝一棵树上扔,一边扔一边骂:“死老鸹,大清早起来便叫,打死你。”
  叶莲抬头看去,果见那树顶上站着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大约被雪块砸到,已然扑棱棱振翅飞了起来,一边却还在“呱呱呱”叫个不停,跟着便在空中打个旋儿飞远了。
  “手法真准!”叶莲不禁展颜微笑,由衷赞了一句。
  秋琪回过头来,格格笑了一声,却忽然抬手朝她掷来一团雪,叶莲躲闪不及,正正被她砸中胸口,几星雪粒飞入领口,沁凉入骨。
  “来,咱们又来一决高下。”秋琪一边笑一边说,跟着又弯腰去地上捧了雪握成雪团。
  叶莲孩童心起,也自地上抓了团雪,笑着扔了过去,只是抬手间没多少力气,雪团便没掷多远,根本就没打中秋琪。她脸色变了变,扔掉雪团便慢慢转身走了回去。
  秋琪跟过来问:“怎么了?”
  叶莲望着她强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有些不舒服而已。”
  不知不觉间,便已是一个多月。
  这期间扶中偶尔会来,大多都是询问吃穿用度可还够用,不够便即刻着人添上。
  叶莲的精神好了许多,两人没事的时候,秋琪会跑到外面打套拳,也会做点针线活,给帕子上绣朵花,或者做个荷包什么的。叶莲却是不大会这些的,一来没有兴趣,二来手上无力,便只有找点书看打发时间。
  书房中的书被搬走了一部分,还剩着几本书,叶莲看书慢,却也足够她看过这一冬去了。
  秋琪看她这般专心便道:“你呀,没事也出去练练功,我可一直记着鼎会上的事呢!什么时候咱们再比一回啊?”
  叶莲便只是笑,她的武功已被废,有什么好比?只是秋琪不知此事,她便也就不说。
  秋琪在外面练拳的时候,叶莲会半开着窗户观看。
  日子便这样慢慢溜走,她最近一段时间变得有些发懒,什么都不想干,每日里只是头昏脑胀想要睡。
  一睡便是许久,秋琪起初还担心她睡出病来,过不了多久便喊醒她,后来习以为常便也就由着她睡。
  叶莲睡的时候她便在一边偎着烘笼绣花,有一日正绣着花,却听叶莲那里哽咽着哭起来,她哭得异常伤心,显然是给梦魇住了。
  秋琪费了点功夫终于把她喊醒过来,拿了帕子给她擦去满脸的泪,好奇地问道:“你做什么梦啊?哭成这样?”
  叶莲怔怔无语,过了许久才道:“我梦到我二娘跟弟弟了。”
  秋琪不由撇嘴,道:“梦见他们是好事啊,你应该笑才是,怎么反倒哭起来?”
  叶莲又是一阵沉默,末了却还是说了:“我梦到我回到家,可是……他们都看不起我,朝我吐口水,扔石头……他们都说明波湖没我这样无耻的贱妇……叫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秋琪闻言怔住,隔了片刻却安慰她道:“这都是梦而已,当不了真的。”
  叶莲眼望着她,眼里有悲伤质疑之色,迟疑了一阵,却拉住秋琪的手道:“秋琪,你也是看不起我的,是不是?”
  秋琪叹了一声,摇头道:“没有……”隔了一会却又道,“其实我有看不起你过,不过那是以前……”秋琪还想说自己很佩服她,佩服她牺牲自己,拯救他人,但这话势必触到她的疮疤,也就没能说得出来。
  叶莲没再说话,心神恍惚地发了阵呆,便又睡了过去。
  晚饭时,她也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一碗饭便又去睡,睡没多久却忽然爬起身来,捂着嘴跑出门去,将所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秋琪以为是那饭菜不对,可她吃了又偏偏没事。
  到了第二天,她又是如此,连着几日,翻江倒海地呕吐,不管吃什么都吐,只是喝水也要吐,吐到胃里空空,便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才养好了一些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很快便虚弱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只是昏昏地睡。
  秋琪眼看她一天天病势沉重,只是担心不已,连着几日跟门前守卫说好话,总算才求得扶中过来看了一眼。
  扶中不懂医,却也无奈,只是应承道:“好吧,改日我找个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断簪

  天气的变化无常多少顺了燕君舞的心意。
  中间有几个和风丽日,扶中来问过他的意思,他只做糊涂,含糊回道:“再等几日看看吧!”而后却又道,“她的事你看着办便好,以后不必再来回禀与我。”
  他这样说,扶中又怎好自作主张?便也就跟着装糊涂。
  这一拖,天就变了,于是叶莲走的日子便被推到了第二年开春。
  燕君舞想,等到第二年开春,或许叶莲在他心里也就不算什么了。
  他下决心要彻底把叶莲从心里赶出去,所以有意地放纵自己,连着许多日子都纵情声色歌舞。其间也招幸过几个女子,他试着将心思投注到别的女子身上,却发现根本就办不到,纵使容色再美,再是伶俐可爱,他也提不起兴趣,到最后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大师父左丘立也隐隐听到了风声,旁敲侧击地询问,令他好不心烦。
  再后来内殿总管来问晚上侍寝之事,他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吩咐道:“以后不要再叫人过来伺候了。”
  扶中不再向他禀报关于叶莲的事情。
  日子似乎又归于平静,心里却依旧烦躁,并没有因为没她的消息就轻松多少。
  夜里他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梦到最后总会是她,浑身血淋淋连手指尖都在滴血。有一晚他梦见她死去,立时便惊醒了过来,披上衣服叫人准备车马要去小墨轩看她,等走到内城大门时,却又叫人将车赶回去。
  回去后却再也睡不着,心神不宁下坐立不安,到底还是叫来瑞鱼吩咐:“去,到小墨轩看看……”
  瑞鱼小心地问:“要叫阿簪姑娘一起去看么?”
  他不作声,瑞鱼便也不敢再问,转身退出去,匆匆赶去小墨轩。
  后来瑞鱼回来,说那边安好无恙,他这才放心,却问:“她在做什么?”
  问完之后却是苦笑,大半夜的她除了睡觉又能干什么?
  他总是睡不好,常常半夜醒来便再睡不着,因为睡不着,便只有早早准备,每日五更天一到,便起身叫人驾车去前面鼎楼。
  有时,车行至小墨轩附近,他会很想叫车夫把马车赶过去,下意识里总想要看她一看,却还是忍住,一言不发,任由马车辘辘驶去鼎楼。
  上阳关传来捷报,风雪之夜,列贤冒着大雪率军出其不意突袭正做整修的云简大营,虽未擒住云简,却将其十万大军又逼回了明波湖附近,可算是大获全胜。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军中士气一时为之一振。
  燕君舞因此心情略有好转,一面令幕僚修书嘉许,一面却暗地交代慕容蓑去密函提醒,穷寇莫追,小心中了云简诱敌深入的奸计,令他退回上阳关坚守不动。
  他这一段日子,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便是议事会上也常常神游太虚,不知想些什么,难得有这般专注的时候。
  左丘立总算放下心来,待此事搁住,再议其他事,燕君舞却又微眯着眼望天,不知神游去了哪里?左丘立那边正在讨论明年开春的安排,见他久久不发一言,便知他又走了神,连叫几声“主上”,他都不应,便再忍耐不住,忽然击桌大吼道:“主上……”
  燕君舞这才回神,却也没太大的反应,缓缓坐直身子,和颜悦色朝向他道:“大师父请接着说。”
  当着众人的面,左丘立却也不好责备他,重重叹了一声,继续又接着说他方才没说完的话。
  燕君舞松了口气,又半歪下去,目光一转瞧见扶中在屏风后面的小门处露了个头,却没有进来,随后便退了出去,再不见人。他想起那一晚梦境,心头便有些乱,直觉扶中过来应是为了叶莲的事,只是,为什么他竟又走了?
  他想跟出去问问,却又不便离开,忍了半晌还是安排了个侍从去找扶中。
  一时事毕,大家便都散去。
  左丘立见燕君舞披了大氅欲走,便上前拦住问道:“我看主上这些日子精神不济,是不是身上不好?且让微臣诊看一番,如何?”
  燕君舞心里虽急,却不好推脱,只得坐下任他把脉诊治,一边笑道:“也没什么,只是睡不好觉而已。”
  左丘立切完脉,提笔开具方剂,道:“心血不足,血不养心,难怪主上这一向都心神不宁的。”
  燕君舞微笑,看他开完方剂,便谢过了准备起身离去,左丘立却又道:“听说前些日子主上招幸了雕月殿那边的几个女子,可有这回事?”
  “大师父……”燕君舞不喜,微皱起眉。
  左丘立也看出他不喜,却仍接着道:“按说主上年纪不小,也该娶亲了。只是能与主上匹配的女子一时难寻,立妃一事又唐突不得,还待日后从长计议,虽是如此,却不妨碍主上收几房妾室,主上如今尚无子嗣,此事也该考虑了,之前招幸的那几个女子,若有主上合意的,便收了也无妨。”
  燕君舞沉默片刻,颔首道:“大师父说的是,待我过几日有空,便叫人着手安排此事。”
  左丘立也知他如此言说,无非是敷衍而已,心里虽不高兴,却也不好再说。待燕君舞离开,便拉着慕容蓑发气道:“主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还想着那东宁女子?”
  慕容蓑笑道:“大师父多虑了,那女子早被主上厌弃,如今丢在小墨轩自生自灭,大师父你又不是不知?”
  左丘立哼了一声道:“我看,只怕没那么简单。”
  燕君舞到鼎楼门口时,正遇上那出去找扶中的侍从回来,一见他便禀报道:“主上,扶大人说没什么事,只是有人生了病,他打算去营里找个医官过来看看。”
  “混账东西,为什么不找阿簮?”燕君舞咬牙骂了一句,心头虽是火烧火燎般焦急,却并不行于颜色,只匆匆上了马车命人赶去小墨轩。
  快到小墨轩时,他打开车窗帘往外看,恰巧便看到扶中,带着个一把年纪,模样还算斯文的医官正往桥上走。
  “扶中……”马车在桥边停住,燕君舞从车上跳下,却又觉自己过分急切,还是按耐住,肃容沉声问,“你这是干什么去?”
  扶中带着那医官一起朝他行礼,礼毕朝小墨轩望了一望,走近他身边低声道:“夫人她病了,我找个大夫过去看看。”
  燕君舞眸中闪烁,又问:“病的很重么?”
  “似乎不轻,听说吃什么都吐,精神也差,已经昏睡了一两天了。方才我本要把这事禀告主上,主上那里又忙,所以……”
  燕君舞“嗯”了一声,斜目看那医官一眼,心里虽不喜欢,却还是道:“那你去吧!回头过来跟我说一声。”说着话便要回马车上去,迟疑了下,却又转回来,随在二人身后慢慢跟着也进了小墨轩。
  小屋门窗紧闭,扶中在外面喊了一声,秋琪方开了门出来,这时扶中与那医官却都已退到了燕君舞身后,秋琪乍一看到他,不由吃了一惊,愣了愣,还是侧身让在一旁。
  燕君舞回头瞪了扶中一眼,负手走入屋内。
  屋中生着火盆,还算暖和,他一眼便看到床上的叶莲,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着,一头乌发半垂下来,拖曳在床边,衬得一张脸雪白。
  燕君舞缓缓走过去,接近两个月没见她,她并没有大变,眉还是淡,好似一笼青烟,似乎瘦了,脸颊上都没多少肉。他伸出手去,想要捏一下她那如莲子般尖尖的下巴,不知为何又没捏下去,却抬手将床帐都放了下来,然后将她垂在床边的那只手拉了出来,那只手白的几近透明,细细五指微微蜷着。
  他轻轻将她垂下来的衣袖翻卷上去,露出纤细的手腕,拿过一只小小的瓷枕垫上,这才对那医官道:“你过来好好给她看看。”
  医官得他允准,这才上前,知道是燕君舞心头之人,便也不敢多看,闭目凝神给叶莲切脉。
  过了许久,医官方睁开眼来,抬头对上燕君舞颇含了些恼愤的目光,道:“这个……这个,这位夫人并不是生病,而是有了身孕。”
  “身孕……”燕君舞一愕,心头一瞬激荡翻涌,有点不大敢置信,问道,“你确信?”
  医官的医术受到怀疑,这让他大有受辱之感,涨红了脸道:“主上,下官行医已有多年,难道连喜脉都诊不出?”
  燕君舞看那医官瞪着眼,胡子都翘了起来,便知他所言非假,却仍沉着脸不假辞色,转头吩咐扶中打赏,送医官出去。待医官一走,便马上吩咐人去请阿簪来。
  阿簪没多时便赶过来,燕君舞又叫她切脉诊治,结论自是与那医官论断一致。
  他到这时才算相信了此事,心里一时狂喜一时忧虑,便听阿簪笑道:“差不多有接近两个月的孕期了,恭喜主上喜得贵子。”
  燕君舞回想送叶莲走之前的那个午后,她腹中胎儿应该就是那一日有的,算一算差不多便快要满两个月。
  这一切可算是天意?
  她没能走得了,幸而她没走,若不然,他这一生只怕都不会知道自己和她有了孩子。只是,她会喜欢这个孩子么?她那么恨他……
  想到此处他便觉揪心,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转头漠然吩咐:“把这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箱笼等物全都搬去沉水殿。”后来又转头看了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秋琪,问道,“你叫秋琪?”
  秋琪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也跟我去沉水殿……”
  秋琪皱着眉好半天不吭声,燕君舞也没再问,上前俯身抱起叶莲往外面便走。过了片刻,进来几个侍从二话不说便开始搬东西,她这才慢慢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却又回头道:“小心点,别把东西弄坏了。”
  燕君舞仍将叶莲安置在原来的那间寝房,只是屋内的布置却换成与小墨轩那间小屋一样。
  叶莲一直都昏昏沉沉,不大清醒,燕君舞看阿簪继续给她诊脉,不无担心地问:“她如今什么都吃不下,可怎么办才好?”
  阿簪“嗯”了一声,道:“只能慢慢调补,以后的饮食都做的清淡可口些,除此却也没有他法,待过了孕吐之期,应该会好一些。”随后便又列了一个单目,将需要忌食的东西全都写在上面,交与燕君舞。
  秋琪在一旁无事,听得二人的谈话,心头微有触动,看来这个姓燕的对叶莲倒是真心,回头想起叶莲在雕房中所受的酷刑,便又将方才的想法一股脑儿推翻,什么真心?若是真心,这姓燕的又怎么舍得让人那么折磨叶莲?说来说去,只怕都是看在叶莲肚里那孩子的份上。
  侍从们还在往房内抬箱笼,一个个粗手粗脚,不提防竟打翻了一只,那箱笼没有上锁,里面的衣物便倒了一地。
  秋琪忍不住要骂,但看燕君舞在旁,便也就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气哼哼上前收拾。那箱子里的衣服大都是叶莲当日从家乡带来的,颜色都很鲜嫩,最适合豆蔻少女穿着,秋琪一件件重新叠好,心里还想,这么好看的衣服也没见叶莲穿过,真是浪费。
  正想着,却忽听“叮”的一响,她手一抖,便从一件衣服里掉出个精致的木盒子来。
  盒盖翻开来,露出一只白玉莲花簪,可惜断成了两截。
  秋琪“呀”了一声,捡起来仔细看看,才认出是只男人戴的簪子,心里正奇怪,却听头顶传来燕君舞的声音:“这是什么?”
  她愣了愣,举着那断成两截的簪子道:“是只簪子。”
  燕君舞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忽问:“这是叶莲的箱子?”
  “嗯……”秋琪看那簪子玉质雕工都不错,叶莲又这么宝贝地藏在箱子底,只怕是心爱之物,不由有些自责,呐呐道,“我不小心把它摔断了?”
  燕君舞没做声,手持那簪子只是怔怔出神,这是只男人戴的簪子,应该不会是家传,便是家传,叶莲有弟弟,那也该传给她弟弟才是。那么这簪子应该是叶莲买的,她一个女孩儿家买个男式簪子做什么?
  虽说这簪子在他眼里只是寻常之物,但做工精致,并不是粗劣之物,看来她选的时候很是用心,而且簪头雕莲……
  他静静坐在那里,又细细看了一回,心里忽然一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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