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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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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做女婿的还有什么面子啊!”赵廷美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总算觅到了撒气的对象。“先皇帝驾崩,宋氏跟咱们赵家就没了关系,可是皇帝非要胳臂肘儿往外拐,不护着自家人,反倒护着外姓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投机。赵元佐原本只想在赵廷美这里发泄发泄就算了,不想赵廷美一个劲儿把话头往深处扯。“他宋偓会告我们的状,我们就不能去告他?我说贤侄,咱们不能光靠‘赵’这个字吃饭,也得攒成一股劲儿,才有力量,你说是不是?”
赵元佐已喝得差不多了,但头脑还算清醒,问了句:“怎么个告法?”
“宋偓交结军帅,打击皇族,这还不够吗?”
“交结军帅?谁呀?曹彬?潘美?这可都是大宋朝的忠臣啊!”赵元佐迟疑地摇了摇头。“皇叔用不着动这么大火气,依侄儿看,宋偓也未必有什么野心,待侄儿有机会教训他几句,让他不要再张狂就是了!”
雨从天没亮就开始下,一直下到后晌。李煜在这所清静的小楼里感到非常寂寞,他一会儿走到廊前看看雨水击打梧桐和柳树,击打园圃里的花草,一会儿又觉得昏昏沉沉,回到榻上躺一会儿,想睡又睡不着,只好又回到廊前,百无聊赖地数着被雨打落在地上的花瓣。好不容易盼得雨停了,他踏着石阶来到院里,在小池塘的沿边停住脚步,呆呆地看着池里游来游去的几尾红鲤鱼。
一道阳光从浓黑的云缝里直射下来,他不觉抬头西望,这束阳光很强烈,晃得他睁不开眼,便又垂下头来。鱼儿翻跳激起的层层涟漪闪着一道道的金光,使他突然感到心里轻快了许多,他甚至觉得雨后的斜阳应该是一种吉兆,说不定一会儿会有什么好消息飞进门来。此前他也无数次这么期盼过,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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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李煜情急出宝物(2)
守门的老仆来到他面前,瓮声瓮气地说道:
“郡公,有位姓张的客人求见。”
“姓张?叫什么名字?”李煜心头一喜,因为长时期门可罗雀,今天终于有人来了!
“忘了。”老仆摸了摸后脑勺。
“快请他进来呀!”
随着老仆把门打开,李煜的目光与来人相对而视,原来是他!一个多么熟悉的陌生人啊,他来干什么?
来人乃是李煜在江南时的第一谋臣张洎,入宋后一直担任着刑部侍郎。
“原来是张大人!”李煜的话说不清是甜还是酸。
张洎拱手行礼,笑容满面:“张某来迟,今天特带来一些宣纸,算是给郡公赔罪了!”说着,与李煜并行进到楼厅里坐定。“郡公大概怪罪张某了吧?唉,入人之朝,身不由己啊!”
李煜不动声色地瞅着这位不速之客,不由得忆起在金陵时的幕幕情景。父王李璟对他十分信任,所以让他来辅佐自己,那几年里他倒也不算不忠,直到金陵即将陷落时,他还信誓旦旦地要与国主共荣共辱呢,只是当时大将陈乔自尽于朝堂之上,他却没拿出那份胆量。口口声声要护卫国主,可惜自打到了汴京之后,莫说护卫,就是想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赵匡胤还在位的时候,自己曾暗中托人给张洎送了不少财宝,想让他帮忙把自己的妻妾要回来。财宝他全收下了,连个音信也没能传回。这些臣子,你有权势的时候,他围着你的屁股团团转,慷慨陈词,一心秉公;一旦你成了阶下囚,谁肯再多看你一眼?
“有事吗?”
“郡公何出此言?”张洎虽然听出李煜的话不冷不热,还是应声说道。“非要有事才能来拜望郡公吗?”随后给李煜解释道:“郡公有所不知,先皇帝对郡公拒不投降耿耿于怀,那时节谁敢来探望郡公?徐铉不是也没来吗?郑彦华不是也没来吗?如今新皇帝即位,毕竟与郡公没有那么大的冤仇,所以在臣等请求之下,皇帝终于答应张某可以在郡公和刘那里时常走动看望,臣得了旨,这不就匆匆而来了?”
张洎说得声情并茂,李煜却一点也不为所动,他已经不相信当年的臣子还能对自己有几分真情。现在他最关心的,还是周飞琼、窈娘等姬妾们。不过张洎既然来了,总比自己幽居小楼闷闷地待着强。
“郑国夫人她们如今怎么样?”
张洎料到李煜必问此话,他是有备而来,自然应对自如,立即答道:“一切都好,还在跟着了一大师学习佛法呢。”
“唉!”李煜长叹了一声,感慨道:“这真是咫尺天涯呀!”
“张某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张洎凑近李煜说。“张某为郡公奔走了数年,何尝不理解郡公的心思!”
李煜听了这句话,心中一阵惊喜:难道张洎真是来给自己传递消息的?飞琼很快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天啊!他顿时觉得眼睛明亮了,心扉开敞了。如果真是这样,让他给张洎叩头他也会毫不迟疑。
“你是说皇帝开恩遣放本公的宫人?”
张洎惊讶地瞪着眼睛,喃喃说道:“张某可没这么说呀!是郡公神思恍惚了吧?张某的意思是为郡公求求皇上,让郡公能与郑国夫人见上一面。郡公,这里比不得金陵了,凡事都要慢慢来,操之过急反而会误事。”
刚刚兴奋起来的李煜一下子又泄了气,不过张洎这句话也不是毫无意义,他如果能做到这一步,让自己与朝思暮想的飞琼相聚一时,总比这样两地相思的好。
“张侍郎说的是。”
“不过。”张洎又缓缓开口。“张某在新朝里只是个小官,人微言轻,这种事又不能在朝堂上禀奏,还得去找有势力的人物与皇帝通融。”
“那你打算找谁?”
“找谁张某还没想好,可是不管找谁,都需要一些人情。”
好个张洎,直到这时才亮出底牌,原来又是来伸手索要财宝的!李煜心里很不舒服,可又不好发作,他害怕失去了这次机会,从此再也见不到周飞琼,只好问道:“多大的人情?”
“凭郡公自己定夺吧。”
李煜颇显为难地摇了摇头,说道:“落魄之人,比不得在金陵了,哪里还能拿出像样的人情。”
张洎笑道:“郡公怎么说出这样的话?张某记得当年曹彬将军亲口对郡公说过:凡金银珠玉,任凭郡公自行收取,带不走的才收归大宋朝廷所有。郡公带来成船的宝物,还凑不够这点人情?”
“你哪里知道,自从到了汴京,本公就像个肉馅的包子,认得不认得的人都来咬几口,钱财只有出没有进,早就空了!”李煜显得万般无奈,又像是在对张洎报怨:本公给你的银钱可不算少了,你给本公办成什么事了?
“不会吧!”张洎站起身来,在厅里到处踱步。“凭着郡公的家底,莫说是一份人情,就是半个汴京城,怕也不在话下!”
李煜听罢有些恼怒,张洎这话分明是在要挟自己。心中冷冷笑道:“想不到哇,我李煜居然落到了受张洎拿捏的田地了!”但为了能与飞琼见一面,他必须咽下这口气,因为他猜想张洎如果一点把握都没有,还不至于无耻到前来骗他钱财。可惜寻思了半天,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像样的东西能拿得出手。
“如果郡公真的为难,张某就此告辞了。”
第五回 李煜情急出宝物(3)
“等等!”李煜连忙叫住张洎,他不想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下狠心地说道:“本公只剩下一件心爱之物了,本想留个纪念,如今就拿给你吧!”说罢转身上楼,提着一个黄缎子包袱回到厅里,十分小心地将包袱解开,张洎上前看时,但见是一只鎏金制成的面盆,虽然盆身比市面上卖的尺寸小很多,但十分厚重。这且不说,盆底上还镂刻着一个美人,镂工之精细,世间罕见,连美人的裙褶都刻得栩栩如生。盆壁上还雕着一行行笔画古拙的蝌蚪文,张洎一看就知道这些字出自徐铉之手,因为徐铉整天研究什么《说文解字》,别人哪里有这等功力!毕竟张洎也是个精明之人,凑近金盆细看时,才发现那个美人就是周飞琼,壁上的那些文字,大概写的是某年某月某日周飞琼入宫,某年某月某日初交鸾凤,某年某月某日飞琼初跳霓裳羽衣舞之类。
见张洎伸手在盆底的美人画上摸了几下,李煜真想喝他住手,又一想:连盆都给他了,还有什么怕摸的?他下意识地背过脸,不想亲睹这种亵渎。
他又想起在金陵的时候,是自己亲督工匠打制了这只金盆,并将它放在飞琼的宫中。每次他到柔荑殿去的时候,都要用这只盆里的香水为飞琼亲自擦去脸上的旧妆,然后换上腌花的露水,为她轻拭香颈,款点樱唇。金陵被攻破之后,他把这只金盆带在身边,一直珍藏到如今。每逢夜深幽独时,便在烛光之下对着这只盆子发呆。那盆底的飞琼越是刻得传神,他对飞琼的思念就越深越切,以至经常彻夜难眠。此刻把这件爱物送给别人,他何尝不是忍受着摧心伤肝之痛!
张洎也感到得此一物大出意料之外,这真是一件稀世之宝!他暗自庆幸这一次没有白来,同时也相信李煜真的是被榨干了,否则不会轻易将这样的宝贝拿出来。他把金盆装在包袱里系好,对李煜说道:
“郡公宽心等候,张某回去立刻运筹此事,绝不会让郡公失望!”
金明池里灌满了清水,正值夏末秋初,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工大湖,让京城的官吏军民都感到格外新鲜,汴京城里虽然有蔡河、金水河、广济河和汴河,不乏水之灵气,可这么宽广的水面,开封人祖祖辈辈谁也没有见过。池的正北方特地修建了一片亭台,赵光义亲自为之题名为“讲武台”。前几天姚桦哥奏报已经打造了两条龙船,赵光义大喜,所以今天带领诸王百官来到金明池,带头健步登上讲武台,端坐于正中,两边依次是赵廷美、赵元佐、赵元僖、赵德昭、赵德芳诸王以及沈伦、卢多逊、李昉、曹彬等首辅臣僚,台下侍立的还有京朝和开封府官员数十人。再远处则是京城百姓,密密匝匝,数不清围了多少人,潘惟德的孩儿军环列在人群之前。
姚桦哥今天是一身戎装,虽然身材不像男子汉那样魁梧,但行步如飞,潇洒轻健,她是今天的主角。
“飞龙军副指挥使臣姚桦哥启奏皇帝陛下:飞龙左军、右军已经整装完毕,惟陛下号令是行!”
声音尖脆里带着些娇甜。赵光义看着这位女将军,心下十分满意。他没有立即下令,朝池上望去,问道:
“左右军现在何处?朕要阅军!”
姚桦哥朝边上招了招手,一个举着旗帜的壮汉立即长跪在她的面前。
“传令!”
“是!”壮汉用力挥舞起大旗,只见两艘彩船从池的东、西两角驶了出来,慢慢会合到了池中央,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大龙船出来了,要开战了!”
“这么漂亮的大船!”
船上的健卒们衣着十分鲜丽,东船上清一色灰甲红袖,西船上清一色黑甲白袖。渐渐地,两船的船舷开始靠近,数十名士卒齐刷刷将长枪高高举起。挥旗的壮汉一会儿将旗指向左边,一会儿又将旗指向右边。随着他的指挥,灰、黑双方极有规律地旅进旅退,两船在池中不停地调整着方向和位置,士卒们则不时喊出齐整的杀声,好一场精彩绝伦的水战表演,不只是百姓,连百官也不住口地啧啧称赞。
姚桦哥从壮汉手里取过指挥旗,朝天上划了几个圈儿,众人再望那两艘龙船时,后船头咬住前船尾,围在水中央打起转来,两船上的士卒动作整齐地挥动着钢枪,摆出各种刺杀的姿势,就这样转了足足一刻钟,随着姚桦哥旗帜的变动,两船相并,齐头朝讲武台这边驶来,岸上的人群又是欢呼又是鼓掌。眼看船头就要驶到岸边,姚桦哥将旗杆往地上一顿,两条船应声止在水中,所有士兵同时跪倒,高声呼喊:
“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大宋朝万年,万万年!”
赵光义高兴极了,扭头对身边的曹彬说道:
“曹枢密有眼力,果然给朕举荐了一个好指挥使!”
次日常朝,文武百官齐集殿中,赵光义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开场便道:
“朕昨天和众爱卿观看了水师表演,让人振奋啊!这就是我大宋的士气,这就是我大宋的军威!太祖皇帝没有完成的统一大业,朕一定要把它完成,让我煌煌大宋千秋万代,永远威震遐方!”
“陛下万岁!万万岁!”群臣几乎是同声呼喊。
“各位爱卿,朕问你们,太祖皇帝治国的方略是什么?”赵光义高声问道。
“文治武功!”
第五回 李煜情急出宝物(4)
“讲得好!武功朕是不会放弃的,只要还有夷狄在,朕就要以威武之师迫使他们向大宋臣服!”赵光义声如铜钟,让不少大臣又忆起了当年赵匡胤的非凡气度。“但是文治也是太祖皇帝既定的方略,朕若是忽略了文治,那就等于是对太祖皇帝不忠!各位爱卿如果忘了这一点,也就是对太祖皇帝的不忠!所以朕今天要议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国家选拔人才!要把开科考试这个制度定下来,要把朝廷求贤若渴的态度传布到大宋的每一个州县乡村,甚至要传布到华夏之外,高丽、交趾、契丹,要让所有愿意为我大宋尽忠效力的人都有机会接受朝廷的简选!礼部官来了吗?”
“臣在!”礼部尚书执笏出列,应声答道。
“朕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臣明白!只是臣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安排举行乡试?”
礼部尚书所说的乡试,是当时的初级考试,这一级考试一般是每年秋季在各州府举行,能通过这次考试的人就叫举人了。取得举人的资格,才能在第二年春天到京城参加由礼部主持的国家考试,礼部的考试叫会试,会试的榜上挂了名,才算是中了进士。
“朕对此事心急如焚哪!”赵光义没有直接回答礼部尚书的奏请。“朕的意思是,今年就要举行会试,最后的殿试也在年内完成,不知各位爱卿能否体察朕意?”
卢多逊站出来奏道:“陛下渴求人才,臣等深感大幸,陛下不愧是英明之主。只是从时间上算起来,半年之内组织三场考试实在过于仓促。还望陛下再行斟酌。”
赵光义思忖片刻,果断地说:
“乡试今年暂不举行!”
群臣愕然,不知皇帝到底怎么考虑。
“朕绝不是信口而言。礼部,五代以来以及西蜀、南唐诸国举子考试的档案保存得完整吗?”赵光义又问。
“禀奏陛下,西蜀的档案稍有遗散,南唐以及晋、汉、周三朝的举子案卷都保存完好。”礼部尚书回答道。
赵光义点了点头:“那就好!朕的意思是:你回去组织吏员将这些案卷全部查验一遍,看看连考十五次,而且都能终场没交白卷的举子究竟有多少人。这些人都是人才呀,唐五代时弊政相接,开科考试成了那些混账考官们敛财受贿的门径,有多少真正的人才被他们压抑,被他们埋没?还有伪蜀、南唐,哪一国是真正公平取才的?樊若水不就是个例子吗?这么出色的人才,竟然十考不第。假如你李煜当时给他个一官半职,他会帮着大宋撬开你的金陵城吗?朕方才说连考十五场终场的都是人才,单凭他们这么执著地求取功名,这毅力就足以证明他们都是人才。朕就是要在他们中间寻找张若水、王若水、刘若水!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所言极是,臣等遵旨,立即草诏传布内外。臣追随陛下的思路考虑,以为国家之大,各地情况有所不同,考试也应该区别对待,方能更显出陛下的仁德!”翰林承旨李昉禀奏。
“怎么区别?”
“臣以为举国之内,近百年来,战祸最多的乃是河北一道。如果对河北地区也以十五考为限,臣以为要求过苛。”
赵光义略想了想,问礼部尚书道:“你的意思呢?”
“臣以为李承旨的话甚有道理。河北一道,不妨以十考为限。”
“就依你说的办。”赵光义当即敲定,又道:“这次考试是朕即位以来的第一次,礼部、翰林院一定要同心协力,不能出一点差错。朕有话在先,倘若有请托赃贿或科场舞弊之事,一定严惩,绝不宽贷!”
这次常朝所议之事格外多,接下来又连议了增设都水官员、另派河堤谒者数人常驻黄河沿线、重定京城内外各库制度、有敢以官库钱物质贷他人而获私利者以死罪论等七八件事。将近午时,臣僚们都有些站立不稳了。
赵光义也觉得时辰不早,于是引入最后一个议题:
“朕前些日子叫各位议论的诞节,也该定下了。太常卿来了没有?”
这里所说的诞节,指的是赵光义生日该定一个什么名称。按照当朝的规矩,皇帝诞辰的那一天,理当万国同庆,是仅次于元旦的盛大节日。当年赵匡胤把自己的诞节定名为长春节,如今新皇帝已经登基,当然该更改替换了。赵光义的诞辰在十月七日,届时各国都要来贺,所以必须尽快定下。
太常礼院的王判院应声出列:“臣等拟上,以为此节称乾明节。乾者,健也;明者,光照四海之意也。”
一阵沉默,卢多逊奏道:“臣以为不如叫寿宁为佳。陛下万寿无疆,乃百官万民之所大愿,单这一个‘宁’字,既应着四海敉宁,又应着太平兴国这个年号。”
好不容易散了朝,赵光义刚出殿,张洎一路小跑赶了过来:“陛下!陛下!”
赵光义扭头问道:“有事为何早朝不奏?”
“有所不便。”张洎低声禀道。说罢,偷眼看了看赵光义。
“那就寅时到偏殿再说吧。”赵光义猜想张洎大概是要对他说李煜或者刘的事。“阎承翰,给他腰牌!”
自打那天从李煜那里取了金盆回来,张洎着实大费脑筋。按他原来的打算,只想再敲李煜一笔钱也就行了,因为只有敲他不算是赃罪,不承想得了这么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倘若自己留下,万一日后事情败露,那可是长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重罪。李煜已到了最后一赌的时候,逼得急了,难免不把此事抖搂出来。可这件东西实在太诱人了,单看其制作之精美,他敢说这世界上绝不会再有第二件,更何况出自于江南国主之手,又与一段风流佳话紧密相连,哪里还有个定价?他不由想起唐朝的一桩奇事:当年贵妃杨玉环被唐玄宗赐死于马嵬坡前,由于事出仓促草草而葬,杨玉环的一只袜子流落到民间,其后不久,当地一位老妪竟凭着这只袜子发了大财:她腾出一间房屋专门展览此袜,谁想看上一眼需交一百钱!后来这只袜子被一个叫常秀的和尚花了两万钱买到手,带回了江南庐山香炉峰收藏起来。有个叫李远的人,从蜀中的忠州刺史调任江州刺史,听说了这件事,要花十万钱从常秀手里购买此袜。常秀自知抗不过刺史,只好忍痛割爱。正赶上校书郎李群玉从湖南东行路过江州,听说李远得了这件宝物,将二十万钱往桌上一撂,带着袜子到了豫章。后来此袜又转到了滕王的手里,就再也没了下落。那不过就是一只袜子,尚且引
第五回 李煜情急出宝物(5)
究竟是留为己有还是把它献出去?张洎想来想去,一直拿不定主意。尽管他对此盆喜爱得心中发痒,但头脑还算冷静:唐朝那个李群玉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江州,十有###与那只袜子有关,大凡此类奇货,惦记的人都不会少,若是为了金盆丧了性命,岂不因小失大了?最后他还是决定不把这个祸胎留在家里。可是如此一件无价之宝,又有谁能够消受得起?沈伦?卢多逊?他们算什么东西!齐王赵廷美?卫王赵元佐?武功郡王赵德昭?我张洎凭什么该孝敬他们!除此之外还能有谁?那就只有当今皇上赵光义一人了。这个主意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几天,才最终决定下来。
好不容易盼到丑时之末,张洎穿戴齐整,拎着那只黄缎小包袱刚要出门,芭蕉公主正站在门外:
“贼溜溜的又到哪儿去?”
你道这芭蕉公主何许人也?原来就是南汉国主刘之女,张洎出使南汉时带回金陵的那位“要糖人贴我心”的神奇女子。当年她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嫁给张洎不可。刘拗不过她,只得让张洎带上这个宝贝女儿逃到了南唐。这倒也算得是因祸得福,如果没有这一手儿,芭蕉公主大概也被太监们裹挟到毗舍国去了。张洎原来有位贤德的夫人,芭蕉公主是个从小横行霸道惯了的主儿,岂能甘居妾位?为此张洎还专门向李煜奏报过。那时李煜正被赵匡胤逼得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管他这等闲事!也是天从人愿,刚刚归宋不久,张洎的原配夫人便病死了,芭蕉公主不用再争,自然进为正室。旧的矛盾解决了,新的矛盾随之而至,张洎的岳丈刘也被擒到了汴京。虽说也是左封侯右封公,谁不明白那只是个空名儿?实际上不过是个被软禁的囚徒罢了,连讨房媳妇的自由也没有。和李煜一样,刘
孤苦伶仃地住在一座饱经风雨的院落里。他曾多次托人带话给张洎,说想见见他们夫妻,毕竟偌大的汴京城里,真正算得上亲近的,只有这么两个人了。可张洎在南汉时差点被刘喂了鳄鱼,九死一生才算借着芭蕉公主的邪劲儿逃了回来。如今做了大宋的官员,还能去探
芭蕉公主得知父王也来到了汴京,初时也没在意,因为她父女二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可言。刘当小皇帝时的倒行逆施她也看不惯,可如今刘像个乞丐,想见见女儿女婿也不为过,所以和张洎商量,要张洎带她去看看刘,张洎一听这话便火冒三丈,不但不去,还命僮仆死死盯住芭蕉公主,不准她擅自出府,就因为这事,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芭蕉公主是个野性难改的人,到了中原虽然不再动不动就说杀人,但打人还是常有的事,府里没挨过她打的人几乎没有,有一次她甚至把张洎狠狠抽了好几鞭子,张洎对她又是恨又是怕,想甩又甩不掉,只能得过且过。大概是与张洎在一起时间久了,芭蕉公主见到张洎的一些行为甚是委琐,越发看他不起,动辄就骂他是小人,近来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张鬼”。女人的心思很难揣摩,前些天徐铉到张洎家议论些事,张洎让芭蕉公主回避,芭蕉公主非但不回避,还当着徐铉的面骂张洎对不起刘,更对不起李煜。这也罢了,说到后来,她竟称赞徐铉像个大丈夫。不知她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宋朝皇帝让徐铉写一本叫《江南录》的书,把李煜那个江南国的历史记下来。皇帝的意思是让徐铉写李煜怎么坏,怎么荒误国政,怎
“皇帝宣我进宫呢,夫人且让开。”张洎边说边拨拉芭蕉公主。
没想到芭蕉公主不但没让路,反而叉开两臂,把门全封住了:
“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献给皇帝的宝物,夫人万万不可造次啊!”张洎一副哀求的口气。
芭蕉公主嘲讽地说:“又是从李煜那儿骗来的吧?去巴结你的新皇帝了?怎么不说给我父王送些银子去花?哼,留下!”
张洎心中急切,哀求不成,换副口气吓唬她道:“夫人这话可是对皇帝大不敬了,若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命?”
“你不是早想要我的命了吗?”芭蕉公主怕过谁?声音反倒更高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你今天敢把那东西带走,我就到徐铉大人那里去说说你这副臭嘴脸!我要让江南过来的人都耻笑你!”
张洎本来与徐铉有些不合,尤其是入宋以后,徐铉一跃当上了翰林学士,而自己这个小小刑部侍郎一干就是两年多。谁不知道翰林学士下一步就是副宰相啊!如今又听得芭蕉公主这么说,更来了气,斥道:
“亏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呵呵,怎么了张大人?受不了了?”芭蕉公主竖起星眼,冷冷笑道。“你今天敢把这包袱带出去,我后脚就到徐大人府上去,你信不信?说你这副嘴脸是轻的,我还要在徐大人床上翻几个跟头打几个滚儿呢。张洎呀,你可要知道,徐铉大人可是个没有妻室的人啊,听明白了?”
张洎气得直跺脚,愤愤骂道:“真是蛮夷婆娘,辱没斯文!”
“你那点屁斯文,喂鳄鱼都嫌脏!”芭蕉公主寸步不让。
“滚开!”张洎忍无可忍,狠狠地将芭蕉公主搡到一旁,大步出府而去。这倒霉的鬼女人,把自己一腔好心情都搅和了!一路上他努力地平复情绪,还好,到宫门时,他已经把怒气都压下去了。
赵光义刚刚把李昉送走,案上还摆着李昉送来的《太平治迹》样本。直到张洎步趋入殿,他还在看着那卷样篇。
第五回 李煜情急出宝物(6)
“陛下!”
“嗯,是张洎,看座。”赵光义把书放下,看了看张洎。“是来说刘和李煜的事吧?”
“陛下既然委臣以命,臣自当尽心。”张洎拱手言道。
“说说吧,刘现在怎么样了?”
“此人真是既可怜又可气,一天到晚不思悔过,反而尽说些抱怨陛下的话,行为也日渐乖张,臣以为陛下应该严加教训了。”
“他都抱怨朕什么了?”
“他当着臣的面骂陛下无仁爱之德,说他多次请求陛下赐他妻妾,陛下都没有应允,如今快憋出病来了。还说他如果真憋病了,就要放火焚宫。臣又问守门吏卒,吏卒说此人似有狂疾,有时会将婢女拖进厅里,也不顾婢女尖叫啼哭,只管胡为。”
“这个可怜虫!”赵光义不由轻叹了一声。“若是论起他的残暴,杀他一万次也偿不完岭南士民的命!不过既然降了,也就饶过他吧。你择日去告诉他,就说朕已经为他选好了美女,不久就为他成亲,把他伺候死,也算是朕的恩德了。”
“不知陛下所言是虚是实?臣也好掌握轻重。”张洎问道。
“天子的话还能是戏言吗?”
“是是!臣明白了!”张洎连忙接过话来。“臣还要说的就是李煜。此人比刘深沉得多,不轻出言语,但骨子里的怨恨要比刘多出数倍。”
“那是你的旧主,你的话朕当然深信不疑。你说他怨恨朕,有何为凭?”赵光义对李煜更感兴趣。
“李煜自然不会当着臣的面说什么,但他内心要比刘复杂。刘不过是个酒色之徒,想当年他是何等荒淫?如今不亲女色,自然惟此为大。那李煜嘴上也只埋怨自己日子过得清苦,希望与嫔妃团聚,但他对亡国的悲哀,要比刘浓烈多了。他内心留恋的不仅仅是几个女人,而是亡国前那种奢华,那种排场。这种怀念是对新朝的一种仇恨,怀念越深,仇恨也就越大。”
“朕不想听你空发议论。”
“臣前几日去他那里,见他榻上摆放着一件从未示人的珍爱之物,想必是臣突然而至,他没来得及收藏好。臣知道他又在面对此物暗自咒骂陛下,故而严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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