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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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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永德接口说道:“陛下只这一句‘不胜其烦,又不胜其哀’,便已进入了高妙境界。请容臣胡言。天下至道,儒家也好,佛家也好,讲求的是一个‘恕’字。儒学讲仁恕,佛门讲宽恕,其义相通。许王是陛下的亲子,暴薨之后,陛下哀痛不已,这说明陛下的恕已经深植于心。《礼记》里记着孔子的两句话,说小康之世,各亲其亲,各子其子。又说大同之世,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陛下身为万民之主,如今又即入大同之世,当然是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人孰无过?若是不仁之君,有过即惩,甚至小过大惩,久而久之,民人嗟怨。而陛下乃仁恕之君,他人之亲、他人之子即使有过,宽而恕之,则民人颂德,天下安,不仅是陛下不再有烦不再有哀,更乃苍生万民之福。所以臣以为,按佛家之说,许王之薨,也是悲中有喜的事,喜就喜在此事让陛下进入了不胜其烦又不胜其哀的高妙境界。”
  “他人有过还要朕宽恕?那国家还怎么治?”赵光义不同意张永德的说法。
  “陛下误会了,恕可不是说不闻不问。譬如儒家,是以仁德感化有过之人,使他感到自己的罪责,人的负罪感越深,从善的动力就越足。佛法无边,也是以宽厚之德感化有过之人,同样使他感到罪责在身。天下至道,无不基于宽仁厚德。陛下试想:偷人家东西就把他的手砍掉,惩之过重,他会反过来用另一只手把那人的脑袋砍掉,这便是秦始皇乃至梁、唐、晋、汉迭相丧国的根本所在。反之,偷人家的东西就告诉他应该以此为耻,他会满头冒汗,想方设法把所偷之物送还人家。臣记得张道陵在蜀中青城山创立五斗米道的时候,凡遇有过之人,便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洒扫之事,在其道者都明白这是一种羞辱,所以很少有人轻易犯过,这才是圣贤治心之术。”
  “你的话不无道理,但眼下朕就有一件事要做:樊若水和吴元载在蜀中激起民变,你说朕能宽恕他们吗?”赵光义拿出了具体事例。
  “那要看民变如何激起。据臣所知,蜀中民变是彭山县令齐元振盘剥民众直接引起,故而不待陛下惩处,王小波先杀了他。按照佛家的说法,此等邪恶之人堕入恶趣,必要让他先下地狱,让他转世为禽兽,再转世才能做人。像樊若水、吴元载,他们只是失于抚驭,这样的人还不至于堕入恶趣,所以陛下惩戒之时也无须太苛,让他们满头冒汗足矣!”
   。。

第三十四回 川中义军受摧杀(7)
张永德讲得入神,他做梦也想不到,这番话让赵光义感到心惊肉跳。他在心里问自己:我一生杀了那么多人,而且有很多是无辜的人,我算不算邪恶之人?我会不会堕入恶趣?我也要下地狱?也要转世为禽兽,再转世才能做人?这话完全可以不信,但近两年来内心的折磨,又使他不得不信,怎样才能拯救自己?怎样才能赎回罪恶?这倒成了一件最值得思索的事了!现在他迫切地想拯救自己,让心里的罪恶感越少越好。有什么可做的事吗?有,譬如今天上午他还要处死樊若水和吴元载,现在他变了,他只想将此二人贬为知州,让他们满头冒汗自责去吧;还有参知政事寇准,贬知青州贬得太冤枉,应该把他召回来;还有被自己诛杀的赵德昭、赵德芳、赵廷美,要默默地为他们祈祷,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宁;还有花蕊夫人和周飞琼,已命阎承翰把《宜子图》和“郑国”条幅安葬了,这不也是一种忏悔吗?自从那时以后,果然很少再梦见这两个女人跳什么索命舞了。还有李煜,也为他造了墓,前些年又将他的墓地迁到洛阳的邙山,这不也是一种忏悔吗?最要命的还是皇兄赵匡胤,该怎样向他忏悔?如果按张永德所说的轮回果报,对皇兄最好的忏悔是为大宋立一个以仁为本的皇帝,一个不忍杀人的皇帝,而这个人,正是早朝时
  “张将军!”赵光义默然许久,终于又开口道。“你刚才说儒家之道佛家之道都是圣道?”
  张永德点点头道:“臣也是删繁就简,确切点儿说,应该叫大中至正之道。”
  “不不,至道这个说法甚好!”赵光义赞道。“朕打算改年号了,从明年起,就改为至道元年!”
  

第三十五回 宋皇后怆然辞世(1)
至道元年开春,王继恩陆续收复了川中大部分州郡,义军最后一个将领张余也在嘉州被官军擒获。朝廷任命上官正暂为四川招安使,王继恩、裴庄等人被召还朝。原四川转运使樊若水被贬到均州担任知州,刚到任十几天便忧郁而死。吴元载因病免官,居于京城。
  又到了春城无处不飞花的三月,西夏李继迁在宋将李继隆强力打击下,派使臣张浦带着三十匹骏马、二十头骆驼到汴京请罪,蜀中和西北都归于平静。近些日子,赵光义因经常头痛,很少出宫,却经常在读《老子》、《金刚经》之类的书籍,还时不时写几首诗。这一天他又命阎承翰到秘阁去寻一部《坛经》,阎承翰回到大庆殿时,赵光义已经写出了好几首诗。
  “陛下,《坛经》取回来了!”
  赵光义放下笔,接过书来翻了几眼,说道:“唔,就是这部书。”此书是张永德推荐他看的。
  “陛下近来改脾气了,怎么尽看起佛经来了?”阎承翰顺口问道。
  赵光义将书放在案上,若有所悟地说:“朕在思考自身的过失,你不看这些书是明白不了的。佛家的说教有它的道理,朕年轻的时候不信这些东西,如今老了,觉得看几眼佛经,心里就会宁静许多。”
  在阎承翰的记忆中,赵光义很少如此耐心地跟他讲这么多话,大有受宠若惊之感,连忙逢迎道:
  “陛下圣明如天,怎么会有过失!”
  “你这话说得大错特错了。朕读《左传》,有个叫蘧伯玉的说过一句话,叫做‘人过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朕以为此话对每个人都是金玉之言!孟子也说过‘吾日三省吾身’,如果没有过失,还用得着一日三省吗?佛家讲诸善奉行,也是敦促人尽量不要犯错误嘛!”赵光义头头是道地给阎承翰解说完,又翻出刚写好的一首诗念起来。
  天心即是道,佛心即是佛。
  人生有善缘,修行岂废力?
  悟来瞬息间,暧昧藏五贼。
  非干智慧中,虚妄不可得。
  小乘尚执迷,大乘堪法则。
  经教有明文,守白便知黑。“你懂吗?”
  阎承翰脑袋摇得像鼗鼓:“微臣只懂伺候陛下,哪能懂得这么高深的诗文啊!”
  “朕告诉你,这前两句话,就是朕为什么要把‘淳化’改为‘至道’的原因。帝王所行的一切都要法于天道,天道即人道,天人相合,便是至道。佛家讲宽恕,讲善缘,讲修行,讲悟道,所悟的善道也就是至道。朕为什么命你取《坛经》来呢?张永德告诉朕,要尽快地悟道,莫如读《坛经》。写这本书的慧能和尚好生了得,他说佛理并不玄妙,只在瞬息间便可悟到,你说这是不是一本好书?这本书是大乘大光明教,知道何事该去做了,也就知道何事不该去做了!”
  阎承翰竖起大拇指啧啧赞道:“陛下天生圣明,还有这种虚怀,微臣这辈子真幸运,能伺候陛下这么一位释迦牟尼佛祖转世……”
  “陛下!陛下!不好了!”周怀政急匆匆跑进殿来。“开宝皇后,不行了!陛下快去看看吧!”
  开宝皇后宋氏病重,前些天赵光义已经知道。按理说本应该去看望看望她,可自从那次在大庆殿与她反目之后,她说的话越来越尖刻,越来越刺痛自己的内心,身为一国之君,怎么能主动去接受她毫无遮拦的指斥和数落?所以这些天一直没有到她宫里去,再确切点儿说,是不敢去。周怀政既然说她快不行了,无论是出于“仁”还是出于“恕”,都该见她最后一面。他本能地问了一句:
  “宋氏还是那么焦虑狂躁吗?”
  “回陛下,开宝皇后昏迷一阵清醒一阵,话都说不出来了!”周怀政禀道。“陛下快去吧,再晚大概就见不到了!”
  赵光义整了整衣袍,在阎承翰和周怀政两人簇拥下来到宋氏宫中,一进门,见李皇后和刚从蜀中回来不久的太监王继恩已先守在宋氏榻前。
  “陛下!陛下!”
  赵光义没有理会众人的礼数,一径来到宋氏榻前。只见宋氏面色惨白,嘴唇也没有一点儿红润,变得干瘪了,两眼闭着,气息甚微。李皇后凑近宋氏身边,轻声唤道:
  “开宝娘娘,陛下来看你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宋氏才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显得十分滞涩。赵光义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亲昵了若干年的女人,不知该说什么。
  “本宫求官家最后一件事。”宋氏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极其微弱。
  赵光义命王继恩端些温水来,小心翼翼地用银勺舀起汤水,沾在宋氏嘴唇上。宋氏勉强张了张口,看来她连喝一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开宝皇后请讲。”
  “本宫死后,官家要把本宫埋在太祖皇帝坟旁。”宋氏说完这句话,眼睛又闭上了。
  御医把了把宋氏的脉,朝赵光义点了点头,意思是说宋氏还没有崩逝。果然片刻之后,宋氏又睁开了眼,艰难地说:
  “官家给……本宫……一句话!”
  赵光义不好回答,不好回答自有他的苦衷。宋氏临终说这句话,分明是在怨恨他既没有尊重她这位太祖的正宫皇后,又没有为她正名为今皇帝的皇后,弄得她不尴不尬,屈辱地度过了后半生。如今一切即将结束,她要为自己正个名分:她是堂堂正正的太祖正宫皇后,要与太祖皇帝同葬,与太祖皇帝同受后代子孙的祭享,和你赵光义没什么瓜葛!然而在赵光义心里,她既不是自己的皇后,又不该与赵匡胤并葬,因为她怀着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恨,一旦追到赵匡胤身边去,她会把自己的不仁不义不孝不悌一古脑儿告诉赵匡胤,让赵匡胤在九泉之下永远耿耿于怀,怒目相对。自己最终也是要进祖茔的,怎么面对皇兄和宋氏?所以最好还是别让宋氏掺和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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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宋皇后怆然辞世(2)
“官家,你……太……没……情义……”宋氏拼尽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把心里话说完,便咽气了。
  侍女、太监们饮泣起来,李皇后也在抹泪。赵光义从宫里走出来,心里很酸,强忍着没有流下泪来。阎承翰、周怀政跟在他后面,谁也没敢说话,还是王继恩追到赵光义面前,问道:
  “陛下,开宝皇后不能和太祖祔葬?”
  “你不懂!”赵光义闷闷地说。
  “那,那怎么殡?”王继恩毕竟伺候过宋氏多年,如今人已逝去,也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传旨宰相,为开宝皇后废朝五日。”赵光义心里有了谱,吩咐阎承翰道:“告诉太常寺和宗正寺,把开宝皇后权且殡在普济寺里。”
  “普济寺?”阎承翰惊愕地问了一句。按照常理,就算不祔在巩县祖茔,也该在汴京城郊择地殡葬。
  赵光义紧皱眉头说道:“朕刚才不是刚刚给你讲过经吗?开宝皇后是焦躁而崩,灵魂还没安静下来。朕也是一片好心,让她先涤除躁妄,再入祖茔不迟。”京城里和宫里都没有太大动静,好像宋氏的存在与否和任何人都没有一点儿关系。不过还是有个人看不过去了,此人便是宰相吕蒙正。
  “陛下,太祖驾崩之日,宋皇后加位开宝皇后居于西宫,乃是陛下圣德之举,百官万民为此欢颜。如今皇后仙去,陛下岂能如此漠然?臣以为权殡皇后于普济寺,不光是于礼不合,于情也说不过去。还望陛下遵从法度,将开宝皇后与太祖合葬为妥。”
  “吕爱卿,这是朕的家事,朕自行安排就是了。宰相之职在于论道经邦,你何须关注这等小事?”
  “陛下既是万民之主宰,又为万民所仰戴。陛下的每一言都是金口玉言,每一行都是万民楷模。如今陛下对先帝皇后如此冷落,举国亿兆都看在眼里,一旦上行下效,忠孝之风岂不越来越薄?国家礼法岂不形同虚设?臣进此言,难道不是在和陛下论道经邦吗?正因为臣身为宰执,负进谏之责,才冒斧钺之诛而言之,万望陛下按照国家礼制,将开宝皇后与太祖皇帝合葬。”
  赵光义平白受了吕蒙正一顿指责,又不便向他过多解释,心里冒火,不由训斥道:
  “丞相不觉得当管的事没管好,不当管的事插嘴太多吗?”
  吕蒙正听罢,感到异常委屈。近两年来蜀中王小波李顺、西北李继迁是闹出不少事端,可那都是李昉执政时疏于理民所致,自己还在尽孝期间呢。自从淳化四年冬重新入相,整肃朝官,约束州县,形势一天比一天稳定,怎么能说当管的事没管好?开宝皇后的丧事事关国体,万邦瞩目,怎么能说是不当管的事呢?自从雍熙年间征契丹失败,皇上的脾气越来越怪,用人也忽左忽右,朝命夕改,赵普上台挟私杀人,搞得人人自危;李昉上台不恤国政,又搞得法制松弛。这两年自己独相,一个劲儿地收拾两位前宰相的残局,难道就落得这么个评价?想到这里,忍不住拱手奏道:
  “陛下,臣大概是老糊涂了,不堪陛下的重托,深感惭愧。如今臣疾病缠身,寄身台辅,深觉力不从心。望陛下听臣最后一言,臣即退位。”
  “你在要挟朕?”
  “臣不敢,臣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赵光义不愿再有人为开宝皇后的丧事纠缠,既然吕蒙正自请退位,那就让他退下去吧。现在赵光义想得最多的还是立太子的事,吕端既然举荐德昌当了开封府尹,想必他是属意于德昌的,只是不敢明说罢了。吕蒙正走了,吕端可以升任宰相,这样安排,或许一切关系都能理顺了。
  “吕爱卿,朕现在也是疾病缠身,故而对你的难处深表理解。不知吕卿脱身台辅之后打算到哪儿去?”
  吕蒙正没想到皇上连一句客气的挽留话都没有,心里感到一阵寒冷,惨然应道:
  “臣还是回老家洛阳吧。”
  吕蒙正刚走出去,赵光义迫不及待地命阎承翰把张洎宣进殿来。这一次张洎来得战战兢兢,一是不知道皇上又要变什么花样儿耍弄自己,二是不知道自己又会说错什么话。
  “陛下!”
  “朕想先问你一句话,你要据实回答朕。朕问你,寇准被朕贬到青州冤枉不冤枉?”
  听到赵光义咄咄逼人的问话,见到赵光义这副急切的神态,张洎更摸不清他究竟想听什么。如果说寇准被贬到青州是冤枉的,那贬谪诏书又是皇上亲颁的,难道是皇上冤枉了臣下?如果说不冤枉,那你张洎当时不是进言说贬得太轻了吗?这不又打了自己的嘴吗?打自己嘴倒不要紧,反正自己这张脸也不值钱了!关键是答得对不对,如果答错了,那就不是有没有脸的问题,而是还有没有脑袋的问题。天气并不算热,可这一瞬之间,张洎已是额头浸汗了。
  “陛下,臣,臣不知。”
  “不可能!凭你张洎这么聪明的脑袋,这点是非还说不清?你是怕朕降罪所以不敢说,对吧?那朕今天就告诉你:答对了,朕就把那个你早就该得的参知政事给你;答错了,你就打起行李回你金陵去养老,因为那参知政事本来就不是你该得到的官。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朕只想用懂得朕的心思的人!”他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在说吕蒙正,只是张洎并不知道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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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宋皇后怆然辞世(3)
赵光义的话既是给张洎出了道难题,也是给他出了道最简单的题,因为答案只有两个,二选其一,还有比这更简单的考题吗?可是二选其一的结果,又极有可能轻而易举地把个三品翰林也彻底丢掉,还有比这更惨烈的赌博吗?然而在君王面前,答题是连思索判断的时间都不给的,他必须立即做出选择。猛然间,他回想起上次草拟寇准贬谪诏书时,赵光义曾告诉自己:寇准一直在说自己的好话。既然如此,不管结局是什么,我张洎也做一回说寇准好话的人,算是对他的回报吧!
  “陛下恕臣妄言,臣以为寇大人一向刚直敢言,因狂人乱呼而遭人谗害,的确有些冤枉!”张洎低着头奓着胆子说完,闭上眼睛听候裁决。
  “朕早就知道你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赵光义应声说道。“吕蒙正病得厉害,你回去立即草拟两道圣旨,一是让吕蒙正到洛阳去担任西京留守,一是命寇准倍道进京,升任参知政事!”
  “遵旨!”张洎提到嗓子眼儿的心终于落了下去。不过他没有立即起身,因为赵光义许诺给自己的参知政事还没落到实处呢!
  “至于你张学士,写完这两道圣旨,就到中书省去接吕端的职位!”
  “臣遵旨!遵旨!”张洎这才抬起头来。额头上的汗刚揩干,眼里的泪又流出来了!这么多年,从开宝八年入宋,到现在已经二十一年了!已经是六十三岁的老人了啊!终于得到了早就该得到的参知政事,能没有感慨吗!
  把政事安排妥帖,天还大亮。赵光义离开便殿,信步回到大庆殿,刚坐下不久,阎承翰来报:
  “李皇后到。”
  李皇后带着王继恩走到大庆殿门口,王继恩候在门外。
  “陛下,不要操劳太过,保重龙体重要啊!”
  李皇后是个很懂得适度的人,她当了皇后,既不常来打扰赵光义,又不冷落他,隔一段时间便来坐一坐,说说闲话,偶尔涉及些后宫乃至朝廷的政事,也是当止则止。对待后宫女眷,既不厚此薄彼,又不起急发怒,赵光义对她十分满意。要说遗憾也有一点,那就是自打初入宫流产以后,再也没有怀上身孕。
  “开宝皇后的事,后宫有什么传言吗?”赵光义问。
  “没什么,偶尔有嫔妃问起为什么权殡不葬,都被臣妾压回去了。这些事上有皇上,下有百司,本来就不该嫔妃们过问,陛下就放心吧!”李皇后雍容答道。
  赵光义对李氏这种气度很赞赏,当初之所以立她为后,就因为她最有不言自威的大家风范。自从李氏当了皇后,不用说后宫一片宁静,就连诸王宫也都十分和谐。
  “你不想知道朕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皇后接口答道:“臣妾刚才不是说了吗,陛下如此安排自有道理,百官群妃,谁还能比皇上圣明?臣妾相信皇上这样做必有充足的理由,何劳臣妾操心?臣妾今天来,是想禀知皇上:卫王的病又重了,终日啼哭。臣妾想去看望看望他,请陛下恩准。”
  “皇后自去就是了,这种小事也要专门到朕这里来请旨?”
  “皇上认为是小事,臣妾可不这么想。卫王是个犯过大错的庶人,不经皇上恩准,万一气伤了龙体,岂不追悔莫及了?”
  “皇后真是善解朕意!”赵光义不但没生气,反而再次称赏李皇后的贤淑。又问她道:“元佐既已废为庶人,皇后何必还去看他?”
  李皇后轻轻摇了摇头,答道:“臣妾小时候养在晋王府,卫王对臣妾备加爱护。臣妾那时候小,不懂事,有时和别的孩子打了架拌了嘴,只要卫王得知,必会像个保护神,不但要惩治欺负臣妾的孩子,还一定要把臣妾哄高兴。那时候卫王在臣妾心里就如同兄长一般。后来臣妾入了宫,卫王成了晚辈,见到臣妾,又十分知礼。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病了,臣妾去看看他,总是应该的呀!还有王继恩,他伺候了卫王好几年,也是个有良心的太监,央求臣妾带他去看望卫王。”
  “看来这世界上欲结善缘的人还真不少啊!”赵光义感慨一声,嘱咐李皇后道:“他若敢对你撒野,你回来禀报朕,朕会重重治他!”
  “陛下放心,卫王是个特重情义的人!”李皇后说着起身告辞,出了宫门。王继恩跟在她身后,一径朝南宫而来。
  南宫被宗正寺派的吏卒们围得很严。赵元佐住的那座宫已经十分破旧,院落也不大。院中间的酴醿架、院四周的药栏花圃,都被赵元佐打得稀巴烂,只剩下秃秃的枯枝。元佐身上的衣裳也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换洗过,蓬头垢面的。有时在院子里乱叫乱嚷,有时则伏在石桌上大声啼哭。吏卒们司空见惯,只要他不翻墙不打人,谁也不去管他。有几个乖巧的吏人弄来一副围棋,闲得发慌时哄他下下棋,而且每每都让他大胜。
  这会儿赵元佐又在发狂,从屋里抱出一叠书扔在石桌上,一本一本地撕,边撕边骂:
  “啥他娘的《金刚经》,本王就是金刚!啥他娘的菠萝蜜,本王就是菠萝!”
  “卫王!”李皇后走进院子,叫了元佐一声。
  赵元佐直愣愣地站在原处,好一会儿才喊道:
  “皇后!”
  “卫王你这是干什么呀?快坐下快坐下!”李皇后扶着赵元佐坐在石凳上,自己坐在对面,说道:“本宫想你了,王公公也想你了!”
   。。

第三十五回 宋皇后怆然辞世(4)
“哎哎!”王继恩跪在地上给元佐磕了个头。
  “王继恩?你不是出去带兵了吗?”赵元佐盯着王继恩问。
  “是啊,当年赵普想害卫王和微臣,皇上就把微臣派到河北去了。后来李顺乱蜀,微臣打了一年多的仗,才回来不久。卫王,你得好好活着,可别作践自己呀,赵普早就死了!曹彬也贬了!”王继恩说得很动情。“别怪微臣没来看你,微臣一直没在汴京啊!”
  赵元佐呆滞片刻,突然起身跪在李皇后面前:“皇后,救救我这个庶人吧!”说罢号啕大哭。
  “卫王!卫王!”李皇后连忙来扶,哪里拉得动他?王继恩帮着李氏用力拽,怎奈赵元佐已经哭瘫了,再也拽不起来。王继恩索性伏在元佐身边,轻声说道:
  “卫王,咱们回屋里去,皇后有话要对你说呢!”
  这句话挺管用,赵元佐抽泣着站起来,一步步挪进屋里,指着一张条凳道:
  “皇后,坐!”
  “卫王根本就没有罪,都是让赵普那些奸臣给逼的!”王继恩愤愤说道。“卫王,如今皇上老了,心也慈软了,有皇后替你说情,不久就会放你出去。”
  赵元佐走到屋角一张旧案子前,拿来一摞纸给李皇后看,说道:
  “皇后,本王是有些错,也一直在悔罪。你看,这都是本王写的悔过书!可父皇为什么信不过本王?本王在这里已经整整五年了!”
  “卫王对本宫的恩情,本宫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些话用不着本宫多说。你父皇一向心力交瘁,没有顾上你,你也不要怪他。如今蜀中、西北都平息了,朝廷也宁静了,本宫先来看看你,过几天趁皇上高兴时,先劝他恢复你的王爵。不过这种事你要有耐心,不可操之过急!”李皇后款言劝道。
  赵元佐不知怎样感激,又跪在地上给李皇后磕头,哭诉道:
  “皇后若能帮本王脱出苦海,本王粉身碎骨报谢皇后!”
  “卫王特重情义!”王继恩边搀扶赵元佐边说道。“卫王,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有皇后给你撑着,你不用害怕,微臣琢磨着,总有卫王出头的那一天!”
  王继恩这话有很强的暗示性,所谓“出头”,就是当太子做皇帝。赵元佐从来没有真疯过,何尝听不出这话里的味道?他给王继恩抱拳行礼,说道:
  “本王若有那么一天,公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皇后吓得连忙捂住元佐的嘴,又回头嗔怪王继恩道:“只管胡说,惹卫王妄语了不是?”
  王继恩连忙躬身认错:“微臣该死,皇后娘娘原谅!”大概是没说过瘾,又对元佐道:“微臣算是什么东西,还敢图卫王的赏?只要卫王翻身做了主人,微臣能随身伺候,就算烧八辈子高香了!”
  就这么一递一句,赵元佐的情绪好了很多。李皇后走出门外时,王继恩又伏在他耳边低语道:
  “卫王放心,就算恢复不了爵位,微臣也撺掇着皇后娘娘替你想办法。留得青山在,咱就不怕没柴烧!”青州寇准接到圣命,马不停蹄赶回了汴京,没顾上回家,先来到宫中叩见赵光义。赵光义头痛,正在大庆殿睡觉,阎承翰把寇准领进凉阁,隔一会儿便到大庆殿去一趟,回来却总说皇上没醒,好像他比寇准还急。一连跑了三趟,赵光义终于传话,让寇准直接到大庆殿叩见。宣大臣到大庆殿,赵光义登基以来还是头一次。
  “陛下!”寇准稽首叩拜。“万望陛下保重龙体呀!”
  赵光义瞥了阎承翰一眼,阎承翰立即会意,把宫娥都轰出去,自己随后出殿,关严了殿门。
  “寇爱卿平身!”赵光义斜靠在榻上,望着风尘仆仆的寇准,说道。“你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回陛下,臣是个急性子,最看不惯拖泥带水。”
  “朕有件事也急,所以宣你来,想让你帮朕拿个主意。”
  寇准一听便知,赵光义一定是想说立太子的事儿,因为近半年来,他已经衰弱得很了。
  “不知陛下问臣何事?”
  “你看看朕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支撑多久?朕问你,你看朕的诸皇子中,谁可以托付神器?”
  “陛下福寿绵长,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赵光义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也别拿好话哄朕了。朕身体如何,自己感觉最准,还是回答朕的问题吧!”
  寇准不再言语,思忖片刻,答道:
  “臣以为此等大事,第一不能问宫中妇人,第二不能问太监宦者,第三也不能问朝廷大臣,只能圣威独断。”
  赵光义沉默良久,试探了一句:“你觉得韩王德昌怎么样?”
  寇准听罢,立即伏在地上,说道:
  “知子莫如父。陛下如此神明,臣希望赶快把这件事定下来!”
  “起来吧!”赵光义招呼寇准。“朕知道这句话说到你心眼儿里去了,你不是什么省油灯,若是与朕所谋不合,又会大吵大闹,你是个不怕贬官的愣头儿青嘛!”
  寇准笑了两声,没有回答。赵光义不无感慨,又道:
  “这大概真是天意吧。当年朕想立卫王为太子,赵普对朕说:就凭他那个‘佐’字,根本不可能登上九五之尊。他给朕推荐德昌,说这个‘昌’字是日下复有一日。当时朕觉得他纯属胡言,就算长皇子元佐无德,还有次子元僖嘛!不想元僖少年夭折,大任果真落到了德昌的身上!前一阵子朕问吕端,吕端不敢明说,只禀奏元僖薨逝,依次该轮到德昌担任开封府尹,这不也是在暗示朕,要把大任交给德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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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宋皇后怆然辞世(5)
“这不是天意,更不是赵普有啥先见之明,完全是韩王仁爱及人,厚善可亲,得到臣下的一致拥护!”寇准拱手贺道。“陛下,那就让张洎写圣旨吧!”
  “你比朕还急?”赵光义说道。“张洎已经不再草拟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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