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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飞凤翔鸾-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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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伏在司马澄的耳边,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但眼见她凤眼斜斜飞起,素来冷淡的黑眸,腾腾灼着某种欲火,与她的清冷气质交融起来,妖异魅惑,司马澄的眉宇不觉散开,宽慰地将她搂在怀中,缓步向外踱去,轻叹道:“你实在是个可人儿!若是李清容……”

她还没说完,嘴唇已被小谢妃掩住,那冰雪美人冷冷说道:“皇上,您便是再喜欢李清容,臣妾也不希望您在我面前一再提起。”

那因为提及李皇后动辄杀人的司马澄,居然没有动怒,反而叹口气,将小谢妃拥得更紧了,倒似拥着什么稀世奇珍一般。

云飞飞眼看他们相拥离去,心头纳闷,勉强挣着坐起来,闻着自己身上,倒也觉不出什么臭来,但自己依旧穿着那身破碎不堪的太监服,又给拖曳鞭打了许久,身上固然是血污纠结,连手上脸上,也是肮脏得不堪,辨不出是血渍还是污垢,鱼鳞般爬了满身。看看各处创伤,虽未结疤,甚至很多处正渗出血水来,但倒也看不出明显的肌肉腐烂来。

小舍儿走过来,掩了鼻子扶她。

云飞飞吃力道:“我身上很臭么?”

小舍儿笑得有些尴尬:“咱们在娘娘身上洒了些东西,娘娘自己是闻不出的,但别人闻起来,的确臭得很。”

云飞飞纳闷道:“你家娘娘把我弄成个臭咸鱼,是什么意思?”

小舍儿也不嫌她脏,附她耳边道:“自然是不想让皇上碰你啦!”

云飞飞讥笑道:“是啊,皇上不碰我,就会去守着她了!只是皇宫中女人那么多,她有本事把每个女人都弄个成臭咸鱼么?”

小舍儿怔了怔,摇头道:“啊,难道我家 娘娘弄错了,婉嫔娘娘很想做皇帝的女人么?”

“她在帮我?”云飞飞惊讶瞪着小舍儿:“她在地上拖我一路,又把我狠狠打一顿,都是在帮我?”

小舍儿眼珠子冉冉转动,道:“这个奴婢可不知道。但我想,如果娘娘不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今晚皇帝一定不会放过你吧?”

“她……她到底在想什么?”云飞飞似自问,又似在问小舍儿。这个小谢妃,她可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但与给狗皇帝糟蹋比起来,给打一顿或者给弄得臭臭的,云飞飞宁愿选择后者了。

小舍儿答道:“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在想什么呢。但我家贵妃娘娘,一定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刚才还悄悄吩咐过我,等皇帝看过了你,就帮你上药,但这衣服还是不能换的,怕皇帝一时兴起,又起了色心来瞧你。婉嫔娘娘,你放心好了。”

到了此时,云飞飞也只得应了,又问道:“现在晚上了么?知道早上玉露宫白公子和叶公子后来怎样了么?”

小舍儿道:“都逃了,这两人的功夫可真是了得,那么多人围着,说跑就跑,眨眼就不见了。因为开天盟和铁血军的人在宫外突袭,皇上一时也调不出人来追,只得罢了。后来查处被斩杀于玉露宫中的刺客中,有两名是皇后的侍女,现在派重兵守住了凝华宫,现在连只鸟儿也进不了,出不来呢。”

云飞飞便知白天曜的派在李清容身边的阿婵、开天盟的红姑,都已遇害了。忆及阿婵的忠勇豪侠,红姑的温厚可人,不觉黯然。

但既知叶翔已平安逃去,云飞飞总算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忙问道:“我身上的臭味,以后洗得了么?”

如果一直是个臭咸鱼,叫叶子怎么靠近她?

小舍儿忍着笑,道:“放心,这臭味虽是洗不了,可过得几天便会淡了,不洗也没关系。”

几天便会变淡?

那么,假如叶子在几天之内便就出她去呢?

会不会来个温臭软玉抱满怀?

想起叶翔淡淡皱眉的模样,云飞飞顿时笑了,连伤口给上药的锐痛都觉不出了。

京城北郊,某处秘宅。

铁血军和开天盟的部分首领正攒聚一处,为白天曜和叶翔疗伤。

二人一路杀出皇宫,连阿婵和红姑都舍了下来,自然没有小舍儿说的那么轻松,叶翔的眉已蹙成山,扭头问杜秋风:“兄弟们伤亡重不重?”

杜秋风低了头,并不说话。

叶翔便知必定伤亡惨重了,低头叹息道:“叫受伤的兄弟们小心隐藏住自己,休息一阵,等我们……找机会杀回皇宫,用司马澄的首级,血祭阵亡的兄弟们。”

老武已冲上前来,挥着拳头,吼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叶翔望了一眼白天曜,唇角一丝冷笑,若讥若嘲:“快了。白大哥,是不是?”

白天曜缓缓将包扎好的创口抚了一抚,披上外袍,淡淡道:“如果三弟随我去见一见李天靖老将军,就快了。”

叶翔立起身来,对着窗外一畦新韭,看那盈盈碧绿在风中扑摇,黯然道:“紫萝死了。可我不想利用她的死大做文章。”

“不论是不是利用,她总是死了。我们该为她报仇。”白天曜与他并肩而立,却将手伸向了文袤的蔚蓝天空:“而且我们和李清容、云飞飞,都应当寻回属于我们的自在天空。”

第四十四章   美人天下(一)

是的,他们不能永远被司马澄压抑在见不得光的地方,连同他们的部署,一起成了不敢公然露面的老鼠。

叶翔脸上越发苦涩:“其实,我已经倦了,找回那片天空,我便不想再用任何人,任何事,来困扼住自己。你呢?”

他最后那句,却问白天曜的。

白天曜看着一行大雁从空中列队飞过,不留痕迹,许久才道:“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先对付了司马澄再说吧。——李天靖那里,你和我一起去一次比较妥当。那些朝臣,大多很信任你,却从不信任我。或许,是因为我来自漠北吧?”

不是因为你来自漠北,而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野心。

叶翔叹息,终究不好直言出口,只道:“好,我们一起去。只是我希望此间事了,清容和你,能有个完美的结果。”

“完美的结果······”白天曜有些恍惚,有些茫然,叹息着。

经历那么多的惨痛纠葛,他与李清容之间,还可能有完美的存在么?

叶翔眸中闪过隐忧,终只是轻轻叹息,无奈叹息。

虽说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可天下比较太多事,已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何况,人心难测,到底是变却了故人心,还是故人心易变,谁也说不准。

但他想,至少云飞飞的心不会变,他的心也不会变,他们可以快乐,简单的快乐着。

而李天靖那么大年纪了,经历过那么多生死,也再就心如铁石了。

他心中唯一的一块柔软,留给了心爱的外孙女紫萝公主。

她所有的简单的快乐,也来自紫萝公主。

他会反了司马澄,为他的外孙女报仇么?

荒郊,北周大营,主帅帐篷。

“我很抱歉,因为我连累了紫萝。”

憔悴而不是风采清华的叶翔向老人疲惫致歉。

而李天靖看来比他还要疲惫。

“我累了。”

李天靖缓缓转过身,是没有听到那个足以令任何老人哀伤到直不起腰来的消息。

“你不打算为你的外孙女报仇么?她死的很惨。”

白天曜有些残忍地说:“她眼睛一直睁着,无法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为那么狠的一剑刺死他。那一剑很深,后心入,前胸出。”

李天靖背脊有轻微的颤抖,但还是道:“我老了,也累了,报仇么,也力不能及了。只怨这孩子,命苦······”

白天曜见他说得直白,心下大是失望。正准备再行劝说时,只听李天靖道:“这天下,有你们年轻人,我不干预了。本部人马,一路追击也累了,可能要在这里扎营休息半个月了。”

白天曜的眼睛立刻亮了。

朝廷大乱之时,若得中流砥柱的太尉置身事外,对于北周朝廷的打击,也可以是致命的。

而叶翔却微有黯然,走近李天靖道:“对不起,李老将军,终是我们,让你为难。”

李天靖侧过身,背影萧索孤单,浊泪浮动,终究不再说一个字。

叶翔叹息一声,与白天曜同施一礼,悄悄退出营外。

此刻黑夜如倾,以叶翔、白天曜的武功,只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不一时便脱了大营范围,白天曜似心情很好,笑道::“三弟,你的武功是又恢复了不少。”

叶翔想起紫萝在迷倒自己后给自己服用的软玉参心丸,黯然道:“我发现,我总是在欠别人······”

白天曜负手笑道:“三弟,如果这天下是咱们的,咱们大有机会去一一还清夙债,好好地补偿我们曾经亏欠过的人。”

叶翔冷眼看他,轻轻吐着气,然后道:“我们下面呢?去司马震的营寨?”

白天曜道:“那是自然。只要李天靖不再追击他,他一定会打回京城。”

叶翔唇边泛着了然的苦笑:“你早意料到了今日,所以一早就和小谢妃有联系?”

白天曜最好的打算,是李天靖也对北周朝廷倒戈相向。与司马震同心协力把司马澄拉下皇帝宝座;如果李天靖不肯,单司马震与铁血军、开天盟联手,也是件好事。

“小谢妃是个得力的帮手。”白天曜道:“有她在,我对宫里要放心许多。云飞飞现在应该也在她的掌握之中吧?她比清容要聪明多了,应该会护着她。”

“她比清容还聪明?”也想盯住白天曜,是要看透他的内心。

白天曜自知失言,尴尬一笑,道:“清容······是和你一般的性情中人,虽是聪明异常,可遇事不冷静,不像小谢妃,一步三算,步步为营,人想算计到她,可不容易。”

既然人家不容易算计到她,他为何会从好好的宁王妃,变成自己侄子的贵妃娘娘?

叶翔正微觉蹊跷之时,白天曜已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来,道:“这是我和小谢妃要来的,我相信那本来就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司马震,看了之后既便有李天靖追着,也会拼命去救她。”

叶翔看着那“郎君亲启”的娟秀字迹,便是看到了一个受尽委屈泪眼婆娑等待救赎的苦命女子。那信中所言,想来更会动人心魄催人泪下了。

可她在等着司马震去救她么?

叶翔已懒得过问了。

他只要想着,云飞飞还在宫里等着他去相救,就够了。

前面的路,他非得走下去不可。

第四十四章  美人天下(二)

皇宫。

又是一夜寂寞。

云飞飞伸了伸懒腰,从毛毡中爬起,悄悄向外张望。

星子满天,一颗颗如琉璃般晶莹闪烁。

依稀记得那许多的夜晚,也曾在叶翔的陪伴下,露宿荒野山林,却从不觉得寂寞。

而如今,叶子又在哪里呢?

他也在数着星星,想着他的飞飞呢?

若是见到,一定好好问问他,有没有想她?

如果没想她,立刻要打他一百个爆栗才好。

经了这么几日,她身上的创口大多结痂平复,却不敢换上干净衣裳。司马澄果然又曾来瞧过她两次,甚至是在小谢妃不知情的状况下悄悄来的。云飞飞只穿着脏衣服昏睡,那整洁已久的司马澄到底懒得去碰她了,两次都是捏了鼻子悄悄折回去找小谢妃,即便小谢偶有怨意也不理会。

“婉嫔娘娘!”

小舍儿又端了清粥小菜来,笑咪咪地叫她。

云飞飞伸手在小舍儿头在敲一下,恶狠狠地道:“说了多少遍了?叫我云姑娘,别叫我婉嫔娘娘!司马澄那个恶心人,想的封号也这么恶心!哼!

也许婉嫔这个封号并没那么恶心,但司马澄想出的主意,在云飞飞眼里已没一个不恶心了。

“是,婉嫔娘娘!”

小舍儿回答一声,将粥舀好送至她跟前,而云飞飞已懒得再去说服她了。小舍儿这么憨厚敦实的丫头,和丁香相差了简直有十万八千里。

若是丁香在这里,大概早就千伶百俐地顺了她的话音,把司马澄的祖宗十八代给骂遍了。

云飞飞一边喝着粥,一边从碟子里一片一片挟着泡菜,计算着叶翔离开她的日子。

玉露宫里匆匆一见,转眼又是七八天,边紫萝的丧事都差不多结束了。

听说,司马澄向外宣扬的,是紫萝公主因救皇帝而为刺客所伤,不治身亡。因此皇帝给予的封赏极是丰厚,谥号赠了一长串,极尽哀荣,可惜又如何改变得了紫萝公主死不瞑目的事实?

正想时,忽然间眼前一亮,忙回头看时,却是小舍儿取了件干净暂时的淡粉轻罗长裳,正在空中比划着,暗色折梅花纹如流水般隐在轻罗纹理中浮动,极是曼妙,顿时有种饥渴的感觉,直恨不得抢了过来,穿在自己身上才好。

天知道,她邋遢了这么久,早就浑身痒痒,至后来连习惯了,连痒痒的感觉也没了,便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做乞丐的潜质?若是叶子见她这么状如疯子的脏样,会不会认不出她来?

再一想,应该了认得出。叶子当日在大街上那么又蠢又脏,自己又何曾厌弃他?

于是,云飞飞咧开嘴笑了一笑,将碗中最后一口粥喝完,道:“那是你的衣服么?拿来给我摸摸好不好?”

为了护着自己,脏就脏吧,但为了自己的好美之心,摸摸也不妨吧?

谁知小舍儿立刻道:“不好。”

云飞飞怔了一怔,只听小舍儿又道:“贵妃娘娘说,等婉嫔娘娘吃了夜宵,便带婉嫔娘娘去洗个澡,换上干净衣裳。”

云飞飞顿时抓住自己的衣襟,道:“为什么要换?”

现在的那身脏衣,已被她看成护身符一般了,如何肯脱下。

小舍儿神秘兮兮地俯下身子,问道:“云婉嫔,你真的打算,穿这身衣裳去见叶三公子么?”

云飞飞一窒,问:“你说什么?”

这里,她忽然听到了惊呼声,隐隐从远处传来。

她忙跳到窗边,向外凝视。

一道烽烟,正从某处城墙蜿蜒而上。

这代表的是京城有战事,向内外告急?

那么,是谁有这个胆子,居然向北周皇廷挑战?

云飞飞立刻扳住小舍儿的肩,问道:“是不是叶子来了?是不是他们?”

小舍儿“嘘”地将食指竖在唇边,吃吃笑道:“你去不去洗澡?”

云飞飞忽然觉得小舍儿一点儿也不敦厚,甚至比丁香还狡猾许多。

她一把拽过衣裳来,瞪着眼道:“在哪洗澡?快带我去!”

“是,婉嫔娘娘!”

小舍儿忍着笑,在前领路。

而云飞飞在后已在咬牙切齿:“不许叫我婉嫔娘娘!叫我云姑娘,云大小姐!”

“是,婉嫔娘……啊!”

小舍儿的应诺还没到头,就化成了惨叫,一个狠狠的爆栗,绝不容情地敲到了她的头上。

她身后,云飞飞搓着手,耀武扬威地瞪着她。

叶子快来了,云飞飞的爪牙也该磨尖了。

不然,再来个李清容、紫萝将他的魂给勾走了,却如何是好?

叶子是云飞飞的叶子,并且将是云飞飞一个人的叶子!

京城外,喊杀震天。

京城守军和江阳侯司马震的军队厮杀正酣。

司马澄冷冷立于城头,看向江阳侯重亲竖了宁王大旗,在城下招展盛放。

“司马澄,自作孽,不可活!受死吧!”

司马震双目尽赤,长戟挥舞,已经花白的头发从盔甲中飘出几缕,炫耀着他的劳苦功高。

京城守军心气沮丧,彼此相问:“李老将军呢?我们北周的李老将军呢?”

李天靖在距城五百里处扎营休息,已有五日之久。司马澄明知其原因,虽是再三遣人解释慰问,终究无用。他便知天下无不透风的墙,紫萝死于已手之事已经传到他耳边;无论心下是不是还有几分怀疑揣测,但在此时,按兵不动显然是最高妙的办法。

第四十四章  美人天下(三)

他原地休息而已,并未谋反,依旧保持了对北周朝廷的忠诚,保持了自己忠贞的名誉。

等休息完了,他大可看情况再行出击,以手下的大军维护他想要的北周皇廷。

至于皇廷中的主人,不管是谁,只要不是司马澄,他便没意见。

司马澄发现司马震异动后,曾立刻派人通知京畿八部现时的统帅定武侯出兵,阻止司马震入京。

定武侯得了司马澄擢拔,倒也答应得快。可惜当天晚上便遭遇刺客。

一剑穿心,血都不曾流出一滴。

当日见识过开天盟主绝技的高手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叶三公子的杰作。

叶三公子、白天曜显然和司马震联上了手,并且义不容辞当了他的开路先锋,为他先一步扫清障碍。

于是,京畿八部的人马,这些李天靖一手带出来的军队,居然缄默地保持了一致,按兵不动,由着司马震一路凯歌,收集着反对司马澄的部队,队伍越聚越庞大,攻向京城。

司马澄默然看着如蚁般攻城的大军,双拳越握越紧。

他知道,除了司马震,叶翔和白天曜必然也在一旁窥伺,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便要纵爪而出,撕裂他的胸膛,扼紧他的咽喉。

他忽然间想起了当日三人并辔而行的风流倜傥。

一人出手,二人相帮。天下虽大,尽在囊中。

终于,三人的天下,一人收于囊中。以为傲视天下,依旧被天下倨傲而视。

“司马震的大军,已经越来越多了。”

叶翔带了开天盟众高手,立于城外高地,青衫猎猎拂动。

“让他和司马澄慢慢打吧。”

白天曜不经意地冷笑,身后扎营的,是铁血军的大部人马。

从栖凤山到京城,铁血军战亡人数并不少,但跟在白天曜身后的铁血军却越来越多。叶翔便知道,他正用蚂蚁搬树的方法,一点一点地将漠北的兵搬入京城。

更可能,这项工作,白天曜早几年便已开始做了,各地各处,都和开天盟般,水滴大海般在市井之中隐藏了大量的人马,只待振臂一呼,便可提戈上阵。

叶翔佩服白天曜的韧性,却终于忍不住问:“白大哥,你真的只打算把清容她们救出来,除掉司马澄便算了么?”

现在的情势,司马震手下兵马,已有数万之多,纵然开天盟、铁血军联手,不过两三千人而已,又怎生与十余倍于己的宁王大军相较?

司马震本便是皇叔之尊,又素有威望,如今掌握兵权,司马澄一死,这天下,舍他其谁?

白天曜,已决定要美人,不要天下了?

白天曜有轻微的噫叹声传出,淡漠的笑纹勉强飘出:“三弟,你认为,我该是要天下,还是要美人?”

叶翔不答他这个问题,却道遥望天际流云,微笑:“我不要天下,不要美人,只要云飞飞。”

白天曜苦笑道:“我发现你比当年还要英雄气短。”

叶翔悠悠道:“人生百年,倏忽而逝,我们竭尽心力所能抓住的,不过一个一生钟情的爱侣,几个生死相伴的兄弟,其他的,又有什么值得我们留连的?”

白天曜望着那锦绣河山,双手呈环状,缓缓在空中滑过:“三弟,你看见这周围,是什么了么?”

叶翔知道他所指的,必是万里河山,却道:“我看到了遍地尸骸,血流成河。我看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生民无计乐樵苏!”

白天曜吸了一口气,苦笑:“难道,你就不想给子孙留下点什么?”

叶翔淡然道:“我父亲留给我开天盟,我自认还算有点能耐,可一时疏忽,险些全军覆没;前朝夺得天下,不过五十余年,便被重臣夺位奇Qīsūu。сom书;如今的北周,才三十年建国历史而已,我瞧它的运数,也快尽了。”

白天曜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目前正处于乱世,山河动荡,若是江山一统,固若金汤,则千秋万代,未必不行。”

叶翔笑道:“秦帝横扫六合,兼并天下,何曾不是一统?他还想流传万世,因此自称始皇。结果如何?二世而亡。大隋亦只存了二世。其他汉唐虽是传了数百年,也不过几十世而已,哪里来的千秋万代?”

白天曜缄默片刻,道:“即便不能千秋万代,能够标炳史册,也不失为一件乐意。”

叶翔喃喃道:“无数血肉尸体之上的标炳史册?”

白天曜不耐烦了,抬头问道:“三弟,你打不打算帮我?”

叶翔黯然笑道:“帮,当然帮。即便我只想带了我的飞飞翱翔天下,也得先将她救出再说。——或许你是对的。得美人与得天下,一样得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高地上朔风正劲,掠过树梢时,有尖锐的啸响,细听来,如同垂死之人阵阵疼痛的嚎叫。

那前方厮杀的战场中,到底有着多少条人命,正在做着垂死挣扎?

大长长身阔步飞奔过来,在二人面前屈身禀道:“城门甚是牢固,又有司马澄亲自督战,守军甚是顽强。江阳侯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叫人请问二位公子的意思呢!”

叶翔望了白天曜一眼。

白天曜却缓缓盘膝坐了下来,笑道:“大长兄弟,怎生不见你那位丁香姑娘?”

第四十五章 暗祭(一)

大长居有些忸怩,讪讪道:“这个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我不敢带她来,把她寄在京城一位朋友家啦!不过她性子也急呢,闹着和我说,皇宫一破,她要第一时间去找她家的小姐呢。”

叶翔想着这对活宝主仆搞笑场景,也不禁微笑。

大长答完,才觉有些不对,嗯了一声,道:“啊,方才说什么来着?我们要不要去帮着攻城呢?”

白天曜望向叶翔,道:“三弟,先撇开你那些侠情仁心,你觉得现在我们便去相帮,合适么?”

叶翔黯然片刻,道:“你回去禀告江阳侯,就说我前儿刺杀定武侯时牵动了旧创,一时未复,白大哥正在帮我疗伤,让他再多顶一两天。我的伤势一复原,立刻带人去相帮。”

双方都未曾到兵困马倦之时,此时开天盟铁血军去相帮,虽然一样可以克敌制胜,却难免多牺牲些弟兄性命了。何况不到司马澄、江阳侯强弩之末时,又怎能显出铁血军、开天盟如初发之硎的威力难挡?

大长应诺而去。

白天曜却笑了:“三弟,幸亏你不是那有心天下的人。”

叶翔淡然笑道:“否则,想取我性命的,绝不止司马澄一人。”

他说这话时,语调之中,已是萧索异常。

所谓的兄弟结义,一旦加了名利二字,那什么同生共死,什么富贵与共,便全都虚无飘缈起来。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正是对功利之下的君臣兄弟关系的绝妙写照。

如若叶翔今日也有夺权之心,白天曜会不会在夺权成功的第一时间,便将刀子捅进他的后背?

无论冲着叶翔的才能,还是纠缠那么多年的爱恨恩怨,他都有十足的理由,去取他的性命。

叶翔相信,白天曜想要美人,也想要天下。

只是叶翔还是想不通,白天曜凭什么认定,他可以将司马震压下一头去,掌握北周的至高权势?便是他将司马震压下,又如何能制得住那号称置身事外的李天靖?

李天靖忠于的是北周朝廷,北周的皇室,不管哪个当皇帝,他都不会有意见。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一个旁系血统的人来掌握政权,更别说白天曜出身异族,始终依傍着与北周敌对多年的漠北皇室了。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片片血红,已与京城流成的血河溶作一处。无数官兵如蚁,犹在那血光中奔来突去,浑不知已身陷血腥之中,怎么也拔脱不出来了。

--------------

云飞飞已换就新衣,只作普通宫女的装束,享受那种如给剥掉层臭皮的新生感觉,在崇光宫中晃了一天,居然没有一个人理会。

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是行色匆匆,如临大敌。便是说话,也只附耳低语,只恐声音高了,错了某一个字,便引起主子们的不满,手起刀落,死无葬身之地。

谁也不知道小谢妃心里在想什么。她只是从早到晚地不断着弹着琴。

而云飞飞经了数次莫测事端,对这位小谢妃又敬又怕,知她弹琴时不喜有人惊忧,便是一肚子的疑问,也不敢前去相询。

小舍儿见她无聊,便道:“云大小姐,若是闷得厉害,奴婢陪你去宫外海棠林走走。”

看来暴力的效果十分明显,小舍儿终于不叫云飞飞是婉嫔娘娘了。

但若提到踏出崇光宫,云飞飞还是犹豫。

“皇帝不会在皇宫乱逛吧?给撞到可不好玩了!”云飞飞说道。

而小舍儿已笑了起来:“听说外面江阳侯联合了铁血军、开天盟,攻得正猛呢,估计皇上这时候也不会回来吧?何况若是回来,你在崇光宫内逛,和崇光宫外逛,又有什么差别?给皇上撞到的机率不是一样大?为什么敢在宫内逛,却不敢到宫外逛呢?”

云飞飞笑道:“你没看见贵妃娘娘正在外院弹琴么?司马澄一来,她自己会停了琴声去参见皇帝。琴声不停,便证明司马澄没来啊!”

小舍儿直翻白眼:“我以为你经了那许多事,已经看透生死,参悟天道,不再怕皇帝来临幸你呢!”

“临幸!”云飞飞作了个呕吐的动作,道:“这种幸运,还是留给别人吧!”

忽然想起小舍儿前面一句话来,微微怔神道:“你方才说什么?看透生死,参悟天道?看不出,你个小丫头,还学佛家参禅啊?”

“参什么禅?”小舍儿笑道:“我不过听娘娘寻常读经书,偶尔会讲这些怪话,所以随口提了。”

“读经书?”云飞飞的嘴巴张得快可以塞一个生鸡蛋了。

这个小谢妃,放了她的贵妃不当,去参透生死,领悟天道?

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子了,看来对司马澄情深意长,情缘不断,却念佛吃斋,研读经文;号称妒嫉自己,毒打自己,却又不声不响救助自己;看似艳如桃李,冷若冰霜,却能一转脸,用一副妖异妩媚的笑容,去魅惑君王,把如司马澄那般的阴毒人物,都逗引得欲罢不能……

这时,琴声忽然停了,听曲调应该是一曲终了,但连绵了那么久的琴声忽然停住,云飞飞紧张地手心直往外冒汗。

“快去看看,是不是狗皇帝来了!”云飞飞推着小舍儿,催道。

小舍儿往后退着,道:“干嘛我去看啊?皇帝这几天给司马震他们打得灰头土脸,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第四十五章 暗祭(二)

云飞飞已藏到墙边拐角外,道:“有贵妃娘娘顶着,狗皇帝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小舍儿心不甘情不愿,悄悄从一旁的树丛探头往外瞧着,忽而笑道:“狗皇帝没来,不过是贵妃娘娘要出去而已。”她倒乖,跟和云飞飞相处没几日,已将狗皇帝三个字学会了。

云飞飞忙奔过去看时,果然看到小谢妃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个提篮,穿了一身素蓝的衣裳,缓缓踱出宫去,居然一个侍女都不曾带。

云飞飞松一口气,笑道:“连贵妃娘娘都敢走出宫去,估计是料定了狗皇帝不会来啦!小舍儿,咱们也出去走走吧!”

小舍儿翻了个白眼,嘴里咕咕哝哝,可到底脚不随心,已随了云飞飞跑向宫外。

几日不曾见,海棠林中的花木又凋零了不少,满地的狼藉残红。云飞飞也怕遇上人,只拣人少的小径乱钻。困守宫中数日,她早憋闷得快疯了,一时得出,顿时如小鸟般纵跃欢喜。

一时见那海棠凋残了许多,有心折几枝带回宫中插瓶,竟找不到,遂带了小舍儿径往海棠深处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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