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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宋王朝:烽戎底定(第二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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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他偏要从甘蔗梢吃起,惹来众名士一阵嘲笑。顾恺之倒也痴得有趣,竟然反唇相讥,说这叫‘渐入佳境’!”
身后几个人都笑出声来。
“朕今天大概也要渐入佳境。”赵光义边说边走到另一幅画前,问李煜:“郡公,这幅《梁武帝翻经图》你也一定不会陌生。”
李煜稍觉愕然,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落到他的脸上。
“陛下,这……这幅画一文不值!”
“郡公何出此言?”赵光义显出一丝得意之色,又问李昉:“承旨且说说看,此画出自何人手笔?”
李昉凑近画轴端详片刻,微微摇了摇头:“论笔法嘛,此画绝似顾恺之。可晋朝的顾恺之不可能死而复生来画梁武帝呀!这一定是后人模仿顾氏之作。”
“讲得精妙!李承旨所说的这个‘后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赵光义说罢,目光直直地落在李煜脸上。
“罪臣在南国时信手涂鸦,玷辱陛下了!”李煜一时慌乱,不知说什么好。
第一回 新皇帝初现机锋(6)
赵光义接口说道:“这是什么话?出自郡公之手的东西,哪一件不是神品!朕知道郡公不但精于丹青,字也写得传神。朕今天特地让人备下了笔墨,想让郡公教朕写好两个字,如何?”不等李煜回答,便朝众人挥挥手道:“各位爱卿自去鉴赏,朕要与陇西郡公单独切磋法书之妙。阎承翰,笔墨备好了没有?”
“陛下,笔墨早伺候好了,就在东厢。”
这真是个难逢的好机会,身边只剩下赵光义与他并行了,李煜不失时机地低声请求道:
“陛下,罪臣的内眷……”
赵光义扭头看了李煜一眼。
“先帝在世时,已经许诺罪臣,有所悔过之后,便将妻妾还给罪臣,如今……”
“别急,先看朕写两个字再说,如何?”
说话间三个人进了东厢。阎承翰将砚盖掀起,赵光义取过笔来,长吁了一口气,在早已铺好的澄心堂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郑国。”
他眯缝着眼睛端详了片刻,盯着李煜的脸,说了声:
“郡公请看!”
“郑国?”李煜低声嘟哝了一句,言不由衷地应付道。“神妙!”
“果真神妙?”
李煜猛然感到赵光义的目光里透射出一片贪婪,渐渐地,他觉得脊背开始发凉。“郑国?赵光义为什么要写这么两个字?郑国?这不是周飞琼的新封号吗?难道……难道……?”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赵光义得意地把笔往案上一放,抬起头望着窗外,说道:
“既然郡公称此为神妙之笔,朕就把它收到自己宫中了!”
李煜的脊背已经冰透了,一阵阵地眩晕。“这个狠毒的赵光义,今天把自己叫到这里,哪里是什么玩赏书画,最后这两个丑陋的大字,才是他真正的用心啊!这个假装斯文的强盗,竟连一个周飞琼都不肯给自己留下!”不知是由于愠怒还是惊惧,他额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忽然一阵腿软,有些站立不稳,下意识地撑住了案子。
“郡公,怎么了?”阎承翰连忙上前来扶。
赵光义扭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人,冷冷地说道:
“想必郡公有些昏瞀。阎承翰,送郡公回府歇息去吧!”
众人都已散去,赵光义还在把玩着“郑国”两个字。这哪里是两个字,分明是一朵出水芙蓉,一个亭亭玉立的绝色美人儿,一个渴望了半年还没有一沾香泽的周飞琼。当皇帝的滋味真是妙不可言!想当年他渴望得到花蕊夫人,心机用尽,就因为自己不是皇帝,最终还是没能到手。他绝不想再失去飞琼这个江南佳丽了,现在自己是皇帝,有权支配千军万马,更有权支配一个又一个令人心醉神痴的美人!
打发走李煜的阎承翰又跑回来,气喘吁吁地撞进东厢,问道:
“陛下,现在就到延庆宫吗?”
“急什么,你先把朕这幅字差人裱好,挂到延庆宫里。”
“是!是!”阎承翰连连点头。“那陛下现在要去哪儿?”
赵光义也不理他,一径走出殿外,阎承翰追赶着帮他披上裘袍:“陛下去哪儿?”
“西宫!”
西宫里住的是先皇后宋氏。自从赵匡胤死后,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几乎每天夜里都要被噩梦吓醒,眼泪不知流了多少。这么久了,赵光义把她撂在这里,莫说是明天,就是下一刻是个什么命运,她也无从得知啊!人最难受的,莫过于在被宰割还是能逃生之间胡思乱想了,有时候真想还不如死了痛快,可她为什么要死?她并没有犯什么罪呀!她曾让王继恩去找赵光义,不料那王继恩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如今身边除了几个不懂事的宫女和小太监之外,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话,她的精神都快崩溃了!然而她毕竟是永宁夫人的女儿,是见过大人物大场面大阵势的大家闺秀。每当身体开始发抖,她便死死咬住自己的芳唇,暗暗叮嘱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天塌下来有地接着!”
一个宫婢推门进来。“娘娘,娘娘,皇上来了!”
“什么?在哪儿?”宋皇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知道这将给她带来什么。
“就到了,娘娘快接驾吧!”
话音没落,赵光义已经大步进了宫门,小宫婢吓得低头弓身退出门外。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宋皇后全然不知所措,愣愣地立在原地,与站在门口的赵光义对视着。赵光义慢慢地朝她走过来,一直走到她面前,她还是没有跪。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
宋皇后款款地掉转身子,往后走了几步,又扭回头来:
“你终于来了!”
“朕来迟了,望嫂嫂原谅。”赵光义回答得彬彬有礼。
宋皇后突然大笑起来,走近赵光义,死死地盯着他:
“陛下,你是来送本宫到房州去的吧?”
赵光义未置可否,一直在注视着她。
宋皇后回到床榻边,拎起一个小包袱,来到赵光义面前:
“你看见了?本宫早把行装打点好了。陛下呀,你若还想尽一份当弟弟的心,就提着这包袱送本宫到殿门之外,怎么样?”
赵光义接过包袱,用尽力气狠狠地将它抛到墙角:“嫂嫂,你这叫干什么呀?”
宋皇后毫不示弱地斜了赵光义一眼,冷笑一声,说道:
第一回 新皇帝初现机锋(7)
“难得你还认得我这个嫂嫂!”
“朕岂止是认得嫂嫂,还认得你是我大宋朝的皇后!”
“你说什么?”宋皇后听得有些蒙然,止住冷笑,显出一丝迷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嫂嫂,坐下吧!”赵光义说着,先坐在榻前的凳上。“朕一向对嫂嫂敬重有加,嫂嫂不会没有一点感觉吧?不承想嫂嫂把朕看成冷血之物,委屈了朕的一片诚意!”
宋皇后还是摸不透赵光义的心思,但她隐隐感到这个新得位的皇帝此来好像并没有想把自己撵走的意思,这反倒让她更加不解。
“你方才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本宫现在究竟是什么名分?”
赵光义没有迟疑,看来他是把这些事都想好了才来的:
“名分都是人定的。朕既不想愧对皇兄的亡灵,更不想让嫂嫂受一点点委屈。朕也是个一言九鼎的大国皇帝,还会信口胡说?从今天起,朕率百官万民,仍尊嫂嫂为西宫皇后。如果嫂嫂觉得不好听,那就以皇兄的年号定名,唤作开宝皇后。嫂嫂要知道,这后宫之中,嫂嫂可是惟一的皇后!”
“你难道不立皇后?”
“朕还没有发现哪个女人能与嫂嫂的懿德相比美,谁配做我大宋的皇后?”赵光义说得十分真诚动情。
宋皇后这才明白了:原来这个新皇帝对自己的那点痴情还没有泯灭。她回想起自己与赵匡胤闹别扭回家省亲时,赵光义那双总在自己脸上流盼的眼睛,那眼神曾经让她有一种满足和快感,或许那只是对赵匡胤迷恋花蕊夫人而冷落自己的一种报复,所以当时并没有在意,退一步说,在意又能怎么样?如今不同了,赵光义成了皇帝,他想怎么做都是天子的意志,没有人能抗拒。但自己的身分是他的嫂嫂,不可能再做他的皇后啊!
赵光义的目光一会儿也没有离开宋皇后,似乎要把她的五脏六腑都穿透。宋皇后心里乱糟糟的,良久,突然离榻跪在赵光义面前:
“陛下,本宫不想有累你的圣德,还是离开后宫为好。本宫只求你两件事:一是请陛下善待我的老父,二是善待德昭和德芳。这两个孩子虽然不是本宫所出,可都是本宫看着长大的……”
“皇后说哪里话!”不等宋皇后说完,赵光义便顺势将她扶起。“你父亲宋老将军是大宋的功臣,朕已经命赵普接他的任,不日就能回到京师,朕要委以大用,皇后还谈什么善待不善待?至于德昭和德芳,都是先皇的骨血,是朕的亲侄儿,朕会像对待自己的骨肉一样对待他们。”
“陛下这话可要当真!”宋皇后开始嘤嘤啜泣。
赵光义掏出绢帕为宋皇后揩泪,一片柔情地低声说道:
“皇后,你让朕思慕得好苦啊!朕今天就在你这里安寝,不回庆云殿了!”
说着,开始轻轻地抚摸宋皇后的脸颊。宋皇后只觉得心头一阵紧迫,低声道:“不,本宫不能做你的皇后!”
“朕只要你做开宝皇后,并没想让你做朕的皇后,你还不明白朕的安排?”
宋皇后何尝不想做新朝皇后,只是碍着叔嫂这层关系,礼法上绝不能容许。赵光义的话再明白不过:她还是赵匡胤的皇后,这身分一点儿也没变,也绝不可能改变。赵光义需要的只是她的美貌,至于那个“开宝皇后”的名分,只是他拴住自己的一根绳索罢了!然而为了宋家数十口的富贵,她只能默默地闭上双眼,接受今后的一切。
第二回 卢丞相开启一言(1)
李昉来到政事堂,先见过宰相沈伦,随后到卢多逊这里参见,一副谦和之态。
“卢参政,卑职先在翰林院为你打理杂事,如今又追到中书省里为你驱使,日后还望多多提携啊!”
卢多逊让座之后,不但没客气,反而不酸不咸地说了句:“卢某岂敢驱使李大人?这分明是新皇帝对卢某放心不下,命李大人到这里来督促卢某的嘛!只怕本官以后开罪了皇上,还要受李大人驱使呢。真到了那一天,李大人可要手下留情啊!”
“哈哈!”李昉坐定,朗朗笑了几声,说道:“卢参政说话还是这么尖刻,卑职早听惯了,不过若是换个心眼小的,怕不知道怎么想呢。”呷了口茶,又问道:“卢参政尽管吩咐吧,命下官做些什么?”
“李大人这话说得不尖刻,可卢某听起来倒觉得更尖刻!卢某岂敢对李大人说三道四,只是皇上想让你李大人主持编纂几部彰显太平盛世的大书,这可是件让李大人名垂青史的大好事啊!”
“参政又拿下官寻开心了!下官听说这几部书的名字是参政片刻之间拟定的,而且大合圣意,李某之愚钝,再学十年也赶不上参政一声咳唾呀!”
卢多逊摆了摆手,言归正题说道:
“皇上既然这么定了,卢某岂敢简慢?前几天卢某已把中书后厅腾了出来,作为李大人编书的书局。你只管安心编书,其他的事仍由卢某撑着就是了!”
李昉听罢,心里微微一震,果然不出皇上所料!原来头几天赵光义唤他交待事机时,特别关照了一句:“这个卢多逊,只怕会说出让你专一管理书局莫问他事的话。倘若他真出此言,朕可就偏要让你李昉居于卢多逊之上了!”看来新皇帝御人之术,的确不在太祖之下。而对于自己,若是有心与卢多逊分庭抗礼,甚至压他一头,只需将此言向皇上复述一遍,过不了几天,自己便可以更上层楼。怎么办?该不该如实向皇上禀奏?他心中暗暗思忖。思来想去,他决定暂时按下。既然卢多逊把自己看成个书生,索性就安心做个书生,免得他心存疑忌,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参政!”李昉郑重其事地问道。“卑职以为《太平事迹》、《太平广记》诸书,理当由你卢大人领衔,不知参政能否给下官这点薄面?”
卢多逊不假思索地答道:“李大人错看卢某了,本官毕生以尽心王事为本,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全是干出来的,绝无欺心夺人名誉之举!”
李昉连忙赔罪:“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卢大人为这几部书的编纂定了格局……”
“李大人不必解释,此事卢某断不能从,还望李大人也以尽心王事为本!”卢多逊打断李昉的话,一副气宇轩昂之态。刚想再说,吏人来报:
“卢大人……”
“噢,卢参政,下官告辞!”李昉见吏人面带难色,连忙施礼退出。
“卢大人,开封府尹齐王请大人过府议事。”
卢多逊点点头:“备轿!”
轿子进了开封府大门,赵廷美在后阁接待了卢多逊。两人坐定,赵廷美也不多寒暄,冲口问道:“听说卢大人举荐本府赵白当了你中书五房的干当官,这岂不是挖本王的墙角吗?”
卢多逊呵呵一笑,说道:“齐王正好说反了,卢某从来都是为大宋朝垒墙的角色。”
“此话怎讲?”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齐王府里人才济济,为什么都要凑成疙瘩?把得力的亲随分散一点,岂不更有用场?”
“卢大人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只是本王用惯了赵白,如今你把他弄出去为你当差,本王总归不受用啊!”
卢多逊又笑了一声,把声音压低,说道:“倘若齐王不弃,在下就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了。卢某与齐王数年以来心心相印,齐王你是心知肚明的,还需分什么彼此吗?”他知道赵廷美叫他来不会只为这件小事,打趣了几句,直接问道:“新皇帝即位不久,齐王如今也是志得意满,有何事要下官效劳?”
赵廷美瞅着卢多逊,半晌才说道:
“本王知道卢大人素来与我同心同德,又是大宋朝无人可比的大智囊,所以才把你叫过来叙谈。要是从表面上看呢,本王正了名分,依例执掌了开封府的大印,那赵普白白用了心机,也还是被皇上一脚踢出了京城,而且这一回踢得更远,这都是些值得高兴的事。可本王这几天总感到新皇帝高深莫测,有几件事本王甚为不解。第一,皇上为什么要把潘美大军调回京城挖什么金明池?第二,为什么又要把宋偓那个老家伙弄到京城来?照理说大皇兄一升天,姓宋的就该失势了嘛!第三、第三……”赵廷美说到这里有些吞吐,瞟了卢多逊几眼,没有接下去再说。
卢多逊诡谲地咧了咧嘴,与赵廷美对视片刻,说道:
“第三才是齐王真正关心的,还是卢某替齐王说吧。这第三嘛,赵普在朝堂之上宣读的那封金匮誓书究竟算不算数?你齐王能不能顺顺当当地继承皇位,对吧?”
“什么对不对的,该说你只管说。”
“卢某还是按齐王的问话一一回禀吧。”卢多逊一直盯着赵廷美。“皇上把潘美调回京城,拿在桌面上的理由是操练水军,声言攻打吴越而迫其投降。细细想来,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自古就有不伐而屈人之兵的先例嘛。可是依卢某看,皇上的真正用意在于牢牢抓住潘美,因为这老潘是个死心眼的人,对先皇帝、今皇帝乃至齐王,都是赤胆忠心,绝无二志。曹彬那个人心术多,皇上对他放心不下,能不让潘美分他的势吗?再说这宋偓回京,大概也是让他带兵来牵制曹彬的。现在此人还没有到汴京,卢某说的对不对,过不了多久就会见分晓。至于皇上为何要把赵普踢到邠州去,卢某感到此中必有文章,因为论情论理,皇上这么做都是说不过去的。”
第二回 卢丞相开启一言(2)
“你是说皇上还是要大用他?”赵廷美打断卢多逊的话问。
“不管大用还是小用,在卢某看来,他总不会死在邠州。”卢多逊微微皱了皱眉,因为这也正是他最近反复琢磨未得要领的事。“算了,先不说他了,还是说说齐王最关心的事吧。先皇帝临崩的前一天刚刚立德昭为太子,这事虽然没有公开,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可赵普还敢在朝堂上高谈盟书,这是为什么?是赵普真的忠诚于杜太后?是赵普想借此机会巴结皇帝重登宰相之位?都是,又都不是。依卢某分析,真正的原因是皇上手里有人!皇上早几年就把潘美的女儿抚养在王府里,信誓旦旦地要把潘美的女儿嫁给他那个宝儿;又把李处耘的女儿也养在王府里,声言要娶她为妃;那潘美的大公子掌握着宫廷侍卫,李处耘的儿子掌握着京城一彪禁军。其他的将帅,他也从不得罪,所以他才能顺顺当当地坐上那把龙椅。齐王想一想:那德昭身边没有一个推心置腹的人,就算他真有立太子的圣旨,又能有什么用呢?金匮盟书可能是真的,太子的圣旨也可能是真的,但真的不等于有用处。想当年金銮殿上那个柴宗训是不是真皇帝?眨眼工夫不就易了主吗?”
“卢大人真乃伟器,本王听你一番话,如饮琼浆啊!”赵廷美听明白了卢多逊的意思,他分明是在暗示自己要收拢人心,培植力量,只有这样,太后那封“匡胤传位与光义,光义传位与廷美,廷美传位给德昭”的遗书才能落到实处。尽管道理如此,但此事做起来谈何容易?眼下这些将军们与自己素无交往,文臣们也是各怀鬼胎。这且不说,有卢多逊给自己出这样的主意,也一样会有人给德昭、德芳出主意。如此看来,事情远比他原先考虑的“金匮遗书究竟算不算数”复杂得多。
卢多逊看穿了赵廷美的心事,不紧不慢地说道:
“齐王切不可以为开封府尹这把交椅坐稳了,大殿里那张龙床就应该是你的。卢某看来,齐王眼前要应付的少说有四大势力。”
“哦?”赵廷美吃了一惊。“说给本王听听。”
“第一是要深得皇上的信任,皇上让齐王往东走两步,齐王就走两步,多一步少一步都不行。要知道皇上的权力至高无上,他说你不能继承大位,太后的话就一文不值。第二要眼睛看着德昭,要知道他手里很可能攥着立太子的圣命,那道圣命的威力,一点也不比金匮遗书逊色。第三还要看着德芳。这孩子是薛昭仪托孤给先皇后宋氏的,既聪明又仁义,不少大臣都很喜欢他。下官听说先皇帝立太子的时候对德昭和德芳难以取舍,最后由天命而定,这才落到德昭身上。仅此一举,就能猜到德芳在先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比德昭更高。”
“大有道理啊!”赵廷美听着卢多逊丝丝入扣的讲述,点头称赞。“嗯,还有吗?”
“当然还有。齐王怎么忘了?先皇帝明知有太后遗命,还是立了太子。谁能保证今皇帝就规规矩矩不立太子?”
“嘿……本王真是糊涂!”赵廷美拍了拍脑门,说道。“二皇兄除了元佐、元僖和宝儿三个皇子之外,本王听说陶美人前不久又生了一个皇子呢!”
“陶美人?”卢多逊一时想不起来。
“就是江南李煜托李穆带回的那个叫桃儿的小妞儿啊!”赵廷美对此事一清二楚。“那李穆很会做事,李煜送给他的那个叶儿,他硬是不敢收,最终还是给了二皇兄,听说现在也入宫了。皇兄宫里美女成群,日后还不定要生出多少皇子呢。”说到这里,赵廷美显出一脸沮丧。
“所以卢某好意为齐王提个醒。卢某对齐王竭诚尽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无愧于心了!”
赵廷美低头思忖,喃喃说道:“本王一向和将帅没有来往。”
“齐王先在自家找找。”
赵廷美想了片刻,眼睛猛地一亮:是啊,夫人潘氏的父亲潘潾不就在御前忠左马军当都头嘛!
见卢多逊有告辞的意思,赵廷美把他叫住,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句:
“卢大人刚才说的对本王竭诚尽忠,无愧于心,本王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多逊觉得好笑,嘴上说:“卢某是大宋的重臣,只为大宋朝垒墙,绝不挖大宋的墙角!”心中却在想: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卢某伴赵匡胤那个君,陪着九分小心;伴赵光义这个君,大概要陪出十二分的小心。倘若有朝一日能伴赵廷美这个君,江山姓不姓卢还说不定呢!
“陛下!陛下!”阎承翰匆匆来到暖阁报道。“潘美将军已经快到顺天门了!”
“传旨,让潘将军在城外候命,朕亲自前去迎接!”赵光义说着起身。“叫潘惟德护驾!”
威严齐整的銮驾缓缓出了顺天门。赵光义下了车,望见几万大军密密匝匝地站满原野。军前,潘美、崔彦进,姚桦哥等将领以及前往河东传达圣命的王继恩一字肃立。赵光义神色凝重地走到潘美等人面前,潘美眼里已经含满了泪,嘴唇不住地颤抖。他猛地大叫了一声:“陛下啊!”便一头跪倒在地上,哽咽起来。崔彦进等人随之跪地,顷刻间全军肃静下来,齐刷刷跪在地上,一片哭声。
赵光义俯下身把潘美扶起,望着他那张朔风吹黑的老脸,轻声说道:
“朕知道你的心。你现在号令全军就地扎营,随朕进宫去,给太祖先皇帝磕几个头!”
第二回 卢丞相开启一言(3)
说罢,在崔彦进等人脸上依次看了一过,扭转身去。
赵匡胤的灵位设在敬萱殿旁的一座宫中。按照前朝制度,先皇帝崩逝后须先在宫中安放神位三个月,再移到太庙。这座宫临时取名叫崇先宫。
潘美随赵光义来到宫前,赵光义停下脚步,说了句:“朕知道先帝与你的情分,去吧,先皇帝大概正在翘首盼望着你呢。”说罢朝跟在后面的王继恩和潘惟德示意。王继恩连忙上前,扶着摇摇晃晃的潘美走进宫中。
“臣潘美叩见大行皇帝来了!”潘美扑地跪倒在赵匡胤灵前,只说了这一句,便已泣不成声。他所说的大行皇帝,是古人对已故皇帝的通称。
潘惟德强忍着泪水,一直守在赵光义身边,直到潘美痛哭一场,被王继恩扶出宫门。赵光义朝潘惟德道:
“去公干吧,朕有话要对潘将军说。”
二人来到暖阁,赵光义让潘美坐下。潘美还在揩着泪。
“潘将军,你已经为大行皇帝尽心了。”赵光义宽慰了一句,接着说道:“还望将军为了大宋社稷,辅朕以志!”
“陛下,末将一定会尽忠国事。大行皇帝仙去无法复生,末将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臣侍奉先皇帝二十多年,突然离去,心里难受,难受得很哪!”停了一会儿,才问道:“不知陛下唤末将回京,有何军务?太原为什么不打了?”
“先皇殡天,你还能踏踏实实地打仗吗?朕还忍心不让你回来为先皇帝送一程吗?”赵光义的话句句在理,随后把自己的意图对潘美叙说一遍,又问:“朕要让大宋的统一大业在朕身上完成,留给子孙后代一个强大无比的帝国,不知将军对朕的意思能否领会?”
率大军开凿一个金明池,的确出乎潘美的意料。这个谋划是否宏远他没有多想,只问了句:
“隆冬天气,地都上冻了,此时开凿,怕是……”
“朕就是想让士卒们多吃些苦,练出一身硬功夫。”赵光义的理由仍很充分。“常言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朕最恨这种说法,惯养出来的兵有什么用?一定要练就硬功,才能所向披靡。”
“末将遵旨!”潘美不再多想,拱手应命。“不过,陛下不能总让末将挖沟凿池,日后……”
“你是朕最信赖的名将,朕早就安排好了。吴越钱俶一归国,朕就把北汉的刘继元交给你,契丹的耶律贤也交给你。朕想做一代英主,更想让你做一代雄杰,留名青史!”
“末将惟陛下之命是从!”
“潘将军,凿池大军的营帐就扎在顺天门外。你先回家安顿一下,明日将作监会把绘好的图样交给你。”
糊里糊涂被送进延庆宫的周飞琼这些天越来越焦躁,这种寂寞的日子,真不如前段时间听了一大师讲经说法,总还能见见阳光,看看春草,有几个姐妹陪在身边。如今却只有一个青杏与她为伴,这孩子像受过惊吓,做什么事总是小心翼翼,问她什么也是三缄其口,只有那句“夫人耐心等等”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很久没有见到李煜了,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也在期盼着自己赶快回到他身边吧?尽管飞琼时刻都在盼着宫里来人传旨,但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再没有一人理她,甚至有两次分明看见阎承翰从她宫门前走过,她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可惜阎承翰没有在她这里停留,更没有什么圣旨读给她听。
这一天阴沉沉的,天色将晚,飞琼对着刚点燃的灯烛发呆,青杏突然快步进宫:
“夫人,皇上来了!”
飞琼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怔了怔,慌乱地抿了抿发髻,站起身来。
赵光义跨进宫门,对身后跟随的阎承翰说:“门外候着。”
阎承翰和青杏都退了出去,门被关上了,宫里只剩下赵光义和周飞琼。飞琼尽力克制着嘭嘭乱跳的心,过了好大工夫,才跪在地上叫了一声:“陛下!”
“平身吧。”
赵光义在宫里缓缓走了一遭,像是在浏览宫中的陈设。扭转身时,才发现飞琼仍跪在地上。“朕命夫人平身,夫人为何还不起来?”
“罪妾不敢。”
“起来吧。”赵光义走到飞琼身边,想扶她起身,不想飞琼执意跪地,声调凄凉地说道:
“罪妾想问陛下一句话。”
赵光义顺势坐在案前,缓缓说道:“夫人想问什么话朕知道。朕先问你一句,起身回答朕。”
飞琼这才站起身来,躬身远远地坐在赵光义斜侧。借着灯光,赵光义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这个娇艳美人。难怪李煜为这个尤物可以忘乎国政,天下竟有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
“不知陛下要问罪妾什么话?”飞琼一直低垂着头,两只纤手在胸前不自在地揉搓着。
“抬起头来看着朕。”赵光义语调平静地下了命令。
飞琼把头慢慢地抬起,那双忧郁的眼睛,与略显憨态和稚气的脸庞显得有些不太相称,可恰恰就是这双眼睛,倏然间冲淡了赵光义对花蕊夫人离去所留下的莫大遗憾。
“朕想问你的是,听了一大师说了这么多天佛法,有什么感悟吗?”
“罪妾明白,一切欲念都要摒弃。如今罪妾一心只想归于平淡。”飞琼低声答道。
“夫人以为何为平淡?”
“罪妾此生再无所求,只想和李煜去过平淡的生活。”
第二回 卢丞相开启一言(4)
这虽然是赵光义最不想听到的一句话,但他进宫之前,就想到飞琼十有###会说这句话。因为有这个准备,所以也不气恼,说道:
“朕知道佛徒们常说一个‘缘’字。这个世间,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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